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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唐梨 -【謀婚之五】放養妒夫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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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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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相遇時,為了跟她結婚,他只好找她談戀愛;
相識時,為了跟他戀愛,她選擇了跟他結婚。

今日,姚雨筠從頭到腳都穿得價值連城,也是今日,
她要成為某個男人的妻子。稱呼他某個男人似乎很不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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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香
發表於 2019-10-21 05:51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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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He looked at the rising moon. It was rising above the houses……」

    隱隱約約的吵雜人聲掩蓋不住男孩的朗讀聲。他站在鋪有紅毯的舞臺上,只有他一人。身後的佈景紅底金字,寫有大大的壽字以及語意吉祥的祝福語。

    對比起來,一旁有五層的豪華生日蛋糕使他看起來矮小且孤單,秀氣漂亮的臉龐卻沒有因為孤身站在會場最顯眼之處,面對眾多賓客,露出過半絲害怕膽怯,從面前麥克風裡流溢出來的嗓音,由始至終保持平穩以及朗讀之時該富有的感情。

    男孩圓亮的眼珠始終鎖定在台下,那個牽著另一名男孩,被數名賓客包圍,拄著拐杖,笑得一臉慈愛開懷的老人身上。

    那個人是他的爺爺,而他正在爺爺的生日宴會上,為爺爺朗讀不久前在英文朗讀比賽上得獎的文章。可是除了進場時,那淺淡,不蘊含多少感情的匆匆一瞥,爺爺幾乎未曾再對他投以任何注視。

    心中的悶堵沒有隨最後一個單詞吐露宣告結尾而消失無蹤,刻意避開走下臺時爸媽投來表示抱歉的注視,原先表情平緩的臉上僅有過一瞬的眉心微擰,隨即再度被粉飾成毫不在乎的面無表情。

    他討厭那個必須喚作爺爺的老人,更討厭時常被爺爺如珠如寶似的牽在身旁,與他年紀相仿的男孩。在那男孩之前,他從來不知道這個世上真的有人能夠不勞而獲,真的什麼都不必去做,就能得到所有寵愛,從來不知道……

    「喂,我說,那個……」小小帶怯的粉嫩嗓音,打斷他帶有憤恨與不甘的沉思。

    低頭去看,糾纏在他衣袖上的是同樣粉粉嫩白的小手,屬於一名打扮得宛如小公主一般,可愛精緻的小女孩所有。

    心情煩悶,生人勿近,他選擇沉默。

    女孩顯然讀不懂他的沉默拒絕,更沒有因他的不發一語導致氣氛逐漸步向尷尬而有所退縮,「那邊人好多,我、我一個人不敢過去,你陪我去,好不好?」

    他抬眼,看向嫩短食指所指之處,一下撇嘴冷笑,不愉快的情緒在心中驀然炸開。不可能,我不可能像其他小孩,被爸媽慫恿,為了得到老頭的青睞,跟老頭攀關係,鞏固生意往來,像哈巴狗一樣去巴結那個男孩,死也不!

    可拒絕的言辭滾到喉間便再也滑不出來,只因女孩臉上綻放的那抹笑好甜、好軟、好令人不捨,若能吃進嘴裡,定是像綿綿軟軟、絲絲纏繞的棉花糖,入口即化,滋味甜膩卻停留良久。

    就是這樣的笑容掃除了他心裡的陰霾,於是,取代拒絕,從口中逸出的是連他也無法置信的一個字,「好。」

    「謝謝你。」

    小小的手在那聲好之後自動自發地鑽進他手裡,拉著他就往人群的另一邊走。

    他忍不住回握,在穿越人群之時,好幾次為了不讓她被大人撞倒。手中的觸感好柔軟,還帶著小小暖意,觸動著心裡的某個部分,也從此牽動著他的感情、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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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21 05:51 PM|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好大的房間,屋子整體裝潢採用歐式風格,而這個房間的面積大概有普通人家裡的三個客廳加起來那麼大,光是衣帽間就佔了總體的三分之一,更不要提房內還附帶開放式,內設防水布簾的浴室和洗手間。

    牆上貼有描繪著古典花紋的象牙色壁紙,配搭上乳白色的窗簾、棕色窗欞的落地窗與房門,在光線淺柔精美的水晶吊燈照射下顯得格外華貴典雅,卻也顯得有些莊嚴和壓迫。比方說,那張令人很難忽視的柔軟大床。

    拖拽著一身繁重華美的純白紗裙,刻意跳過一室會勾起敏感聯想的對象,姚雨筠踩著那雙足有十公分高的高跟鞋,艱難地挪步來到角落那張看起來同樣價值不菲的梳妝台前。

    真是好一個暴發戶。乾淨明亮的鏡面映入的那張盛妝嬌顏,帶著的那抹笑摻進了幾分明顯的譏諷,不只是為了一室幾乎令人眼花撩亂的華貴裝潢和擺設,更是為了自己。

    如同眼見那般,她身上那件礙事的裙子是結婚才會用到的白色婚紗,腳上的高跟鞋鑲了鑽,夢幻得彷如童話裡公主所擁有的水晶鞋。

    今日,她從頭到腳都穿得價值連城,也是今日,她跟某個男人步入禮堂,成為了他的妻子,哦,稱呼他為某個男人似乎很大不敬。實不相瞞,她對他並不存在半點與愛情有關的感情,她會嫁他也非自願,而是因為……

    「該死。」笑容好僵,臉部肌肉也微微發酸地疼痛著,告訴姚雨筠她剛才在爸媽和賓客面前有多拚盡全力地笑。

    她不想讓誰知道這場婚姻背後的不情願,不想讓爸媽為她操心。從敲定婚事的那天起,不管面對誰她始終保持著微笑,一直。而現在,回到跟那個男人的新房,關上房門,她一秒鐘也等不下去,迫不及待地急著卸去外面這層沉重虛假的偽裝。

    好不容易用手撫平臉上突兀的假笑,故意無視那枚在鏡中看到,有細小銀光隨燈光折射點點跳躍的婚戒,姚雨筠開始翻箱倒櫃地去找卸妝用具。

    就在這時,房門倏地被打開,那個男人十分可憎的身影出現在面前的鏡子裡。

    「龍昭。」姚雨筠一時忘記稍作遮掩,開口喚他的嗓音附帶著煩躁、惱怒的恨。

    「我以為開門時聽見的該是一聲親愛的或者是老公。」男人感情單薄如紙片般,唇微掀了一個極小的弧,揶揄的意味很是濃烈。

    「如果你想聽充滿令人感覺毛骨悚然的發嗲和虛情假意,我大可以滿足你。」她回嘴說著,這回懶得掩飾那咬牙切齒。

    親他個鬼,愛他的死人頭。要她喊他老公,可以,等再過三十年後她就喊,只是是多加一個字,喊他老公公。

    只是,即使萬般不情願,她也無法否認,眼前這個男人,龍昭,現任龍翔金控總裁排行第四的孫子,娶了她,飛揚國貿的姚家千金姚雨筠,從今天起可以名正言順地以她老公的身分自居。

    「不必,我對採用強迫手段才能得到手的東西半點興趣都沒有。」

    虧他說得出口!彷彿指控,姚雨筠朝他怒瞪的杏眸自然毫不吝嗇,順便送去一記快、準、狠的憤然。只不過在四目相交之時,就被他笑意滲透不到眼底的慵懶淡笑給四兩撥千斤地撥了回來。

    「你、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解釋?」或許,不,是的確,她沒有資格埋怨指控他對她有過半分強迫。

    沒有人拿刀子架在她脖子上,也沒有人兼哭帶跪地向她膜拜,這場婚事是她自個點頭應允的,在爸爸的公司負債累累、走投無路之時;當這個男人如同救世主般拯救她,不必讓她像賣身救家人一樣跑去相親之時。但是在那之前,她有一件事必須問清楚,就是他促成這場婚姻的真正用意。

    「什麼解釋?」龍昭睜著眼凝視著她,眼神是很純粹,帶著疑問。

    「你根本不喜歡我,為什麼要跟我結婚?」其實這裡該用「你為什麼要幫我爸爸」會更好。

    姚雨筠沒有察覺,比起在他為何出手相助的原因之前,她更迫切地想要知道,對於她和這場婚姻,龍昭到底抱持著什麼樣的想法。

    自從他殺進相親場地,宣告要娶她之後,以及拍婚紗照那天,她沒有再見過他。是他不要見她,他幾乎斷絕了所有她能聯絡上他的方式,直到婚禮的今天她才得以再賭龍顏。

    既然這麼討厭她,離她遠遠的不就好了,為什麼有人能像他,打小就卑鄙惡劣,戴著笑臉面具專門找她碴、欺負她,以此為樂,樂此不疲。為什麼他要娶她?

