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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語綠 -【聖誕老公公之二】聖誕願望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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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7-13 01:38 A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0-1-27 07:23 PM 編輯

內容簡介:

這款代志哪ㄟ來發生勒!?她竟在偶像面前幹出這種蠢事!!
先是將燙髮棒當成電擊棒,往人家的「重要部位」扔去,
接著人家好心替她解圍叫她去買的咖啡,
她竟一個不小心讓人家的「頭」給……喝了去……嗚……
她怎麼會這麼笨手笨腳的啦!
她真的只能蹲去壁角用力的哭、死命的哭……
可是她在壁角蹲著蹲著……他竟然出現了!
他不但不怪她那些蠢蛋行為,還親自送她回家……
甚至在知道了她的聖誕願望後,他還成了聖誕老公公,
實現她夢想已久的「聖誕願望」……
瞧瞧那高高的聖誕樹、大大的烤火雞……
當然還有他的陪伴!
喔……她滿心的感謝實在是無以回報,只能……以身相許了!
反正他這個聖誕老公公看來身強力壯、「精力」充沛的不得了,
相信他絕對「吃」得下她這份「大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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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7-13 01:38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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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聖誕夜,整座城市包圍在夢幻似的燈火之中。

  午夜時分,狂歡的氣氛染上一絲疲累,留下慵懶的餘韻。男人終於從呼擁的群眾中掙脫,孤獨地走入微寒的戶外。

  他將黑色跑車駛進位於市中心的一座豪華寓所。

  男人習慣戴著墨鏡以避開不必要的騷動,但那高大偉岸的身軀、俊逸性感的臉龐和與生俱來的貴族氣息,卻是一副小小的墨鏡所遮掩不了的。

  電梯在一樓停住,走進來二個裝扮入時的年輕女孩。男人只是禮貌性地微點了頭,薄唇微勾,女孩們卻不由自主地紅著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瞧。

  對這樣的注目,男人早已習以為常。

  電梯停止,他也只是瀟灑地點點頭,就在女孩的輕歎中走了出來。

  男人加快腳步,角落那扇深紅色的鐵門像一盞明燈,吸引著他這個疲累旅人渴望的內心。

  家——那是門內那個女人帶給他的感覺。

  這麽多年,經歷了許多女人,經歷了事業的起伏紛擾,她是他唯一安定的力量。

  他從沒告訴過她,因為——不必要。

  他知道她會永遠在他身邊。他需要的時候,她都會一直在那裏。

  拿出鑰匙,打開門的那一刹那,他不禁溫柔地笑了。

  好久了,為了剛結束的亞洲巡迴演唱會,他有好久沒辦法好好抱抱她了。

  想到將有一整夜的時間可以擁有她,竟讓他興奮得幾乎開不了門鎖。

  “小青!”他心情極好的喚她。

  室內有些什麽令他頓時有種怪異的感覺。

  是什麽呢?

  是了,屋裏收拾得一塵不染。一些相框,小盆栽,小擺飾——都不見了。

  地上堆了二、三個紙箱,整齊的擺好,標上內容物。

  現在他終於知道,那怪異的感覺來自何處了。

  若沒有了那些紙箱,那這座屋子像是根本沒有人住的空虛冷清……

  “小青!你在哪?!”他再喚她,聲音裏注人一絲躁急。

  沒有回答。

  他沖進臥房,只見她坐在窗臺上,臉朝向玻璃窗外,迎向城市的燈火燦爛。

  不知怎地,他竟有種釋然的虛脫感。

  “原來你在這裏。”他走向她,雙手圈住她纖瘦的身子,“我喊你,你怎麽沒應?”他問,略為責怪地皺起眉。

  她仰頭看他,淡淡一笑,掙脫了他的懷抱。紀勳怔愣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他已經有多久不曾好好瞧她了?

  她一直在他身邊,他甚至每天和她共事。可是,他有多久不曾好好瞧她了?

  她身穿黑色褲裝,簡單的式樣,把她纖細優雅的曲線襯托得格外美麗。俐落的短髮突顯她明亮神秘的眼眸,微揚的唇角有股性感和自信。

  什麽時候她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他有些震驚於自己的盲目。

  他記憶中的她還是當年那個綁著兩根粗粗的髮辮,笑起來靦腆而羞怯的女孩。

  他習慣她用欽慕愛戀的眸子追隨著他;他習慣的是那個以他為天,仰望他的女子,而不是現在這個她。

  她變了,變得遙遠而陌生。

  紀勳心底竄過慌亂、震驚和駭然……

  “小青!過來!”他向她伸出手,等待她的臣服,現在的他急需緊緊地擁住她,以消去心頭漸升的強烈不安。

  她淡淡地笑了,直視他,終於。

  搖了搖頭。“我不會再過去了。”她輕聲說。

  “我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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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7-13 01:39 AM|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你是耀眼的陽光,而我只是一株不起眼的小草。

  只想在這裏默默看你。遠遠的,你甚至不會注意到我的存在。

  而我,一直都在……

  三年前

  賽門微張著疲倦的雙眼,瞄著眼前女孩年輕稚氣的臉。他削瘦的身子委頓地倚在沙發中,一雙比女性還修長白皙美麗的手臂環抱在胸前。

  “拜託您,張老師,我真的很想在您手底下工作,做什麽都可以,我不怕吃苦的,真的!”

  女孩認真的語氣令賽門忍俊不住。

  她叫他什麽?張老師?!哈!

  “小女孩。”賽門搖搖頭,“你還沒成年吧?這個年紀,不是該乖乖在學校念書嗎?幹嘛要來做我的助手?”

  女孩漲紅了臉。

  “我需要工作。我聽人家說您是這一行裏最頂尖的造型師。我很想跟著您,我想……一定可以比在學校學得更多。”

  女孩說得沒錯,賽門張的確是演藝圈目前最紅的造型師,他的名氣帶給他許多推也推不掉、比他能力所能負荷還重的工作。他也確實累了,如果能有個聽話、認真的小助理,也許……是個不錯的IDEA。

  賽門看著女孩的眸中注入了些許認真。

  “你要知道,這工作可不像一般人所想的多采多姿。不但工作時間很長,而且也不固定,你,真的吃得了苦嗎?”

  “沒問題的。”女孩頻頻點頭。“我不怕苦。”

  “我可先警告你喔,如果你是抱著親近那些偶像明星的心情來的,我可絕容不下你。”賽門皺著眉說。

  過往的經驗告訴他,不少女孩是想藉此機會纏上那些偶像,然後就工作也不做,整天幻想著能飛上枝頭成鳳凰。最後被罵的人可是他啊! 女孩臉上掠過一抹不自在。

  “不會的,張老師。”她的小手緊張地拉著綁成粗辮的頭髮。“我一定會認真工作的。”

  賽門眯起眼,仔細打量著女孩。

  他的視線從女孩垂在身前的兩根長髮辮,脂粉不施潔白無瑕的小臉,到一身寒傖保守的白襯衫和牛仔褲。

  乖巧、安靜、害羞、聽話…… 確實符合他的理想。

  試試吧!何妨!

  賽門點點頭。“好吧!明天早上七點來這裏報到。”

  女孩猛抬起頭,不可置信地張大嘴。

  “我……被錄取了嗎?”

  “先試用三個月,薪水只有一萬二!”賽門先警告。

  “嗯!”女孩用力頷首。“謝謝您!”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賽門擺擺手。

  女孩轉身,臉上還帶著夢幻般的傻笑……

  “等等!”賽門的呼喚讓女孩停下開門的手,轉身看他。

  “我忘了問你叫什麽名字了。”賽門翻翻白眼。

  “我叫杜雨青,雨過天青的雨青。”女孩微笑道。

  “就叫小青吧!”賽門逕自決定。“比較好記。還有——”他嫌惡地微蹙著細眉。“別叫我張老師,聽起來好老,叫我賽門就好了。”

  杜雨青聽話地點了點頭,轉身出去。

  杜雨青回到租賃的頂樓加蓋的小房間時,已是淩晨一點,雖然很晚了,今天又站在電視臺等賽門張等了一整天,但她還是不覺疲倦,反而興奮地無法人睡。

  終於向她的夢想邁進了一大步。

  她躺在單人床上,仰望著斑駁的鐵皮屋頂,傻笑……

  突然跳起來,她小心翼翼地自書桌抽屜裏拿出一疊厚厚的剪貼簿,純白的紙頁因常常被人拿著看,邊緣都起毛邊了,她還是寶貝萬分地翻看著。

  每一頁都是同一個男人的照片,男人蓄著狂放的長髮,英俊粗獷的臉龐,深沉機敏的冷眼傲視著前方,自然散發的光芒耀眼灼人。

  杜雨青按下CD開關,瞬間流瀉在斗室的是男人低沉魅惑的嗓音。

  那是她聽過上千遍的,卻依舊深深牽引著她每一絲情緒。

  會嗎?會見到他本人嗎?她的內心因為這想法而狂跳起來。一抹滿足的微笑在她的唇畔浮起,伴著他的歌聲,她緩緩進入夢中……

  城市的另一頭正舉行一場大型演唱會。

  “紀勳!紀勳!紀勳!紀勳!”

  這座大型體育館裏擠滿了上萬個歌迷,上萬雙眼睛同時緊盯著空蕩蕩的舞臺,上萬張嘴巴同時哭喊著:

  “紀勳!紀勳!紀勳……”

  演唱會早在十分鐘前結束了,卻沒有一個人離去。

  “紀勳!紀勳!紀勳!”

  燈光倏地一暗,所有人同時失望地嗟歎。

  “紀勳!我們要紀勳!”幾萬人同時吼叫。

  此時一串流暢的吉他音符蓋過那些吵雜聲,整座體育館一下子變為寂靜……

  燈光乍現。一個高大俊美的男子坐在舞臺上,一束柔和的燈光打在他身上,照出他微亂的黑髮,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樑和性感揚起的薄唇。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震懾住了,被他的氣勢。

  他開始撥弄琴弦,低沉渾厚的男性嗓音縈繞在整座寂靜的空間……他的眼神如此專注,當他唱出那深沉的愛戀,現場的女子無不動容落淚,彷佛他正與她們傾吐戀慕。

  “紀勳……”女孩們發出夢幻般的歎息。

  最後一個音節響起,然後是一片沉寂,依舊沒人離去。

  “謝謝大家。”他斜勾起唇角,敬了個禮。

  仍沒有一個人移動腳步。

  “很晚了,你們不回去嗎?”他笑了,立刻奪走女孩們的呼吸。

  “不要!”台下異口同聲地高吼。

  他的手抱胸,低下頭,似乎很傷腦筋地沉思著,片刻,方抬起頭,灑脫一笑。

  “好吧,女孩們。”他的聲音低沉性感。“今天大家都很乖。”他的眼眸惑人。

  “想不想我送你們一個禮物?”

  “想!”

  “好吧!”他站了起來,拉開綁住長髮的皮帶,在歌迷的尖叫聲中,遠遠的把它甩了出去。

  “外套!外套!外套!外套!”上萬的女人像見血的餓狼般紅了雙眼。

  紀勳仰頭大笑,接著脫下外套,又丟了出去。

  “襯衫!襯衫!襯衫!襯衫!”現場的情緒已高至沸點。

  “不會吧?!”他頑皮的對她們眨眨眼,那舉動更挑動了她們的心跳。

  “襯衫!襯衫!”喊叫聲已變成哭嚎。

  紀勳撇嘴輕笑。“壞女孩!”他斥道,卻令現場的女孩個個尖叫不已。

  他開始解開衣扣,一顆、又一顆,漸漸露出結實黝黑的肌肉。沒有人記得要呼吸,只是呆呆地望著他,他邪惡的一笑。

  然後燈火啪地一聲驟暗,一片白色的布料飛起,高高地落在觀眾席上。

  燈火再亮起時,臺上的男子已消失了。

  女孩們張大嘴巴,輕淺地喘息。過了很久、很久……還是沒有人願意移動腳步離去……

  走下舞臺,迎接紀勳的是四個同樣高大英俊又各有不同氣質的男人。

  “了不起!老大!”阿凱在紀勳肩上槌了一拳。“把那群女孩全收得服服貼貼。”

  “嘖!看她們那麽陶醉的樣子,恐怕每個都恨不得跳上你的床。”年紀最小的阿昱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地低喃著。

  “小鬼!”阿宇用指腹給了阿昱的頭一個爆栗。“別傻了,輪不到你啦!”

  阿傑在一旁暖昧地低笑。“別說了。”他指指剛進休息室的一名美豔女子。“這會兒不就有人自動送上門了?”

  阿凱、阿昱、阿傑、阿宇是DUKE 的成員,而紀勳則是樂團的主唱——全亞洲女性瘋狂迷戀的偶像。

  紀勳對兄弟們的調侃習以為常,並不在意,只是微笑著用乾毛巾擦汗,並換上一件乾淨的白襯衫。

  “阿勳!我來幫你好不好?”女子迫不及待地走向紀勳,也不管有人在場,就偎近他身邊,親密地為他扣上衣扣。

  紀勳懶散地靠入椅背,任由女人為他服務。頎長健碩的體魄慵懶地伸展著,他微眯著眼,看著那女人。

  女人有漂亮的臉蛋,婀娜的身材,是最近當紅的美豔歌手。

  演唱會的餘韻仍在體內,紀勳的情緒依舊高亢,像每個藝人一樣,群眾的歡呼讓他血液沸騰。

  今夜他想要一個女人。

  現場有無數個女人任他挑選,而今晚他選中了田欣怡:美麗、成熟、性感。

  紀勳揚起一抹邪氣的笑容,伸出手撫摸女人細緻的臉蛋,即便是像田欣怡一般世故的女人,也不禁因為他的碰觸而臉紅心悸。她仰望他,眸中散發著夢幻般的光芒。

  “走吧。”他站了起來,女人連忙跟著他走出去。

  “兄弟們,明天見了。”他瀟灑地擺擺手,留下滿面欣羨的四個男人——

  杜雨青已經跟在賽門身邊工作三、四個月了。如賽門警告的,工作時間超長、超不規律,工作量超重、超繁瑣。

  但她不曾埋怨,對她來說,能跟著賽門學習,一切都是值得的。更何況,她心底還依稀存在著那個遙遠的夢——

  見到他。

  至少她已經離他近了一些,總有一天,她和他的世界,會有交集……

  抱著這種渺茫的希望,她努力而認真的做著每一件賽門交代的事。

  “好了,小青,別收了,明天再說吧!”賽門累得趴在床上囁嚅地喊著。

  今晚是一場大型的婚紗秀,賽門負責造型化妝。秀一結束,他們開車回賽門家,他就已經不支倒在床上。

  小青卻還將化妝箱裏的瓶瓶罐罐一一收好、一一擦拭,那是她每天結束前的工作,不管多累,她都會把它做好。

  “就快好了。”小青頭也不回地道。

  賽門安慰地笑了,當初在雇用這個小女孩時,還不知道自己挖到寶了。

  “好啦,太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回家不安全。”

  “沒關係啦!”小青依然笑著回答。

  “不行……”賽門已經快睡著了,卻還嘀咕堅持著。“乾脆今晚在我這兒睡吧,反正明天一大早還有通告……”

  杜雨青並不介意賽門的提議,和他住在一起她很“安全”的,因為賽門有著與一般男性不同的性傾向,在她為他做事的第一個禮拜就發現了,只是兩個人都心照不宣。

  “好啊,”她一邊排好一罐罐粉彩,一邊疑惑地問:“明早有通告嗎?我怎麽不知道?”

  賽門翻身打了個大哈欠。

  是臨時通知的,不能不去,是超級大牌……”他的聲音漸漸淡去。“是DUKE樂團……”

  杜雨青聞言全身一僵,猛地轉頭,卻見賽門已入深眠。

  他說什麽?DUKE?

  那她不就可以見到“他”了? 呆坐在賽門房間裏的長毛地毯上,杜雨青的心跳狂亂,一張小臉因興奮而佈滿紅暈。

  “你昨天沒睡好嗎?”身為造型師的賽門當然注意到助理熊貓似的眼睛。

  “不會啊!怎會?!”小青有點心虛地說。

  真是怪了,賽門心想,那兩個黑眼圈那麽明顯,可是看小青那雙炯炯發光的眼睛,又像精神好得很。

  可能是年輕人精力旺盛吧?!不過保養可得趁早呐:他暗暗決定待會有空要替小青上個眼膜。

  他們走進電視臺大門,上了電梯。

  “等一下可得機警點,那群臭男人,脾氣古怪得很。”賽門提醒著小青。

  “沒問題的!”小青燦然一笑,眸中閃閃生輝。

  賽門挑了挑眉。

  這小女孩不對勁喔!好像很興奮似的。

  不過他沒機會細問,電梯門一開,門口就站著DUKE的經紀人。

  “SIMON!快!來不及了!”黃凜神色緊張地拉著賽門往裏面跑。

  小青提著沉重的化妝箱跟著小跑步追了上去,臉上帶著一抹傻笑……

  偌大的化妝間裏,或坐或臥五名高大英俊,又有著不同氣質的男人。

  “搞什麽,那麽早要我們來。”喃喃抱怨的是年紀最小的阿昱。

  “死SIMON,再不來小心我扒了他的皮!”阿傑把指關節捏得嘎啦嘎啦響。

  “別吵了,有時間閑嗑牙不如趕快補眠。”斜倚在椅背上的阿凱提出實際的建議。

  “嘖!誰像你,哪兒都能睡,豬啊!”因睡眠不足而情緒暴躁的阿昱冷嗤。

  “你說誰豬?!”阿凱倏地跳起來,一百八十公分的身軀壓在阿昱身上,兩人立刻纏鬥起來。

  “夠了!吵死了!”角落裏一個低沉的男聲不悅地低吼,立刻讓玩鬧成一團的兩人悻悻然分開。

  紀勳瞪了他們一眼,低頭繼續撥弄著吉他。

  團員們正嫌無聊之際,門口傳來輕敲聲。

  進來的是電視臺小妹。她的雙手捧滿鮮花、禮物,和一大疊信件。阿凱跑過去幫她。

  “謝謝。”小妹的臉紅通通的,她的視線由阿凱身上轉移到紀勳身上,立刻由眸中透出夢幻般的神采。

  “紀勳,可……可不可以幫我簽名?”小妹緊張地走到他面前。

  紀勳昂頭,露出一貫的慵懶笑容,幾乎讓小女孩昏倒。

  “好啊!,”他磁性的嗓音立刻奪走了女孩的呼吸。

  紀勳在女孩手上的??簽了名,還主動伸出手和她握了握,那小妹才帶著傻笑離去。

  門關上了,阿凱才不滿地咕噥。

  “什麽嘛!光要紀勳簽名,把我們當隱形人哪?!哼!”

  “認命吧!蠢豬!”阿昱在一邊諷笑。“你又沒老大帥,也沒老大有才華。”

  “我至少比你好!”

  “惡!也不去照照鏡子!”

  兩人又再度開始“鬥嘴鼓”,可是根本沒人理會他們,對那兩個天生死對頭的打打鬧鬧他們早已經麻木了。

  阿凱正打算說什麽,砰地一聲,門被撞開來——

  進來的是滿頭大汗的經紀人黃凜和?工???。

  “好了!可以開始了!賽門來了!”黃凜宣佈。 跟著跑進來的是一個?著二根髮辮,手提化妝箱的瘦小女孩——

  杜雨青的心坪枰直跳著,她一直沒敢抬起頭來,卻敏感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他低沉的嗓音,他和團員閒聊的慵懶聲調,他的氣味,是一種乾淨清爽的肥皂香。

  他不喜歡有香味的東西。她聽到賽門和他的對話,內心恍惚地泛著奇異的幸福感。能與他這麽相近,看到他,聽到他,知道他的一切小習慣,讓她有種身在雲端的快樂。

  “唉唷!”身下傳來男性的慘叫聲。

  杜雨青回過神,才發覺她竟然把燙髮棒落在阿凱腿間。

  “燙……燙死我啦,”阿凱怪叫著從椅子上跳起來,兩手據著“重要部位。”

  “對不起!對不起!”小青臉一白,直覺地伸手要幫他“呼呼”

  “你做什麽?!”阿凱怪叫一聲,跳到化妝臺上,一臉驚恐地瞪著她。

  “小青!”賽門怒斥她。“你搞什麽?!”

  整個化妝間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然後不知是誰先忍不住噗哧一笑,最後變成哄堂大笑。

  “哇!哈哈!幹得好!哈哈!”阿昱笑得最倡狂,指著阿凱狼狽抱著下腹的模樣,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對……對不起……”小青沒有笑,事實上她快哭出來了。

  天!她居然在“他”面前鬧了這麽大的笑話,完了!完蛋了!

  紀勳抬眼正好望見女孩慘白的小臉,那雙充滿驚惶的大眼,莫名地揪動他心底某處柔軟的地方。

  “別理阿凱了,這一點小傷死不了人的。”在他注意到之前,他已出言安慰小青。“過來幫我忙。”

  紀勳三言兩語解開了小青的尷尬,同時賽門也走向阿凱,收拾他小徒弟闖的禍。

  “好了!下來!我幫你弄啦。”賽門搖搖白嫩的纖手誘哄著一副驚嚇過度的阿凱。

  阿凱乖乖地從化妝台跳下來,但還是心有餘悸地看著紀勳。

  “老大,小心點,這小妮子殺傷力很大喔!”

  紀勳大笑。

  小青則垂著頭,下巴都要抵到胸部了,整張臉不只通紅,根本已經在冒煙了。

  “去幫我買一杯熱咖啡好嗎?”紀勳的一句話,化解了杜雨青的尷尬和難堪。

  “好!”她用力點頭,轉身飛也似地離去。

  顯然杜雨青的噩運還沒結束。

  當她用發顫的手捧回一杯,幾乎灑了一半的熱咖啡到紀勳身旁。

  “啊!”只聽到她尖叫一聲。

  腳步一個踉蹌絆到地上的電線,就這麽著——

  半杯滾燙的咖啡全灑在紀勳頭上……

  他轉身驚愕地瞠大眼,棕色液體自他的長髮向下滴落在雪白的襯衫上。

  “我……喔!天啊!”最慘的還不只如此,小青整個人根本是跌在紀勳的胸膛上。

  這回她真的哭了,掙扎著從他身上爬起來,杜雨青只覺眼前視線模糊一片。

  這下真的慘了!連她的眼淚和鼻水都留在他襯衫上了!老天!為什麽不讓她死了算了!

  她還沒有機會把自己掐死,馬上就有人來代替她的工作——

  “你這笨手笨腳的丫頭!”

  “該死!快給我滾出去!”

  賽門和黃凜氣急敗壞地同時吼道。

  “對……不起!我可以幫忙——”小青難過地直掉淚。

  “不用了——”

  “滾——”

  回答是立即的。

  就這樣,她被扔了出去。

  化妝間的門在她面前關上的那刻,她聽到賽門的聲音:

  “真是對不起!那丫頭平常不會這樣的。唉!今天也不知道怎麽搞的……”

  喔!這回她真死定了!滑坐在地板上的小青只覺萬念俱灰。

  錄了一天的節目,收工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紀勳從攝影棚走來,在長廊一個角落,見到一個,縮成一團的小小身影。

  女孩蹲在地上,捧在手中的蒼白小臉直視著前方,兩串粗粗的髮辮使她看起來更年輕、無助、脆弱。

  那落寞的小小身體,讓他聯想到一隻迷路了的無依小貓。

  他不由自主地走向她,蹲在她身邊。

  他一八二的身高蹲在女孩身邊似乎看來有點可笑,但女孩好像也沒發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

  紀勳只是靜靜地陪著她,奇怪的是,他竟感到安適自足……

  他們不知就這樣蹲了多久。

  驀地,杜雨青眨了眨眼,這才發覺有人在旁邊,她轉過頭——

  她呆愕地瞪著那張放大了的俊容,全身突然僵硬得有如化石。

  “嗨!”紀勳笑著開口。覺得她紅著臉屏息瞪著他的表情有趣極了。

  天哪,是紀勳,是她蹲太久了,開始產生幻覺了嗎?

  她搖頭,再搖頭,然後,實在忍不住了,伸手碰他。

  不碰還好,一觸及他溫暖的肌膚,她整個人彈跳起來,忘了蹲得發麻的腳,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紀勳急忙上前扶她。

  “我沒事!”小青慌張地退開,狼狽地扶著牆站起來。

  紀勳正站在她身前,他好高,她只能緊張地注視著他債起的胸肌,大口大口地喘息。

  怎麽辦?她該說什麽?小青拚命地從空白的腦子裏搜索,終於想起她該說什麽了。

  “對不起……今天早上……我……”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那根本沒什麽。”紀勳很快打斷她。

  “喔!”小青垂下頭,不知該說什麽,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她緊盯著他的鞋子,納悶著他為什麽還沒走開,一方面高興,一方面又緊張得不知所措。

  “怎麽還不回家?”紀勳問。

  小青低著頭沒回答。

  “在等賽門嗎?”

  點點頭。

  “被他罵了?”

  再點頭。

  女孩看起來可憐兮兮的,紀勳的心驀地被牽動了。

  “很晚了,別等了。我送你回家。”紀勳脫口而出以後,才會意到自己說了什麽。

  奇怪,他怎麽會想送一個小小助理回家。更奇怪的是,他竟然覺得理所當然。

  小青的反應更震驚,她杏眼圓睜的看著他。

  “你?送我?”為什麽?他可是紀勳耶!

  “怎麽?你不相信我有車嗎?”紀勳嘲弄地一笑。

  “不……當然……我只是……”小青結結巴巴話說到一半就被紀勳打斷了。

  “那好,走吧!”

  幾分鐘後小青已經坐在紀勳黑色跑車裏。

  她一直在皮椅上動來動去,一下子不安地看看紀勳,吞了吞口水,又馬上調回視線,直視前方,一下子又掐掐自己的大腿,想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當她住的那棟老舊公寓在眼前出現時,她幾乎沮喪得想哭——

  她為什麽不住遠一點!

  “到了!”她說。

  紀勳在她的公寓前停車。

  小青緊張地朝他一笑。“謝謝你!晚……晚安!”說著她連忙打開車門。

  “等等!”紀勳下了車,繞過車頭,及時攔住了她。

  “我送你上去。這麽晚了,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不用了!”她答得又快又急。見到紀勳皺眉,她又連忙解釋。

  “真的不用了,我常常很晚回家,也沒發生過什麽事。而且……”她羞窘地縮縮肩膀。“我住的這棟公寓沒有電梯,我住的又是頂樓加蓋……太麻煩你了。”

  紀勳抬頭,望見五樓頂上一個小小的鐵皮加蓋房間,眉頭鎖得更緊了。

  “你一個人住?住在這裏面?”

  那麽一個搖搖欲墜的破爛房子能住人嗎?他想問,但沒開口。

  “是。”小青點頭。“我家人都在南部,只有我……”她驀地停嘴,想到像紀勳這樣的大人物不會對她的背景感興趣的。

  “嗯!今天真是謝謝你了,耽誤你這麽多時間。”她對他敬了個禮,轉身打開公寓的鐵門。

  “晚安!”她又頷首,才關上門。

  紀勳怔愣地站著。他很想多聽聽女孩的事,可惜她走了。 她叫什麽?小青嗎?

  紀勳在腦中描繪著她嬌羞可愛的模樣,還有今天早上她做的那些饃事,他不由自主地笑出聲。

  真是個有趣的女孩——紀勳昂首,看見頂樓的光亮起,他想像女孩在她的房間裏。她在做什麽呢?她的房間又是怎樣的呢?

  那夜他在她樓下站了好一會兒,那怪異的舉止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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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7-13 01:46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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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他們都叫我別愛上你。

  他們一再警告我要小心。

  太遲了呀!我已管不住那早已飛向你的心。

  那次之後,小青有好久不曾再和DUKE 的成員共事過。當然,她的表現實在令人“印象深刻”。為此,她對賽門感到十分抱歉。

  她常常在電視臺、大型演唱會這些場合,和紀勳不期而遇,而他總會禮貌地對她點頭微笑。那種表情是疏遠的,巨星式的,彷佛那夜送她回家的男子是另一個人。

  杜雨青不感到難過或失落,她早知道他只是她一個遙遠又美麗的夢。他的笑容,他的一切是屬於觀眾的,不可能只屬於一個女人,當然——

  更不可能屬於她。

  她還是默默地看著他,暗戀著他。只要能遠遠地望見他,或是聽他的歌,看他的照片,她就覺得快樂而滿足。

  上天對她是眷顧的。

  當賽門告訴她,他們將跟著DUKE樂團巡迴東南亞演唱一個月時,她簡直不敢相信。

  “真的?怎麽可能……”

  “我先警告你喔!”賽門眯起眼瞪她。“這回你要是再出差錯,我就一腳把你踢回臺灣。”

  “不會的!你放心!”雨青訕笑。

  對小青的保證,賽門只是哼了一聲。

  他們在候機室碰見了DUKE的成員。

  阿凱一見到她,臉色登時大變。

  “什麽?你也要去?!”他驚恐地往後跳了一步。

  小青尷尬地站著,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別理阿凱。”出面解圍的依然是紀勳。“他只是在開玩笑。”

  他對她展開一抹魅力十足的微笑。雨青微張著小嘴,霎時漲紅了臉。

  阿凱見小青那羞窘的模樣,也覺得自己有些過火了。

  “唉!我是開玩笑的啦!別介意!”阿凱不只用說的,還用手拍了拍小青的肩膀。

  紀勳見到阿凱的手搭在小青肩上,而她害羞垂首的模樣時,驀地感到有些心煩。

  “好了!登機了。”他粗魯地吼了一聲。

  團員們應了聲,跟著老大走入登機門。小青坐的是經濟艙,得等團員們先進去。

  她望著紀勳的背影消失在登機門,心底有著一絲喜悅。他剛才幫她說話了,而且還對她笑……

  光是這樣短短的交會—就足以令她開心一天了。

  “有沒有人看到我的領帶?!”演唱會的後台,阿昱在呼叫。

  沒有人有空理他,大家都快忙翻了,再十分鐘他們就要上臺了。

  “我的頭痛死了,快給我一顆阿斯匹靈!拜託,我快死了!”阿凱在一邊呻吟哀嚎。

  沒人理他。

  “喔!SHIT!我的襯衫濕了!”阿宇甩開手上的杯子,跳腳大罵。

  “這裏有件備用的,你先換上吧!”小青從衣箱裏拿出一件乾淨的襯衫。

  阿宇感激地握握她的手,跑進更衣間。

  小青拿了阿昱的領帶給他,另外又倒了杯水和拿了一顆阿斯匹靈給阿凱。

  這種事情每天都在發生。

  過不了多久,那群大男生就開始了——

  “小青,幫我找那條項鏈好不好?!”

  “小青,幫我買一包煙……”

  “小青,我的頭髮怎麽也弄不好……”

  “小青……”

  “小青……”

  所謂“軟土深掘”,他們很快就發現小青是他們的活菩薩,什麽事經過她的手就都會穩穩當當,所以他們對她的依賴也越來越深了。

  “小青,謝啦!”

  杜雨青走進阿凱房間,在桌上放下他要她幫他買的一些土產。

  團員們全擠在阿凱的套房裏,或坐或臥,顯然正在聊天。

  她瞥見紀勳躺在床上,手撐著頭,胸前的襯衫敞開,露出糾結的肌肉。他看著她的眼神,傭懶而性感。

  她臉一紅,低著頭,就要走出去。

  “唉!等一下嘛,別急著走,跟我們一起吃點東西嘛!”阿凱熱情地招呼著。

  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精緻的餐點,當然也少不了成打的啤酒。

  他們一群男人的聚會有她在好像不妥。

  小青搖頭,靦腆地一笑。“不用了。”

  “別這樣嘛!小青!”阿宇拉住她。

  “我們還沒有機會好好謝謝你這幾天的幫忙。”

  “那沒什麽——”

  “怎麽會沒什麽,你簡直是我們的救星。”阿昱對她擠眉弄眼。

  小青被阿昱誇張的說辭逗笑了。

  她笑時白嫩的臉頰上浮現兩個淺淺的酒窩,迷人極了。紀勳眯著眼看她,微微心動。

  “呼!我真沒想到第一次見面時的災星,現在竟然成了我的救星,真是想不到。”阿凱搖頭晃腦。

  “你就老是要提醒我那件饃事嗎?”小青微嗔道。佈滿淡紅的粉頰看來好可愛。

  “沒錯!”阿凱大笑著說:“這樣我以後要你幫忙才可以光明正大。”

  “過分!”小青做勢輕槌了一下阿凱的肩膀。

  紀勳看著她和阿凱笑鬧,抿緊了唇,眸光倏冷。

  他們何時變得那麽親近了?!他握緊自己的手,克制著將她拉開的衝動……

  阿凱沒看見紀勳的目光,他的注意力此刻全在小青身上。

  “乾脆你別跟賽門了,過來跟我們吧!”阿凱突發奇想。

  在座的三人立刻歡呼贊同。

  “對啦!對啦!這樣我們以後多了個細心又溫柔的可愛助理,太完美了!”

  “小青你放心,只要你點頭,我們一定會付你比賽門高很多的薪水!”“賽門邵邊你別擔心,我們去跟他說……”

  小青被他們的提議嚇到了,她從沒想過這件事,但如果成為樂團的助理,那她不就可以每天看到他了……

  她不可置信地搖搖頭。“我沒想過……太突然了……”

  “現在想也不晚啊……”

  “就是,過來幫我們,我們絕不會虧待你的……”阿凱說著,拉住了杜雨青細緻的小手。

  男人們全圍著她,個個眼眸充滿乞求的望著她。

  只有一個人例外:紀勳。

  他依舊斜倚在床上,眯眼看著阿凱握住她的手,面無表情。

  小青手足無措,下意識地轉向紀勳的方向。

  她在他眼裏讀出冷淡,熱烈的心倏地沉了下來……

  明知不該問的,但她就是難抑。

  “紀大哥,你認為呢?”

  “隨便你!”他的回答是冷漠,毫不留情面的。

  一瞬現,室內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喂,老大,你……”阿凱正打算責備紀勳的態度,想不到他已經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這下子留在房間裏的五個人更加尷尬了。

  “小青……別管老大,他今天怪怪的。”阿凱首先打破沉默。

  “是呀!你好好考慮,我們都希望你過來。”阿昱也跟著幫腔。

  他們還在說什麼,然而她已經聽不到了,怔怔地看著緊閉的門,心底眼裏全是他離去時的冷漠表情。

  最後一場演唱會。

  杜雨青選擇在這時候告訴賽門。

  想了許久,最後依然順從了她的心。她渴望待在他身邊,就算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她依然無法抗拒。

  “小青,你考慮清楚了嗎?”賽門問。“我給你的薪水是不多,可是跟著我你能學到很多,過個二、三年,就可以獨當一面了。如果待在DUKE,你只不過是個跟班,做得再久,還是跟班。”

  “我想清楚了。對不起,賽門。”小青愧疚地說。

  她堅決的態度令賽門無言以對。

  如果說相處了幾個月,他對她有什麽瞭解,恐怕就是她那看似柔弱卻鋼硬如石的性情,一旦她認定了的,任誰也改變不了。

  是什麽讓她義無反顧地想跟著DUKE?隨著她的視線,賽門轉向臺上。

  是紀勳,正用低沉深情的嗓音緩緩唱出動人的情歌。小青仰望著他,雙頰酡紅,眼中閃爍著他從未見過的亮光。

  賽門心中一凜。

  原來小青喜歡他。該死!他為什麽沒早點發現?

  他扣住小青的手讓她直視他,眸中有一抹近似責備的嚴厲。

  “別傻了,小青,我不想見到你受傷。”

  “賽門你說什麽?”她愕然。

  “我告訴過你的。”他厲聲道。“千萬別喜歡上那些偶像明星!為什麼你不聽話?!”

  “我沒有——”

  “還說沒有!你喜歡紀勳,你當我瞎子嗎?”

  小青臉一白,咬牙不語。

  “丫頭,千萬不要陷下去。”賽門歎息道。“那些所謂的‘藝人’就是和一般人不同的。他們是天生的發光體,你看這體育場裏上萬的女人,哪一個不喜歡他?他不會只屬於一個女人的,每個女人只要遇見他,只要他和他們說說話她們就會全迷上了他。那是他的本能,你懂嗎?他不是故意的,但就自然能讓女人們迷戀他。不要為了一時的迷惑而放棄一切,不值得的!他能給你的,頂多是片刻的快樂,但同時,你有沒有想過,他也能傷你很深?你能忍受和全亞洲的女性歌迷分享你的男人嗎?有多少女人自願跳上他的床,你能受得了嗎?”

  “賽門,你想太多了!”小青打斷他。“我根本沒想那麽遠。你誤會了,真的。”

  賽門沉默地注視她,那雙深沉的雙眸彷佛可以洞悉她。

  在他的注視下,小青無措、慌張、心虛。

  “我不奢望能跟他進展到什麽程度,我甚至不敢妄想他會注意到我,我只想待在他身邊,只要這樣,就足夠了。”

  賽門繃緊了臉。“不會夠的。”他緩緩吐出痛心的字句:“相處愈久,你會愈貪心,你會想要更多,當有一天你想獨佔他時,你就完了。”

  小青驚駭莫名地看著賽門。“我不會的。”她喃喃道。

  賽門沉下臉。“你還太年輕,有一天你會後悔的。”拋下這句似詛咒的話,他轉身離去。

  杜雨青一個人呆愣在原地,恍惚地體會這縈繞不去的……不安。

  杜雨青開始當樂團的助理。她的生活變得更加忙亂、瑣碎、疲累,畢竟,這回她的老闆從一個人變成五個人,還不只——因為經紀人黃凜也不時會差遣她。

  但她不曾抱怨。團員們其實待她極好,她是第一個獲准加入他們團體的人,不只因為她的乖巧細心,還因他們把她當成小妹妹般疼愛,而有時,又免不了把她當老媽般依賴。

  尤其以阿凱最愛纏著她、黏著她。而紀勳——

  他對她很好。那天晚上那個冷淡的男人彷佛消失了,他又再度回到親切有禮的那個紀勳。每當他低頭對她露齒一笑時,幾乎奪走了她的呼吸。

  小青一直謹記著賽門的警告——

  他不是有意的,只是不自覺間就會自動放電,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可是不論她如何冷靜理智的告誡自己,在他面前,她還是不禁臉紅心跳,結巴得像個傻瓜。

  “小青?是你嗎?”

  那天她送東西到紀勳家,那棟位於信義區的百坪華宅。她第一次進入他家,好奇、加上興奮,讓她呆站在玄關發愣好久。

  直到他的聲音喚醒了她。

  她急忙跑過客廳,循著他的聲音,在與主臥室相連的浴室裏找到他。

  紀勳蹲在浴室旁,頭髮淩亂,濕答答地黏在肩上,赤裸著上身,水珠滑下他黝黑的胸膛,滴在他的緊身長褲上。紀勳微仰起頭,朝她露出慵懶的笑。

  “你在做什麽?”她的心因撞見他的裸程而狂跳,不得不說點什麽來掩飾她心中的慌亂。

  “洗頭啊!”他苦笑。“你看不出來嗎?”

  他一定不知道那個笑容有多迷人。小青手足無措地看著他性感的身體,雙腿癱軟無力,卻又強撐著,不讓他看出自己有多緊張。

  “你怎麽自己洗頭呢?”她問得有些急促,氣息有些不穩。“我以為你都讓人幫你的。”

  “太麻煩了。”他隨手拿了條毛巾擦拭滿是水珠的胸膛。“我討厭為了洗頭還要跑一趟。”

  他看了她一眼,“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下。”他說,然後轉回頭繼續和他及肩的長髮奮戰。

  小青告訴自己該轉身離開,但身體就是移動不了。她張大嘴巴,看他胡亂地把洗髮精抹在頭上,然後泡沫沾滿了整個頭和身體。

  她聽到他咒駡了一聲,顯然泡沫流人他的眼睛,他的手在摸索著剛才那條毛巾,但卻找不到,更多的咒駡逸出那張憤怒的薄唇。

  在她會意過來之前,她已經走到他身邊,將乾淨的毛巾覆在他眼前。

  他抓住她軟嫩的小手連同毛巾,在眼睛前胡亂抹了一通。

  被他抓住的手掌傳來他指腹粗礫般的觸感,小青迅速地臉紅了起來。他抬起頭,睜開眼看她。

  這突來的親昵感讓小青的心陡地一跳。他深邃清澈的黑眸正凝視著她,他的手緊握住她,而他裸裎的上身靠她這麽近……

  “幫我。”

  他低沉渾厚的嗓音傳入耳中,令她震了一下。

  “什麽……” 她的腦子根本已經完全喪失思考的能力。

  “幫我洗好不好?你看我,笨手笨腳的。”此刻的他完全像個撒嬌的大男孩。

  好……不好?當他用這種語氣問她的時候,她哪能拒絕……

  “好……”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彷佛自遠處傳來。

  紀勳微昂著頭。

  一雙溫柔纖細的小手在他頭頂細細按揉,他歎息著閉上眼睛,一股淡淡的清香滲入鼻翼。

  “好舒服……”他口中逸出這樣的讚歎。

  雨青低頭看著他長長的黑睫毛,高挺的鼻樑和那張性感得勾起的性感薄唇,心底掠過一抹滿足。

  現在她更確信自己的決定沒錯,只要能這樣跟在他身邊,只要偶爾能靠近他,聽見他的讚美。那,就夠了。

  “別張開眼睛喔!”她溫柔地說,放低了他的頭,“要衝水了。”

  這樣柔軟甜美的聲音聽在紀勳耳裏,竟讓他心跳微亂,他一直緊閉著雙眼,卻讓全身的觸感異發敏銳……

  他感覺到她傾身向前,她的手撐住他的頸項,她起伏有致的身軀靠近他,更糟的是,她小巧渾圓的胸部就緊臨他鼻間,他甚至可以聞到隱約的女性幽香。

  他的小腹一陣緊縮。天!這真是一種折磨。

  紀勳猛地張開眼睛,不過他立刻後悔自己的衝動,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那自她微敞的襯衫底下的美麗弧線,就這麽毫無保留的呈現在他眼前。

  那真的是小青嗎?他有片刻的迷惘。眼前這個充滿誘惑的女性胴體,真是屬於那個年輕又羞怯的女孩嗎?

  天知道,光是這樣的接觸就足以點燃他小腹洶湧的慾望!他直愣愣地瞅著她頸間那片白皙柔嫩的肌膚,腦中掠過無數煽情的畫面……

  如果他現在抱住她,把臉埋在那柔軟的胸前她會怎麽反應?如果他拉開那白襯衫,用唇舔吻她粉嫩的花蕾,用手碰觸那小巧的渾圓……

  “紀大哥,怎麽了?不舒服嗎?”小青感覺他的注視和僵硬的肌肉,帶著歉意的問。

  紀勳倏地跳了起來。

  他瞪著她,大口地喘息。

  他從沒有對一個女人產生過那麽強烈的慾望,而他甚至還沒碰過她。

  他被這種感覺嚇壞了。而她瞪大眼,無助又迷惑地看著他的模樣,讓他更加狼狽不安。

  “沒事!”他粗魯地咕喃,別開臉,這才發覺滿頭滿臉都被淋濕了。

  一隻小手遞給他一條乾毛巾。

  他抓在手中胡亂抹了一下,大步走出浴室。

  紀勳坐在床上把濕了的發吹乾,這段時間,他混亂的頭腦也漸漸冷靜下來,他很快察覺了自己的錯誤。

  他不該對小青那麽粗暴,他不該把罪過怪在她身上,她只是好心幫他,先想歪了的人是他,先有非分之想的是他……

  紀勳猛轉過頭。

  小青怯弱的身子站在浴室門口,水霧的大眼裏寫滿了無措和不知自已做錯什麽事的恐懼。她的衣服因他方才突然的舉動而被水淋濕了,此刻正狼狽地貼在身上……

  自責迅速淹沒了他。“對不起。”他懊悔地低語。“瞧你衣服都濕了。”

  “沒……沒關係。”小青搖搖手,不可否認的,她對他突如其來的怒氣感到惶恐,卻也對他恢復原來的溫和有禮而松了口氣。

  “我送你回去吧!”他驀然開口。

  “什麽?喔……不用了!”

  “我堅持!”紀勳斷然道。

  她還來不及推辭,紀勳就已經拉著她的手往外走了。

  怎麽……今天的他,怪怪的?!

  被他抓緊了手,側頭仰望他認真又嚴肅的俊容,杜雨青的心中怦怦跳著,很快便忘了她的疑問……

  看著紀勳高大的身軀彎下來,擠進她擁擠又寒傖的頂樓小屋,令兩青微微紅了臉。

  她不知道他為何堅持要送她上來,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現在的她希望自已不曾傻傻地答應他。

  “很……晚了,你快回去吧。謝謝你送我回來!”她說得又快又急。

  紀勳根本不理會她露骨的逐客令,反而一屁股坐在她狹窄的雙層單人床上。

  “你衣服濕了,快去換下來。我在這裏等你。”

  啥?他……等她?在……在她床上?!

  杜雨青的臉刷地慘白,又刷地像只煮熟的蝦子通紅。

  紀勳可沒漏過她可愛天真的反應,奇怪地,感到心情極為愉快。

  原來逗弄這小女孩會讓他感覺這麽好。嗯……以後該多試試……

  “怎麽還不去?會感冒的喔!”他對她眨眨眼。

  杜雨青腦中一片空白,只看到他俊得不可思議的臉在她眼前,那雙深邃勾人的黑瞳緊盯住她。

  “好……”她喃喃地說,像被下了魔咒般地拿出衣服,恍惚地走出斗室,進入浴室。

  紀勳見她消失在門外,這才有機會好好打量她住的小房間。

  他皺起眉來,十分不悅自己所見的,這間房間甚至沒有他的浴室一半大。

  該死!難道是他給她的薪水太少了嗎?她不應該過得那麽寒傖,明天他一定要和黃凜好好談談。

  紀勳陷在自己的思緒裏,絲毫沒察覺自已對這個女孩的興趣似乎已超過歌手與助理之間的感情,直到那扇薄薄的木板門咿呀一聲打開。

  她局促地站在門口,身上穿著一件大的白色罩衫,平常綁成髮辮的長髮披散在肩上,月光照在她身上,看起來像個迷途的天使。

  他猛地站了起來,一個不注意,撞上雙層床的層板。

  “唉!”

  “怎麼了?疼不疼?”兩青沖到他身邊,想也不想地就伸出手去揉他的頭頂。

  他僵了一下,坐了下來,漸漸放鬆自己。

  又聞到了。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甜香,很淡,很女人……

  他閉上眼……

  “要不要看醫生?”她憂慮地問。完了,他閉上眼睛,會不會昏過去了?!

  紀勳笑了起來。“我沒那麽脆弱。”

  “喔——”雨青茫茫地應了聲。突地發現他們靠得有多近,兩人在床上的姿勢有多曖昧,她跳起來,離開了他。

  紀勳心底竄過一抹若有所失的悵然。

  “你要回去了嗎?”她怯怯地問。

  紀勳竟然皺眉,接著搖搖頭。“可以跟你聊聊嗎?”在他會意過來之前,他已問出口。“我想多瞭解你。”

  紀勳?想瞭解她?杜兩青頓時緊張了起來。

  “我……我只不過是個平凡的鄉下女孩……”而他,可是國際級的巨星呐!

  “你家裏有什麽人?”他突然問。

  “我有爸爸媽媽,和四個弟妹……”

  “他們住在哪里?”

  “台南……”

  “喔!這麽遠!那你爸爸是做什麽工作的?”

  杜雨青苦笑。記憶中的爸爸除了喝酒,還沒看過他認真做過什麽工作。

  “媽媽在工廠上班。”

  紀勳立刻會意,沒多說什麽,只不過眼中迅速掠過一抹同情。

  “別談我了好嗎?我實在平凡得很。”兩青尷尬地道。

  “好呀,為了公平起見,你也可以問我家裏的事。”

  雨青唇角微揚。“你是獨子,父親是遠揚國際的董事長,母親曾當選過中國小姐第三名。為了組樂團曾跟家裏鬧革命,現在則和好了,你父母住在陽明山的別墅,地址是……”

  紀勳有些訝異。“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杜雨青的臉微紅。“當然,你是名人,而且,我還是你忠實的歌迷。”她彎下腰,自書桌抽屜中拿出那本剪貼簿。

  紀勳一頁頁翻閱著邵小心保存的厚厚簿子,裏面全是DUKE樂團的一切,從他們出道,到現在。他愈看,愈驚異,良久,他才仰頭迷惑地看她。

  “很不可思議嗎?”她不好意思地縮縮肩膀。“其實不奇怪啊!你們那麽優秀……唱得那麽棒……”

  紀勳不確定自己是什麽感覺……驚喜、意外、高興……是的,他很高興,莫名其妙地大笑,她喜歡他……那種感覺……好好!

  “你居然有這張照片!”紀勳不可置信地搖頭,他指的是一張他相當年輕時的照片。那時他幾歲?十六?十七?站在父母之間,背後是一株光彩奪目的聖誕樹。

  那是耶誕節,從照片上少年緊繃的臉看得出來他有多麽不悅,忘了當時生什麽氣,也許是被媒體打斷了節慶的氣氛,也許是因為得和父母過節。他還記得那時和老頭子弄得有多僵。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張。”沒見到紀勳的苦笑,杜雨青興沖沖地說:“我常看著這張照片,想像著那一定是個很棒的耶誕節,跟家人在一起,有禮物、有聖誕大餐……”

  才不是那回事呢!

  “其實那天我……”他抬起頭正打算駁斥她天真的夢想,驀地見到她臉上羨慕沉醉的表情,便忘了要說的話,只是沉思地看著她。

  “你……喜歡耶誕節嗎?”

  杜雨青猛點頭。“喜歡呐。我好希望有一天,能擁有一棵像這樣的大聖誕樹。”

  她晶亮的眼瞳、微泛紅暈的雙頰,讓他有片刻的迷惘。

  “難道你不曾過聖誕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我們家,不時興這個的。”兩青臉上的神采倏地黯了下來,垂下頭,不好意思地說。

  他不可能瞭解,耶誕節對她這種家庭的小孩來說,是多遙不可及的夢想。

  她錯了,其實他瞭解。

  她失落的垂下纖肩,遺憾的語氣,深深揪痛了他的心。

  他想給她她想要的,不只是聖誕樹,還有很多、很多,他還想抱她,保護她……

  她不像他通常會有興趣的那種女人,她甚至不夠漂亮、不夠豐滿、不夠成熟,但她有一雙慧黠的黑眸,還有一種恬淡的氣質,能讓他的心平靜下來,沒有一個女人曾讓他有這種情緒,這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也許,從那天他在後台撿到那個縮在牆角、可憐兮兮的她時,就開始了。

  “我想我該回去了。”他猛地站起來。

  “嗯?喔……”兩青回過神來。“好!”