    「為什麼?」龍昭將這三個字放在嘴上,輕輕喃著、細細想著,彷彿思忖了良久才搞懂這三個字的意思。龍昭終於有所動作,挪動步伐,放棄腳下所站的那片領域,朝她走來,「我以為妳已經知道了呢。」

    她又不是他心裡那只表面上笑嘻嘻跟人稱兄道弟,背地裡總想著把人往死裡整的鬼。她根本就從未瞭解過他,她會知道才有鬼。

    「抱歉,我不懂讀心術,讀不懂你心裡的想法。」首先說明,她沒有半分期待,縱使龍昭臉上揚著一臉在偶像劇裡才會出現「妳還不明白嗎」的隱晦靦腆神情,可是在一下秒,從他嘴裡吐出來的絕對不可能是「我喜歡妳」或者是「請妳留在我身邊一輩子」這樣癡情噁心又能騙來小妹妹冒愛心眼的對白。

    「果然,還是這個樣子的妳最好看。」

    「什……」她想問,對於他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譏諷語調。

    可當她反應過來,她的人因為無路可退而坐上了梳妝台,身下的昂貴婚紗加上裙撐磨得她腿好疼,她來不及去撥弄,小巧的下巴早已落入炙熱和冷硬的手指箝制。

    熱的是他指腹的溫度,冷的則是他的手指骨感十足,帶些陰寒的力道從皮膚下滲透出來。

    「我是說,像這樣,沒有半點大小姐模樣的妳,最是好看。」這是被他氣到整個人快炸開的模樣,他只是半玩笑地刻意給予一兩句虛假稱讚。怕她誤會,龍昭不忘附上一個「請不要自作多情」的惡質笑臉。

    「放開。」還有離她遠一點。

    姚雨筠當然知道,剛才那句不是褒而是貶。下頷被他掌控著,嬌美容顏非但沒顯露半絲嬌羞、尷尬和不自然,反而怒意更甚。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說的就是龍昭這種類型的人。她不敢說自己有多瞭解他,卻沒少看過他那張溫和笑臉下的卑鄙和無恥心理。

    他最最擅長的,就是不管身在何處、面對著什麼人、說些什麼話,都能保持一張閒雅淡笑到無懈可擊的臉,心底裡謀劃的通常與他的笑容和言辭反其道而行,俗稱的笑臉虎,也是最最令她鄙夷的一種人。

    「咦,妳剛才不是問我為什麼要跟妳結婚嗎,怕妳聽不清楚也記不真切,我才走這麼近的呀。」

    最好他真的有這麼好心。果不其然,接下來的說明沒令姚雨筠感覺受傷,只是更加加深了對他的厭惡。

    「我從來沒說過跟妳的這段婚姻是建築在感情之上。我們兩家一向交往甚密,碰巧妳很能討老頭歡心,而且妳爸爸的公司遇到了困難,妳家需要援助,我只是順水推舟,娶了老頭很欣賞的姚家千金當老婆,方便爭奪龍家家產,也等於比其他人對龍翔總裁的位置更能早一步捷足先登罷了。」

    他口中的老頭就是龍翔金控的總裁,他的爺爺。

    「好,好極了。那麼在你奪下龍翔總裁的寶座之前,我們相互維持相敬如『冰』的關係可以了吧?」姚雨筠平靜地回嘴,加重冰字的語氣,要他瞭解,是冷冰冰的冰。

    雖然表面上認同了他卑鄙的想法,卻也先跟他劃分清楚,他娶她只是為了總裁之位,她就不用懷著滿心厭惡跟他滾房裡那張大床,更不必為他生兒育女。

    「為什麼?」這回問這三個字的人變成了他,咬字發音說得充滿疑惑與動聽,空出來的另一隻大手摸索著,意有所指地滑到她大腿上,「再親密的事我們也做過,我為何非要跟妳作這種約定不可?」

    臉上那片濃妝因為他越來越不規矩的動作被蹭掉就算了,若非腿上還覆有那層層累贅的婚紗裙,她會考慮藉腳上那雙高跟鞋讓他斷子絕孫!

    「你閉嘴。」姚雨筠阻止他說出那些傷風敗俗的事。

    她的確跟他做過男女間最親密之事,可是不管那是誰先抱的誰,又是誰先誘惑誰,他不喜歡她,不是嗎,她喜歡的也不是他。

    從小到大,她所認識的龍昭不管遇上不喜歡的或是極度憎惡的事,都能以笑臉去打發,她也不過是那堆對他而言能隨便打發的事物之一。

    「好,妳不喜歡聽,我就不說。反正我從來就只會惹妳不快,而妳從來就只在那個男人面前展現妳的柔情萬分和賢淑乖巧。」虛假的溫柔,龍昭收走停留在她肌膚上本就少得可憐的小小暖意。

    龍昭退了回去,沒再藉助那個不太妥當的姿勢對姚雨筠施以任何不軌之舉,卻驀地低頭摘下左手無名指上與她手上那枚成對的男款婚戒,看也沒看一眼,隨手丟進梳妝台下的小抽屜裡。

    「你……」聽見他那樣的說辭,加上他這樣的舉動,姚雨筠愣得突然。

    「妳愛的不是我,不是嗎,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這種建立在虛假形式上的東西。」

    這是在跟她抱怨?不,並不是,他的語氣或許有諷刺,卻沒有蘊含醋意。

    果然,龍昭知道她喜歡的人是誰,而他並不在乎那個人是不是他。龍昭想要她做的正如同她想要他做的一樣那麼簡單,不過是從雙方身上各取所需,但是不包含感情。

    「如果、如果爸媽問起,我要怎麼說?」說我們雙方之間毫無感情,婚戒只是個毫無意義的裝飾,乾脆丟進抽屜,來個眼不見為淨嗎。

    她死也不願承認,此時浮湧上心頭的那股苦澀和微酸,是因為他不願戴婚戒的舉動戳傷了她的心,或是為他隨時隨地都能發泄的任性感到為難。

    「就說我怕弄丟,交給妳保管了。」龍昭說得輕快,轉身走向門的身影根本毫無留戀,至少不像一個剛結婚的男人,在面對他的新婚之夜時該有的行為。

    「你要去哪裡?」時間不對,她知道真的不該將這種話衝口而出。

    她是頭一回在這麼近的距離看到他轉身離開的背影,竟然跟他面目可憎的表面不太一樣,隱隱約約透著一點點的落寞,關心的話一不留心就從嘴裡溜出來。

    「去找樂子。」開門時,龍昭那雙閃爍著不可思議光華的丹鳳眼與她有過片刻交會,分明像是想要告訴她什麼,下一刻卻狡猾逃避著移開,「我不想留在這裡面對一個,我娶了她當老婆卻不能碰的女人,還是說在意識到是我大發慈悲拯救了妳家之後,妳打算棄暗投明對我以身相許?」

    姚雨筠猜若她真那麼做了,他也不會想要接受。她讀懂了那張俊臉上咧開的可惡笑容的意義,那僅僅只是在說笑,以及想要激怒她。

    「不可能。」那種事,想想就好,想著到下輩子再繼續作夢吧。還有棄暗投明是什麼鬼,說得她好像哪國密探、間諜一樣。

    「再見。晚安,祝妳有個好夢。」

    房門在那一句似笑非笑之後砰的一聲被關上,響起的聲音就跟他的人一樣無情。

    面對那扇白得空白一片的房門,姚雨筠有過片刻反省,或許真的是她急躁的驅趕和寧死不屈的態度趕跑了他,可心裡那抹隱隱泛疼的難過是什麼鬼。

    「他分明……不喜歡我的……」她也分明不喜歡他。透明滾燙的淚珠從眼眶滾出來,落入皺褶分明、層層疊疊的白紗長裙就不見蹤影,「可惡!」哭什麼,她幹嘛要哭。

    這些日子不管面對誰,不管誰提起這場根本不可能獲得幸福的婚姻,她都沒有哭,此時此刻,她竟然為了剛才那個無恥惡劣的男人而哭,一定是哪裡出錯了。

    姚雨筠心裡的惱怒、煩躁久久無法平息,為自己的莫名其妙。用力地用手背擦去越發誇張的斑駁淚痕,不在意是否會弄糊一臉精緻妝容,把自己擦成醜八怪,姚雨筠抓起礙事的裙襬就往衣帽間走。

    她要去換衣服、洗澡,然後睡覺。管他去找樂子還是去尋筷子,最好他一輩子都不要回來,她就能一個人霸佔那張大床,一輩子!

    ◎◎◎

    在姚雨筠的認知裡,龍昭並不是最初便是那個看起來笑臉迎人,心底裡卻打著陰損主意的混蛋傢伙。

    至少姚雨筠仍記得,最初在龍家爺爺壽宴上看到的那個年紀小小的他看起來好漂亮,像童話故事裡齒白唇紅的王子殿下,清秀可愛,只差他的頭髮不是金閃閃,而是烏黑烏黑的。

    他有些沉默,不輕易將心中所想表露在臉上或將其化作言辭與人侃侃而談,看起來比同齡的孩子要成熟許多,卻也孤單許多。

    就是因為瞅見他不合群的姿影,那年在龍家爺爺的壽宴上,仍屬天真可愛時期的她才會靠近他,想要把他拉進人群,教導他合群的真理。

    記得她曾有過一段時間十分依賴他,只是隨著年齡增長,那傢伙漸漸變得不可愛,先前對他的認知也必須全部拋光光。

    她重新認識他,眼裡看到的是一個笑臉惡鬼。別人所看不到的,那張笑臉底下的頑劣陰招,她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還特別喜歡找她麻煩,好似不時常玩玩她、耍耍她,他的生活就會像炒菜不放調味料一樣淡然無味。

    幸好,那樣的人生和那樣的男人只維持到高中結束,龍昭出外讀書,她以為這輩子都可以與他再無往來,等到他哪天回來,身邊應該已經有了與他相伴的女性,再也沒有閒暇工夫將心思分些給她。她真的這麼以為,可事情總是事與願違。

    那天晚上是她剛畢業踏入社會時的某場酒會,也是在爸媽、長輩極力撮合下,嘗到了冰冷的拒絕和失戀的滋味。

    她好難受,她必須要離開那裡。

    想當然,哪個剛被拒絕的人還能一臉笑嘻嘻地站著,自欺欺人地談什麼我很堅強、我要用笑容掩蓋悲傷。若真有那種人,那不是堅強勇敢,而是腦殘兼少根筋。

    她極力忍耐,逞強地以委婉的淺柔淡笑一路回絕想上前跟「姚家小姐」攀關係的賓客,經過服務生身旁,順手拿走一杯連她都叫不出名字的綠色液體,閃進會場中最不顯眼的角落。

    她不是想借酒消愁,只是純粹需要發泄。姚雨筠將手上那杯酒搖晃一下,仰頭猛灌進喉嚨,一飲而盡。好甜,然後好苦,真是像極了她這種失戀的人,甜的是以為長輩出手幫忙,一切都能事事如意;苦的是遭到清楚明白拒絕後的那股落寞與難過。