  杜雨青感到好難過,怎麽時間過得如此快?她真希望他永遠別走。

  不過,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開車小心點。”送他到門口,她掩住失望的情緒,硬擠出微笑。

  “知道了。”紀勳急急走人車中,猛踩油門,轟地一聲沖了出去。

  夜晚的風冷冽地吹在臉上,卻冷卻不了他沸騰紊亂的心。

  ◎  ◎  ◎  

  那天之後,紀勳變得很怪。

  他常一語不發地盯著她,當她靠近他時,他卻又冷冷地走開。

  是不是她哪里得罪他了?杜雨青惴惴不安地想著。

  “跟我來!”

  那天,忙完最後一個通告,都十二點了。送走了阿凱、阿昱他們,杜雨青獨自走出電臺大門,卻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紀勳嚇了一跳。

  他一身黑,刻意壓低的帽沿、深黑的墨鏡,變裝,是想逃離歌迷的追逐,但他高大的身軀、獨特的氣質,卻是怎麽也掩不住的。當然更逃不過小青的眼睛。

  “快跟我走!”他的語氣加入了些許不耐,顯然不想引起旁人的注目。

  杜雨青此刻會意過來,小手讓他緊握著,雙腳也踉蹌地小跑步跟上他的步伐。

  “我們要去哪?”進了他的車,杜雨青有些喘息地問。

  紀勳摘下眼鏡,微暗的燈光下,一雙深邃的黑瞳專注的凝視著她。

  “今天是什麽日子,你記得嗎?”

  “啊?”他忽然朝她笑了起來,讓她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我打算給你一個驚喜。”他慎重的說。認真的語氣像是做了某個重大決定。

  杜雨青迷惘了……他總是這樣,一會兒不理她,一會兒又好像很在乎她,上一秒鐘還冷漠以對,下一秒鐘卻用神秘的眼神來挑動她。

  他是有心,抑或無意?他不知道這樣的舉動會讓她誤以為,她在他眼中是特別的嗎?還是如賽門所說,他是個不自知的發光體,總在無意中散發能量,而像她這樣的女孩,就像一隻撲火的飛蛾,無法自主地朝他飛去……

  想到這裏,她覺得有些悲哀,轉頭望向閻沉的窗外,心情也跟著沉重了起來。

  紀勳空出一隻未握方向盤的手,緊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杜雨青一震,怔怔地看著在她膝上與她交握的大手。

  她現在才明白,很多事是早就註定好的,不管他是有心或無意,她都已經無法再全身而退了。

  他們沿著蜿蜒的山路來到一棟別墅前,紀勳按下遙控鎖,雕花的鐵門緩緩移開,車子經過一座精緻的小花園,停在白色大理石砌成的主屋。

  “我們到了!”他輕快地說。在杜雨青還未打開車門前,就來到她這一邊,幫她開了門。

  他依然緊握她的手,兩青感覺到他興奮的情緒,雖然不知是什麽讓他這麽期待,但仍不免感染他的高亢。

  “為什麽帶我來這裏?”她問。

  “我說過,是個驚喜。”他對她眨眨眼。

  杜雨青以為屋內有什麽,但他並沒有帶她進屋,反而繞過主屋,直接走到屋後的庭院。

  突地,她張大了眼,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動彈不得。

  那是一棵有二層樓高的聖誕樹,上頭滿是銀色彩帶、水晶球,頂端是緞帶做成的美麗蝴蝶結,頂上有一顆閃亮耀眼的星星。

  “天!”她捧著臉,不可置信的低呼。

  “喜歡嗎?”他捏捏她的手。

  杜雨青將臉轉向他,水霧迷茫的大眼閃過驚訝和感動,在她要開口之際,喉間湧起一陣哽咽,竟掉下了淚。

  “你不喜歡嗎?我還以為……”紀勳忙亂地解釋,但反而催出她更多的眼淚。

  “是為我而做的嗎?”兩青仰頭看他。“這些……是為了我嗎?”她不敢相信,這叫她怎麽相信?!

  “當然了,是你說要過耶誕節的,我就想給你一個耶誕節啊!”紀勳肯定地點頭。

  “還不只這個。”他牽起她的手,帶她走進屋內。

  大廳的水晶燈亮起。她看到鑲金的壁爐,長長的梨木餐桌,上面擺滿了烤火雞、蛋糕、義大利面、香檳、紅酒……

  我一定是在做夢。杜雨青閉上眼,再張開,它們還在。

  “為什麽?”她喃喃低語。“為什麽你要為我做這些……”她渾身顫抖起來。

  紀勳從背後擁住她抖顫的身軀,將頭埋在她細嫩的頸閑,不語。

  他們就這樣站了許久,久到雨青漸漸能消化這個驚奇,久到她逐漸明白今晚過後,她再也無法回頭。他溫熱的男性鼻息噴拂在她敏感的耳後,慢慢地,兩人氣息都有些不穩……

  紀勳放開她,暗啞地開口:“吃點東西吧。”

  她不想吃,她寧可就這樣讓他抱著,就算餓死也不在乎——她很想這麽說,但她羞赧地說不出口,只有讓他牽著走向餐桌。

  他們吃得很少、很慢,空氣中浮動著一觸即發的緊繃感,讓兩人都有些食不知味。

  最後他們乾脆放棄了進食,窩在鬆軟的沙發裏,各捧了一杯紅酒,緩緩啜飲,沒有人開口,也沒有人希望這一夜就這麽結束。於是,只好僵在這裏。

  紀勳輕咳了一聲,稍移了一下身子。他對她一笑,臉上有著難得一見的尷尬與無措。

  “是耶誕節耶!你有什麽聖誕願望?”顯然他試圖想緩和一下氣氛。

  雨青猛抬頭看他,漲紅了臉。“你已經幫我實現我的願望了。”她忽然想起自己還沒謝他。“謝……謝謝你……”

  “那不算什麽。”紀勳搖頭。“我做得還不夠好。”他皺眉。“對了,我沒準備禮物。”敲了敲自己的頭,他懊悔地咒道:“我怎麽忘了,Christmas怎麽可以沒有禮物?這樣好了,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她想要什麽?杜雨青空茫地瞪著他。

  她要什麽?掠過腦中第一個念頭是:他。她想要他……

  她心虛地垂下頭,猛灌一大口紅酒。

  “說嘛!別客氣。”紀勳也不知道為什麽。生平第一次,有一股衝動想要為某個人完成她所有的願望。

  “我不知道……”雨青還是低著頭,在她會意到之前,已經脫口而出:

  “我一直很喜歡你……從很早以前,就只看你……如果可以許願……我想把自已給你……只要一次就好……想紀勳抱我……”

  她的臉漲得通紅,心跳急促,說完之後,只想立刻逃走。

  “天!”她低呼一聲,從沙發上跳起來,慌亂地扯著自己的頭髮。“忘了我剛才說的,我一定是喝醉了!對不起,我……我走了……”

  她急急往外走去。從頭到尾,紀勳沒講過一句話,當然,雨青也根本沒膽看他,就在她手握住門把時,一雙強悍的臂膀自身後抱住她。

  她仰頭,對上的是足以令她雙膝癱軟的深沉黑眸。

  “紀勳,我……”

  他站到她面前,低頭吻住她微張的櫻唇。

  彷佛過了一世紀之久,他才放開她,而雨青已經軟倒在他身上。

  他抱起她,毫不費力地走上樓去。雨青環住他的頸項,他剛毅的臉部曲線彷佛在訴說著他的決心。

  心底有股酸甜的情緒湧上,身子輕顫,她將泛紅的臉龐埋入他的胸膛……

  聖誕樹上閃爍的五彩燈光透過落地窗照進室內,照在紀勳赤裸的黝黑胸膛上。他正注視著她,黑暗中他發亮的黑瞳彷佛具有魔力一般。

  雨青顫抖地跪坐在他身前,緩緩褪去白色的襯衫、長褲後,她停下動作,羞赧無措地看著他。

  “讓我來。”他溫柔地說。接著大掌取代她的手,解開純潔的白色內衣,接著底褲……

  “好美……”他低歎,用雙手膜拜那月光下白淨無瑕的肌膚。

  雨青忍不住顫抖起來,“我不知道怎麽……”她很害怕。

  “讓我教你。”他暗沉的嗓音很快平撫了她的不安。“你只要好好享受……”他沒再開口,低下頭,吻住那張微微抖顫的雙唇。

  他的手按摩著她僵直的肩膀,等她稍稍放鬆下來,粗厚的手掌才滑過腋下,握住那軟膩的渾圓,二指輕輕地在那粉色尖端拉扯逗弄。

  “嗯……”她的喉中溢出輕吟。

  紀勳笑了起來。“這麽敏感。”他低歎,放開她的唇轉而往下,吻住那美麗的花蕾。

  雨青全身一顫,小腹湧起一陣難耐的熱潮。

  “紀勳……”她害怕地縮了一下。

  “別怕!”他的身子鎖住她,憐惜她的恐懼,他將唇稍離她濕潤誘人的雙峰,覆在她耳畔誘哄。“放鬆,讓我疼愛你。”

  “嗯……”雨青迷亂地點頭。下一秒她發覺他的膝蓋頂開她的大腿,她羞赧地撐住他的肩頭,對這樣的姿勢感到害怕極了。

  這回紀勳不容許她再退縮,他修長的手指滑到她敞開的腿間,尋到她粉紅的核心,溫柔卻堅定地撩撥她。

  雨青膛大了眼,全身有如火燃般,灼熱而疼痛不已。

  “不……我……嗯……”她好像就要融化了。

  “受不了了嗎?要我停下來嗎?”他不住地逗弄按揉卻又粗嘎地問。

  雨青難耐地搖著頭,她是受不了,但卻不要他停下來。

  “我不知道……”她嗚咽因著。“我不知道……”

  她哭泣的可憐模樣、不斷扭動的晶瑩胴體,挑勾起紀勳強烈的慾望。

  “噓……別哭,我一直在你身邊。”他撐起上身,褪去兩人間剩下的唯一屏障,重新覆住她時,灼熱的堅挺已強抵在她腿閑……

  “紀勳……”雨青微微發抖。

  “後悔了嗎?”他咬牙低問。滾燙的汗水自額際滴落在她胸前。

  她幾乎要說是了,可是她感覺到他悸動的硬挺,看到他抑慾的雙眸、扭曲的唇角……

  那是紀勳!因她而燃燒激動的紀勳!

  雨青再無猶疑,抬起身子,迎向他……

  紀勳不需要更多的暗示,一個猛力的挺身,貫穿了她。

  他吻住她疼痛的低喊,然後他已經在她體內,他們緊密地嵌合在一起。

  不可思議的愉悅震撼了兩人,他一次又一次地進出,一次又一次將彼此逼到爆炸的巔峰。

  最後,她忍不住痙攣、顫慄起來,紀勳狂吼一聲,將火熱的種子灑在她的體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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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放縱自己的盲目

  不看、不聽、不想

  只為——愛你

  耶誕節那天,天空下起綿密的小雨。

  沁涼的寒意讓雨青不自覺地往紀勳懷裏縮去,他自然地環抱住她,給她溫暖。

  赤裸的肌膚相觸讓雨青感到突如其來的羞赧,她輕滑出他的臂彎,坐了起來,胸前抱著潔白的床單,就這樣,無措地瞅著他。

  他朝她慵懶地笑了。淩亂的黑髮、性感的瞳眸,奪走了她的呼吸。

  “過來!”他說。

  而她拒絕不了他任何的要求。

  紀勳坐著,讓雨青靠在他肩頭,他的手指撫摸著她柔細的黑髮,像在撫慰一隻乖巧的小貓。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不是緊繃的,而是閒散、悠然的。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至少他不曾離開,他甚至還一直溫柔的抱著她,那麽,她是不是可以……期待?

  或許,只是或許,他——有一點點喜歡她?

  “願意跟我嗎?”紀勳緩緩開口了。那語音依然是含笑,慵懶的。

  她抬頭看著他,眸中有著太多的訝異,心跳加速。

  “跟你?”她不確定地問。

  他寵溺地梳著她的發,接著說:“跟著我,我會買棟公寓、買輛車給你,你不用再過苦日子,甚至不用再工作,只要乖乖地跟著我。”

  雨青臉上的笑容僵凝。

  “什麽……意思?”她的臉色變得蒼白。

  “我很喜歡你。”他說。“我想擁有你。這是我第一次想要擁有某個人。你知道我的工作讓我不能輕易談戀愛或結婚,甚至是一點醜聞也足以致命。可是藝人也是人,也有正常人的慾望。”他對她苦笑。

  “很多女人願意跟我,但她們很麻煩,我最不想要的就是束縛,偏偏她們每個都妄想獨佔我,那種關係往往會令我窒息。也許養一個女人,是個最方便又不會惹麻煩的方法。你需要的物質條件我可以提拱你,錢、房子、車子、金卡,唯一的條件是,做我的秘密愛人。”

  雨青怔怔看著他,突然覺得寒冷。

  “你要……我當你的……情婦嗎?”她困難地吞了口口水。

  “你也喜歡我的,不是嗎?想想看,我會跟你在一起,雖然我不能給你名分,但其他的全能給你。”紀勳溫柔地撫著她冰冷的面頰。

  其他的?是什麽?愛嗎?她狂亂地想。

  “我的條件是,你絕不能對外公佈我們的關係。”他嚴肅地說。“就算我們分開了,也不能說。你做得到嗎?”

  做得到嗎?她能沒名沒分地跟著他,放棄自尊,沒有承諾。

  他不愛她,他說得很清楚,他要的是沒有負擔,沒有後顧之憂的性伴侶。

  她真的……做得到嗎?

  “為什麽是我……”

  紀勳微微一笑。

  “說過了。我喜歡你。”

  就這樣的一句話,讓雨青心底所有的抗拒和猶豫都轟地一聲崩潰了。

  “好嗎?”他問。

  雨青垂下頭。

  好嗎?他何須再問。她根本沒有選擇的,不是嗎?

  那天稍晚,他帶她到位於市區的一座豪華公寓。公寓只有二房一廳,高雅的裝潢和昂貴的傢俱,則顯示了其價值不菲。

  他給了她一串鑰匙,有二層鐵門、樓下大門、信箱,和所有房間的鑰匙,當然,還有一串車鑰匙,那是一輛可愛的白色DUKE?。

  他沒問她會不會開車,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給得起。

  那串金屬在她掌內灼燒,她攤開手掌,看著它們。

  原來他早就想好一切了她驀然瞭解。

  那麽聖誕樹、火雞、香檳和那扇可以坐看滿城燈火的落地窗,是不是——也早在計畫之中?!

  她甩甩頭,擺脫那荒謬的想法。別傻了!她只不過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子,他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而且他說他喜歡她的,那就夠了。她會如他所願,乖乖的、安靜的……跟著他。

  “在想什麽?”紀勳抱住她。

  “沒……沒什麽。”她迷亂地回答。

  “嗯,你今天就搬過來。找人幫忙,這裏有些現金。”他拿了幾張大鈔放在她手中。

  “晚上我還有個通告,該走了。”

  “通告?!”她陡地回神。“對了,我忘了。”

  “沒關係。”他揉揉她的發。“把這些整理好。我會告訴他們,你決定辭職了。”

  “可是我不想……”辭職?!她不要。

  “我們說好了不是嗎?我不要你再工作了。”他堅決地說。

  不工作?然後呢?每天只在這裏等他嗎?她想像著那個畫面,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紀勳,我不要辭,讓我繼續做你們的助理!”

  他皺起眉,像對她的不馴感到不悅。

  “再說吧!”他推開她的身子。“我真的該走了。”語落,他轉身就走。

  留下杜雨青一個人,在這座華麗的籠牢裏,寒冷、孤寂!

  “小青?!”阿昱遇見迎面而來的杜雨青,高興地跳了起來。“你來了!太好了!老大昨天還說你不做了!把我們嚇死了。”

  杜雨青緊張地扯了扯嘴角。“說來話長。”她不知道紀勳說了什麽,只能敷衍著,只希望紀勳別對她的出現而生氣。“紀勳呢?他在哪里?”

  阿昱還沒回答,她已經看見紀勳。

  他站在錄音室的門口,皺眉瞪著她。

  “你來這裏做什麽?”他的口氣十分惡劣。

  雨青瑟縮了一下。“我……可不可以,跟你談談?”

  “跟我來!”他冷冷地丟下這句話,逕自走向一間空著的會議室。她急忙跟了進去。

  “關門!”他命令。

  她依言關了門,轉頭看他,雙腿不禁微顫。

  “為什麽?”他問。為什麽不聽話!

  “讓我跟著你們。我想待在你身邊,做什麽都好,求求你。”雨青急切地懇求著。

  他的眉皺得更緊了。“我是為你好,我不要見你再做這些繁重又瑣碎的工作。”

  “我不在乎,我喜歡這個工作。”

  他的眉始終緊鎖,杜兩青走向他身前,仰起頭。

  “我不會讓人知道我們的事。在工作上,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我保證,絕不會談的。”

  紀勳的眉頭漸展開了,但依舊繃著臉。

  “求你……”她看出他有一絲動榣了。

  “怎麽可能……”許久,他莫名其妙地笑了。接著他大手一撈,把她壓在身前。“你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怎麽可能忍住不去碰你。”

  他勾魅的語調讓她愕然地瞠目結舌,她不知道他話中有多少認真的成分,但她看出他眼中閃耀的是和前夜如出一轍的饑渴,他的身體擠壓著她,他的熱力穿透衣物直達她的肌膚。

  “紀勳!”

  “噓!別說話。”他粗嗄地說道。“讓我看你。”

  他解開她襯衫的衣扣,讓她的胸部裸程在他眼前,他的手開始貪婪地撫摸她嫣紅的頂端。

  雨青的雙腿發軟一陣陣快感浪潮淹沒了她,她的身體佈滿興奮的紅潮。

  “我一直回想起那夜,當你站在我面前,我只想扒掉這一身醜衣服,看看底下藏的身體,是不是如同我記得的那樣白皙純潔……”紀勳喃喃地道,接著低下頭吸吮著她的頸項。

  “紀……勳……”兩青必須緊咬著下唇才能避免叫出聲來。

  他……該不會想在這裏?天……

  “不行……”她嘶啞地輕吟,扯著他的頭髮,試圖喚回他的意識。

  可是他根本已經完全瘋狂了,他猛地將她推靠在牆上。

  “紀勳……別……萬一……”她慌了,狂亂地槌著他的肩膀。

  他卻依然強悍地褪下她的底褲……

  “噓!別出聲。”他將她的雙臂舉至他僨張的男性上。“把腳環在我的腰上。”

  她依他所說的做了,然後他就狂猛地沖入她體內。他的激烈攻勢令她驚愕,但她明白他要她竟要得那麽狂熱,那讓她也一同燃燒了起來。

  他開始以狂野的節奏進出她,他的手在她身上愛撫、揉搓、摩挲,動作愈來愈短促、愈來愈快速……

  “夾緊我……”他低吼。

  而她試了,他的反應是爆炸性的。他更用力地抽送,一再將她逼至瘋狂的境地……

  歡愉在她體內爆開,令她痙攣、悸動。

  紀勳低下頭來吻住她,含入她激情的呐喊,隨之釋放出自己的種子。

  室內一片寂靜,只有兩人氣息不穩的喘息聲……

  “我警告過你了,”他灼熱的面頰貼在她的太陽穴上。“如果你繼續在我身邊工作,這種事就無法避免。”

  杜雨青的臉倏地飛紅。

  片刻後他將她放了下來,他必須扶著她,以免她軟倒在地上。

  “可……可以了。你……”她羞赧地推開他,迅速將地上的衣物拾起,匆匆穿上。

  等她鼓起勇氣回頭看紀勳時,他已著裝完畢,斜倚著牆,深思地看著她。

  “怎麽?你還堅持要留在團裏嗎?”他斜睨著她。

  雨青聽出他的調侃,羞得垂下了頭。“我……我還是想工作……”

  他沉默了一會兒,雨青怕他還在生氣,抬起頭看他。

  他的臉上沒有怒容,只有無奈。“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

  “謝謝你!”她興興地墊起腳尖吻了他一下。

  紀勳也笑著回吻她。“不過可得小心。”他半開玩笑地說:“在人前可千萬別做這種動作。”

  他的話將她帶回現實。沒錯,她是他不能公開的秘密。不知怎地,原本高昂的情緒,變得有點低落……

  “我知道。”她乖順地道。

  紀勳捏捏她的手。“乖!”他說。“那我先出去了。”

  杜雨青神情有些恍惚地站在錄音室外,看著紀勳工作時的專注模樣發呆,然後,阿凱走了過來。

  “嗨,小青!”

  她仰起頭來看他。“阿凱。”

  “聽說你要辭職。怎麽?你剛和老大談了,結果怎樣?你要留下來嗎?你們談了些什麽?”

  他們……“談”……了些什麽?雨青羞紅了臉。不知道如果阿凱發現他們根本不是在講話,會有什麽反應……

  “我……我決定留下來……”她困難地把話說完。

  “太好了!”阿凱高興地拍拍她的肩膀。

  杜雨青嫣然一笑。

  阿凱突地沉默了下來,若有所思地盯著小青看。

  剛剛他拍她的時候,無意問瞥見她脖子後方有一個淺淺的紅印。那是吻痕,他幾乎可以確定。

  小青沒再看他,她的目光一直鎖在紀勳身上。

  突然間,阿凱腦中竄過一絲怪異的想法,然後那個想法逐漸成型……

  怎麽沒人發現?天!現在想來,一切都有跡可循……前天聖誕夜那兩人同時失蹤,他還記得他DUKE了紀勳一晚都找不到人,然後第二天紀勳便告訴他們小青要辭職,接著是今天,她突然出現,和紀勳在會議室待了好一段時間……然後是那個吻痕,還有那紅撲撲的臉蛋,這麽想來,那微腫的雙唇也相當可疑……

  難道她和紀勳……

  阿凱僵了片刻,憂慮逐漸在心中滋生。

  “小青。”

  “嗯?”

  “不要。”

  “你說什麽?”看著阿凱難得嚴肅的表情,她笑了出來。

  “阿勳不適合你。”

  杜雨青一震,臉色刷地變白。

  “你在說什麽?”雨青勉強擠出一抹笑。“我當然知道阿勳不適合我,我和他根本是天壤之別。我才不會去想這種事呢!”

  “你騙我。”阿凱嚴厲地道。“老實說,你是不是和他在交往?!”

  “我……”兩青嚇了一跳。“不……怎麽可能?你想太多了啦……”她顫抖著否認。

  果然如此!阿凱忿忿地看著小青蒼白的臉,心中已有答案。

  “聽我的話,別陷下去,你不可以愛上他,他不適合你的。你太純、太真了,不該浪費你的青舂在一個遙不可及的幻想上。”阿凱沉痛地低語。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小青突地提高了語調。“我都說了,沒有。”

  “阿勳不是不好,只是他太出色,有太多女人喜歡他了。他的世界太複雜,你不可能承受得了……”

  “不要再說了!”小青打斷他。阿凱的話像尖針一樣,刺痛她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小青。”他還想勸她,卻見雨青站起來,急急走出去。

  為什麽他們都叫我別愛他?

  為什麽他們都警告我別陷下去?賽門這麽說,現在連阿凱也這麽說,究竟是為什麽?

  像在逃避什麽似地,雨青一直跑著,直到用盡了力氣,才喘著氣走在人行道上。

  寒冽的冷風吹打在身上,她打了個顫,才發現自己忘了穿大衣。她仰起頭,讓綿密的冬雨落在她的臉頰、睫毛上……

  “太遲了啊……”她喃喃自語著。

  他們難道不知道……她的心早已不是她能管得了……

  有一天他非得改掉這個雞婆的壞毛病不可。可是不是今天!阿凱苦笑著想。

  “老大,跟你談談!”他在洗手間逮到紀勳,把他拉到一旁。

  “什麽事?”

  阿凱的嘴張開,又闔上,一下子又抓抓頭。

  “到底什麽事?”紀勳不耐煩起來。

  “小青。”阿凱沖口而出。“小青,你跟她是什麽關係?”

  紀勳冷冷看阿凱一眼,沒說什麽就走出去。

  “等等!老大!你還沒告訴我!”阿凱一個箭步擋在紀勳身前。

  “不關你的事。”他面無表情。

  “怎麽不關我的事?!”阿凱跳腳,滿臉氣得通紅。“老大,你別碰她好不好?小青不是你平常玩慣了的那種女孩,她還那麽年輕稚嫩,她會認真的。”

  “是她告訴了你什麽?”紀勳眯起眼,陰沉地瞪著阿凱,冷哼道。

  不知怎地,阿凱認真的模樣讓他很不好受。

  “小青什麽也沒說!”阿凱跺腳。“是我自己猜的。你告訴我,你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你不是猜到了嗎?還問。”紀勳大力推開他,心中怒氣漸升。

  “為什麽?!”阿凱氣急敗壞地揪住紀勳。“有那麽多女人等著你,你為什麽要挑上她?”