    「妳在這裡做什麼?」突然,一道再熟悉不過的嗓音在背後響起。

    幻聽,一定是因為酒太苦而產生的幻聽,否則令她熟悉到厭惡的好聽男性嗓音不可能偏偏選在這時候出現,還是她最衰、最倒楣的此刻。

    「雨筠,好久不見。」那道嗓音明顯不想遭到她忽略,霸道地屏除會場內的喧嘩,更進一步地糾纏著,縈繞耳際,「這麼久不見,妳卻對我這麼冷漠,真讓我受傷。」

    「你怎麼會在這裡?」果然是他。

    姚雨筠驀地轉身,在震驚詫異之餘,不忘擋住那隻想要搭上肩膀跟她示意友好的大手,順便將空掉的酒杯塞進他另一隻手,以防遭到意想不到的偷襲。

    身後的人是龍昭,他們有四年不見了吧。他又長高了些,雖然他本來就很高,她只是對需要更加努力抬頭仰望他稍嫌不滿。

    比起其他男性,龍昭的膚色偏白,卻非病弱、毫無生氣,而是偏向細緻的那種瓷白,劍眉不顯凌厲反而略含秀氣,若非細看之下,那雙單單只有形狀好看,積滿深沉思慮的丹鳳眼拉低了些許可信度,配上微勾著溫和魅人笑意的薄唇,穿一身正式服裝的他可算是人模人樣、俊秀好看。

    「護照和身分證上都清楚寫著我是台灣人,我為何不能在這裡?」

    好,算她問了個白癡問題,她閉嘴,而且她現在沒有心思理睬他。

    貝齒狠咬了下下唇,咬走些塗抹在唇上的粉潤唇膏,姚雨筠後退一步,只想著彰顯不想理會他的決心,沒有留意咬唇之舉引來他炙熱貪戀的目光。

    她看不見,應該是從來都沒有察覺到,那充滿想念和愛戀的熾熱注視,「四年不見,我以為我會聽到更友好的問好方式。」他剛下飛機就匆匆趕來,只因前幾天偶然聽到老頭說要撮合她跟三表哥的消息。

    龍昭知道姚雨筠喜歡他的三表哥,他最討厭的男人,所以他今天是來搗亂的。

    「在打招呼之前,你抱持的想法就不怎麼友好吧。」否則也不會有那麼輕佻的戲弄。姚雨筠在心裡暗暗翻著白眼,暗諷他的惡人先告狀。

    「抱歉,我以為妳剛才在哭,想要安慰下妳,看來是我杞人憂天了。」

    他以為她是要哭的,可是她沒有,她轉身之時,龍昭甚至能清楚瞅見大眼裡雖有水波蕩漾,卻不見淚花搖晃,在看到他之後還不忘加深深處那抹堅強,附上一記鄙視怒瞪。堅強得好令他惋惜,也堅強得一點都不可愛。

    「你都看到了?」用那雙好看的眼睛親眼目睹她慘遭拒絕的全部過程,再假裝是好人跑過來安慰她。他不是杞人憂天,是本來就心懷不軌,他根本就是差勁到極點!

    「看到了什麼?」龍昭竟然還裝傻地問。然後佯裝無辜地聳了聳肩,將酒杯交還給碰巧擦身而過的服務生,「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哦,不對,那個詞叫什麼來著?對了,是青梅竹馬。我受到邀請前來參加酒會,一進來就瞅見自己的青梅竹馬跑進角落裡面壁思過,好不委屈,過來關心一下有何不妥。」俗稱的睜眼說瞎話,配上一抹笑容可掬。

    他確實都看到了,看到她如何被拒絕,看到這麼多年後她依然喜歡著那個男人,而她對他始終是這種充滿敵意與淡漠的態度。

    他好氣,氣她始終看不見他,氣得只能讓笑容鑲嵌在臉上,笑得更加燦爛。

    如此,他帶著扭曲的心態冷眼旁觀完那場鬧劇才來關心她,也沒有什麼不可,更不覺得何錯之有。

    「沒有不妥。」那句青梅竹馬不過是客套用語。龍昭所謂的關心,不過是拿她耍著玩,表面上溫柔體貼,內心卻有張扭曲的笑臉,哈哈哈的冷笑旁觀,想要看盡她的各種醜態,這種伎倆從認識他開始她就沒少看過。

    「請你讓開。」長那麼高大做什麼,都怪他,一靠過來,整個角落都被蒙上一層陰影,害她覺得想要跑過來緩口氣的自己頓時變得有如衰神附體,好淒慘、好可憐。

    「請。」他等了好多年,也謀劃了好多年,這次回來除了想徹徹底底地要她認清事實,還想著要把她得到手。都已經等這麼久了,他也不在乎再等個一時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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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姚雨筠沒想到龍昭當真不以為意地讓開。等等,會期待他繼續糾纏下去,她才會被認為有問題吧。四年,四年了,這四年他沒有聯繫過她,一次都沒有。

    他是喜歡就消失,高興又出現,任性得可以,她卻對他的這份隨便避之唯恐不及,只希望他從今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

    「妳還真是將對我的討厭表現得淋灕盡致,面對我三表哥卻一臉柔情似水。」害他每回瞧見都忍不住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剛才的事龍昭果然都看到了,「好女不與惡男鬥,我忍。」更不要與他這種人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姚雨筠低聲咕噥。

    時隔多年,對於當年龍昭不留隻字詞組就離開,至今姚雨筠仍會感到憤怒。當然,這並不代表她對他有多在乎,令她感到憤怒的只有他的行為,龍昭的不辭而別更讓姚雨筠明白到他只不過拿她當傻子。

    對,就是這樣沒錯。只是越是這般自我解說,雜亂煩人的思緒就越是理不清,姚雨筠懊惱地極力想將其拋諸腦後,邁步朝會場中心往回走,沒想到身後的腳步聲卻亦步亦趨地跟著。

    「你跟著我做什麼?」別告訴她,他想來當多年不見的青梅竹馬的跟屁蟲,跟她套交情。

    「剛好同路罷了,順便關照妳,總不能忘記跟多年不見的親人打招呼呀。」龍昭笑著,那客套的笑容是多年來練就的無懈可擊。

    「隨便你。」愛跟就跟,管他跟到地老天荒。

    在這種場合,姚雨筠不好開口斥責,對龍昭表現過多的厭煩。她倒也想看看,等會面對他最討厭的爺爺,他臉上完美的笑臉會不會出現可笑的龜裂痕跡。

    「姚小姐,妳好,今天很高興認識妳,我是永輝的負責人。如果方便,能否跟我去那邊喝兩杯,多聊幾句?」

    只可惜,走了沒幾步,突然冒出個攔路路人甲,阻擋住他們的去路。

    「姚小姐喝多了,這杯酒就由我乾了吧。」

    「欸?」不過是一杯酒而已。姚雨筠還正對著路人甲先生呈疑惑狀,傻傻站著,不明所以,想著永輝是什麼企業,負責人又是誰,拒絕了有沒有關係……等等。而剛才走在後頭當跟屁蟲的男人倒是倏地搶身到她面前,攔路搶劫走那杯酒。

    「你是姚小姐的什麼人?」鼓足勇氣唐突佳人,卻慘遭不識趣的電燈泡破壞,路人甲先生臉上很是不悅。

    「你認為我是她什麼人,就是什麼人。」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呃,不對……龍昭才是最有自信笑到最後的那一個,不介意現場表演何為牛嚼牡丹。他三兩口解決掉那杯酒,把酒杯還給男人,多謝款待。

    「走吧。」龍昭轉過頭看姚雨筠,又是另一副面貌,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分明就很想人家對他無盡感激。心裡對他的鄙夷一直沒有停止過,被他拖著走了一段路,姚雨筠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麻煩你放手。我自己會走。」

    她是不怕跟他像這樣手牽手在會場裡一直走會被誰看到,反正這些年,每當有人問起龍昭對她做過的庇護以及安慰之舉,龍昭都會用「不過是青梅竹馬罷了」把話堵回去。

    她只是不想跟他這樣走到喜歡的人面前,僅此而已,對,跟他是否把「青梅竹馬」表達得比陌生人稍微相熟一點點毫無關聯。

    「妳不跟我一起過去嗎?我爺爺和三表哥都在那邊。」龍昭沒想挽留,甚至已經鬆了手,他想看的不過是在提到三表哥時,姚雨筠無限精彩的面部表情罷了。

    而對於他太過刻意的找碴,姚雨筠的確有過片刻的臉色驟變,很快又恢復成溫婉美好的乖巧模樣,像川劇變臉一樣,說變就變,讓他嘆為觀止。

    「我跟你不同,不會剛踏入會場就到處亂晃,我都會先跟長輩好好打招呼。」意思是她比他做得體面多了,在其他人面前始終維持著標準大小姐的風範,不像他,只會虛情假意地賣笑。再說她也突然改變主意,不打算與他同行。

    「是嗎,真可惜。」沒有下文了,龍昭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恭送她離開。

    姚雨筠無語。她真笨,竟然會跟他攪和許久。她早該知道,每回見面她都忍不住會對他冷言冷語,然後他只是假意包容,句句言語輕鬆,實則是想看她鬧笑話、出醜。

    心裡的那股難受比剛才遭受拒絕之時更沉重、更令她感覺喘不過氣。她不願細想,也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做出更多會招惹他笑話的舉動,匆匆轉身,遠遠跑開。

    ◎◎◎

    一甩開龍昭,姚雨筠就跑到一旁拿酒猛灌。

    又酸又甜的味道蔓延在味蕾,其實味道好古怪、好難喝,但對於此時急著想要發泄的她來說正好。她完全不擔心會醉得顛三倒四或被人乘人之危,她挑的都是果酒。

    她不哭,絕對不哭。就算被拒絕了,就算在最倒楣的時候又遇上龍昭那個瘟神。這些年,像這種事哪回不是像剛才那樣循環反覆,她早已學會堅強,學會不被人看笑話,特別是被龍昭。

    「咦,妳沒聽說嗎,酒會上提供各式各樣的酒供賓客品味,其中當然不乏果酒,只是幾乎都混了伏特加這類高酒精含量的洋酒。妳這樣豪邁的喝法,真的沒有關係嗎?」

    陰魂不散!乍聽之下感覺好溫和,充滿關懷的磁性男聲,細細去聽就會察覺那層溫柔比初冬凝結於湖面的那層薄冰還要薄。

    「你、你不是去找你爺爺和三表哥了嗎,唔……」好想打酒嗝,不行,給她忍住。

    「去過了。」知道姚雨筠不愛與自己有過多接觸,龍昭偏想把她逼進角落,順便擋住她,不讓想讓覬覦「姚家千金」的男人有機可乘。

    「騙子。」這個騙有兩個意思,一個是龍昭說她手中這杯果酒裡混了伏特加在裡面,另一個則是他回來糾纏她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前後還不到三分鐘。

    「我有沒有騙妳,妳怎麼會不知道。」龍昭偶爾會對她說謊,偶爾。無傷大雅的那種,或是對她無一害處的那種。例如,他真的不覺得去找兩個一大一老的男人噓寒問暖、聊表情誼有什麼好說的,所以他根本沒去。

    他又朝她靠近了一步。姚雨筠站的位置本來就離牆很近,因為他的步步緊逼,只能一退再退,因穿著露背晚禮服而裸露出來的背部自然而然地貼上會場的冰冷白牆。

    「你……」姚雨筠不是不想逃,也並非不能推開他,而是……糟糕,眼前的龍昭在左右搖晃,越來越劇烈,好像快要分裂成兩個。這是酒的關係,他說的是真的,非常遺憾,她知道得太晚了。

    姚雨筠開始微微抖顫,發軟無力的雙腿光是站著就很勉強,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貼緊著牆支撐著身軀,眼睜睜地看著他俯身將萬惡的唇貼在她耳邊,吐露邪氣滿滿的言語,「我怎麼會騙妳,怎麼捨得騙妳,我從來都沒有騙過妳啊。」

    「沒騙就沒騙。」不是騙,而是捉弄,正如此刻。只是他靠這麼近幹嘛?笑容還突然變得好扭曲……不、不行,頭好疼,越來越暈了,「阿、阿昭……」

    「嗯?」久違的稱呼讓龍昭感覺心情愉悅。光聽那聲阿昭,他就知道她至少已經醉了一半。

    「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晃了,你、你都已經變成兩個了呀。」不靠牆了,改扶著他。因為醉意,姚雨筠對他的嫌惡變得單薄如紙張,眼前的男人看起來不再如平日那個笑臉惡鬼一樣可怕又可惡,相處起來根本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他好似又變回了小時候那個沉默卻能讓她依賴的他。

    「好呀。」他幫她,絕對幫她。他向來言出必行,只對她。龍昭招來服務生,拿走托盤上那杯酒精含量高到不能再高的透明液體,遞給她說道︰「解酒茶,喝吧。」

    「謝、謝謝。」

    看著姚雨筠不疑有他,接過就仰頭猛灌,龍昭愉快揚笑,並數著,「一、二、三。」倒吧。

    果不其然,姚雨筠大而迷茫的杏眼傻傻地眨了數下,佳人腳下一軟就倒進他懷裡。

    「好乖。」龍昭順手拆掉她用來盤髮的髮梳,輕輕撫摸著姚雨筠一頭柔順的烏黑長髮,給予讚嘆。

    睡著的她很乖,不會跟他冷漠頂嘴。醉到昏頭昏腦的她更乖,會分不清東南西北,會又把他當成最遷就她的大好人。

    為了不那麼快把她嚇得魂飛魄散,等到她有足夠能力勇敢地面對他,他等這一天等得很辛苦,她這樣乖巧的模樣是屬於他的,她的一切也將屬於他。

    脫下西裝外套給穿著單薄的姚雨筠披上,龍昭抱緊她朝會場的出口走。

    他討厭這種場合,討厭跟旁人分享她的美麗。招呼打不打、會不會被長輩責罵,有什麼關係,他今天會來的原因只是她。

    再說,要他懂得那些嘮嘮叨叨的禮貌、規矩,還是等那老頭眼裡有的人是他,而不是他三表哥再說吧。

    對付醉鬼,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地方讓她躺平,一邊讓她喊著頭好暈、好疼,然後任其自生自滅。

    龍昭也是這麼打算的。可是當他才將車開出地下停車場,姚雨筠就睜眼醒了過來,搖晃著腦袋問︰「去哪裡?」

    龍昭記得她酒品很差,只要一喝醉就變了個人。若沒猜錯,就現在這個迷糊可愛的模樣來說,她應該還在醉酒當中。

    「送妳回家。」龍昭響應得乾脆直接,眼睛沒有看她,只看著前方和後照鏡,專心開車。

    他沒有說謊,心思也的確如此純正單純,今天他來就只是為了帶走她,不讓她跟他三表哥擁有過多的接觸機會,也不讓她留在會場當一個被人拒絕還假裝堅強的傻瓜。

    「我不要回家。」不要被爸媽看到醉酒的模樣,不想被知道她被喜歡好久的人給拒絕,不想讓人知道她……失戀了。

    所以,趁著紅燈,姚雨筠攀上龍昭手臂的那雙小手很柔軟、很黏人、很是依戀,不忘附上一個可憐兮兮的眼神懇求。

    「我不會把妳帶去我家。」龍昭嘴上說著狠心絕情的言辭,卻沒有甩開手臂上溫暖弱小的小小依戀。

    先說清楚,不是他不想收留姚雨筠,而是他家人太多了。他怕什麼都還沒來得及開始,就被爸媽的噓寒問暖和一雙弟妹跑來湊熱鬧的好奇心給殘殺到遺憾結束。

    「我們、我們去飯店好不好?」姚雨筠很努力、很努力地試圖甩開腦袋裡不停旋轉的疼痛,得出的唯一結論,能暫時成為容身之所的地方就只有飯店,但不包含任何色情念頭。

    「不太好。」不管是於她,抑或是於他而言。

    他喜歡姚雨筠喜歡了許多年,而姚雨筠喜歡另一個男人喜歡了許多年,標準狗血的「他愛她,她不愛他,愛著他,他又愛著她」的情節。

    如果認為他會自憐自艾,並做出任何瘋狂的行為那就大錯特錯了。他不是哪部言情劇裡的壞心男配角,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喪心病狂的病嬌行為。他的感情沒有那麼卑微,他也從來不會讓自己成為卑微的人。

    他今晚還不打算碰她,特別是姚雨筠懷著滿心希望,在其他男人面前展現過柔情萬分然後被拒絕了之後,那多少會令他有些胃口盡失。

    「這樣……回去,爸爸、媽媽會很擔心我的。阿昭、阿昭,好嘛,你幫我,好嘛,我知道你最好了。」

    前言撤回,當姚雨筠試圖撲過來抱住他,他及時踩下剎車阻止闖紅燈之時,「好。」龍昭回應了她,給予她最想聽到的那個字。

    ◎◎◎

    「嗚,好、好難受……」

    龍昭抱著姚雨筠進飯店,進了房,把她放到床上,要不是她一直在床上滾,嚷著好難受,龍昭真想讓她看看剛才開房時,前臺小姐看他們的那個鄙夷眼神。

    「妳先難受著吧。」大熱天出了身汗,他要去洗澡,回來再想怎麼料理她。又或許,洗完出來仍然心情欠佳的他,就那麼喪盡天良地讓她一個人忍受酒醉,像條毛毛蟲痛苦滾一晚上。

    「別走、別走呀。」

    「嗯?」

    喝醉酒的她是把小時候對他的依賴記得有多清楚啊,剛才還癱死在床上的傢伙,一瞬間就撲到床尾、撲到他面前,死死抱住他的腰,好像在抱一棵救命大樹,只差沒好好使勁,強迫他把肝臟吐出來,這下就真的是走不了了,就差直接橫倒在她面前,順便被她做成標本拿去珍藏。

    「我好難受,你別走呀。」姚雨筠的意思是她已經有夠不辭勞苦的了,拜託龍昭乖一點,不要再到處跑。

    真是……辛苦了。

    「想要我幫妳嗎?」龍昭見姚雨筠這麼痛苦,不,是他被死死抱住,有點吃不消,臨時打算大發慈悲,並發自內心地為臉上的笑容添加一抹狠厲,當然,抱住他拚命用小臉往他腹部磨蹭的姚雨筠沒看見。

    「要……」頭痛得快裂開一樣,快幫她把裡面一直在旋轉、在吵的東西挖出來,就是揍暈她也好呀。

    「我是誰?」龍昭突然問,一改平日輕浮無所謂的態度,將姚雨筠拉起,強硬地逼她注視他,讓自己的面容、身影深深映落在那雙黑透發亮的瞳心。

    「阿昭。」姚雨筠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想要的又是什麼樣的答案,只是本能地響應道︰「阿昭,你長得好好看哦。這個你……看起來一點也不討人厭,跟以前一樣,好好、好好,我最喜歡你了……」還不忘附上酒醉後,對眼裡所見到的他的感言。

    姚雨筠已經把這當成是夢了,真正的龍昭已經壞到大羅神仙都救不回來了,又怎麼會像此時這麼溫柔,一直陪著她。既然是夢,那麼在夢裡說再多任性話,跟他索討再多,也不會被笑話的。