  “為什麽不行?”紀勳挑眉道。“你自己知道,身為公眾人物的我們,有多難擁有正常人的感情,小青很乖,很聽話,口風也很緊。跟她在一起,我很放心。”

  阿凱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你說那是什麽鬼話?你把小青當什麽了?一個乾淨又安全的妓女?”他大吼。

  紀勳聞言大怒,一拳打在阿凱臉上。

  阿凱被打倒在地上,卻還不甘心地瞪著紀勳。

  紀勳喘息著,臉上一片冰寒。“我不會為打你而道歉,那是你應得的。”

  “我也不會為所說的話道歉!”阿凱怒吼回去。“別碰小青,你不愛她,就別碰她!”

  紀勳的面孔微微抽搐。許久,他眯起眼,冷聲道:“我說過了,不關你的事。”說完,他轉身大步離去。

  從錄音室走出來已經是晚上十點,杜雨青獨自走在冷清的人行道上。

  “上車。”

  紀勳黑色的跑車停在她面前。

  她有些訝異,平常他是不讓她坐他車的,因為怕引起媒體的注意,不知今夜的他為何不同以往。

  雨青沒多想,習慣性地依他的命令行事,上了車,安靜地坐在他身旁。

  他的臉上明顯地寫著疲倦,抿緊的薄唇,則顯示了他的不悅。

  “為什麽不開我給你的車?”

  “我……我不會開車。”她尷尬地說。

  紀勳轉頭看了她一眼,驚訝的表情在臉上掠過,而後他雙目直視前方。

  “你為什麽沒告訴我?”

  是他自己連問也不問就買了車,能怪她嗎?雨青想這麽說。開了口,又覺得算了,閉上嘴巴,只喃喃說了句:“對不起……”

  “算了,買了就買了,找個時間去學開車。女孩子一個人常常夜歸有多危險,你知不知道?!”他惡聲惡氣地吼道。

  他……是在關心她嗎?雨青心底竄過一股暖意,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紀勳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只伸過手,緊抓住她的小手。

  單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小動作,就讓她感動得想哭。

  她怔怔地盯著他的大手,絲毫不覺身在何處,直到他放開她,拉起手刹車,她才察覺,他們已經在她的公寓停車場。

  紀勳先下了車,替她開了車門,他站在旁邊,等她出來,接著握住她的手往電梯走去。

  “你……今天要留在這兒嗎?”她不斷眨著大眼,雙頰微泛嫣紅。

  “有什麽不對嗎?”他蹙眉問。

  “不……”雨青慌張地搖頭。

  她只是不敢相信,畢竟,他有好幾天不曾來過這裏了。

  他進了公寓的大門,直接走入臥室內,把身體拋在柔軟的床墊上。

  “好累。”他說。

  雨青進來時,見他已閉上眼睛。

  他毫無防備地躺在她床上的景象,讓她有種幸福的感覺。雨青走向他,帶著溫柔的笑意。

  “要睡了嗎?不洗個澡嗎?會舒服點的。”

  他驀然張開眼,摟住她的纖腰,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幫我洗。”他霸道地命令。

  “我……怎麽……”兩青想到那副景象,整張臉都紅了起來,心臟坪枰地猛跳。

  “不管!”紀勳抓著雨青的手,兩人不一會兒來到相連的浴室。

  “脫掉。”他指指自己身上的衣物。

  她羞紅了臉,卻又不忍拂逆他,只有低著頭,顫抖地解他的衣扣。她的手抖得厲害,花了好久,才脫下他的襯衫。

  “還有褲子。”

  “啊?!”雨青心跳陡地漏了一拍。

  “快啊,你又不是沒看過,怕什麽?”見她嬌羞的模樣,紀勳忍不住逗她。

  雖然兩人肌膚相親已經多次,但由她主動脫他的衣服這還是第一次,她將手放在他的褲腰上,指尖感覺到他結實的肌肉,眼眸直盯著他平坦的小腹和之下……天!她猛抽了口氣,抬頭看他。

  “你……怎麽?”她說不下去,一張臉漲得通紅。

  “還不是因為你。”他暗啞地低語。

  他性感地一笑,主動褪下長褲。小青還如石像般呆立在那兒。

  “幫我洗頭!”他命令。

  小青回過神來,朝他走去,抹了些泡沫在手上,隨之溫柔地按摩他的頭皮。

  紀勳一直很舒服地閉著眼睛,直到她放低他的頭、為他沖水時,他才陡地張開眼,著迷地看著他緊偎在他眼睛上方的美麗弧線。

  “那個時候我就想這麽做了。”他喃喃道。

  “你說什麽?”水聲讓雨青聽不清楚他的話,直到感覺一雙覆在胸前的魔手。

  “你在做什麽?”雨青羞窘地低呼。“不要……”

  “繼續沖水。”他說。

  “可是你這樣我怎麽……”怎麽專心?!

  “繼續!”他堅持。

  雨青拿他沒輒,只好繼續。

  他邪氣地一笑,雙手更加狂妄地扯開她的襯衫,拉下胸衣,握住那柔膩軟嫩的肌膚,不斷地揉捏擠壓。

  “不要……這樣……”當他的兩指夾住她粉紅乳尖拉扯逗弄著時,她終於忍不住細細求饒起來。

  “繼續沖水!”他命令。

  “紀……勳……”雨青喘息著,為難地瞅著自個兒敞開的衣襟,羞怯極了。

  “聽話!”他誘哄著。“你不知道,那天你幫我洗頭時,我就一直想這麽做了……”他深邃的眸子變得濃濁起來。

  小青不信地眨著眼,他那時竟有這般心思?!

  “所以聽話,好嗎?”他魔魅地朝她一笑。

  “嗯……”

  她試著穩住不斷發顫的手,深怕把水灑在他臉上。

  可是他不但不合作,動作還更加膽大妄為,他粗礫般的指腹不斷摩擦著她敏感至極的尖端,一波波的熱流匯進小青的小腹。

  “不……不要了!好……難受……啊……”她氣息淩亂,幾乎要融化了,但他還是不放過她。更過分的是,他竟然抬高頭來,用嘴吻住她的乳尖。

  “啊!”她驚叫一聲,手中的蓮蓬頭落了下去,四散的水花濺滿兩人的身軀。

  小青還來不及關掉水源,紀勳強悍的雙臂便將她鎖在懷中,瘋狂地吻她……

  沒有人再去理會那四處亂噴的水柱,熱氣氤氳的浴室內兩人的激情也隨之攀高。

  紀勳拉著她的底褲,一點也不溫柔地把她推靠在牆上,拉起她的長腿,隨之埋進她體內,他不斷地衝撞,那瀕臨瘋狂的激情,逼得雨青不斷求饒。

  “不要了……我不要了……求求你……”她的體內在痙攣、抽搐,這更增加了紀勳掠奪的慾望。

  不顧她的哀求,紀勳仍強力地抽送著。

  她在一片水霧之中見到他的一部分佔有著她,他的汗水混合著她的,此刻他們是在一起的——她擁有他。

  雨青的心中突然溢滿濃烈的滿足感。

  她主動環住他,再不保留地全然獻出自己。

  感覺她的馴服,紀勳激動地翻轉過她的身子,讓她背對著他,雙手握住她纖細的腰肢,加強律動的強度。

  激情升高、再升高,直到他低吼一聲,達到燦爛的頂點……

  雨青虛軟地倒在他懷中,累得眼睛再也張不開了。

  “怎麽?這麽累?”他寵溺地抱著她,拂開黏附在她香汗淋漓的粉頰上的發絲。

  “嗯……”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喃喃地低吟了一聲。

  紀勳的眼神變得溫柔。“好好睡吧……”他像哄一個小孩似地輕輕環住她。“這次換我來幫你服務了。”說著連他也忍不住笑了。

  他輕柔地褪去她濕透了的衣物,再洗淨她的身子。

  當他用乾淨鬆軟的浴袍包裹住她時,雨青不由自主地仰望著他稜角分明的臉龐。

  像是察覺她的注視,他低頭對她溫柔的一笑。

  這樣專注的表情立刻奪走她的呼吸,那樣滿盈的幸福令她忍不住汶然欲泣。

  如果以前對他的感情是迷戀,那現在她則是深深地愛上他了。

  她愛他,愛得那麽強烈,那麽義無反顧。

  她愛他,可以不顧世俗的眼光,可以不要名分,可以不在乎他是否回應她的真情。

  她愛他———

  就是這樣而已。這樣……

  也就足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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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原來你從一開始就不曾打算付出真心

  為什麽我一直到現在才發覺……

  她是他的地下戀人,不能公開,不能見光的秘密戀人。享受片刻相處的快樂,卻要付出更大、更痛苦的代價。

  因為是助理,所以也要一再目睹,他在她眼前和所有的女人調情,因為是助理,所以得清醒地將女歌迷們赤裸裸、露骨的告白轉告給他。不能容許一點點的嫉妒、獨佔,不能如戀愛中的女子般隨性地和男朋友撒嬌,縱使想念著、渴求著,也不能盡情投入對方的懷抱。

  因為是見不得光的伴侶,所以明明無法抑制內心的滿滿思念,卻還得故意裝作不把對方放在心中。

  明知是痛苦、是煎熬,卻割捨不了……

  “怎麽了?今天一天都很沉默。”他剛沐浴完,帶著一股肥皂的清香,走到她身邊。

  “沒什麽。”她慌忙地將攤在桌上的晚報闔了起來,面對他,露出一抹勉強擠出來的微笑。

  他挑眉。抽出報紙,翻開影劇版。

  大半的版面全是他的照片,只是被他親密緊擁著的,是個長得十分豔麗、身材火辣的性感女星。

  紀勳只冷淡地瞄了照片一眼,隨後定定地盯著雨青低頭的模樣。

  “怎麽?吃醋了?”他咧開嘴。

  吃醋?她有資格嗎?“沒有。”她說得很小聲,卻也很清楚。

  他突然抓住她,按緊她的下顎,讓她面對他。,

  水漾的眼瞳洩露了她不願讓他發覺的心事。

  “傻丫頭!”他將她擁緊,低沉的語調帶了一絲寵溺。“在意那女人做什麽,那只不過是一種宣傳手法。”

  雨青抿著唇,輕聲說:“可是你為她譜了首歌,報上說你們要訂婚了,而且——”

  他的臉上掠過一抹不自在,蹙著眉,煩躁的別開眼,長長的黑髮遮住他的臉,他的表情——她看不真切。

  “我說了,那只是宣傳,報上寫的事怎麽能當真!”他語音含怒,掩飾著心慌。

  那麽那張照片又是怎麽回事?他擁著別的女人,又是怎麽回事?她想問,卻退卻了。

  他說過的,不喜歡女人對他的獨佔,那是他留她在身邊的原因。

  “嗯……”她沒再多說什麽,柔順地垂下頭。

  他順了順她的長髮。“在我身邊的女人是你,懂嗎?”他歎息著說。“你只要知道這個就好了,別胡思亂想。”

  鬱薇——香港新天后,和紀勳同屬一家唱片公司,同時享有超人氣,兩人相戀的消息自然是媒體競相追逐的焦點。尤其兩人最近合拍廣告、合唱新歌,有人傳言,從來沒被任何人捉住的紀勳對鬱薇一見鍾情,更有人繪聲繪影的說見到紀勳向鬱薇求愛……

  小青看著、聽著這一切,雖然免不了內心的刺痛,卻告訴自己,那不是真的,她要相信他。

  可是那愈來愈難了……尤其當紀勳到她公寓的次數愈來愈少,而和那女人合作的時間愈來愈長時……

  不去想——真的好難。

  然後是今天出刊的娛樂週報,偌大的彩色封面,主角是紀勳和鬱薇。

  他們在接吻……

  “老大!”阿昱怪叫,拿起那本雜誌,嘖嘖稱奇。“我不知道你那麽大方!你不是一向很討厭記者拍到你跟女人在一起的畫面嗎?”

  “這你就不懂了。”阿傑笑道。“這回我們的大眾情人終於栽在鬱大美人手上了。真的愛上人家了,哪還管那些記者在不在,想親熱的時候,什麽都顧不了了!”

  “老大,真的嗎?”阿宇放下吃了一半的麵包。“那真是恭喜你了。鬱薇可是個難得的大美人,也對,也只有那樣的美人才配得上我們老大!”

  自始至終,紀勳板著臉,沒說一句話。

  小青也一直沉默著,她正在為他梳頭,背對著那群男人,沒有人看到她的表情。

  “喂,阿凱,你今天怎麽都不說話?平常不是話挺多的嗎?”阿昱奇怪地問。

  阿凱坐在紀勳旁邊,他盯著化妝鏡裏映照出來、鐵青著臉的紀勳,和小青咬著唇、蒼白的模樣,許久……

  心底有氣,故意冷諷著說:“能讓我們老大看上的女人當然不簡單,更何況,他又肯公開他們的關係,那就更難得了。”他加重語調,“怎麽樣,老大,什麽時候帶‘大嫂’來讓我們認識認識!”

  紀勳看了小青一眼,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他可以感覺到那雙顫抖而冰冷的小手……他的心莫名地煩躁起來,為了從不曾有過的罪惡感……

  “夠了!”紀勳暴吼。

  “怎麽?惱羞成怒啊?”阿凱故意捋著虎須。“何必呢?在記者面前都可以這麽親熱了,在我們兄弟面前又何必這麽扭扭捏捏?大丈夫敢做敢當。”阿凱的語氣中也帶著怒意。

  兩個男人在鏡中相對瞪視,交流著只有彼此才知道的憤怒。

  “怎樣?”阿凱繼續冷嘲熱諷地刺激他。“你不是對著那些媒體時都承認你愛上那個女人了嗎?有膽當我們的面再說一次啊!”

  “我沒有必要對你解釋什麽!”紀勳冷然道,痛恨被逼迫表態。

  沒有必要解釋。這樣無情的話,也只有小青知道,是對她說的。

  她垂下頭,專注認真地梳著他的發……

  沒有人看見,甚至是怒氣騰騰的紀勳也不曾注意到——

  兩行無聲的眼淚自那蒼白的小臉,緩緩滑落……

  今天的紀勳看來情緒很暴躁。

  他們在沉默中回到了他的住處。紀勳沒理她,直接進浴室沖了操,就躺在床上。

  杜雨青覺得很尷尬。為了讓自己有事做,她把他的髒衣服丟到洗衣機洗,接著又把下午清潔工才打掃過的地板又擦了一次,然後,她就實在沒事可做了。

  他要她跟他回家幹嘛?

  雨青怯怯地走到他的房門口。“如果沒事,我回去了。”她對他說。

  他抬眼看她,面無表情。

  突然他說:“過來!”

  杜雨青霎時全身僵硬。

  他很清楚地表達了要和她做愛,可是她不認為自己現在有那個心情。今天下午的事還縈繞在她腦海,揮之不去。

  “我不想。”

  他眉一挑,嚴厲地吼道:“我要你過來!”

  那強悍專制的語氣刺痛了她的心。是什麽讓他覺得可以用那種語氣命令她?是因為她是他所豢養的嗎?認定了她不會反抗,因為在金錢或情感上,她早已承諾自己是他的奴隸了。

  咬住顫抖的唇辦,以防止自己哭喊出聲,她急急別開臉,不讓他看見她眼眶濕濡。

  “不要好嗎?我今天不太舒服。”她顫聲道。

  “不舒服?”他皺著眉。“你的月事來了?”

  “不……不是,只是不想。”

  紀勳撇唇而笑。“不想?少來了。我們都很清楚你有多熱情。”

  他的話像一個熱辣的巴掌摑在她臉上。

  雨青的指甲掐入掌心,幾乎要忍不住屈辱地嗚咽出聲。

  “我真……真的不要。”她試著掩藏住語氣中的哽咽,急急轉過身,往外走去。

  “站住!”紀勳吼道。

  他怒氣騰騰地抱住掙扎不已的她,將她丟在床上。

  “該死!小青!”他壓制住她的手,盛氣淩人地俯視她。“別鬧了,今天我已經夠累了,沒時問陪你玩遊戲,現在聽話躺好。”

  他的話讓她止住了掙扎,她張著空茫的雙眼看他。 怎麽?她現在才發覺,他一直用對小孩的語氣訓斥她,到底他是怎麽看她的?

  她的臉色一白,一顆心筆直地跌入穀底。她僵直地躺臥著,任他剝去她的衣衫,接著他抬起身子,脫去身上的浴袍,赤裸裸地壓在她身上。

  雨青一直毫無感覺地躺著。他的動作之於她,彷佛好遙遠,直到他的唇壓下來,吻住她微啟的小口。

  她震了一下,一個畫面掠過腦海,那是一張彩色封面,照片裏的他用相同的唇吻了另一個女人。

  不同的是,對那女人他是極盡溫柔緩綣,而對她,則只有純粹的發洩……

  心因椎心刺骨的痛楚而麻痺了,她僵硬地躺著,什麽感覺都沒有了。

  是紀勳先驚駭地抬起頭,然後驀地發覺那沾濕他臉龐的熱液,竟是她無聲的淚。

  “你在哭什麽?”他暗啞的低吼。

  她轉開瞼,緊咬住唇。

  “該死!你究竟是怎麽了?”他惱火地眯起黑眸,額上青筋隱現。

  “不要碰我!”她終於忍不住嘶啞地叫道。“求你別用那雙碰過別的女人的髒手碰我!更不要用那張吻過別的女人的嘴吻我!”

  有幾秒鐘他們互瞪著彼此,然後紀勳的眼神倏地轉冷。

  “不要無理取鬧了。我已經清楚地跟你說過了,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你騙我!”她哽聲泣訴。“你說你和她沒什麽,那又為何吻她?!別否認了,因為照片上清清楚楚的。”

  “你應該相信的是我,而不是那些八卦雜誌的胡說!”他面無表情。

  “我不知道我該相信什麽!”小青咬牙嘶喊。

  紀勳雙眼冒火,狠狠地瞪視著她。之後他抿緊唇,粗魯地推開她。

  “告訴我那個女人沒什麽,告訴我你愛的人只有我。”小青崩潰了,她拉住紀勳的手,絕望地想從他口中聽到承諾。只要他說出口,她願意再次相信。

  她的淚水讓他感到心煩,她以為自己是誰,值得他一再安撫、誘哄。他紀勳竟然得對女人解釋,甚至說謊?該死的,她為河會讓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罪惡感?

  她不過是個他養的女人罷了……

  他的表情冷了下來。

  “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再說什麽又有何用?況且我根本沒有必要對你解釋什麽,別忘了自己的身分!”紀勳說完,忿忿地離開床榻,大步走了出去。

  轟地一聲,小青腦中彷佛有什麽碎裂開了。她呆坐在床上,全身赤裸,眼神空洞。

  別忘了自己的身分……別忘了自己的身分……

  她醒來的時候,室內一片沉靜,他已經走了吧?她記得一早還有一個通告。

  被淚水浸濕的枕畔留著一張信紙,上面有他蒼勁有力的字跡。

  傻丫頭,

  別想太多。

  放一天假,

  我們晚上再談。

  就這麽短短的幾個字,她彷佛可以見到他寫這紙條時,皺著眉卻又莫可奈何的模樣。

  這已經是他最接近道歉的語句了。這樣的安撫求全,對一向心高氣傲的紀勳而言,是多大的妥協。

  杜雨青看著他留的紙條,怔怔地落下淚來。

  昨夜的委屈和怨妒在他短短的語句之間,悄然消失於無形。

  是她的錯。是她不夠信賴他,所以他才會那麽生氣。

  是她想太多了。

  杜雨青的心頓時輕鬆了起來,現在回想起來,她的反應真是太不成熟了。

  今晚見到他,她一定要先跟他道歉。

  這麽決定之後,她從床上爬起來,在浴室見著了自己哭腫的眼睛,還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

  放一天假。她要做什麽呢?她最想做的還是到他身邊。可是這對熊貓眼?

  算了!她輕笑著搖搖頭,還是別讓他見著自己這副醜樣子。

  該怎麽打發這多出來的一天呢?這個問題還真難,她在臺北沒什麽朋友的。

  不如去買衣服吧!反正紀勳那天說要找一件真皮外衣,這個想法讓她開心極了,能為他做點事讓她覺得十分興奮。

  幾分鐘後,杜雨青已經打扮好,準備出門了,一身輕便的襯衫、牛仔褲,加上一副太陽眼鏡,就是她的行頭。

  身為化妝師的她一向不太注重自己的打扮,在她眼中,她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紀勳,只有紀勳。

  一整天,她逛遍了幾個熱鬧的商店街,除了皮夾克,她還買了一件相配的皮褲、帽子,幾件?恤和襯衫,提了幾大袋的衣服,沒有一樣是為自己買的——全是他的。

  終於她的腿酸了,肚子餓得咕咕叫,手也提不動了。

  “真呆!顧著買東西,居然忘了吃飯。”她罵著自己,心底卻甜滋滋的,一心想的全是晚上紀勳看到她替他買的衣服時,會不會開心、穿起來好不好看。

  這還是她第一次用他給她的金卡呢!

  買東西真的很快樂,她傻乎乎地笑了。

  百貨公司的地下二樓有美食街,她點了碗面,坐下來,正好面對一片電視牆,電視上的女主播正播報著新聞。

  杜雨青一口一口吃著熱呼呼的面,沒專心聽她說什麽,直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從她口中說出,杜雨青才猛地抬頭。

  “當紅偶像DUKE樂團主唱紀勳,首度跨刀演出新一季的鑽飾廣告。香港天后鬱薇不但在廣告中演出紀勳的未婚妻,在現實生活中,兩人的戀情也有開花結果的趨向,日前鬱薇接受本台獨家訪問時,首度承認兩人陷入熱戀,記者在拍片現場獨家拍到兩人親密的影像。”

  那個鬱薇有著一肩披瀉的長髮、穠纖合度的身材,和細緻美麗的臉蛋,她正端坐著,仰臉跟身旁的紀勳談話。紀勳那專注的神態,燦爛的笑容,看得杜雨青的心驟然降到最深……

  她突然想起今天的通告就是那支廣告片的拍攝。

  是因為如此,才要她放一天假嗎?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刹那,她的心狠狠被撕裂,身子微微顫慄著。

  她霍然起身,提著一袋袋沉重的衣物在路上狂奔。

  她跑得那麽快,彷佛被什麽怪物追趕著……

  眼前模糊一片,雙目微微刺痛著,她看不清方向,只是直覺地往前奔跑。

  一輛閃著可怖黃燈的龐然大物驀地出現在眼前,杜雨青根本來不及躲避,瘦小的身子就這樣直直撞上車頭。

  她聽到自己的尖叫聲,之後就墜入一片黑暗之中……

  杜雨青被一股刺鼻的藥水味和吵雜的人聲所吵醒。睜開眼,她發覺自己置身於醫院急診室中。

  躺在角落的病床上,人來人往,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

  她撐起了身子,立刻感到手腳一陣劇痛。

  “小姐,你醒了?”一個圓胖的護士小姐向她走來。“唉,別亂動,你的傷口剛上了藥,小心點。”

  那中年護士溫柔的笑容讓雨青安心不少,她想起自己在街上狂奔、撞車,之後……

  “我怎麽會?”

  “沒事。”護士小姐說。“算你命大,撞上你的那個轎車駕駛把你送來的時候,你身上只有一點擦傷,是人家刹車刹得快,否則這會兒你可就慘了。”

  她檢查著杜雨青的傷口,並在病歷表上填了些什麽。

  “那我可以走了嗎?”雨青問。

  “可以啦,你的傷沒啥大礙,我把單子開給醫生簽,你去繳費以後,應該就可以出院了。”

  “好,謝謝……”兩青坐了起來,看見自己的傷口果然並不嚴重,松了口氣。可是,她的東西呢?

  “護士小姐,您有沒有看見我的皮包和其他東西。”

  “有,在這裏。”她指了指床下。“那位駕駛先生很細心,把你的東西也一併帶來了。”

  “謝謝。”她從床上站起來,感到一陣昏眩,連忙撐住身子。

  “別那麽急。”她聽到護士小姐的聲音。“懷孕的人還這麽不小心,萬一傷到肚子裏的小孩就危險了。”

  她說什麽?!杜雨青茫然地看著她,有片刻無法理解她的話。

  “啊?你該不會不知道吧?”護士小姐笑著說:“恭喜你,你要做媽媽了。”

  媽媽?孩子?是她和紀勳的小孩!

  杜雨青搗著嘴,喜悅像潮水般淹沒了她。

  “出院以後別忘了來掛婦產科門診喔,到時醫生會幫你做詳細的檢查,還有,你要注意一點,懷孕早期是很容易流產的喔!”護士小姐好心地提醒她。

  “謝謝你,我會注意的。”雨青急急點頭。

  “好了,那你等一下,我幫你辦完手續,你就可以回家休息了。”護士小姐向她微笑後離去。

  十分鐘後,杜雨青坐在計程車上,抱著一袋袋的衣服,臉上漾著幸福的笑容。

  她有了紀勳的孩子!天!她真的忍不住想馬上告訴他!

  自己真傻,剛剛還為了電視上的八卦新聞生氣傷心,結果差點害了她的孩子,紀勳知道以後一定會罵她的。

  不能再胡思亂想了,就要當媽的人還這麽衝動,她罵著自己。

  有了孩子之後,紀勳一定會娶她的,他們不用再這麽偷偷摸摸的了……

  “小姐,這裏是嗎?”計程車司機問她。

  “是。”

  她付了錢,下車,快樂地小跑步奔向大門,突然又想到不能用跑的,連忙緩下腳步。

  打開門,見到一室黑暗,高昂的情緒稍稍降了下來。

  不是說晚上要和她談的嗎?為什麽他還沒來?

  放下沉重的袋子,她失落地坐在沙發上,發呆……

  也許他還在工作吧?她安慰自己,隨即想到了什麼,敲了自己的頭一下。

  唉啊!也許他是在他家等她,一定是的。昨晚她住在他那兒,今天當然也是約在那兒吧!

  想起他可能已等了許久,兩青著急了起來,匆匆提起小包包,沖出門外。

  他不在家,電話沒回應,通告早就結束了。

  一個小時之後,杜雨青走出紀勳的豪宅,心情是憂慮的。

  她待不住空蕩蕩的寓所,一個人茫然地走出大樓,呆坐在大樓的停車場裏——等他。

  小小的黑色身影在微暗的停車場裏,沒有人注意到她。車子來來往往,始終等不到她想見的人……

  過了許久,紀勳的車開了進來,雨青眼睛突地一亮,猛站了起來,又是一陣昏眩。她站了一下,等待不舒服的感覺過去。

  這一個小小的停頓,讓她看清了車內並不只有他一個人,那個靠在他身邊的長髮美女是——郁薇。

  他帶她回他的寓所?

  疼楚在一刹那擊中心扉,雨青呆坐著,無法動彈……

  他騙她!這樣明顯的事實,為什麽她一直看不到、也感覺不出來……

  若他和她只是宣傳,又何必躲開媒體帶她回家?為什麽要支開自己,不讓她看到他與鬱薇拍片的景況?一切的一切在腦中一一檢閱,那些模糊的、被刻意壓抑的、試圖忽略的,突然被狠狠的撕開來,攤放在眼前,殘忍的……不容逃避……

  他摟著她的纖腰,走進電梯,消失在兩青眼前。

  她站了好久、好久……

  直到一輛車駛近,車燈亮晃晃地,刺痛她茫然大睜的眼瞳。她震了一下,彷佛自迷惘的夢中覺醒。

  握緊手中的行動電話,她有了決定。不再逃避,就算是心痛,也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然而按著按鍵的手,卻是微顫……

  “你在哪里?”

  電話那頭先是片刻沈默,接著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還在工作。”

  謊言!到現在你還說謊!

  “我去你家找你。”她必須緊咬著牙,才能不讓語音顫抖。

  “不用了。”他急急道。“待在公寓裏。”

  片刻後,他放柔了聲音,誘哄著說:“我晚點去找你,別亂跑。”

  雨青沒回答。她的臉上一片慘白,全身僵冷,原來他一直在騙她。為什麽她會那麽一廂情願的放縱自己的盲目,為什麽……

  “小青?”他還在電話那頭低喚,然而她已收了線。

  像被狠狠地擊中胸懷,她蜷縮著身子蹲了下來,緊緊抱著自己的身體。不知不覺中,淚已流滿臉,糾結的疼楚,一寸寸腐蝕她的身心。好久……她不曾離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空終於現出一片微亮。她仍蹲著,直到酸疼的雙腿已失去感覺……

  她驀然發現自己正在做什麽,她正一寸寸地把他從心底刨起,痛徹心肺、鮮血淋漓……她仍蹲著,面無血色。

  “你回去!”紀勳甩開鬱薇攀上來的身子。

  她怔愣了一下。“為什麽?是你要我跟你回家,不是……”

  “不是!”他冷酷地道。“你回去,我還有事!”

  紀勳不管她,直直往門口走去。

  “喂,你給我站住!”鬱薇怒氣騰騰地擋在他面前。“你是什麽意思?!你以為自己多了不起,每個女人都可以呼之則來、揮之即去嗎?你真以為我可以忍受你這種行為嗎?”

  紀勳眉一挑,輕蔑地撇撇唇。沒錯,她的美貌和驕恣挑起他的興趣,但眼前這個撤潑的醜陋嘴臉,則令他倒盡胃口。

  他推開她的身體,打開門。鬱薇慌了。她看出他是真的不在乎她,他這麽一走,她就更沒有機會了。

  “別這樣,紀勳。留下來。”她用豐滿的身子摩擦著他,絕望地想藉此喚回他。

  “放開!”他不耐煩地甩開她。

  他已經拋下她,大步離開,只剩鬱薇一臉怨憤地站在門口。

  紀勳的腳步加快了。掛了小青的電話後,他的心無故地煩躁不安,此刻他根本沒有心情和女人調戲。

  他必須立刻見到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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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努力……

  我一直都在努力……

  每分每秒,努力著——

  不再愛你……

  阿凱打開門,見到站在門外的杜雨青,先是愣了一下。

  “小青?!你怎麽會在這?昨晚你跑到哪去了?老大發瘋似地找你!”他爆出一連串的疑問。

  杜雨青仰頭看他,蒼白的小臉上綻出一抹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笑。“是嗎?”

  “你怎麽了?”阿凱皺起眉頭,今天的她看來和以往不一樣。

  他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怎麽全身凍僵了?”他望見她手腳的繃帶。

  “啊!你受傷了?!怎麽回事?快進來,我找醫生來看你”

  “不用了。”她抽出讓他握住的手,退了一步。

  阿凱驚愕地看著她,現在他知道是什麽讓她看來不同了。她的眼神好冷漠,失去了往日童真的怯弱,如今的她看來像一夕間長了好幾歲。

  這個小青看來好遙遠,似乎在自己和他人之間築起一道厚厚的牆,令他害怕。

  “小青?”他困惑了。

  “幫我一個忙,阿凱。”她冷靜且清晰地開口。“陪我去一趟醫院!”她看著他,“我要墮胎。”

  過了一夜,她再度回到這家醫院。

  這次不在急診室,而是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

  他們把她的腿架在鐵架上,蓋了一塊藍布,她木然地仰躺著,耳中聽見器械的碰觸聲。

  “是老大的孩子嗎?你要墮胎的事,他知不知道?”幾個小時前阿凱急切地問道。

  “他沒有必要知道。”

  “這怎麽行?我不能讓你去。墮胎有多危險你知不知道?我馬上打電話叫老大過來,你別衝動。”

  “不!”她的指甲掐進他的手臂。“不要告訴他。你如果打電話給他,我立刻就走,這次沒有人陪我,我一個人去買藥吃。”

  “不行!”阿凱立刻驚恐地否絕了。

  他看見她堅決的眼神,不由得頹下肩來。“小青,你要想清楚。”

  “我很清楚。”

  她記得她是如此鎮定清楚的回答他的,可是現在躺在手術臺上她的胃卻翻騰糾結起來。

  “小姐,來,先打針。”

  護士拿了根針頭紮入她的手臂,她猛震一下,轉頭望見躺在鐵盤上一件件醜陋可怕的器械。

  這些冰冷的工具將殺死她的孩子。

  她突然顫抖起來。“不!不要!我不要!”她的冷靜消失了,母性的本能讓她拚命地掙扎,歇斯底里地拔去手臂上的針頭。

  “小姐,你別亂動,唉呀!”護士在尖叫。

  杜雨青覺得頭好暈,胃部酸液上湧……

  她開始嘔吐,不停地嘔吐,接著腹部痙攣,疼痛不已……

  “啊!醫生!快來!病人流血了!”

  混亂中,她感覺到雙腿間流出了濃稠的液體,她驚怨地膛大眼,接著是急急沖進來的醫護人員,把她按回手術臺上,在她手臂上重新插入針頭……

  杜雨青陷人昏迷之中……

  這回她真的失去她的小孩,在闔上眼之際,她悲慟地落下淚來……

  她在午夜時分,回到了離開十天的公寓。

  冷清的屋裏還維持著她離去時的模樣,那天匆忙走是留下的一袋袋也還躺在沙發上。

  杜雨青機械性地脫下外套,就這麽坐在沙發上,怔怔地盯著那些衣服……

  門上突然傳來哢拉的開門聲,室內的燈在一瞬間亮了起來,刺痛了她的眼睛。

  “你在這裏?!”她的身後爆出一聲融合了震驚和憤怒的吼聲。

  杜雨青轉身,鎮靜地對上他因怒氣而扭曲的臉。

  他大步走向她,一把抓住她的雙肩,用力搖晃著。

  “該死的你,這十天到底跑到哪去了?你怎麽可以這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我向阿凱請了假——”她平靜地說。

  “阿凱?!”他暴怒的打斷她。“那算什麽,你把我當成什麽了?!光叫阿凱來說一聲請假,就這麽平白無故的消失十天,你到底在搞什麽?”

  “對不起。”她淡淡地道。

  “對不起?道歉沒有用。小青,你的所作所為實在太過分了。這十天來,我不斷地打電話給你,你該死的竟然敢把手機關掉,我到這裏找你,你又沒回來睡,你到底跑到哪去了,你說!”

  “我回南部老家了,家裏有事。”

  她平靜的回答讓紀勳無從氣起。他端詳她,表情疑惑。

  她看起來很不一樣,以前只要他一生氣,她就會慌張地不知所措;現在她卻那麽鎮定,像是什麽都不在乎的淡漠……

  “家裏有什麽事?”他蹙眉問。

  “沒什麽……”她輕輕地笑了起來。“沒什麽……你不會有興趣的。”

  “為什麽?”他粗暴地說。“你的事我都有興趣:”

  “是嗎?”她抬起眼,淡諷地看著他。“這幾天,你可曾打電話去我老家找過我?”

  他沒有,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她南部的家在什麽地方,更何況是電話了。他對她的瞭解實在少得可憐。

  紀勳張開嘴想說些什麽,接著又閉上,一臉陰鬱。

  她掙開他的手,轉身走開。

  紀勳皺眉看她走進房間,跟了過去。她把他的存在當成無物,逕自從衣櫃中拿出睡衣,往浴室走去。

  瞪著她的背影,突然發覺了什麽,他跳了起來,沖上前去。

  “頭髮呢?!”紀勳怒吼。“你的長髮呢?!該死!誰准你把頭髮剪了?”

  現在他終於知道為什麽她看來不同了,她剪去了長及腰際的長髮,現在只剩短短的直發貼在耳際,那令她看來世故、成熟,而遙遠……

  她的發是他所珍視的,他曾告訴她永遠不要剪短,而她竟然違反了他的意思,那令他氣憤不已。

  “我不知道連我的頭髮也歸你管。”依舊是那冷嘲的語氣。

  紀勳錯愕了片刻。冷嘲?從前那個容易受驚而極欲討好他的小青,會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

  他沉下臉,不可一世地瞪著她的眼。

  “不只是頭髮,你整個人都是我的,別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

  她定定地直視他,搖頭,然後,她笑了。

  原來,對她,他一直是如此篤定,因為認定了她是他的所有物,所以他便可以盡情傷害、盡情搶奪嗎?

  是她自己給他這個權利的。現在,她決定收回。

  “你笑什麽?”他皺緊眉頭,很不喜歡她飄忽的態度,彷佛她已經把他撇在一邊,獨自走到某個他無法追上的地方。

  “沒什麽。”她說,笑容隱去,只剩下一片漠然,退開,轉身,拋下他,走人浴室。

  留下紀勳僵立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

  三年過去。

  小青依然是樂團的助理。還,但很快就不是了。

  提出辭呈,搬出紀勳給她的寓所。再一個月,她就要離開臺灣了。

  “小青,你確定要住這裏?”阿凱一臉憂愁地看著這不到十坪的小套房。

  他自願來幫她搬家,說是搬家,也只不過是幾個紙箱。

  “這裏沒什麽不好,反正我只待一個月,住旅館很方便。”

  這裏根本稱不上“旅館”,頂多只是一間汽車賓館,那種專供情侶“休息”的地方。

  “這裏出人分子複雜,我怕……”

  “怕什麽?”小青笑道。“喔——你怕剛跟我進來時,被小報記者拍照,明天上八卦雜誌頭條。”

  “呿!”阿凱嗤道。“我才不管他們!”

  小青笑而不答,轉身將衣物掛進櫃中。

  “對了。”阿凱坐在床上,突然開口:“你說要走,老大怎麽說?”

  握著衣架的手微微一僵。“能怎麽說。”很快恢復平靜,她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是嗎?”阿凱不信。“依老大今天的臉色看來,可不是這麽回事,他像是很生氣喔!”

  “生氣”還不足以形容紀勳的反應,他是氣瘋了。

  昨晚他已經纏了她整夜,任憑她怎麽解釋,他就是無法接受她要離開的事實,她以為到了早上,進了錄音室,在正常的環境中,他會比較平靜下來。

  至少,他不會在眾人面前公然表達他的情緒。

  可是她錯了。

  他不顧旁人的眼光,硬是緊跟在她身邊,甚至要求在他錄音的時候,她一定要留在他可以看得到的地方,然後像個霸道的男孩對她頤指氣使,動不動就生氣、大驚、叫駡。

  她不曾想過,他的反應會這麽激烈。

  為什麽?她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女人罷了。這些年,他有過多少比她更美、更嬌豔的情人。

  他不肯放她走。大概,只是因為她是第一個主動提出分手的女人吧?!

  一向只有他不要女人的,沒有女人不要他過。所以,他會憤怒、不信、狂躁。

  尤其,在他心中,她只不過是他豢養的寵物。

  被這樣微不足道的女人拒絕,想必對他的自尊是一種嚴重的打擊吧? 杜雨青想著,唇畔露出一抹哀淒的苦笑。

  門上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雨青還來不及制止阿凱,他已經走到門口。

  “我來開。”

  “別——”她伸出手,但真的來不及了。

  像一頭狂怒的公牛般沖進來的正是紀勳。

  他怒目注視著她,接著嫌惡地瞥一眼這局促的房間,當他終於將目光轉向阿凱時,他眸中兇猛的怒氣簡直可以殺死人。

  “你在這裏做什麽?!”他揪住阿凱的衣襟,掄起拳頭。

  “你幹什麽,放開阿凱!”

  小青才說完,一個飽實的直拳就落在阿凱的臉頰上。

  “你瘋了!為什麽打人?!”小青沖到被紀勳打跌在地上的阿凱身旁,怒視著紀勳。

  紀勳的臉扭曲,頸間青筋凸起。“就是為了阿凱是嗎?為了阿凱你要離開我是嗎?”他妒紅了眼,醋意橫生的吼。

  “不是!”小青氣得全身微微發抖。

  “不要否認。你寧可放棄我給你的豪宅,跟他來這種三流的賓館,你是頭腦壞了不成?還是想男人想瘋了?是!這幾個月我是很忙,沒去找你,可你居然連這點寂莫都忍不了,迫不及待地跳上別的男人的床!”

  他還沒說完,啪地一聲,小青已經氣憤地甩了他一巴掌。

  他震驚莫名地?著臉看她。

  “請你馬上出去。”她冷冷地道。

  紀勳臉上的驚愕退去,換成狂怒。

  “我不會出去的!如果你以為我會走出這扇門,好讓你們溫存,那你就錯了。你是我的,我不會放手的,跟我回去!”他抓住她的手腕,強行把她拖到懷中。

  一個踉蹌,她撞向紀勳的胸膛。他的手臂緊緊鎖住她,憤怒的臉孔貼近得讓他們的鼻子幾乎相撞。

  她使力推拒著他的胸膛,掙扎著想逃出他的懷抱,紀勳的臉依舊冷硬。小青又急又怒,狠狠地瞪他。

  “咳,我……呃……先回去了。”阿凱突然插話。

  “阿凱,別走!”小青絕望地喚道。

  而紀勳眯眼瞪著他的表情則在說——

  快滾,否則就有你好看的。

  阿凱很快做出正確的判斷—

  “小青,別慌,老大不會傷害你的。你們應該好好談談!”說完,阿凱已經閃人了。

  “跟我走。”他只冷冷拋下這句話,睥睨她的眼神充滿絕對的自負和跋扈。

  “不。”她直視他的眼,平靜地回答。

  “你說不,是什麽意思?”他咬牙切齒地吼道。

  “我不會跟你回去,一切都結束了,為什麽你不能接受這麽簡單的事實?”

  “不可能的。”他不接受這種回答。“你離不開我的,你心裏很清楚。你愛我,除此之外,沒有我,你根本無法生存下去。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房子、車子、工作、錢。承認吧!你需要我,沒有我,你根本什麽都不是。”

  他是多麽自信滿滿,又是多麽不可一世。

  杜雨青仰頭看他,突然有股衝動。

  她笑了,卻是哀淒。“你錯了,我不需要你。”

  他錯愕得啞口無言了一會兒,她看見那雙高傲的黑眸掠過一抹驚惶和不確定,隨後那抹神情逝去,他眯起了俊眸,譏諷地瞅著她。

  “這算什麽?是一種變相的威脅嗎?你怨我這麽多年沒給你一個名分?還是嫉妒那些和我交往的女明星?”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我告訴過你了,那些只不過是宣傳,是媒體亂寫的,我不知道你在鬧什麽脾氣。是不是嫌我給你的錢不夠多?那簡單,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她漠然注視著他。“我什麽都不要,只要自由。我要離開你,就這麽簡單。”

  震驚貫穿了他,她絕決的態度令他心驚。

  “你不能——”他狂躁地吼。“我不會准許的。”

  他在房間裏生氣的來回踱步,他很害怕,因這種無助的恐懼而憤怒不已。

  片刻後他停了下來,握緊了拳頭,怒視著她。

  “你是我的,你無權離開我!”他大吼。

  她閉上眼,疲憊地靠在牆上。

  他不會瞭解的。

  “你回去吧。”

  “我不走。”紀勳掐住她的手臂,額邊的青筋跳動著。“告訴我,你究竟要什麽?”他嘶啞地低喊,語氣已接近懇求。

  “離開了我,你又能做什麽?”

  小青的眼眸浮起一抹嚮往的光亮神采。“我要到日本去學美容,學校已經申請好了,再一個月就開學了。”

  她音調中的熱忱及光采煥發的容顏,令他回想起三年前初見面時的她,那麽年輕、那麽熱切。他愉快地看著她,內心的沉鬱一掃而空。

  “你想學美容?!那太簡單了。”他自負地說。“我可以給你請國內最好的老師,你以後不用來樂團工作,只要專心學習就好了,學費、生活費都由我負責。”

  “我不想……”她搖頭輕聲說。

  可是他不聽她的拒絕,他微笑地續道:“以後你就是我的專屬設計師,我們可以——”他看見她的表情轉為冷漠時,他住了口,一股尖銳的失落感刺穿了他。

  “小青……”

  “我不會再依賴你了。你的施捨,你的照顧,我都不要了,你懂不懂?我厭倦了做你豢養的寵物。”她的雙眸燃起冰冷的怒焰。“你不能再控制我,今後我只靠我自己,我只做我自己,而不是你紀勳的附屬物。”

  他僵住了,喘息地瞪視她,像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

  陌生?是的,眼前的小青是他從不認識的。他認識的小青是溫馴的、不會反駁他的,永遠都會乖乖地等在他身後的。不是她,不是眼前這個冷冷回視他的女人。

  突然間,他只覺得憤怒,覺得被剝奪了原本屬於他的東西!

  “不可能……你不可能離開我的……”他搖頭,反覆呢喃的仍是這句,彷佛可藉此說服自己、說服她……

  終於住口,在望見她絕決堅硬的神情時……

  她能,她會離開他,而且她已經這麽做了。

  或許他早就失去她了,只是一直不自覺……

  “小青……”他還想說什麽,還想挽她冰冷的手。

  “回去吧。”她只是搖頭,只是輕歎。

  紀勳震了一下,踉蹌後退了幾步,沖出門外。

  她在年輕女孩身上看到自己過去的模樣。

  女孩是透過各種管道,才爭取到這個樂團助理的職位的。她是來代替杜雨青的。

  女孩的名字叫方子涵。

  “叫我小涵。”她很開心地笑著說。

  女孩有雙慧黠靈動的大眼睛。在看見紀勳時,那雙眼睛摺褶發亮,煞是美麗。

  雨青默默地將一切收在眼底,什麽也沒說,只是淡淡的苦笑。

  “青姐,讓我來吧!”方子涵一把搶去雨青手中的毛巾,迎向剛練完舞,滿身大汗的紀勳。

  她靠在紀勳身旁,親昵地替他擦汗。

  紀勳直覺地想推開女孩。在伸手的那一刹那,看見一臉漠然站在一旁的雨青。

  沉下臉,他一反常態,摟住方子涵的細腰。

  “不錯,你做得很好。”他曖昧地在她耳畔低語,立刻引得女孩雙頰飛紅。

  “真的嗎?那人家以後會更加用心的。”女孩興奮得不得了,紀勳竟然摟了她。

  紀勳沒聽見她說什麽,他的視線落在站在不遠處的雨青身上。

  她正把毛巾一一丟向阿凱、阿宇、阿昱他們,還對他們露出燦爛的笑容,一眼也沒有瞧向他這兒。

  她怎麼能夠不在乎別的女孩在他身邊?紀勳憤怒地想。

  這麽多年來他們共用了那麽親昵的熱情。

  為什麽她不瞧他?該死!

  她怎麽能把他關閉在她的世界之外?她怎能那麽做?!

  紀勳皺緊眉頭,掐著方子涵的手野蠻地收緊,直到幾乎折斷她細緻的腰肢。

  “唉啊……”方子涵忍不住疼得直吸氣。

  聽到她的慘呼,紀勳回過神來,忿忿地放開她,大步走開。

  小涵巧妙地接手了杜雨青大部分的工作。

  “青姐,你歇會兒,我把水給紀勳送去就可以了。”

  “青姐,你瞧,我幫勳哥買的,你說他會不會喜歡?”

  當紀勳一出現,她就會馬上拋下做了一半的工作,飛奔到他身邊。

  “勳哥,你渴不渴?累不累?”

  阿凱走到小青身邊,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眯眼看向糾纏著紀勳的女孩,和一旁沉默收拾著雜物的小青。

  “我不喜歡那個新來的。”他以正常的聲量說出來,絲毫不介意小涵是否聽見。

  小青微瞠大眼看他。“阿凱?!”她輕聲斥責。

  “阿凱說得對,我也不喜歡那個三八。” 阿昱在一旁答腔。

  “對咩,她都不理我們,整天纏著老大。”阿宇也發表不滿。

  “她取代不了你的,小青。”阿傑的臉苦惱地擠成一團,“不要離開我們,好不好?我們太需要你了。”他誇張地跪在她面前,抓緊她的手哀聲歎氣。

  小青被他的語氣逗笑了。

  “哼!現在你們知道我的好了吧!平常還拚命的指使我、欺負我,現在得到報應了吧!”她拍開阿傑的手,故意在語氣中加了些玩笑的輕佻,想藉此化開濃濃的不舍。

  阿宇、阿昱們不服地咕噥。

  “都是你啦!我就知道小青是受不了你才要走的。”

  “亂說,要不是你平常羅哩八嗦,什麽事都要小青幫你,她才不會……”

  三個男人交相指責了起來。

  只有阿凱沒說話。

  小青目光與他的相接,互相交換一個苦澀的笑。

  只有阿凱懂她離開的真正原因。

  他一直知道會有這一天,從三年前發生了那件事以後……

  他只是沒想到她居然能忍那麽久……

  小青別過眼,避開阿凱的目光,擠出一抹笑容。

  “別這樣嘛!”她故作輕快地說。“我是去日本學造型耶!等我學成歸國,到時候再回來幫你們。不是很好嗎?”

  “你說謊!”不知何時,紀勳來到她身邊,聽完她的話,他全身氣得發抖,爆裂的吼出聲。

  “你說謊,你不會再回來了!你要走了,你要扔下我,不管我了!”

  小青愣住了,不能反應。團員們也是。

  “你走啊!我不會再求你、不會再留你。你以為沒有你,我就不行了嗎? 錯了,有多少女孩等著取代你的位置,你要搞清楚,我紀勳不需要你,你懂不懂!”他激烈地狂吼著,抓緊了她的雙肩,瘋狂搖晃著。

  小青被他的行為嚇呆了。

  她怎麼也想不到,一向自製力極佳的紀勳,竟會在眾人面前崩潰。

  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怔怔地望著他狂亂猙獰的雙目……

  “老大,別這樣!” 阿凱先回過神來,把手搭在紀勳肩上,試圖讓他放開小青。

  “拿開你的手!這是我和她的事,你別插手!”紀勳雙眼佈滿血絲,怒聲吼道。

  怎能不管?老大現在嚇人的模樣好像要掐死小青了!

  團員們全跳了起來,沖上前去。

  “是啊,你先放手!”

  他們把紀勳圍住,八隻手同時扯住紀勳,想把他拉開。

  “放開我!”紀勳陡地怒吼。

  他掙開了他們的箝制,喘息不止地瞪著小青,許久……

  “SHIT!”他驀地暴吼一聲,忿忿地奪門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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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活著,但不去感覺

  愛著,但不再哭泣

  紀勳要大夥兒來他的住處,說是要給小青餞行。

  這會兒所有人都坐在他家寬敞氣派的大客廳裏。桌上擺滿了下酒菜和一堆啤酒,可是沒人去動它。

  氣氛尷尬極了。其實紀勳本人不知躲在房裏做什麽,大半天還沒出來。

  再來是經過那天老大當著團員們的面發飆……

  這會兒原本一直被蒙在鼓裏的阿宇、阿昱、阿傑,霎時瞭解小青和老大之間原來早就……

  唉!他們怎麽會那麽遲鈍呢?!