    「謝謝。」被誇好看,他完全當仁不讓。只可惜,她所說的喜歡並非他想要的那個。

    龍昭當然知道以前的自己在她眼裡是好成什麼樣子的,幾乎能上臺接受一張「你是好人」的獎狀。但那只是以前,打從知道她喜歡的人是他三表哥,龍昭就收回所有對她的好,絕不再應允她她想要聽的那個好字,不讓她再拿他當拐杖依賴。

    不是他小氣,只是氣她好瞎。為什麼他一直在她身邊,她想著要依賴的分明是他,卻還要口口聲聲說她喜歡的是別人。

    「阿昭,我好熱,頭好疼……好難受。」

    又來了。龍昭發現她的工力比起八爪章魚有過之而無不及,一旦找到他依附就死死攀緊,不願放手。

    哦,不對,這次有點不同。發現與龍昭肌膚碰觸好舒服,姚雨筠就開始往他身上亂摸,原本被他掌控的小巧下巴掙脫控制,同時一下、一下,像貓對主人撒嬌那般,用粉嫩的臉頰在他臉上磨蹭。

    「吻我,妳自己來,我就幫妳。」龍昭放棄了,他認輸。

    本來想處理完她,讓她一個人去滾大床,他就去蒙頭大睡。一開始他根本沒打算碰她,只想等到她夠傷心欲絕、肝腸寸斷,等到能夠收網,她不得不乖乖待在他身邊,再也無法離開的那一天。只是真是太可惜了,她醉得一塌糊塗,神經不知道錯亂到哪一年,自己送上門來。

    「好。」這次換她應允他。臉上綻開的那抹笑柔美甜蜜,哪裡還有半點平時那副冷若冰霜,無法與他和睦共處的淡漠模樣。那甜入心扉的笑靨分明就是小時候的她才會展現的,並且只給他一人觀賞。

    有龍昭允諾在先,姚雨筠依言去辦,噘起嘴,吻上兩片終於卸下虛假邪笑的薄唇。她的吻技生疏又笨拙,這些年她一直追著不喜歡她的人跑,沒能談過半次真正的戀愛。

    龍昭很慶幸,自己是頭一個,也是唯一能嘗到她所有美好的男人。

    所以,當姚雨筠不知道該不該、能不能把怯生生的舌頭鑽進他嘴裡的時候,他乾脆取回主導權,按住她的後腦,讓四片唇更為貼近,方便他更容易、更深地長驅直入,撩撥發覺不太對勁,已經開始驚慌失措,企圖四下躲避的小小粉舌,狠狠蹂躪有些害怕發顫的雙唇。

    龍昭沒有很強硬,他向來討厭強迫任何人。願意就願意,不願意便罷,雖然她是例外。

    姚雨筠也沒有真的很怕他,只是有點被嚇到了,雖然在微微顫抖,卻沒有用多大動作掙扎拒絕的嬌軀就能讓他明白。也拜這樣所賜,他並沒有成為強迫良家婦女的大惡人,輕易就讓她變成光溜溜地躺在他身下。

    「剛才說了,妳自己來,我就幫妳。」偏偏一切準備就緒時,他又突然使壞。大手撫過粉頰,給她使她眷戀的溫度,僅僅一瞬,又毫不留戀地收回,往旁邊躺下就再也不願起身,要她明白讓她自己來的意思。

    「阿昭、阿昭……」姚雨筠快哭了。他好壞。

    現在的她不記得平日最討厭的他是什麼模樣的,就算知道在跟他做很羞人的事,腦子裡像蒼蠅嗡嗡嗡、像漩渦在不停旋轉的那股痛感,只是讓她更為眷戀他肌膚的溫度,好懷念剛才那個會令她感到甜蜜美好的吻。

    「不要嗎?我睡了哦。」龍昭閉眼,作勢跟她道晚安。過了這村,沒了這店,他從來不等人。

    結果,才剛閉上眼一秒,嬌小的暖意就覆了上來,跨坐在他腹部,帶著不安的顫意。

    「吻我。」龍昭搶先命令著說道,在她開口要求之前。

    姚雨筠依言再做,這次算是熟練許多,至少沒剛才笨得那麼無可救藥,已經懂得跟他偷學,想要取悅他。

    低沉而且愉快的笑聲從龍昭喉間滾出來,馬上被她吞食殆盡,因為她不喜歡他這種笑聲,好似他一這麼笑,又會變成她最討厭的那個他。

    然而姚雨筠如狼似虎的舉動只是令龍昭笑得更開懷,帶著足以燎原的火熱大手撫過光裸雪背,滑下俏臀,像獎勵、像引導,來到最幽祕的那一處,輕輕撩撥,逼出她嬌嬌軟軟的呻吟以及準備好接納他的一片甜美水澤。

    「阿昭……」姚雨筠感覺更熱了。她趴在龍昭觸感結實的胸腹上微微喘著氣,醉酒迷濛的眸子因為他在做的事再添上一層薄薄迷離,想要跟他說些什麼,卻引來脖子和肩上細小酥麻的啃咬,還有更多更多是他的手,不停在她身上遊移著愛撫點火,從沒停止過。

    「嗯?噓,先別出聲。」不要喚他喚得這麼可憐兮兮、這麼甘美誘人。

    龍昭發現,只要他親吻姚雨筠白皙的頸子,她會微微哆嗦;用手籠罩她胸前飽滿的豐盈或以指撩弄頂上淡如粉櫻般的嫩紅,她就會似不安又似難耐地扭動,像隻只一心想得到他寵愛的美麗寵物,可愛至極。

  她裡面好熱,先拔頭籌鑽進窄小嬌嫩裡的指清楚感覺到那誘人一探究竟的溫度和熱情的挽留,令他的血液沸騰起來,除非狠狠地愛過她一回,否則絕不可能平復。

  當龍昭覺得她已經準備好了,便不再等待,輕輕拍了拍那張沉溺在他所帶來的小小歡愉裡,卻無限羞赧的小臉,誘哄著說道:「乖,先起來。」

  姚雨筠還是聽話照做,不知道接下來龍昭要她做的事有多大膽淫媚,若在平時,到底要用多大的決心才能做得出來。

  「坐下。」

  隨著這聲命令,加上他施壓在腰上的力道,姚雨筠無法抗拒,但順從的結果卻是嘗到了凶狠擠入她體內的那股沉重壓力。

  「阿昭、阿昭……」她好痛。

  這跟先前說好的不同,他沒有幫她,只是讓她更痛。姚雨筠小嘴求救似的呼喊著他的名,帶著埋怨和痛楚,唇咬了又咬,依然沒得到他的疼惜、幫助,她開始不想要了。

  「動起來,慢慢來,妳就不會痛了。」龍昭知道自己說的話有多混帳。可她需要的,不是嗎。

  而姚雨筠確實也受到他的鼓舞和誘惑,小手撐在他腹部,忍住不知名的燥熱和害羞,藉力扭捏地扭動身軀,像表演熱舞的美麗女郎,在他面前展露出妖嬈惑人的妙曼舞姿。

  「錯了,還要這樣才可以。」

  宛如懲罰,扶在她腰上施力帶動的男性雙手不見半分緩和,只是教導她如何更準確地起身、坐下,如何更容易將他昂揚糾結的雄性巨大徹底吞食,滿足他,也滿足她。

  起初,姚雨筠還會小小抱怨,但隨著快感堆積得越來越多,可怕的歡愉一而再、再而三地衝擊著感官,她開始放棄掙扎,將一切交給能帶給她快樂的他,安心沉淪。

  若不是房內空調呼呼吹送著冷風,房內的溫度一定比外面還要熱。

  姚雨筠聽見自己發出令她無比害羞的叫喊,可她阻止不了,因龍昭在她體內帶來的強烈撞擊與不住深入,小嘴裡除了哀哀吐露嚶嚶嬌吟之外,什麼都說不出來。他接近橫蠻的占有方式反而讓她感到欣喜,她知道的,這個他不是真正的他,否則哪會對她有這種在乎。

  她不管了,什麼都不想管,只想沉醉在有這樣的龍昭的美夢裡,就算明天睡醒了就會消失也無所謂。

  她的動作變得更瘋狂,美豔放蕩得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奇妙的是,他沒有取笑她,只是像想要獎勵、想要寵愛她那般,無比配合,讓她在慾望的海水中沉得更深,發誓不將她推上快樂的最高點就絕不願善罷甘休。

  「好好睡吧,晚安。」

  當她玩累了,再也動不了了,嬌嬌軟軟地睡倒在他身上之時,聽見他這麼說,隨即落在額頭的還有一個充滿柔情的吻。

  果然,她就說吧,這是夢,連說晚安的聲音都像日本男聲優用聲音演繹的深情。

  睡吧,只是好可惜,明日睡醒,這個對她好、對她溫柔、給她寵愛的龍昭,就會像泡沫一樣消失得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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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21 05:54 PM|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窗外好明亮。

    雖說姚雨筠的生理時鐘一向很準時,但身上的疼痛才是擾她清夢的最大元兇。

    記憶有些模糊,姚雨筠仍記得昨晚她喝多了,可在四肢百骸間蔓延開來的陣陣酸疼又是怎麼一回事?