  想到他們不知有多少次,當著小青的面調笑老大和別的女人的關係……

  天!他們每個人都覺得冷汗直流……

  “咳,老大在搞什麽鬼?怎麽還沒出來……”阿昱搔搔頭,抓起一瓶啤酒。

  “這樣吧,小青,我先敬你。祝你……呃……旅途愉快,學業順利!”好不容易結結巴巴說完了,阿昱仰頭喝了一大口。

  小青也急忙捧起杯子,“謝謝……”她喃喃說,正要喝時——

  一個曖昧的男女輕笑聲自紀勳房裏傳來……

  團員們個個臉色大變,頓時有大難臨頭的感覺……

  “小青!”阿傑猛地喊著。艱困地吞了口口水。“換我敬你。”說完他咕嚕一聲,仰頭灌下啤酒。

  小青沒有喝,只是握緊了酒杯,木然地直視前方。

  房裏的笑聲愈來愈張狂,紀勳獨特的渾厚嗓音傳來,伴隨著小涵開心的尖叫聲……

  “老大在搞什麽鬼?!”阿凱咬牙切齒地低吼。“太過分了!”

  他正打算站起來,到紀勳房裏訓他一頓,一隻冰涼的小手突地握住他的臂膀。

  “阿凱,算了。”疲倦的聲音自小青口中逸出。

  “你!”阿凱不可置信地瞪著她。

  “好吧!”過了片刻,他沒好氣地吼。“走,我帶你走,我們沒必要在這裏看他發神經!”

  他們正要走出大門,紀勳的房門卻在此刻打開。

  因開門的巨大聲響而回頭的阿凱和小青,正好看見紀勳的手搭在方子涵肩上,神情愉悅地走出來。

  小青沒忽略年輕女子臉上不尋常的紅暈,和紀勳微濕的及肩黑髮……

  “對不起,讓各位久等了,剛才小涵幫我洗了個頭——” 紀勳的薄唇扯出一抹若有所指的微笑。

  她真的沒有想到,他竟還有傷害她的能力。心頭利刃劃過的尖銳疼痛讓她白了臉,但多年的訓練,足已讓她成功地掩飾心情,她的脊椎打直,冷冷地直視他。

  紀勳臉上得意的笑容,在望見小青冷淡的眸子時僵住了,他倏地握緊了拳頭。

  她根本不在乎他跟別的女人做什麽。這個體認讓他收緊下巴,忍不住低咒出聲。

  她的反應讓他在大夥兒面前精心策畫的一幕,變得可笑不已,只因為她不在乎他,她不在乎他——

  因為她已經不再愛他了。

  最後這個想法讓他的喉頭莫名苦澀,強烈的失落感使他突然怒火升騰。

  “你去哪里?!”他怒吼出聲,只為她居然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轉身開了門。

  杜雨青漠然地看著被他箝住的手,“該回去了,不需要我們在這裏當電燈泡吧?!”

  紀勳的臉寒了下來。“不許你走。”

  “為什麽?”她直視他的怒意,無畏地挺起胸膛。

  他僵住,表情顯得不自在。

  他還無法習慣這個會主動反擊、不再畏縮的她。

  “你留下來。”語氣已不自覺地放軟,近乎商量的意味。“我們談談。”

  “下次吧!”杜雨青冷淡地回答,看了眼他身後無措的、絞著手指的小涵。

   “你還有客人。”

  “別走。”他扯住她的手,回頭瞪視著男人們和小涵。“你們都出去,我和小青有話要說。”

  團員們個個點頭如搗蒜,只有方子涵一臉錯愕及受傷—— “勳哥——”

  紀勳不耐煩地甩開小涵纏住自己的手,不再有心思和她做戲。

  “走!”他冷酷的低吼。

  杜雨青怔怔地注視著此刻無情的他。在那年輕的女孩臉上,看見了似曾相識的哀淒……

  心底乍時湧起一股深沉的悲哀……

  他沒有變,永遠也不可能改變。

  他們走了,室內只剩下杜雨青和紀勳兩人。

  紀勳直直地盯著她,審視她眸中的冷漠,終於忍不住爆發開來。

  “你是怎麽做到的?”他拚命搖晃她的肩膀。“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看我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你一點都不生氣嗎?你難道不好奇我對她做了什麽嗎?”

  她任他扯痛了她,卻一聲也不哼,只是直視著他,眼神冷厲而清澈。

  “好奇?我為什麽要好奇?你忘了我有多清楚你了。”她冷笑。“你是不是也帶她去山上的別墅了?是不是也為她佈置一棵聖誕樹了?是不是也答應要許她一個願望?”

  她突然笑了起來,笑聲空洞而充滿嘲弄。

  “接下來你會給她車子、房子、金卡,那個小女孩會死心場地的跟著你,把你當成她的天,她的世界,她會傻傻的跟著你,而你會在心情好的時候,偶爾逗逗她,寵倖她,然後她就——”

  “夠了!”紀勳怒喝地打斷她。

  她的話激怒了他。他不喜歡她居然這麽污蔑他們曾經共有的美麗回憶。

  難道她不知道,她在他心中是獨一無二的嗎?

  難道她不知道,她是他唯一想要保護、豢養的女人嗎?

  “你怎能這麽說?我從沒——”他驀地住口了。

  望見她撇開臉,以冷漠回應他,他的心涼了。

  一種突如其來的領悟,驟然在他腦中呈現——

  她說的並非氣話。

  她是真的認定,他會對別的女人做那些曾與她一同做過的事;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對他的意義;她是真的認定了他並不愛她。

  愛?紀勳猛地一凜。

  他何時對她說過“愛”了?他只說“喜歡”。

  喜歡她,所以她也就該懂他,就該永遠守候著他……

  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她要離開他?

  “小青……”他顫抖的將她擁進懷中。有著心疼,更有著濃濃的悔意。

  “別這樣,不要再折磨我了,讓我們從頭開始。”他將頭埋入她馨香的頸中,熱切地低喊。

  “我知道你的苦悶,你整天看著我在舞臺上光鮮的生活,是不是開始胡思亂想了?你真傻,我都說過別管那些八卦怎麽寫,除了你,沒有別的女人對我有意義。”他緊緊地抱著她。

  “我要怎樣才能給你安全感?怎樣你才不會離開我?你不要我的錢,你說你什麽都不要了,但我怎能放你走?”他痛苦地揪著眉心。

  “一個家,你想要的是一個家嗎?”一個念頭閃過他腦中。“孩子,你想要孩子嗎?如果我們有了孩子,那你是不是就不會沒有安全感了?”

  紀勳從未想過孩子或家庭,以往這些字眼對他而言,是可怕的負擔和束縛,但為了留住她,他居然認真地考慮起這個可能性了。

  想著想著,他不由得滿足地笑了起來。想到小青,想到她懷著他的孩子,那畫面竟令他喜悅不已。

  見小青沒反駁,紀勳抱起她,走向他倆曾纏綿過無數次的臥室,將她緩緩地放在那張湛藍的大床上。

  她木然地任他擺佈自己。

  紀勳一一解開她的衣扣,她如瓷玉般細緻的肌膚,如粉嫩的花瓣般呈現在他眼前,他的身體立刻產生了驚人的反應。

  許久的禁慾讓他本能地想馬上埋入她體內,但心底有個聲音在提醒著他——

  這次是不同的,是神聖的。他將要在她體內種下自己的子嗣。

  他迷戀地輕撫著她滑如凝脂的肌膚,用手感覺,以唇膜拜……

  小青突然輕笑起來。

  紀勳抬頭看她,他不喜歡自她眼中看到的飄忽。

  她開口了,語音含笑:“你要我生你的孩子,那麽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你又打算拿我怎麽辦呢?”

  紀勳放下心來,以為她在在意的只是對未來的不確定。

  他移動身子,側躺在她身邊,輕拂去她粉頰上的發絲。

  “我會給你一棟房子,山上的那棟夠大,足夠你和孩子住。我會給你足夠的零用錢、傭人、司機,隨你喜歡。有了孩子,你就別工作了,只要安心待產就行了,嗯?”

  杜雨青直視著他,澄澈的瞳底有抹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哀傷……

  “婚姻呢?”她淡然悲笑。“你可曾想過,給孩子一個正大光明的出身?”

  他皺著眉。“一紙證書並不代表什麽,孩子不管姓什麽,都不會影響他出身的正當性。當然,我所有的財產你跟孩子都有權利……”

  “你從沒想過公開我們的身分。”她輕訴,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他定定地凝視她,試圖從她平靜的臉中看出一絲情緒起伏。

  但,沒有。他心頭突地一陣躁亂。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想想,公開之後,我們的生活會受到多大的干擾……”

  “是嗎?”她漠然的譏刺。“你在乎的真是我的生活嗎?”

  “不是吧……”她黯下眼眸,澀然低笑。“你在乎的是你自己,一直只有你自已,還有你的事業,不是嗎?你怕結婚會綁住你的自由,更怕會讓你的形象大受影響,不是嗎?”

  紀勳震了一下,惱怒地瞪視她。

  “你怎麽會這麽想——”

  “不是嗎?”她瞅著他,突然笑了,一種感到純粹荒謬的大笑。

  “你笑什麼?!”他的心一顫,兩手掐緊了她,沉聲吼道。

  “你要孩子嗎?”她止不住笑,“你不知道吧,孩子我們早就有過了。”

  “什麽?!”他無法置信地瞠大眼。

  “孩子啊!”她提醒他,唇邊還凝著笑,眸底卻盈滿深沉的悲哀。“我們曾有過一個孩子,如果當年我讓他活下來的話……現在已經二歲了……她的眸光飄忽,盈滿悽楚。

  紀勳把自己關在屋裏,足足有一天一夜。自從小青走後,他就這樣一個人坐在床上,不吃、不喝、不睡。

  無法自驚駭中回復過來,他整個人徹底癱倒了。

  他不斷想起那個還沒出生就早夭的孩子。他不是特別喜愛嬰孩的男人,但他就是無法阻止自己去想那個小孩。

  冰冷的做嘔感讓他全身抽搐起來,她居然會想要奪走她腹中孩子的生命——他的小孩,她一定是感受到徹底的絕望,否則以她的個性,根本不可能是他害她的。!

  是他……

  紀勳腦中浮現那天小青對他說話時,那種悲愴又絕決的表情。

  “打掉孩子後,我裝了避孕器,期效三年。因為我告訴自己,三年之內我一定要離開你。”她的笑聲空洞無比。“這三年來,我努力學好日文,我把你給我的每一筆錢全存了下來,就是要讓自己有離開你的力量……”

  她還說了什麽,他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在她眼中的絕望和恨意。

  她恨他。

  他終於瞭解了,看似柔順的她,心底壓抑了多少恨意。

  紀勳感到被人狠狠地一拳擊中胸懷。

  這些年來她是怎麽看他的?當他將她擁在身下,當他們分享那些親昵,她是怎麼看他的?當他一個女人換過一個女人,當報上刊出那些數也數不清的緋聞——

  究竟……她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究竟……他傷她有多深……

  “老大?”阿凱推開半掩的房門走進來,看見的是獨自坐在黑暗中的紀勳。

  他的外表令他震驚極了。他的臉頰消瘦許多,下顎長滿了未刮的胡渣,他的眼眶深陷,眼球佈滿紅絲。

  這是一向注意外表整潔的紀勳嗎?天!瞧他那頭淩亂的黑髮,那身皺成一團的衣服……

  “嘿,老大,你怎麽了?”阿凱憂慮地坐在他對面,高大的身軀就在他眼前,他卻好似沒看見,一逕地瞪著床單。

  “今天的練習你沒來,打手機你也不接,大夥兒都很擔心你。”

  紀勳依舊沒回答。

  阿凱的眉皺得更緊了。“老大,你該不會從昨夜就一直關在屋裏吧?到底怎麽了?小青跟你說了什麽?”他用力搖晃紀勳的肩膀,讓他無法再漠視他。

  紀勳最後怒瞪他一眼。“滾開!別煩我!”

  “小青到底跟你說了什麽?”阿凱並不放棄。

  紀勳緊繃著下顎,唇抿成堅硬的薄線。

  “她恨我。為了恨我,甚至殺了自己的孩子。”

  阿凱怔愣了一下,原來小青都說了……

  他歎了口氣。“其實孩子並不算是被墮掉的,應該是小青自己不小心流掉的。”

  紀勳猛抬起頭。“你知道?你知道多少?”

  “是我陪她去醫院墮胎的。”阿凱爆出這個驚人的內幕。

  紀勳的眼倏地瞠大,怒吼一聲,跳了起來,掐住阿凱的脖子。

  “該死!你居然做這種事?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還算不算兄弟!”他愈說愈怒,手勁也不自覺地加強……

  “咳……放……放手……你聽我說……”阿凱掙扎著,好不容易拉開紀勳的手,他猛然咳了起來,大口喘氣,像只缺水的魚。

  “你給我說清楚!”

  “好!好!你別激動。”說完,阿凱還不放心地退到門邊,才開始說起當時的情況。

  “你還記得三年前,你跟那個香港天后鬱薇打得火熱——”

  阿凱才起了個頭,紀勳馬上不耐煩地皺起眉頭。

  “提那個女人做什麽?”他早就忘了曾有過那段。

  “我也不清楚。”阿凱連忙搖手。“反正就在那時候,有一天小青突然跑來找我。對了,前一天晚上你還說找不到她,然後她就突然出現在我家門口。她要我陪她去墮胎,如果我不陪她去的話,她就要自己去。”阿凱苦笑。

  “我沒有選擇……”他喃喃地道。“我只知道小青後來躺在手術臺上,突然後悔了,她掙扎得很厲害……”

  阿凱的臉色發白,似乎不願想起那可怕的過去。“然後,孩子就自己流掉了,醫生甚至還沒動刀……”

  紀勳的臉色刷的發白,緊咬著牙根,痛苦的抽氣。

  “她流了很多血……我送她回南部的老家,她還請了十天假。”

  紀勳回想起來了……

  那十天他瘋了似地找她,她回來時剪了頭髮,他還為此發了一頓脾氣。

  原來那時她就已經決定要離開他了。

  “我不知道……為什麽……她為什麽都沒告訴我……”紀勳被痛苦撕裂了,他空洞的目視著前方。

  阿凱抿緊了唇,搖頭。“你並沒有善待她。”他指責。“除了錢,你給過她什麼?這些年,你有過多少紅粉知己,你以為她會不知道嗎?你可曾替她想過,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去看待你的餓風流韻事?”

  “我沒招惹過那些女人,全是她們自己纏上我的。”紀勳煩躁的大吼。

  “那又如何?你也不曾拒絕。”

  紀勳陰鷙著臉,不說話。

  “我知道那對你而言並不容易,女人太容易被你所吸引了。唉,你是被寵壞了的。”阿凱歎口氣。“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愛上你這樣的男人,有多辛苦?”小青是對的,即時回了頭。

  “你說什麽?!”紀勳惡狠狠地怒瞪他。

  “難道不是嗎?”阿凱聳肩。“離開對她而言是一種解脫。”

  “我不會讓她走的!”紀勳憤怒地一掌擊在床上,臉色陰沉鐵青。“她是我的女人,這一輩子,她休想逃開我!”

  阿凱被他的爆怒嚇了一大跳。

  就地的記憶所及,紀勳還不曾如此震怒過。

  會不會小青錯了?

  可能她,甚至連紀勳自已,都沒發覺——

  他有多在乎她。

  雨青一一整理打包的衣物。要帶走的東西實在不多,但她將它們攤開,再放進皮箱裏,很仔細、很慎重的,像在進行某種神聖的儀式。

  似乎還遺忘了什麽……

  這個不安的念頭一直縈繞在她心中。

  微側著頭,想了一會兒。倏地,她站了起來,往門外沖出去……

  怎麽會忘了呢?那麽重要的,比她生命還重要的東西啊……

  幾分鐘後,她站在紀勳買給她的公寓前,那座她住了三年的公寓。

  如今她站在門前,卻有一絲情怯……

  忘了把鑰匙還他,卻讓她免去了再度面對紀勳的尷尬。

  小青手微微顫抖地開了門?

  屋內居然是亮的!她還來不及轉身走開,就對上紀勳闐黑深邃的瞳眸。

  即使在震驚之中,她仍未錯過他身上的每一處細節……他眼角疲憊的皺紋、微青的髭須,和佈滿血絲的雙眼。

  他看來憂慮、疲倦,而且不快樂。她很想抬起手抹平他眉間的皺痕,這麽多年的習慣,讓她幾乎忍不住要伸出手……

  但她及時緊掐住手指。

  已經說好要分手了,不是嗎?她的決心怎能懦弱至斯?

  思及此,她緊咬著下唇。不知由哪兒聚足的勇氣,她昂起頭,踏前一步,平靜地道:“你好,紀勳。”

  “你為什麽回來?”他警戒地看著她,眸底卻又引燃一束熱烈的希望之光。

  小青別開臉。“我來拿東西,可以進來嗎?”

  他陰沉著臉,讓開了。

  小青急忙走進臥室,趴在床下,拉出那只沉重的紙箱。

  那紙箱裏有她所有重要的記憶。

  從她認識他之前所做的剪報,到這三年內,所有和他相關的新聞,雜誌,還有他送她的東西——那個聖誕夜的隔日,她偷偷在聖誕樹上解下來的一朵銀色蝴蝶緞帶……

  她一直把它們放在這個紙箱裏,擺在她床下。

  小青經過客廳時,紀勳站在門前看她。

  “那是什麽東西?”他皺眉問道。

  她不答,低頭抱著那紙箱,就要走出門外,紀勳伸手拉住她。

  他猛力一扯,那紙箱霎時掉落在地上,裏面的東西一一跌了出來。

  他瞪著那些東西,緊咬著牙,似乎在隱忍著狂烈的怒氣。

  “這就是你不惜冒著撞見我的危險,要回來找的東西嗎?”他仰頭悲憤地怒視著她。

  “這些東西還有什麽用?”他嘶聲痛吼。“你連我都不要了,要這些做什麽?”

  小青倏白了臉。“那些是我的回憶……”

  “回憶?”他甩頭,對著天花板狂笑。“原來你要的只是回憶,回憶有什麽用?我還有好多好多的東西要和你分享,為什麽你都不要?!”他用力將拳頭擊在牆上。“為什麽?!”

  她僵直地注視著他,注視著自他指節緩緩流下來,令人觸目驚心的血紅……

  終於她痛苦的閉上雙眼,握緊雙拳。“別這樣……”

  “別怎樣?”紀勳上前捉住她纖細的雙肩,“小青,不要放棄我,還不要!我們可以重新來過。”他熱切緊盯著,眼底閃爍著希冀與渴求。

  “我知道你經歷過的那些,阿凱都告訴我了。我可以給你你要的!告訴我,你希望我怎麽做?你要婚姻是嗎?要公開是嗎?這些我都可以做到……”

  “不要說了。”

  “為什麽?”紀勳仍不肯放棄。

  “因為——我都不要了。”小青努力維持聲音的穩定,緊咬牙關,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我不要了,不管你給我什麽,我都不要。我不要婚姻,不要名分……”

  她深吸口氣——

  “我不要再愛你了。”

  他僵住了,瞪視著她,像面對一個陌生人。

  “你胡說!”終於,他嘎啞地叫喊。“我不相信你真能那麽無情,如果真是如此,你就不會再回來拿這些廢物了!”

  小青的臉更白了,她定定凝住滿地的狼藉,沉默了半晌。

  “你說得沒錯。”她淡淡地笑。“這些也不重要了。”

  她已經不在意了。

  甚至連回憶也不想要了……

  “什麽意思?”他臉上毫無血色。

  小青搖首,靜靜轉過身。

  紀勳從背後抱住她的身子。“別走。”他聲音沙啞,鎖著她的手臂,激動的顫抖。

  “一定有什麽可以留住你的,一定有什麽是你放不下的……”他喃喃低語,像在說服她,也在告訴自己。 他不斷地低語,無意識地將頭埋入她細緻的頸後。

  許久……當她感覺到他的擁抱已變質,她開始掙扎,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他熱切地摩挲著,一雙箝制她的手臂,也開始遊移探索著她凹凸有致的身軀……

  他將她的身子扳了過來,低頭吻住她剛要抗議而微啟的櫻唇。

  “不……”她的手推拒著他的胸膛,憤怒地吼叫。

  可是紀勳根本不聽,恐懼令他盲目的無法理性思考。他一心只想馴服她,他不惜使出最後的手段——

  情慾,那是他唯一可以確定的。

  他將她壓在牆上,粗暴的、急迫的,吻著她。他的唇輕齧、摩挲著她。

  他溫柔而野蠻地愛撫著她。“小青……”紀勳的唇離開她的,沿著下顎、頸子吻下去。

  “小青……”他溫熱的氣息吹在她的肌膚上,嘎聲熱情地低語。

  他感覺她僵硬的肌肉。沒關係,他自信地告訴自己,他太清楚她的身體了,她絕對無法抗拒……

  他更加熱切的吻她、碰觸她,他灼熱的身子緊貼著她的……

  許久,紀勳終於抬眼看她,然而她眸中的木然像一桶冰水,澆熄了他所有的渴望。

  “怎麽了?你不是要做愛嗎?為什麽停下來?”她直視他,黑瞳中的諷刺,足以摧毀他的意志。

  他踉蹌後退,像看著怪物般看著她。

  紀勳搖頭,不停地搖頭。

  “我不相信。你這個可怕的女人……無情、冷血的動物!”他的臉色鐵青,眼睛裏燃燒著狂怒和猙獰的火焰。

  小青始終平靜地直視他,沒有笑、沒有悲,沒有任何的表情。

  紀勳崩潰了。

  他大吼一聲,沖了出去。

  門砰地一聲被甩上了,小青緩緩跌坐在地上,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力量……

  過了好久、好久,小青依然坐著,一刻也不放鬆地直盯著那扇緊閉的門扉。她感覺自己正在僵化,一寸寸變成化石——不會感覺、不會思想、不會愛……

  從遠處傳來一道很奇怪的聲響……

  模糊的、暗啞的鳴咽,那聲音愈來愈大……

  她驀地發現,那聲音竟是出自她喉間。

  是她的哭泣嗎?不可能,她已經好久不曾哭過了。

  她甩著頭,那濕濡的淚液,更狂肆地順著臉頰滑下去,沾濕了衣襟。

  她拚命地、憤怒地抹去淚水,然而沒有用,大量的淚水湧進眼中,竟似永遠擦拭不了……止不住……

  她以為她早已忘了愛、忘了悲傷、忘了他……

  為什麽……為什麽還會落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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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7-13 01:55 AM|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走開!

  別來煩我!

  我不要再愛你了!

  一個月後 日本東京

  一串連續的、惱人的敲擊聲,將杜雨青從床上驚醒。

  她先是茫然地瞪視著前方,接著下意識地看了眼床邊的鬧鐘。

  糟!九點了!這麽晚了她還沒去接紀勳。

  她從床上猛地跳了起來,七手八腳換下睡衣,沖進浴室洗臉刷牙。

  突然有什麽閃過腦際,她呆呆地注視著鏡中的自己。

  是了,她忘了。

  現在她已不再是他的助理,這裏也不是臺灣,她不用再趕著去接他,也不用再擔心他是否起得了床。

  她,自由了。

  自由。這本是她夢寐以求的字眼,如今卻令她有一絲苦澀的悵然,雨青對著鏡中的自己苦笑。

  整理好上課要用的東西,她決定還是早點出門,隔壁的敲打聲實在快把她逼瘋了。

  昨夜回來時,她記得看見搬家公司的人,正將傢俱搬入鄰室。

  新鄰居嗎?也許吧!可是那傢伙也未免太過分了。

  一整晚搬家具的吵雜聲,和今天一大早的噪音,實在令人忍無可忍。

  日本人不是都很注重禮貌的嗎?她當初搬進這棟出租公寓時,還挨家挨戶去打招呼。

  那囂張的傢伙不但沒登門拜訪,還愈來愈過分!

  她背著背包,在走過隔壁時,瞪了那緊閉的大門一眼。

  門上的名牌還沒掛上,不知那傢伙姓啥名誰。不過杜兩青已有預感,自己遇到這種惡鄰,絕對沒清靜日子過了。

  她歎口氣,離開大樓,走人寒風蕭瑟的東京街頭。

  今天早上沒課,杜雨青悠哉地在街上閒逛。逛累了,便找家速食餐廳,點了漢堡和一杯咖啡,當成早午餐。

  端了食物在角落坐下,她從背包中拿出昨夜收到還沒拆的郵件。撕開包裝,是臺灣的娛樂週報。

  怎麽沒有呢?她翻遍了那本雜誌,疑惑地輕蹙起眉頭。

  他們不是預計這個禮拜發片的嗎?不可能連一篇專訪都沒有啊!延後了嗎?為什麽?心頭閃過千百個疑惑。

  關你什麽事?心裏有另一個聲音告訴她。你已經不再是樂團的助理了!

  她不是擔心紀勳,她關心的是阿凱他們,畢竟相處了那麽多年,會想知道他們的近況他是無可厚非的吧!

  杜雨青將雜誌啪地闔上,像生著什麽氣似地大口咬著漢堡……

  造型課的老師是演藝界相當有名的造型師,她是賽門極力推崇的大師級人物。

  當然杜雨青絕不會錯過她的課,她早了三十分鐘進教室,只為了占個好位置。

  果然兩點一到,課堂裏擠滿了黑鴉鴉的人群。

  山田麗香走了進來,她臉上精緻自然的彩妝是最好的廣告。不只是如此,簡約高雅的服飾,更襯托出她姣好的身材更加凹凸有致。

  她今天顯然心情極好,一反以往冰冷的表情,臉上堆滿了笑容。

  “各位!”她笑著道。“你們真的很幸運,今天有一位特別來賓,自願擔任你們的DUKE?——”她看向門外。“我們歡迎他。”

  學生們熱烈地鼓起掌來。

  雨青也跟著翹首望向教室門外。不久,一個高大的男子走了進來,他一身黑色緊身皮衣、墨鏡,長髮緊束在耳後。

  轟地一聲,雨青杏眼圓睜,感覺全身血液在一瞬間凍結——

  怎……怎麽可能是他?!

  這一定是一場惡夢。她用力地掐著自己的大腿——可是他沒有就此消失。

  更過分的是,他站在麗香身邊,摘下眼鏡,還對坐在前排的她擠了擠眼,邪邪地笑了。

  震驚消失,雨青頓時燃起火熱的怒焰,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紀勳。

  他怎麽可以?!竟然這麽若無其事的再度介人她的生活!難道她說得還不夠清楚嗎?為什麽他就是不肯放過她?

  絲毫不覺紀勳和杜雨青之間的波濤洶湧,山田麗香情緒高昂地介紹著紀勳,說他是港臺知名的歌手云云。其實不用她說,學員們對紀勳早就耳熟能詳。

  雨青沒專心聽山田麗香說了什麽,她繃著臉,別過視線,不去看他,直到坐在旁邊的女同學推了她一下。

  “喂,小青,老師要你上臺。”

  “什麽?”她還沒回過神來。

  “杜同學,難得紀勳肯讓生手動他的頭髮,上來吧!”山田麗香在臺上對她說。

  “我不……”兩青搖頭。

  “麗香,怎麽?你教出來的學生會這麽沒膽量?”紀勳戲譫地盯著山田麗香,實則是譏諷著雨青,卻也令山田麗香大失面子。

  “杜同學!上來!”山田麗香這回板起臉來沉聲道。

  雨青惡狠狠地瞪了紀勳一眼。

  他卻揚起唇角,給她一個足以氣死人的燦爛微笑。

  原來是他的教唆,說什麽讓學員更有印象,最好由學員來動刀,山田麗香只要在一邊指導就好了。

  他分明是故意的!

  雨青僵硬地站在紀勳身後,在將毛巾系上他脖子的時候,她的手自然免不了觸到他的頸部肌膚。

  不知為什麽,這樣一個簡單無比的動作,竟讓她感到如此煽情。她緊咬著唇,克制指尖傳來的酥麻感。

  不!他已經無法影響她了,她告訴著自己。之所以會有異樣的感覺,是因為沒預料到他會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一定是這樣的!

  “剪發……”陷在自己思緒中的杜雨青沒聽清楚他說什麽,直到山田麗香驚喘出聲……

  “為什麽要剪短?紀,長髮很適合你啊!”

  紀勳撥了撥蓄了多年的長髮,無所謂地笑了起來。

  “是該改變的時候了。”說時,他深邃的眸子濃烈的鎖著小青。

  那樣平淡的句子中,彷佛蘊含著更深沉的意義。她抓不住,一時間只能怔愣地回視他。

  “那麽我來吧!”山田麗香說道。她怕小青會砸了她的招牌,更怕紀勳的歌迷追殺。

  “不!我要她!”他用霸道而強悍的語氣說。

  聞言,小青全身一震。

  “來吧!”他攫住她的手。“我要你幫我剪。”

  他掌心的熱度幾乎要燙傷她了,她怔怔地注視著他捏在掌中的手……

  不用言語,他們同時憶起當年她幫他洗頭的景象,如遭電擊,她驀地抽回了手。

  在山田麗香的指示下,小青用盡了全力止住顫抖的雙手,堅定地剪下每一刀……

  他的發在她手中,就像他全然信賴地將自己交付給她。

  時間過得很慢、很久……

  其間除了山田麗香偶爾來的指導聲之外,全場一片沉寂。

  漸漸小青覺得世界裏只剩她和他,沒有別人異樣的眼光,她可以正大光明的表現出她的情感……

  多麽諷刺啊……這曾是她一心期盼的……

  沒想到,卻是在分手之後……

  終於完成最後一刀!

  奇怪的是,她竟有種不舍的感覺……

  “不錯!”山田一麗香笑著讚賞。“杜同學做得很好。”

  全新的紀勳在她面前,短髮削弱了他狂傲頹廢的魔魅氣息,換上的是陽光般迷人的光采。不同的他,同樣俊美得令人難以直視。

  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小青清楚,那絕非她的。

  女孩兒們迷戀狂熱的眼眸,讓她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沒有什麽改變,他還是鎂光燈下最閃耀的巨星。

  他與她之間,就像火熱的太陽與冰冷的月球之間一樣:遙不可及。

  垂下眼眸,她靜靜退場。

  下課後,紀勳被一群要求簽名的學員所包圍,整個教室的人愈擠愈多。

  雨青穿過人群,沉默的走出室外。

  沒有人會注意她的離開,紀勳?恐怕被那群尖叫不已的女性所淹沒了吧?

  早該習慣了的場面,不知怎地,今天卻讓她煩躁不已。

  “小青!”

  從身後傳來的微喘男聲讓她渾身一僵。

  不可能!她像看著怪物般的瞪視著他。

  深吸口氣,她轉過身去,不理會他,繼續往前走。

  紀勳也不再喚她,只是跟在她身後,一直維持著一公尺的距離。這距離不遠也不近,足夠讓她回頭瞪他的時候,清楚地看見他臉上可惡的笑容。

  不要理他!小青告訴著自己。不理他,久了他自然會感到無趣的走開。他不是個有耐性的人,更不曾對任伺女人窮追不捨。他只不過是一時好奇罷了,很快就會過去了。

  但杜雨青的理智顯然面臨嚴重的考驗,尤其當紀勳竟然跟著她擠進了同一班地鐵,並因擁擠的人潮推擠而緊貼在她身後時,她幾乎要忍不住尖叫了。

  別回頭,不要看他!把他當成陌生人!她不停地說服自己。

  可是那太難了!他結實的身體緊抵著她的,修長的腿頂進她的腿間,她感覺他的氣息包圍著她。

  更過分的是,他堅實的部分正烙印著她,不可能錯認的,那……那確實是他的男性慾望。

  雨青的臉霎時燒紅了,雙腿微微打顫。

  此時列車驟然停下,她一個不穩,往前跌去,一隻強壯的臂膀及時鎖住她。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那手臂竟靠在她豐滿胸脯的下方……

  無恥的大色狼!她吸口氣,正準備訓斥他時,他已經放開她了。

  雨青回頭,看見他們中間擠入一、二個剛上車的高中女生。

  她心中竟然隱隱有種悵然若失的遺憾。

  她轉過頭,列車緩緩駛離車站。她聽到後面小女生竊竊低語著,說那個戴墨鏡的男人好帥……

  他也那般厚顏地貼著那個制服美女了嗎?

  瞪著車窗,不經意的,某種奇異的酸澀感哽在她的胸膛,久久不散……

  “夠了!你到底要做什麽?!”身後的男人跟隨著她走進她的公寓,上了同一層樓,杜雨青終於忍無可忍地大吼出聲。

  紀勳並沒有被她的怒氣嚇倒,反而勾起一抹富含深意的淺笑。

  他指了指在他身側的門,上面掛了塊新的名牌——

  紀勳。

  原來是他?!雨青驚訝地瞠大眼,他就是她的新鄰居?!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她的鎮靜已離她好遠了。“你到底想幹嘛?!”

  “沒什麽。”他神色自若地回答,然後從褲袋中取出鑰匙,開了門,“我只是剛好住在這裏而已。”再對她一笑,當著她的面,關上了門。

  良久,杜雨青只是死命瞪著那扇門,怒氣並沒有消散,反而隨著一分一秒的過去而滋生、熾盛。

  該死!他根本就聽得懂她的問題,他居然還回答她,他只是剛好住在這裏?!他居然還當著她的面關上門?!

  她忿忿地進了自己的公寓,激動地在房間裏踱步。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她對著天花板喃喃道,猛揮雙手。

  他沒有理由出現在這裏的,他的專輯呢?他的演藝事業,他的歌迷呢?怎麽辦?誰會相信身價超過上億的紀勳,會屈居在東京的廉價出租公寓裏?“他到底在想什麽……”從她的喉中迸出近似咆哮的聲音。

  他是來找我的!他還租下了隔壁的房子,可見他有了長期抗戰的決心。雨青的心底有個細小而微弱的聲音這麽說著。

  可是她的理智拒絕相信。

  不可能,他怎麽可能拋下多采多姿的生活,離開鎂光燈的焦點,只為她?

  雨青停在視窗,望著屋外的景象,深呼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得搞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麽?她坐了下來,拿起電話,迅速撥了一組熟悉至極的號碼。

  “喂——”電話那頭,阿凱的聲音聽來有氣無力的。

  “我是小青。”

  “小青?!嗨!好久沒聽到你的聲音了。怎麽?最近好不好?東京的生活適不適應?”

  “還好。”雨青緊張的玩弄著電話線。“你怎麽樣?樂團的人都還好吧!”

  阿凱沉默了半晌。“老實跟你說吧,”他苦笑。“老大不見了。”

  “什麽?!”她跳了起來,話筒差點掉了下去。

  “他只留了張字條,說要離開一陣子,人就不見了,現在所有的人都在找他。包括公司的人、媒體記者,我們都快瘋了!原訂出片的計畫也都暫延了,還有,下個月的演唱會也不知道怎麽辦?唉,現在公司那邊透過關係,暫時先封鎖了這個消息,只是再拖下去,恐怕也壓不住了。到時候那些歌迷知道了,恐怕……”

  小青呆愣地抓著話筒,臉上已毫無血色。

  他是玩真的,該死!

  “小青!?你還在聽嗎?喂!”

  “是……”雨青驀地回過神。“我在聽。”

  “他是不是去找你了?”阿凱深吸口氣,終於問道。

  “不!”她尖聲回答。

  “怎……怎可能……你怎麽會這樣想……”雨青的身子靠在牆上,虛軟地說道。

  “是嗎……”從他的語氣中,兩青可以想像他挑眼皺眉的模樣。

  “自從你走後,他消沉了好一段時間……”他說。

  雨青咬緊了唇,沉默以對。這種結果是她從未預料到的,她以為他會很快復原,甚至對她的離去而感到松一口氣,怎麽會……

  “那好吧。”阿凱遲疑地說。“如果他真的去找你了,記得要他撥個電話回來,大夥兒都很擔心他。”

  “嗯。我會的。”她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好,BYE——BYE!”

  收了線,雨青依然未自震驚中回復過來。她瞪著那道連結隔室的白牆,有種衝動,想要衝到他房中問他到底在搞什麽鬼。

  從他到日本到住她隔壁,他的行為已經徹底擾亂了她原本平靜的生活。

  至於她為什麽會感覺到一絲酸甜的喜悅……

  這點,連她自己也不敢去深究了……

  她決定不理他,過自已原本的生活。

  首先她得填飽肚子,雖然她實在沒有食慾,可是為了別讓自己胡思亂想,她得找些事來做。

  從小冰箱裏挑出食材,她在小小的流理臺上切菜、洗菜,再把米放入電鍋裏。

  沒辦法,東京的生活物價高得嚇人,她只好儘量避免外食,通常她會煮一碗面來解決晚餐,可今天晚上也不知是怎麽搞的,她多煮了兩道菜。

  只是打發時間罷了,她想。沒什麽,就吃得豐盛點吧!

  等她把糖醋裏肌、開陽白菜和一大碗酸辣湯端上她窄窄的小圓桌,她才怔愣了一下。

  怎麽搞的,這麽多菜她一個人哪吃得完?真是神經。她盛了碗白飯,正要開始享用晚餐時,一陣敲門聲傳來。

  “誰?”雨青穿上拖鞋,匆匆跑去開門。

  看清來人是誰時,她立刻變了臉,可是要甩上門已經來不及了。

  紀勳一雙修長的腿伸進門內,及時阻止了她關門的動作。

  “你來做什麽?!”她咄咄逼人地問。

  他不理睬她的問題,只是皮皮地一笑。

  “嗯。”他吸了口氣。“好香。”接著他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往裏面走去,像被什麽所吸引。

  “我不曉得你的廚藝這麽好!”他站在圓桌前,讚歎道。

  明知不應該,雨青仍因他的讚美而微紅了臉。

  “我的事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她繃著臉說道。

  “是啊……”他喃喃重覆,臉上閃過一抹遺憾和悲哀。

  雨青的心突地一揪,莫名地抽痛了起來。

  他沒再說什麽,只是大剌剌地坐了下來。

  “你到底來這裏做什麽?!”看見他竟捧起了她剛扒了一口的飯碗,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雨青終於忍無可忍地怒問他。

  “我餓了。”他只說了這三個字。

  但他眸中跳動的深意,和低沉性感的嗓音,刹那間雨青竟無法呼吸。

  “你……你真是……”她漲紅了臉,本來想罵他厚顏無恥的,接著一想到紀勳這種人根本就霸道慣了,罵也是白罵。

  她鼓著腮幫子,咽下這口氣,很不情願地轉身給自己添了另一碗白飯,這才坐在他對面,低頭吃了起來。

  兩個人的晚餐沒有太多對話,但氣氛卻是安適愜意的,就好像一對老夫老妻……

  難道自己今晚煮這麽多菜,是潛意識裏就期待著他的到來嗎?這個想法驀地竄進兩青腦中,害她差點嗆到,猛咳了起來。

  “你還好吧?”紀勳立刻來到她身邊,關切地拍著她的背。

  他剛健的男性氣息立刻包裏著她,他的手在她背上的感覺,竟是如此驚人的親昵。

  雨青驚跳了起來,狼狽地往前爬了幾步,稍稍遠離他。

  天!她又臉紅了。他應該會把她的臉紅,解讀為嗆到之後的反應吧?!她安慰著自己。

  不自在地自眼底偷瞄他一眼,見他沒有嘲弄,只有關心的表情,她才松了口氣。

  “謝……謝,我沒事。”她坐了下來,繼續低頭吃飯。

  只是這回她卻有些食不知味了……

  “你這樣是很不負責任的。”

  吃完飯,洗了碗盤,雨青看著還賴在榻榻米上不肯走的紀勳,忍不住生氣地說:“阿凱都告訴我了,你知不知道你突然失蹤,造成他們多大的困擾?”

  他躺在榻榻米上,頎長的身軀平臥,閉著眼,似乎根本不把她的斥責放在心上。

  雨青的眸中燃起兩簇怒焰,她走到他身前,俯視著他。

  “你究竟打算做什麽?”她叉著腰間,這回已下定決心,不再讓他逃避她的問題。

  她沒有料到,他居然驀地睜開眼睛。當她發覺自己直視進那對深幽的黑眸中,心中為所見的而狂跳起來。

  “剛開始,我並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他嘎聲道,臉上不再有戲譫的神色。

  “你走後,我覺得好空虛……我只是憑著直覺來到日本。我偷偷觀察你,我看見你獨立勇敢的在異鄉生活;我看見你每天趕著搭車、打工、上課;我看見你擠在這狹小擁擠的鴿籠裏,我看見你過得有多辛苦、拮據,可是我卻在你瞼上見到以前從沒有過的自信和光采。”

  他專注地望著她,微笑。“那一刻我才發覺自己要的是什麽——我要你。我要和你一起生活,我要重新認識你,我要你重新愛上我。”

  雨青震驚地張嘴看著他。

  她無法忽略自己狂擂的心跳,可是,不!她搖頭,這是不對的,她絕對不要讓自己再經歷一次那種痛苦。

  她閉上嘴,臉上迅速恢復淡漠的神色。“那是不可能的,別再浪費時間了。”

  他沒有反駁,黑眸凝視著她,在那雙合沉難懂的深潭中,她讀到一抹不容抗拒的堅持。

  這一刻她恍然見到,他個性中固執的一面。

  不由自主地,雨青的雙膝微微顫抖起來……

  從那天開始,杜雨青就擺脫不了紀勳。

  他常常就這麽莫名其妙地冒出來,不管是在她搭電車上學的途中,或是中午吃飯的時候,他甚至連續兩天死賴在她打工的餐廳,直到淩晨打烊下班。

  “晚上一個女孩子回家不安全。”

  雨青還沒罵他無聊,他居然就先皺眉訓斥她。她氣得嘟起嘴不理他,直直往前走,而紀勳則恬不知恥地繼續跟著她。

  到了雨青的公寓門口,她從皮包裏拿出鑰匙,一抬眼,果然——

  他還閑閑地倚在門旁,一點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夠了吧!你可以回去了吧?”她銳利地瞪視著他。

  “還沒呐,我還沒洗澡。”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你以為我還會讓你進來,那你就是瘋了!”

  紀勳根本不理會她,逕自從她手中搶過鑰匙,開了門,直接進去了。留下雨青一個人站在門口氣得發抖。

  “你怎麽可以這樣?”

  雨青氣憤地跟著他進門,看著他神色自若的從她的衣櫃裏,拿出一套他的換洗衣物,走向浴室。

  “為什麽你非得在我家洗澡不可?”她擋在他身前,雙手握拳,氣呼呼地吼道。

  紀勳聳聳肩。“我剛搬來這兒,還沒裝熱水器。”他嚴肅地說。

  “那也不是非來我這兒不可!”雨青已經忍無可忍了。“你根本是故意的,裝個熱水器要多久?更何況,你根本不用住在這種地方,你為什麽不乾脆去住大飯店?該死的你,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她還沒說完,紀勳早就越過她,直接走入浴室,讓她只能追在他身後跳腳大喊。

  浴室裏熱氣彌漫,他突然轉過身,讓她一個不小心鼻頭撞上他堅硬的胸膛。

  她聽到一聲悶笑,忿忿抬眸怒視他。

  沒錯!他真的在笑她!可惡的痞子!

  “你……”

  “怎麽?”他嘲弄地微笑著。“你想幫我洗嗎?”

  雨青的臉一瞬間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可惡!他從不放棄抓住任何一個機會,提醒她過去他們曾有多親昵。

  她怒瞪他一眼,跺腳,氣呼呼地走出浴室。

  杜雨青坐在榻榻米上,手裏握著遙控器,頻頻轉臺。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沖水聲,持續地擾亂她的思緒,幾分鐘後她終於頹然地丟掉遙控器,將頭靠在桌上,歎氣。

  她在騙誰啊?

  他就隔著一道薄門,全身赤裸,而且還用她的沐浴乳,甚至是用她擦過自己身體的毛巾,擦拭著他糾結強健的身軀……

  這叫她怎能平靜呐!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呢?她本來以為一個禮拜,最多一個月,他就會厭煩而離去……可是,已經過了兩個月了……

  她不但沒有擺脫他,而且,更糟的是——

  她的浴室裏有他的盥洗用具,她的衣櫥裏有他的睡衣和幾套衣服,她的冰箱裏擺滿他愛吃的食物……

  除了不同床,他們的生活和她離開之前根本沒啥兩樣!

  她處心積慮策畫的逃離難道全是白費嗎?雨青痛苦地呻吟出聲。

  浴室的門打開,她的頭趴在桌上,瞪他。

  紀勳穿了件白色的浴袍走出來,淋浴後的濕發往後梳,褐膚上新添了層最近曝曬的顏色。他帶著一身清爽的肥皂香走近,刹那間雨青竟覺呼吸一窒。

  她狼狽地別開眼,心跳狂亂。

  真是瘋狂!她以為自己早已對他的魅力免疫了。

  “你還不走嗎?”她蹙眉,看他大剌剌地坐在她身旁,接管了她的遙控器。

  “嗯。”他輕哼,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你別太過分了。”她咬牙低吼,人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他終於面向她,對她展開一個無害的微笑。

  “泡杯咖啡好嗎?我好想喝。”

  哇咧……居然有這麽厚顏無恥的人。

  雖然這麽想著,可奇怪的是,雙腿好像有自己的意識。

  她站了起來,走到流理台邊,開始磨豆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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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原來,愛情一直都在那裏,從沒離開過。

  幾分鐘後,一杯熱騰騰的咖啡端上桌。紀勳啜了一口,閉上眼享受她端來的咖啡。

  “果然只有你最瞭解我的口味。”

  雖然已經拚命壓抑克制了,但她的臉還是忍不住染上一抹嫣紅。

  “夠了,喝完就快回去吧!”她繃起臉說。他也不在意,只是繼續享用著他的咖啡,像那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看來他是打算賴著不走了。雨青歎了口氣,終於無奈地問:“你到底有什麽打算,臺灣那邊,真的不顧了嗎?”

  他抬起頭。“我在這裏買了間錄音室,以後我可以轉做幕後工作。作曲、填詞、編曲,就像我在臺灣做的,只是不再從事幕前的部分了。”

  在看見她驚訝地張大眼睛時,他狡黠的一笑。“阿凱可以晉升擔任樂團的主唱,他們也可以過來日本錄音。”

  雨青搖頭。“不可能的,你的合約怎麽辦?唱片公司不會答應的,還有你的歌迷,她們會瘋了的。”

  “公司那邊確實有意見。”他笑了笑。“我已經付了違約金,私下和解了。”

  小青張大嘴。“違約金?那是多少?一仟萬?二仟萬?”

  紀勳不答,只是神秘地微笑,實際數目遠遠超過了她的預測,但他不想讓她知道。

  “我不相信你會放棄舞臺。”小青依舊抱持保留的態度。“你是那種天生的明星,需要靠掌聲才活得下去。”

  “你錯了。”他凝視著她。“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沒有什麽比你還重要。”

  “不可能的。”她哀傷地微笑,搖頭。“你只是一時的迷惑,或者你只是不甘心我這個微不足道的女子會棄你而去,你會後悔的……”

  紀勳皺眉。“我不會,我知道你已經不是當初我所見的那個女孩了,你更堅強、更獨立了。為什麽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也能改變?而全新的兩個人,可以再走在一起?”

  因為我無法再承受一次那種痛……

  淚水無法抑遏地湧入雨青眼底,她譴責地望著他。

  為什麽他要說這些話?為什麽他要如此對待她?難道他就不能放了她嗎?

  “你走吧!”她轉過身,眨回淚水。”我不想再談了。“再談下去,她花了三年才在兩人間築起的高牆,就要崩塌了。而她絕不能讓它發生。

  “我不走。”他從身後擁住她,執拗地堅持。“你還愛我的,不是嗎?”他熱切地在她耳畔低喊。“你騙不了我,我知道的,所以你趕不走我,因為你知道我也愛你——”

  “不!不要!”她憤怒而瘋狂地掙扎。“不要再說了!我不愛你,早就不了!”

  “你說謊!”他吼道。一手捉住不斷槌打他胸膛的手,將她固定在牆上。

  他堅硬灼熱的身軀緊靠著她,他強悍的手臂止住她的掙扎,最後兩人皆氣息不穩地瞪視著對方。

  “不要這樣……”雨青別過眼,哽咽道。“放過我,求你。”

  紀勳深深地、溫柔地注視她,他的手指輕劃過她抖顫的唇瓣。

  “跟我做愛。”

  他突然吐出這句話,震得雨青立刻張大眼,不可置信地回視他。

  “你瘋了……”

  “跟我做愛。”他嚴肅地堅持著,但他的黑眸卻寫滿慾火。“你曾經向我證明過,你能在我的撫觸下仍舊無動於衷。現在你只要再做一次,再做一次,如果你真能毫不動心,就算我輸了,以後我不會再來煩你。怎麽樣?願不願意賭一賭?”

  不!你會輸的!雨青幾乎是立刻就否決了這個主意,他很清楚,她現在的狀況已不再像在臺灣那時……

  那時他還不曾千山萬水地來尋她。

  那時他還不曾放棄一切跟著她。

  那時他不曾說過愛她……

  可是那獎賞是如此的誘人!

  他不會再來煩她,那她就可以重回無情無慾的生活,可以從此不再受傷。

  也許可行……畢竟她曾成功過,她會贏的!

  “好。”她試著讓自己的聲音別抖得太厲害。“我願意——”

  儘管曾在他面前寬衣解帶過許多次,但當他溫柔地將她放倒在榻榻米上、輕解羅衫時,她還是止不住地微微顫抖了起來。

  不能輸!雨青緊咬著牙,任他輕吻她的額頭、眼瞼、鼻尖和敏感的耳垂。

  他是故意的!她恨恨地想。偏忍不住地揪緊身下的被褥,當他靈巧的舌挑吻、逗弄著她的耳朵時,她幾乎要呻吟出聲了。

  可是她不能!她咬著下唇。

  他沒說什麽,只是低低輕笑出聲。

  雨青一直閉著眼睛,不去看他對她做了什麽,因此當她感覺到雙手被一種柔軟的布料縛住時,她才驚愕地睜開眼。

  “你做什麽?!”他居然用浴袍的系帶,將她的雙手綁在頭頂上。

  “我在幫你啊!”他邪邪地笑了,魔魅的雙手撫過她被迫展開的腋下,直達渾圓的乳房。“這麽一來,你就可以克制自己不回應我的愛撫了!”