    「唔……」別告訴她,她昨晚因為醉得不省人事,所以半夜發神經,精力充沛地去足球場跑了好幾圈舒展筋骨,「好痛……」不行,頭痛到快裂開了,「媽媽,我頭好痛,家裡有沒有解酒茶?」

    「長這麼大了,一早起來還喊媽媽。」

    姚雨筠還以為會聽到媽媽有些聒噪的數落,沒想到回應她的竟然是一道最不可能出現在此的動聽男聲,龍昭的聲音。

    「欸?」姚雨筠呆呆愣著,緩緩並且有些僵硬地轉頭,不可思議地睜開那雙惺忪未退的眸子是姚雨筠的第一個反應,等她確認清楚身旁躺著的人果真是龍昭,小臉上立刻展露出比見鬼還要驚慌失措的神色,「你、你怎麼會在我房間裡!」還跟她躺在同一張床上。

    姚雨筠不記得他們的關係有被人誤認為天生一對、郎才女貌的時候,更不記得爸媽喜歡龍昭有喜歡到非要他當女婿不可,就算趕鴨子上架也要把他綁上她的床的地步。

    「搞清楚,這裡不是你房間。」好似在責備她大驚小怪,龍昭姿態優雅地慵懶起身,全然不顧被子往下滑落,將裸露的身軀大方提供給她觀賞,還火上加油地為她解說道︰「也不是我的房間,這裡是飯店。」

    「你、你、你……」有好幾個念頭在腦海中打轉,害姚雨筠一時啞口無言。等她整理清晰,卻無法阻止猶如火山爆發噴湧上來的怒火攻心,「你這混蛋、爛人,無恥下流!」乘人之危把別人壓上床吃乾抹淨,果然是只有他這種人才做得出來的無恥行徑,他竟然還能笑出來,那張臉皮到底是有多厚顏無恥。

    「你怎麼能這樣冤枉人,我昨晚一直在推辭,是你……嗯,太熱情了,讓我盛情難卻。」

    說不想回家被爸媽看到自己那副衰樣,無家可歸、萬般懇求說要來飯店的人是她,還嚷著,阿昭,你長得好好看哦。阿昭,這個你看起來一點也不討人厭。阿昭,我最喜歡你了。多可愛呀。結果清醒時又打回原形,不在他面前掛萬事好商量的淑女大小姐模樣就算了,反而還氣得像隻炸毛刺蝟。

    「你、你還說!」經他提醒,好像真的有那麼一回事。

    她酒品太差,一喝醉就變了個人似的,醉得太誇張、太不像話,連她都要鄙視自己。

    可是……糟糕了,怎麼好像隱約記起昨晚她不只不要臉地糾纏他,還好似有他模糊的惱怒形象在腦海中徘徊,問著她,我是誰?前面那項就算了,後面的一定是她記錯了,龍昭怎麼會發怒。

    她才要問他是誰呢,他是龍昭耶,那個從不板起臉,就算氣到七竅生煙也不忘掛上虛假笑容,在心裡想著如何耍陰險招數,看準時機報復的龍昭耶。他有可能用那樣近乎哀怨的口吻,讓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都表露難以言喻的怒意,問她那種問題嗎。

    「別一臉如喪考妣的模樣,我還是處男,跟我上床你一點也不吃虧。」

    那她是該歡天喜地地去敲鑼打鼓嗎!姚雨筠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想表示鄙夷的言辭遲遲出不了口,只有斷斷續續的結巴顯示她有多震撼以及傻了眼,「處、處……」

    處男這種詞彙,連她都覺得好難以啟齒,虧他還能大剌剌地掛在嘴上。而且,就昨晚他對她的指點和勇猛程度,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第一次呀。

    「如果你很介意,我能補償你。」龍昭掀開被子,讓她能藉床上那灘落紅順便回顧些什麼,並且以很遺憾的眼神告訴她,男人沒有所謂的處男膜,自然不可能有落紅,無法讓她辨別他言辭的真偽。

    「我不需要你的補償。」這句話姚雨筠幾乎是用吼的。

    昨晚酒後亂性是她的錯,不對,她那簡直就屬於神經錯亂了,以為那只是夢,就任由它發展下去,哪裡料到就算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毫無感情,都能不上白不上,無恥做到底。

    悔意在心中蔓延開來,悔得她好恨,可是後悔有用嗎,她不會玩一哭、二鬧、三上吊,嚷著他有多混帳,不拿把磨得銀光霍霍的刀子把他五馬分屍就絕不善罷罷休。

    說不介意自己的第一次跟他是假的,可是他說得那樣隨便,好像兩個孩子玩在一塊,其中一個弄壞了對方的玩具,說,我賠你一個新的就好了嘛。這樣混帳的態度聽在耳裡,她只感覺無比惱火。

    「是嗎?隨便你。」

    隨便她,龍昭慵懶閒逸的語氣好似化成了鋒利的刀刃,砍在姚雨筠溫熱跳動的心上,頓時鮮血四濺,讓她感覺到一股血肉模糊的、混亂的疼。

    對了,他不在乎她的,自然不可能溫柔待她,更別談愛憐和珍惜。既然早就知曉,她為何會感到難受和傷心?

    「我警告你,昨晚的事不許讓第三個人知道,就、就當作是一夜情好了。」姚雨筠忍住,好用力地抑制情緒,暗暗咬緊牙,發誓絕不讓心寒難過的蒼白取代臉上憤怒的紅潤,那不是等同於告訴他,她有多稀罕他在乎她,希望他能對她溫柔一些嗎。

    「我以為,在求人的時候你該用更誠懇的語氣。」懶懶洋洋瞄了她一眼,龍昭毫不避諱地光著身子下床拾起掉落在地的衣服。

    他有看到那張迎著晨光,一夜放縱和酒醉也無損其美麗的小臉上隱忍的那抹痛,更沒有遺漏緊鎖在那雙大眼裡,寧死也絕不讓其滿溢而出的一片淚光瀲灩,可是他依然選擇在她回嘴之前用高傲的神情說出會戳傷她的言辭。

    「你放心,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姓孟的,也沒有愛把這種事到處宣揚的嗜好。」心情真是糟糕透了。就算跟他上過床,她也急著撇清所有關係,向來還算恭敬的那聲三表哥會變成姓孟的也是情有可原。

    他沒有必要靠這樣的手段得到她,如果他做了,他會很不齒他自己,他沒有那麼卑微,他不需要誰的憐憫同情。

    「記、記住你說過的話。」最後一次了,她保證,這是最後一次跟這個男人扯上關係,以後見到他,她必定遠遠躲開。

    「我向來說到做到。」說著,龍昭不再看她,徑直走向浴室,將門關上。

    那關門的動作好像故意要將她屏除在外。

    盯著那扇門許久,直到裡面傳來沙沙水聲,姚雨筠終於因為臉上那片濕潤驀然回神。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她竟然哭了,就因為龍昭那個大爛人?

    「笨蛋,你這個笨蛋……」姚雨筠狠狠將自己痛罵一頓,連擦拭淚水的動作也好狠。她有了行動,管住不爭氣、奔流不止的淚,迅速穿回衣服,摔門離開。

    她也是向來說到做到的人,說到做到,這輩子不再見他!

    「姚小姐下班了呀?」

    「是呀,辛苦了。」下班時間,經過大廳,姚雨筠順便跟前台服務員潘小姐打招呼,準備離去。

    「那個,姚小姐,你男朋友一直在那邊等你哦,你不過去找他嗎?天吶,他好帥、好帥,笑起來特別迷人,就好像魔戒裡演勒苟拉斯的演員一樣。」潘小姐好心提醒,並給予誇張的讚嘆。

    公司裡的人都知道,姚雨筠是他們頂頭Boss的掌上明珠,雖然只隨便混了個小小的主管職位,可因為五官精緻、長相甜美,加上知書達禮、溫柔嫻淑的標準大小姐模樣,想要追她的人可是排了長隊。

    只是很可惜,入行多年,誰都沒有見過姚雨筠有過男朋友,她幾乎對追她的人視而不見……糾正,在外人眼裡看來她只是太瞎。別人給她送花,她會以為那天是感恩節;給她遞情意滿滿的卡片,她會以為是哪裡辦促銷活動,對方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拿來給她一起分享,通常她轉身就隨手一扔或者順手去餵垃圾桶。

    她的行為簡直是接近迷糊和遲鈍了,不知道都已經有多少年輕有為的男性職員在她手上壯烈成仁。

    如此,一看到今天來找姚雨筠的那位帥哥,潘小姐終於發現為何公司裡的眾多男性會出師未捷身先死,因為相比起來,他們真的跟人家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男朋友?」還有笑起來像演魔戒裡勒苟拉斯的演員又是什麼鬼?

    帶著滿腹疑問,姚雨筠移步來到大廳的休息等候區,沒想到會見到令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可想而知,來人是龍昭。也唯有他,能使她心中的問號瞬間變成熊熊怒燃的可怕怒火。

    「當然是來找你。」對於她十幾年不變的開場白,龍昭早已習以為常。放下手中那杯咖啡,他施施然起身,遷就沒有想要坐下來好好談談的意思的她,「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我只好百忙之中抽空,親自過來找你了。」

    這麼忙,乾脆不要來呀,再說了,她就是故意不接他電話的,她不想藉他的臉回憶起那天晚上自己做過的蠢事。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姚雨筠想藉由疏離的客套,抑制住,不將那天晚上他獨寵她一人的溫柔笑容疊加在現在那張可惡的俊臉上,更不去回想那天模模糊糊之中摸到了他有幾塊肌肉,記起他身體的觸感和溫度有多讓她感覺口乾舌燥……停,還想,她竟然還在想,馬上給她將那些齷齪的畫面全部從腦子裡挖出來啊!