  他才沒那麽好心呢!雨青瞪視著他,她的輕斥還未出口,就讓他封住了雙唇。

  這個吻蘊含的深情及饑渴嚇壞了她,彷佛他想在這一吻之間吞噬、吸收她。而他的手也沒閑著,他粗糙的手指不斷地探索她柔嫩的肌膚。

  她終於知道他縛住她雙手的用意了,這種掙不開、逃不了的束縛,無疑地引燃了她全身難耐的慾火。

  “放……開我……”她克制不住自己的低吟起來。

  “投降了嗎?”他唇邊帶著一絲得意的笑意。

  “才不呢!我只是要你放開我!”她漲紅了臉,因為,他不但沒因此放過她,反而更扳開她堅持緊閉的大腿,讓兩人的私密部位緊貼在一起,摩擦……

  “喜歡這樣嗎?”他貼在她耳畔溫柔的呢喃,他的大手來回揉捏,直到她雪白的肌膚都染上粉紅的色澤。

  “不……不喜歡!”她當然得這樣回答。

  他笑了,將灼熱的掌心停靠在她的左胸上,她狂擂的心跳早已揭露她的謊言。

  “看來我得再加把勁才行呐……”他喃喃自語,俯下頭,以唇親吻著她白嫩滑脂的酥胸,邪氣地囓咬她粉色的乳尖。

  “呃!”雨青緊咬著唇才及時咽回已到口的呻吟。

  她憋著氣,小臉漲紅的嬌媚模樣著實令紀勳又愛又憐,但他還不能放棄,除非逼出她的真心……

  而他已經如此接近成功了……

  在雨青的驚呼中,他居然扳開她的腿,將頭埋在她粉嫩的腿間,輕吮她早已綻放的花苞,舌尖逗弄,輕揉、慢撚。他修長的手指也加入挑逗的行列,他撥弄著濕潤的花瓣,又再一次的吸吮……

  “不!不要……”尖銳的快感迅速貫穿她全身,她拚命地扭動嬌軀,瘋狂拉扯著被縛住的手腕,每一寸肌膚的酥麻感不停地刺激著,令她忍不住可憐兮兮地嗚咽出聲。

  “說你想要我,說出來,說你喜歡我這麽對你!”紀勳抬起身子,氣息濃濁地在她耳畔低語。

  她接近高潮而泛著暈紅的嬌軀,和他指間所感受到的緊窒抽搐,在在令他全身有如烈火灼燒。

  可是他不肯放棄,修長的手指不斷戳進她濕熱的核心,退出,再沖入,延遲著她的滿足,不斷折磨著她……

  “你還愛我的,是吧?否則你不會如此輕易在我身下融化的,告訴我你要我。”他誘哄著。

  “放開……我……我不要……不要了……”雨青難耐地嗚咽著。

  她的啜泣非但沒有勾動他的惻隱之心,反而更令他慾望勃發。

  滾燙的汗水自他的額上滴落在她胸前,紀勳紅著眼,臉上全是痛苦忍抑的表情。

  “說你愛我,說你要我。”手上做著更火辣的動作,而他的低喊卻是柔情滿溢的。

  “不……哦不要……不要……嗚……”雨青不住地搖頭,不住地低泣。

  “你這個小騙子!”他驀地低吼一聲,再也壓抑不住地拉開她虛軟的大腿,然後一舉侵人,開始強而有力的侵佔。

  雨青忍不住逸出歡愉的呻吟。

  紀勳熾熱的眸子緊鎖住她,她嫣紅的麗顏、迷蒙的眼神、散落的黑髮,觸動他體內最狂熾的慾焰。

  他要給她,給她他所有的。

  他加快律動,一次又一次猛烈地深入她的溫暖。

  雨青被他強悍的需索震撼住了。隨著他每次抽送,她的身子就不斷顫抖,完全失去了意識,只能任那狂猛浪潮將自己淹沒。

  “小青!小青!”他不斷呼喚著她,熱汗四灑,結實的腰間不停地擺動著,只為了她。

  他專注的眼神彷佛可以穿透她所有的偽裝,雨青難耐地嗚咽出聲,她別開臉,想避開他火亮的眼眸,卻讓他掐住了下巴。

  “別……”她羞愧極了,為自己無法掩飾的反應,更為這親密的結合。

  他卻無意讓她退縮,他低頭吻住她的唇瓣,加強了進出的力道,非讓她完全接納他不可。

  這樣的霸道、這樣的強悍,讓雨青無從招架。

  “夠了……夠了……我受不了了……”她再也難抑地輕聲啜泣起來,不斷搖擺著蟯首。

  她無助的神情,悽楚的淚珠和潮紅的面容,勾動了他強烈的疼惜。他放緩了速度,握住她的雙手,不停地吻著她。

  兩人眼波交流,雙唇時而舔吻、時而輕囓,熱燙的肌膚相互摩挲,緊緊相依。

  “勳……”兩青的心底漲滿了濃濃的暖意,這溫柔的結合,竟讓她泫然欲泣。

  他解開她手上的束縛,吻住她抖顫的紅唇。

  “我愛你。”

  她被他突來的告白震懾住了,激動得無法言語,只能用雙手緊緊環抱住他。

  “不要……”不要這樣的深情、不要這樣的溫柔,她會崩潰的。

  “小青……”紀勳的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雙眸緊緊地鎖住了她,喘息道:“小青,我愛你,我要你……”

  儘管她抗拒、她不願,他還是逐漸加強、加深了歡愛的速度,固執的、堅定的要燃盡她最後一絲理智。

  那樣熾熱的擁抱,那樣狂猛的深吻,就像火焰般要把她吞噬殆盡。

  雨青壓抑不住呻吟的逸出,這已經超越她的極限。她不願承認,卻還是陷入他布下的情網之中。

  這是一場靈與慾的結合,深刻淋漓、不容閃躲。

  終於,他將彼此帶上最後的高峰,雨青從未經歷過這種強烈的撼動,她忍不住落淚,顫動著。

  紀勳擁著她,久久,不願放手……

  自天堂的頂點緩緩回到了人世,紀勳體貼地移開汗濕沉重的身軀,側臥在雨青身旁。他的大手大腳還依戀地圈住了她,彷佛不這樣,就無法緊緊將她綁在身旁。

  他滿足地咕噥一聲,閉上眼眸。

  雨青卻了無倦意,縱使剛剛經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狂亂。

  她轉頭看著睡夢中的他。她為他剪的發已稍稍長長了,淩亂地覆在臉頰,她伸手替他將頭髮撥開,那張俊朗的男性臉龐,依舊令她心跳狂亂。

  她驀然體認了,不管經歷了多少時光,不管她曾經如何告誡自己,不要再愛他,這麽多年來,她的心還是一直在他身上。

  而他,是不可能改變的。

  他說過要為她退居幕後,他說他可以放棄鎂光燈和掌聲,可是這樣的一張臉,這樣耀眼而不可逼視的光芒,卻是怎樣也不可能掩飾的。

  他註定是屬於群眾的。

  那麽多的女人渴望他、注視他,他怎麽可能只要她?

  為什麽他還不放過她?

  她花了三年漫長而痛苦的時間,才將他從心底刨起,為什麽只消他一個親昵的逗弄,就毀了她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

  多年的委屈一下子湧上胸臆,眼淚不由自主地悄悄滑落。

  儘管她緊咬著唇,卻仍逸出一聲嗚咽,他在睡夢中驚醒,訝異地望著她淚濕的小臉。

  “你哭了?為什麽?”她的淚澆熄了他方才體驗的滿足和勝利感。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那場絕妙的歡愉過後,面對的居然是她的淚……

  他粗糙的掌不住地撫去她的淚水,既慌且亂;她的淚卻有如斷線的珍珠,不斷滾落。

  紀勳迷惘了,心疼了,他環抱著她。“別哭啊……我愛你。我們之間的事是再自然美好不過的了,你為什麽要哭?”

  “不要!”她的小手抵在他胸膛,推拒著他,“我不要!”她傷心的嘶吼著。

  雨青崩潰了,推著他的手緊握成拳,拚命地槌打在他結實的身上。

  “我不要再愛你了!愛你是那麽痛苦,你知道嗎?我不要再經歷一次那種痛了,不要!”

  雨青那帶淚的臉龐看起來、聽起來,都是委屈、都是哀怨,紀勳的胸口像被狠狠的槌了一記重拳。

  天!他究竟曾經怎樣傷害了她?!

  “別這樣。”他的心疼痛扭絞了起來。他握住她的拳頭,將它們捧在唇邊親吻著。

  “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愛你。”他的眉糾結著,暗啞低語。

  雨青悲傷地看著他。“不可能的,你永遠不可能只屬於一個女人。你的歌迷、那些腓聞女主角,那些推也推不掉、避也避不開的女人,她們都愛你,而我呢?我又該如何自處?我想要的是一個平凡的男人,一個隻屬於我的男人。而你,卻是遙不可及的星星,我要不起。”

  “不會的,那些女人我都不要,從今以後,我只屬於你。”紀勳將她擁緊,熾烈地喊道。

  “我不相信……”她搖頭、淚水灑迤,點點落在他胸口上。“我不相信你……”

  “我會讓你相信的!”他粗吼著,擁得她更緊了,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掙不開他窒人的擁抱,她哭得累了、倦了,只好倚在他胸前,嗚咽地抽氣著……漸漸那抽氣聲也變得微弱……

  他還是沒放開她。

  雨青不敵他強悍的懷抱和疲乏的倦意,枕著他的臂膀,終於緩緩沉入夢中……

  紀勳沒有睡,黑暗中,他柔情的眼眸一直沒離開過她。

  “我會讓你相信的……”他撫摸著那在夢中依然揪緊的秀眉,無比心疼地起誓……

  夜裏,雨青蜷縮在紀勳的懷中,她睡得極不安穩,不停的作夢。

  彷佛有什麽可怕的怪獸,要穿過她費力建立起的心牆破裂而出。

  她陷入恐慌的泥沼之中,在夢中,她聽到小孩子的哭聲,是她的孩子嗎?

  那嬰兒哭得那麽悲切,聲聲揪疼了她的心,她伸出手去,想要抱他,走近床邊卻見到哭泣的不是嬰孩,那無助地躺在床上啜泣的人變成她!三年前的那個她……

  女孩年輕、瘦弱、蒼白,從那雙大眼中滾出的是絕望的淚水……她張開嘴,無聲的呼喚……

  紀勳……紀勳……

  她懷著他的孩子,但他卻不在……

  她知道他在哪里…… 一幕幕痛心的景象閃過她腦海。

  是她最愛的男人擁著那個美麗的女人,是他,親吻了別的女人……

  她依然在哭,這回不只心痛了,連小腰也微微抽搐起來……

  這時她又清楚地看見那個孩子,是個二歲大的小男孩,有著一雙和紀勳相同的眼睛,她正要伸手去抱他,那男孩卻用一種怨恨責怪的眼眸注視著她。

  他往後退開,消失在空氣之中。

  雨青心碎地大喊,驚醒過來,冷汗涔涔……

  她恐懼地睜著大眼,空芒地瞪視白色的牆。

  “小青!你怎麽了?”

  她的視線漸漸對焦,迎上他焦急而關切的眸子。

  原來是夢……那夢未免太過真實而可怕。

  為何作這樣的夢呢?三年來她從不曾夢過那孩子,她以為她早已忘記了,為什麽現在,竟……

  “小青?!別嚇我,你究竟怎麽了?”紀勳搖著她,她失神驚恐的蒼白面容真的嚇壞他了。

  “孩子……”她嘶啞地開了口,接著掩面哭泣起來,她哭得那樣肝腸寸斷,甚至全身都在顫抖。“我殺了我們的孩子……我殺了他…!天……”

  像突然開了閘的洪水,她的情緒一瀉而出,隱忍、深藏了三年的痛苦在一夕間全數爆發出來。

  “不是你,孩子是自己流掉的,不是你……”紀勳捉住她的肩膀,試圖阻止她的歇斯底里。

  然而她不聽,依舊狂亂地扯著自己的頭髮。

  “是我!是我不要他活下來的,他知道了,他生我的氣,才會離開我的。是我的錯!是我!”

  “不要這樣!”紀勳緊握住她傷害自己的手,暗啞地吼道:“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不曾好好照顧你們……”

  “紀勳……”雨青含淚喊著,投入他懷中。

  他們緊擁著彼此,分擔那太過沉重的罪惡感。雨青的哭泣漸歇,他吻著她慘白的臉,吻得她又哭了起來。

  “告訴我。”紀勳輕撫著她散亂的秀髮,心碎地說:“告訴我一切,告訴我,三年前,你究竟經歷了什麽?”

  她以為她不可能有勇氣,再重新回想起那一段可怕的經歷,然而她一開口,一切似乎顯得不那麽困難了。

  於是她開始敍述,從發現自已懷孕,到看見他和鬱薇一起回家,到一整夜的痛苦掙扎,到躺在醫院病床上的恐懼…….

  他靜靜地聽著,時而痛楚地閉上眼睛。

  雨青卻在訴說中漸漸平復了心情。

  那像是一件巨大的工程,先是撕開她多年來小心呵護的冷漠的面具,然後將深藏在最底層的委屈、癡狂、傷口一一攤開在陽光下,蒸發、結痂……

  慢慢的,那傷在復原。

  心痛的感覺依然存在,而怨懟、迷惑卻淡然遠去。

  她說完了,他的手停止了撫摸,緊緊抱住她。

  雨青枕在他胸前,聆聽他的心跳,那樣厚實、沉重的跳動,奇異地讓她感到安慰。

  沒想到啊……在這個令她哭泣、傷心了無數回的男子懷中,她居然找到了多年來一直渴望的……

  安全……還有……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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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年之後

  杜雨青已不再是那個怯懦的、青澀的小女孩了,一年的專業訓練讓她更有自信。心細加上巧手,她不僅得到山田麗香的賞識,也漸漸為自己建立了一些知名度。

  SIMON邀她回臺灣參加一場大型的造型秀,這回不是以他助理的身分,而是以造型師的身分……

  杜雨青坐在飛往臺北的華航客機經濟艙裏,在她身邊緊靠著她的,是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

  一八二的身高,擠在那樣狹窄的座椅之間,顯得極不舒適。

  雨青冷冷瞄他一眼。“為什麽不買頭等艙的票,偏要坐這兒!”

  憑他的身價,她敢打賭這絕對是他第一次坐經濟艙。

  紀勳無奈地聳聳肩。“是你不要跟我坐前面的,我只好陪你了。”

  “我才不用你陪!”雨青哼了聲,惡狠狠的瞪他一眼。“你幹嘛跟我一起回臺灣?”

  “樂團要辦個跨年演唱會。一年不見大夥兒,也該回去看看了。”

  “你還有臉回去?”她輕斥道。“你這個逃兵。”

  紀勳低笑。“我已經很努力在寫歌填詞,彌補我的愧疚了。更何況我的離開也沒造成多大的影響。DUKE還是一樣受歡迎,阿凱已經完全取代我在幕前的位置。”

  不!沒有人能取代得了他!小青在心底想。難道他不知道自己在歌迷心中是永遠存在的嗎?看看這一年來,有多少來信,有多少哭訴著要他回去的呼喚……

  她搖搖頭,突覺一陣難受,轉頭望向窗外。

  紀勳摟住她纖細的肩。“這趟回去,陪我回家見我爸媽好嗎?他們對你好奇得很,硬是要我帶你回去。”

  明知不應該,雨青仍紅了臉,她推開他的狼爪。“我才不想見他們,我又不是什麽重要人物。”

  他意味深長的凝視著她,那麽熾烈的眼瞳足以令她心跳狂亂起來。

  雨青抿緊了嘴,他卻開口了。

  “不看我爸媽也行,這回我先陪你回你家見你父母,下次再回我家。”紀勳擅自下了決定。

  什麽你家我家、你父母我父母的,他以為他是她的誰呀?!

  雨青將小手緊握成拳,咬牙道:“你想得美!我不會帶你回我家!”

  沒錯,他們的情況縱使過了一年,還是沒啥進展。她還是上她的學、打她的工、住她的廉價公寓;不肯拿他的錢,不讓他安排她的生活、更不承認他是她的男友。

  而紀勳還是繼續纏著她,還是住在她隔壁,還是不裝熱水器;還是每天在她的屋子裏洗澡、吃她煮的東西、上她的床……

  憑著連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耐心及毅力,他逐漸滲透了她的生活。

  他以一個全新的自己來愛著這個全新的女人。

  她多變的面貌令他不時感到驚異,這時他才體會到,以前的自己有多麽盲目,居然看不見這麽美好的女人一直在他身邊……

  她還未完全撤下心防,紀勳知道,受的傷太重讓她不敢再說愛。

  可是他有信心,終有一天他會再贏回她的心。

  飛機才起飛沒多久,空氣中就隱隱有種騷動不安的氣氛。

  那感覺是來自四面八方的女性目光,她們全都以傾慕的眼光看著紀勳,小青甚至注意到幾個大膽的女人,還公然地以眼光挑逗著他。

  熟悉的憤怒又再度在她胸中燃起,幾乎每一次跟他出門,就會遇見這種情形。

  不管他還是不是歌手,不管他有多久不曾出現在媒體上,他的存在本身就像蜜糖般吸引著女人,她有時真恨不得挖掉那些女人的眼睛,或甚至把他從頭到腳給包起來。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

  因此她才想要遠離他,遠離這個魅力十足的男人。

  可他偏偏就像黏皮糖似的巴上她,讓她又是惱怒、又是酸澀、又是無奈,卻又下不了決心……

  “請問,你是紀勳嗎?”

  一個嬌媚、柔膩又掩不住興奮的女性嗓音,在他們身前響起。

  抬起頭來,雨青見到一名打扮人時、面貌姣好,身材豐滿誘人的女性用迷茫夢幻般的表情望著紀勳。

  紀勳挑眉,還未答話前,那女孩就激動地對他說:“你一定是的。喔!我是你最忠實的歌迷,我一眼就認得出你了!” 聽她這麽說,紀勳笑了,惹得那女孩一陣面紅耳赤。

  “可以請你幫我簽名嗎?”

  他瀟灑地點頭。“可以。”

  拿出筆,女孩沒有拿任何紙張,反而拉扯著緊身?恤的下擺。

  “幫我簽在衣服上好嗎?”她軟語呢喃道。

  她俯著身,原本渾圓飽滿的胸脯就已若隱若現,這麽一經拉扯,更是把那白嫩嫩的乳房都呈現在紀勳面前。

  那真是她見過最露骨、最無恥的性暗示了。

  雨青只是訝異地張開嘴,接著狠狠地咬著唇,僵硬地轉頭看著窗外的白霧。

  他當然不會拒絕了,她忿忿地想。有哪個男人能對那雙豪乳無動於衷,更何況是人家自動送上門來的?

  她聽到筆尖在衣服上劃過的聲音,眼眶有什麽東西熱熱的、刺痛的。

  女孩得到了簽名,卻似乎還不打算離去。

  “嗯……”她舔舔紅唇。“待會兒下了飛機,可不可以讓我跟你回去?”

  無恥!小青在心底暗罵。

  她忽地想起那年的聖誕夜,自己又何嘗不是無恥地要求紀勳抱她?頓時她臉上漲得通紅,又是羞憤,又是難堪。

  “不行。”耳邊傅來紀勳嚴肅冷酷的聲音。

  是她聽錯了嗎?

  不是,他溫煦的笑意已然逝去,此刻正冷漠地瞪著那女孩。

  “我有女伴了,你沒看見嗎?”

  女孩被他的斥責嚇白了臉,結結巴巴地道歉。“對……對不起。”然後就溜回她的座位了。

  雨青抬頭直視他的眼,她知道自己很可能會後悔問的,但她實在忍不住。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還裝傻!兩青哼了一聲。“那個女人啊,為什麽拒絕人家?” 她自己都沒發現她話中的醋意有多濃。

  “難道你要我抱她?”他嘲弄的眼眸蘊含深意地瞅著她。

  他清澈的眸光彷佛能穿透她,她不自在地僵著身子。

  “我不在乎。”

  他笑了,大掌親昵地環住她,不顧眾人的目光,直接在她蹶起的紅唇印上一吻。

  “你做什麽……”她紅著臉掙扎。

  紀勳不放手,溫暖的男性氣息包圍著她,在她耳畔輕語:“不管你在不在乎,我都不會再傷害你了。”

  雨青怔怔看著他,突然,傻傻地掉下淚來了。

  他在說什麽嘛……他怎麽會……天!她又想哭了……

  “傻丫頭,”他拭去她的淚。“這麽愛哭……”他歎息道。“又這麼愛吃醋……”

  雨青猛地抬眼,確定了在他黑眸閃動的是戲譫,再也忍不住地紅了瞼。

  “我才沒……”沒什麽?沒哭,還是沒吃醋?

  剛剛自己表現得這麽明顯了。

  雨青頹然地垂下了肩,沮喪得說不出話來。

  紀勳捧起她的臉,深情凝視著她。“你就是這麽傻、這麽愛哭,又這麽愛吃醋,我愛的就是這樣傻的你。”

  他的話、他的專注像溫熱的水流,劃過她冰封許久的心。

  她……又哭了……

  “這不是到賽門家的路啊!”

  他的司機到中正機場來接他們,上了高速公路,車子往北走。

  他說要先送她去SIMON那兒的,可是這會兒要把她載去哪里?

  不是他信義區的房子。車子在士林下交流道,往北上開去。

  “你到底要把我帶到哪里?”她瞪他。

  “一個驚喜。”他淡淡地說。

  驚喜?是什麽?

  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城市的燈亮了起來,雨青想起多年前那個夜晚,他也曾帶她上山。

  那是一個夢幻般的房子,裏頭有她所有的夢想。

  聖誕樹、火雞、壁爐、禮物,還有……他……

  她的目光淒迷,窗外那些賓士而過的車燈,織就出一片迷惘多變的世事人間。

  多年過去,他……還在她身旁。誰想得到呢?

  她驀然領會他想給她的驚喜是什麽了。

  感覺她揪緊他的小手,紀勳給她一個溫柔的微笑。

  車子在三年前那棟房子前停了下來。

  雨青讓他握著手,一同步入那宅院之中,依著昔日的足跡,他們找到後院那棵燦爛耀眼的聖誕樹。

  她望著那樹許久。

  那是顆有魔力的樹呵!它讓人有能力去相信、去想望、去愛……

  “冷嗎?我們進去吧!”

  紀勳將外套披在她肩上,她舒服地歎氣,倒在他懷裏。

  “還不要進去嘛,人家還想再待一會兒。”她撒嬌似地摩挲著他。

  她表現出從未有過的嬌柔讓他怔了一下,隨即被喜悅填滿。

  “好,你說什麽都好。”他傻傻地說道。

  他們就這樣依偎著彼此,在寒風中,卻覺得溫暖。

  她想到了什麽,突然嬌嗔地看著他。

  “你是不是又忘了禮物呢?”她嫩白的手指半開玩笑、半含怨地戳著他的胸膛。“耶誕節怎麽會沒有禮物呢?”

  “我……”難得紀勳也有結巴的時候。

  “我有準備……只是……不知道你要不要?”“什麽東西?”她眯起眼,皺眉。

  他更緊張了,居然手心佈滿汗水。

  “是這個……”紀勳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淺藍色,系著白絲帶的小盒子。

  打開紙盒,躺在絨布裏的是一隻閃亮的鑽戒。

  看著那在夜裏耀眼奪目的白色星星,兩青的喉頭像被哽住了,讓她幾乎說不出話。

  “你說過不要婚姻……不要束縛的。”

  “別管我那時說的蠢話,以前的我是個混帳!”

  她低垂著螓首,想止住笑意,卻壓抑不住地彎起了唇角。

  見她不語,他急了起來。“你是不是還不原諒我?我可以改,我可以向你證明,不論過多久,我不會放棄的!”

  她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的表白。

  “我願意。”

  她很輕、很輕地說出這句,卻立刻讓他怔愣住,彷佛觸電般僵立。

  “怎麽?你後悔了?”她挑眉睨視著他。

  “不!”紀勳立刻大吼,隨之甩頭狂叫。“你答應了?天!我不敢相信,你居然答應嫁給我了!”

  他抱著她又吻又親,弄得她幾乎不能呼吸了,直到她臉上、頸上,全是他的口水和吻痕,他才稍稍停手,傻笑著盯著她。

  在那樣狂喜的眼神中,雨青突然感到羞澀了。

  “我也有一樣禮物要送給你。”低頭玩弄著他襯衫的衣扣,她遲疑地說。

  “不用了,你答應嫁給我就是最好的禮物了。”他心滿意足的擁著她。

  想不到雨青卻凶巴巴地瞪他。“我送的禮物,你不要嗎?”

  登時冷汗滑下紀勳的背脊。“不……當然……只要是你送的……我都……”

  她沒等他說完就拉下他的頭,在他耳畔輕語。

  這回他的眼睛睜得好大。

  “懷……孕?!你是說……我們又有孩子了?!”淚水盈滿他的眼眶,這回是快樂的淚水,滿滿的,幾乎承載不住的喜悅

  他激動得不能言語,只能吻住她。

  閃亮的聖誕樹下,一對擁抱的戀人正深情的吻著對方。

  微風輕拂,樹上的星星和無名指間的星光交互輝映,允諾著希望、夢想,和愛意……

  在這吻中,所有痛苦的、折磨的、悲傷的過往,彷佛都得到了救贖。

  兩個重生的戀人,一段嶄新的故事,即將開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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