    「想了許久,我仍是覺得我該為那天那件事做出補償。」

    「我不需……」的確,怒氣填胸是她的第一反應,但這裡是公司、是公眾場合,她不想明天一回來就聽到誰說起「昨天姚小姐跟一個帥哥在大廳大吵大鬧」的丟臉八卦。所以她硬生生頓住,狠瞪那張似春風覆面,實則笑意比一張紙還薄的俊臉,確定有向他傳遞到自己的怒氣衝天,她才試圖緩和語氣,說道︰「你有開車來嗎?」

    「有呀。」

    「我們去你車上談。」她沒有心思跟他找間風景宜人的餐廳坐下來慢慢談,只想速戰速決,說完就跟他說掰掰。

    「好。」龍昭沒有反對。他向來順著她說的去做。

    當然,順從的妥協都只是表面,姚雨筠很清楚地知道,龍昭那顆心和那肚子壞水比黑色的墨汁還要黑。

    「姚小姐,要走了嗎,接下來要跟男朋友一起去享受燭光晚餐對吧,好甜蜜哦。」潘小姐繼續誤會到底。

    姚雨筠暫時只能回以默然。

    實話說,她想走,馬上走,但不是跟龍昭一起,而是馬上逃得離他遠遠的。  

    「這位小姐你好。」搶在姚雨筠呆愣著思忖解釋的措辭之前,龍昭向潘小姐遞了一張名片,並讓唇勾勒出更深、更足以迷惑女性的魅人笑意,「我跟姚小姐只是單純的青梅竹馬,今天我來找她只是有一些要緊事。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不介意,有時間可以打給我,我很樂意跟你交朋友。」

    一連兩個只是,徹底撇清在別人眼裡他跟姚雨筠可能被意淫的千絲萬縷的關係,也將青梅竹馬能擁有的令人稱羨的情誼摧毀到最大極限。說白了,他自認跟她沒關係,也不想別人覺得他們有關係。

    「你很饑不擇食嘛,就是見到我們公司前臺的服務員也要遞出名片。」上了車,姚雨箱也終於扯出一個笑臉,諷刺意味極濃那種。

    她不會承認從後視鏡裡看到的自己有些目齜俱裂的神情,是因為他亂遞名片的舉動,讓她的心升起很酸、很悶的莫名情緒。

    「哪有,我是在幫你呀,剛才你一臉像便秘,完全說不出話來的表情,不就是那個意思嗎。」不想教人誤會他們關係的那個意思。所以他先一步出手,幫她屏除阻礙,「如果你是擔心她會亂打電話騷擾我,先跟你說聲謝謝。不過那張名片上的是龍翔大廳總機的電話,她真要打電話過來,估計從年初打到年尾都不一定找得到我。」

    「龍昭,我說過我不需要你的補償。我也記得有人說過自己言出必行。就這樣,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再見。」姚雨筠惱火。她迅速轉換話題,打斷他自以為是的幽默,逕自重申完畢就去開車門。

    「雨筠,等一等。」不同於她的冷淡,龍昭自顧自跟她裝熟。

    姚雨筠無法忽視那聲溫柔到會使她打寒顫的「雨筠」二字,一時忘了甩開那隻搶過來按住她,阻止她開門的溫厚大手,「如果我想跟你談的,是關於我三表哥他女朋友的事呢?」

    「有、有什麼好談的?」姚雨筠心裡咯噔一下重響,她有狠狠告誡過自己絕對不要上當,可左邊的天使終究敗給了右邊的魔鬼。

    「我有辦法能讓她自動自發離開我三表哥。」

    「作為那天晚上對我的補償?」姚雨筠驀然轉身與他對視,眼瞳裡寫著少有的平靜,卻也在等待他給予的答案。

    「對。」

    龍昭的乾脆狠狠擊碎了她的期待。虧她還以為、還以為……以為什麼,不早就料到他是這樣的人了嗎,她還對他期待什麼,「如果我還是說不需要呢?」姚雨筠笑了,笑靨如花,以很淒厲的那種方式。

    不過他一定不知道,她的心裡此刻悲涼得有多淒厲,因為他當真能這麼冷漠無情,把那天晚上的事當作一夜風流,連詢問她意見的意思都沒有,只一味想著提出補償,他到底想讓她覺得自己有多廉價。

    「是嗎?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都努力這麼多年了,卻被人橫刀奪愛。就我看來,你真慘呀。」

    什麼叫火上加油、什麼叫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巴,說的就是龍昭這種混蛋。

    「所以你有什麼目的?」姚雨筠強制壓下心中越升越高的那簇暴躁火苗,嬌美臉蛋卻似覆了一層寒霜,從粉色的唇吐露出來的冰冷字句竟然不含半點被他氣到發抖的顫意,連她自己都感到驚奇。

    他不可能只想補償她那晚的損失,龍昭這個人,對他沒好處的他不會去做,利益太低、不划算的他也不會去做,會提出要幫她扳倒情敵這種事的背後肯定有鬼。

    「說什麼目的,我們好歹是青梅竹馬,我幫你是天經地義呀。」

    「你有話就說。」別一直拿青梅竹馬耍人,有他這種青梅竹馬是她三生不幸。

    「好吧,既然你覺得我是另有目的,那我就只好當一下卑鄙小人,跟你討一樣東西了。」說著,龍昭突然欺身朝她靠近,一手撐在車窗上,一手則撫上嬌柔的臉頰,他嘴邊噙著那抹不變的笑,莫名讓她看得膽寒。

    「那才是你最初的目的吧,你到底有什麼事?別、別動手動腳的。」姚雨筠秀眉微擰,她嘗試從他手上掙脫,可是好奇怪,為何對於他手上的溫度,她沒有厭惡抗拒,而是記起了許久以前,對他曾有過的很深很深的依賴?

    「很簡單,只需要你跟我約會一天。」

    「什麼?」

    車內有過很久的沉默,他一直在看她,而她也被迫地只能抬頭瞅著他,不經意間,看到那雙總是填不進笑意的深棕色眼眸似乎將什麼埋藏得很深很深,她瞇起眼想要看真切,她只是在等他說明意圖,不會承認自己是看他看到出了神,可等來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句話。

    你有病啊?要不要去看看醫生?神經科權威我爸爸還認識幾個……姚雨筠不是沒想過讓一堆亂七八糟的諷刺言語脫口而出,但最終吐露出來的,是充滿堅決與冷漠的回應,「可以,但是我不會跟你去海灘、不去看電影,但凡戀人之間會做的,我全部都不會跟你做。」

    她事先將無情的要求準備妥當,海灘、電影院等等,她當然想去,戀人之間會做的事她當然也想做,但是絕對不是跟這個對她毫不珍惜,經常只會把「我們只是青梅竹馬」或是「隨便你」這種混帳話掛在嘴邊的男人。

    他不是她所期盼的那個人,他不會給她那種溫柔,她也不稀罕他給。

    「好呀,有什麼所謂,就按你說的去做。」

    龍昭當然無所謂,約會當天他只是帶姚雨筠到一個大商場隨便閒逛而已。

    到了午餐時間,他帶著她去了一間高級法國餐廳。

    如果有誰會認為,龍昭想在這樣高雅的環境跟她共度一頓浪漫的午餐,那就大錯特錯。因為他訂的那一桌已經有個年輕女孩等在那裡。

    「你是因為惹來風流債太多,一時甩不開死命糾纏的,所以才讓我來濫竽充數當惡人嗎?」根據當下情況,姚雨筠用無限鄙夷的語氣冷靜分析著。

    「當然不是。」龍昭充滿神秘地朝她微眨了下一隻眼,「等會你就知道了,先過去吧。」姚雨筠本來想說她沒興趣知道,誰知才走過去剛落坐,龍昭的表現卻令她大跌眼鏡。

    「陳小姐你好。首先,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只要我知道你是孟德孟先生的女朋友就足夠了。」

    什麼?這、這個女孩就是……聽著龍昭很是強勢,根本稱不上是自我介紹的自我介紹,姚雨筠忍不住瞪大了雙眼,一時不知道他葫蘆裡面賣的是什麼藥。

    那女孩長得很是清秀,還有一股十分文靜沉穩的氣質,視線在他們臉上分別停留片刻,隨即禮貌開口道︰「你們好。請問……你是之前打電話約我出來的那位先生嗎?」

    「是的。很高興陳小姐願意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也願意相信我的話,我們就長話短說吧。」說著,他從上衣口袋取出一張支票,推到陳小姐面前,「這裡有張一千萬的支票,我誠心誠意地懇請你離開孟先生。」

    「請問……我為什麼非要那麼做不可?」

    不只陳小姐,連姚雨筠也有些傻了眼。想來也是,突然有個陌生人打電話約自己到一間高級餐廳,再推來一張高額支票要自己跟男朋友分手,任誰都無法立刻溫順應允說,哦,是哦,好的,支票我收下了,我會乖乖跟他分手。

    但顯然,陳小姐的態度早在龍昭的預料之中。

    龍昭收回壓在支票上的手,雙手交握支住下巴,唇上勾出的那個笑親和力十足,使人感覺如沐春風,口吐的言辭卻無情狠絕,「當然,你可以選擇繼續跟孟先生交往。但是我能保證,下回,你的親朋好友所遇上的意外,不會再是僅是毫髮無傷的『意外』而已。」

    「你……」陳小姐明顯想起了什麼,臉上浮現一片蒼白,「請讓我考慮一下。」

    「請你現在在這裡馬上作出決定。」打蛇隨棍上,他不可能放這個女孩離開,給她機會回去找姓孟的商量考慮,「還是說,在不久的將來,陳小姐希望遇上被鋼筋或招牌砸到一命嗚呼,或是被車撞倒橫屍馬路的人,會是你抑或是你的親人、好友?」

    「你、你……」

    這傢伙根本就是在公然恐嚇,誰趕緊拿起手機叫警察過來把他拖進警察局進行再教育呀!姚雨筠感覺看不下去,正要開口連罵帶吼地把這個欺負女孩子的王八蛋拖出餐廳,卻聽見對面的陳小姐聲音細小,帶些貪婪地說道︰「再……如果你能再給我一千萬,我就離開他。」

    「成交。」

    這回換姚雨筠徹底愣住。感情是能夠用金錢來買賣的東西嗎?她花費了好多年都得不到的,這個女孩竟然因為龍昭給的兩千萬支票就輕易將它賣掉了。

    後來,陳小姐走了,那頓午餐姚雨筠卻吃不出半點滋味,直到龍昭送她回家,她仍然處於精神恍惚狀態。

    「到了,需要我手牽手帶你進家門,展現下青梅竹馬該有的美好情誼嗎?」

    是溫潤好聽卻沒有蘊含多少善意的男性聲音喚回了姚雨筠,她一直對剛才的事耿耿於懷,一時無法作出反擊。

    「雨筠,你今天開心嗎?」

    「什麼?」姚雨筠真不敢相信有人能問出這種混話。

    可是龍昭遵守承諾幫她除掉了情敵,她應該開心不是嗎,那為何腦中的思緒會如此混亂,混亂到有溫暖的東西覆上了她的唇,帶惡意地吮吻、蹂躪著粉潤的唇瓣,軟卻極具攻擊性的東西鑽進了嘴裡撩撥著她的舌,攪出一片慾念滿滿的火熱糾纏她都不自知。

    她有跟龍昭接過吻,在酒醉與他獨處的那天晚上。她記得他唇上的溫度,沒有他的笑容那麼虛假絕情,帶著些些甜、些些懷念;他的舌好橫蠻,席捲過口腔的每一處,好像在嘗她的味道,連小小的一個角落都不放過,讓她感覺好害羞。

    等等,慢著、慢著,他們在幹什麼,她幹嘛突然懷念起他的吻,他、他在吻她?

    姚雨筠終於看清近在咫尺,布滿享受神色的那張俊顏,在推開他的同時不忘賞他一記響亮耳光。

    「你幹什麼!」他怎麼可以這樣吻她,如此若無其事,還是在蓄意拉她去同流合污,強行要她一塊當個卑鄙小人之後。

    「當然是跟你索討另外那一千萬呀。今天的約會只是開始的一千萬,後面的可是我自己掏錢包墊上的呢。」

    無恥!這類型的詞彙她已經罵過太多,此時已無力鄙視他。狠狠用手背抹過被他吻過的唇,姚雨筠邊開門下車,邊朝他嚷道︰「夠了吧,我跟你沒拖沒欠,請你以後不要再找我!」

    啪的一聲巨響,車門關得好用力,龍昭懷疑,車門要是有知覺,應該覺得好疼。看著那道很是嫌惡,卻不忘快速逃遠的纖細背影,龍昭舔了舔殘留在唇上的馨甜芬芳,靜靜扯出一個笑。

    不可能的,她很快就會再次需要他。反正姓孟的沒有接受她的意思,他可以慢慢來,等著她傷心欲絕、等著她遍體鱗傷,等到她無處可逃,只能乖乖來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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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21 05:56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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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在龍昭的幫助下,姚雨筠的戀情非但毫無進展,反而往更糟糕的方向發展。

    這天是龍家爺爺的壽宴。

    她懷著滿心期待而來。本以為經過上回見錢眼開就同意分手的陳小姐之後,那個人傷心難過許久都不在這種場合露臉,此次前來,他已經考慮清楚,願意認真對待龍家爺爺想要交付給他的家族事業以及與她之間的關係。

    然而事情並非如此,他身邊又有了另一個女孩,一個聽說不管是外在還是內在,包括家世都比不上她的女孩。

    他寧願一而再、再而三地選擇別人,都不願意讓她獲得站在他身邊的機會,好嘔、好悶。她多怕剛才站在長輩們面前會做出有失儀態之事,多怕眼淚會因為那個人回絕的冰冷言辭,在途中就啪啦啪啦地掉下來。

    什麼我跟她之間的婚事,全是你們私自決定的吧,我從來都沒有承認過。你們這些人也太自以為是了,強扭的瓜不甜,就算你們把我跟她關起來一輩子,我也是絕不會愛上她的。

    一句句刺傷著內心的字句仍回盪在耳際,姚雨筠不想聽見誰小聲交頭接耳議論剛才那個人有多過分,她又有多可憐,趁著因那個人的離去而引起的小騷動,偷偷溜出了會場。

    「好痛……」在通道的拐角,她撞到了人,應該是說,那人一開始就站在那裡,故意讓她去撞一樣。

    那人的胸膛好硬,撞得她鼻子好疼,一瞬間撞落了沉沉堆積在眼眶,欲掉不掉的淚水,一開了頭就越發不可收拾。

    她騙自己,那些可惡又窩囊的溫熱液體會汨汨雜亂地流下來不是因為心裡的傷,而是因為這個故意擋住路的壞蛋。

    「這裡是通道,你站在這裡幹什……」姚雨筠抬頭,話語因透過淚目迷濛的視線看到的那張溫雅俊臉而硬生生卡住,「又是你。」每回遇上倒楣事都能碰到龍昭這個瘟神,她已經深感無力。

    「哭得好慘。你都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拒絕了,有必要哭得這麼悲壯嗎。」龍昭以指揩去仍黏掛在她眼下的淚滴,連帶用力抹掉積聚在她眼眶裡的那些。

    姚雨筠不能欺騙自己,龍昭指上的溫度確實成為她現在唯一的依靠。可是她依然討厭他,特別是他每回都出現在她最淒慘的時候,一定是早就站在一旁,以涼颼颼的眼神看完熱鬧才跑出來充當好人,想要看她笑話,光瞧他臉上令人討厭的笑容就知道了。

    「你閉嘴,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不想見到你。」就算眼前沒有鏡子,姚雨筠也知道現在的自己有多醜陋,更知道不管她是什麼模樣,龍昭都絕不會捨棄她,轉身離她而去,所以每回總是竭盡所能地對他發脾氣。

    龍昭應該走開的,姚雨筠寧願他馬上轉身離開,而不是像現在,站在她面前,專注地瞅著她的每一個表情,不對她說喜歡、不會表現對她有多在乎,只是壞心眼地讓她一個人乾著急,要她去猜他的想法。

    「雨筠,其實我能幫你趕跑那個小丫頭,讓你從此邁向幸福的康莊大道,只要你願意接受我的條件。」

    這個混蛋,她就知道,龍昭根本只是拿她當玩具來耍著玩,看著她一次又一次地難過、受傷,他就能從中獲得無限樂趣,他根本從頭到尾就是個大爛人,她竟然還想要依賴他。

    「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姚雨筠的心好累。

    與其跟他糾纏不清,倒不如聽聽他的說法,趕緊將他打發,可是姚雨筠沒想到自己的退一步反而是正中一隻大灰狼下懷的行為。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姚雨筠仍處於暗自神傷,微微發愣的途中,龍昭驀地俯身靠近她,他的髮擦過她的鬢髮帶來一股莫名的顫慄之感,緊接著,伴隨著溫熱帶濕意的物體舔過耳廓,敏感的耳朵被一口咬住,細細啃舐著,有些些模糊,情慾味道卻很濃的誘惑,一字一句地躍進她耳裡︰「跟我上床,我就幫你。」末了,不忘附上兩聲陰險賤笑。

    「你……下流!」龍昭是她見過最最恬不知恥的男人。

    姚雨筠抬手就想賞他一個巴掌,最好她有天生神力,能打得他頭上直冒星星符號轉轉轉,奈何意圖早一步被識破,纖細的手腕落入他手中,甚至被他以指腹摩擦撫玩著柔軟嫩肌,佔盡便宜。

    「你就只有這一招嗎?」以前遇上類似情況還會精彩一點、可愛一些,跺著腳、紅著臉,轉身嬌聲嬌氣地去喊大人,說他欺負她,再也不要跟他一起玩。

    呵出一串沉醉好聽的愉快笑聲,龍昭直接抓過凝脂一樣的小手來到面前,更改侵佔、烙印的領域,並將健壯的臂環上她的纖腰,即使穿著晚禮服,仍能感覺到底下玲瓏有致的身軀無一絲空隙地與他緊貼,不讓懷裡的小人有後退一步的可能。預先告知,除非她同意那個下流無恥的條件,否則他真的能這樣摟著她直到地老天荒。

    「你放、放開我……」她不要這樣與他貼近,這樣會害她回憶起那天晚上的事,就算分明對於各種畫面都只有模糊的片段存在,她的腦子仍會自動腦補呀。

    姚雨筠嘗試抬頭去瞪龍昭,可一接觸到他滿懷肉慾的目光,本來就在漂亮臉蛋上炸開的那片紅彤更是火辣得宛如快要著火燒起來一般。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女人叫姚雨筠嗎。」而龍昭更是逼不得已,只能找她這麼一個女人上床嗎。姚雨筠想諷刺他,可那好不容易擠出來的話卻比棉絮還軟,反倒像是懇求,希望他能放過她。

    「經過上次,我發現我很喜歡你的肉體,我想我暫時離不開你了。那天你不也玩得很開心嗎,一直在喊,阿昭,我最喜歡你了。」龍昭學著她的語氣,幫助她回憶。

    「你……」他的說辭讓姚雨筠想起最近看的一部日劇,男主死命糾纏,面無表情地霸道宣言,我喜歡你,不知從何時起,我就深深地迷上你了,我發現我再也離不開你了,跟我結婚吧。

    但是,對不起,麻煩請等一等。龍昭的說法是,我很喜歡你的肉體。只是經過上一次,從她這處男畢業之後令他回味無窮,覺得爽極了,好想再來一次。說到底,他對她的喜歡跟愛情無關,他好不容易比較像話的台詞,能讓她感動個屁!

    「你作夢。」姚雨筠心感憤怒,感覺身上的汗毛都一根根被氣得倒豎起來。

    姚雨筠也確實毫不遮掩地對龍昭展現自己惱火的心理,粗魯動手去解開他襯衫的鈕扣,張口狠狠咬在他形狀漂亮結實的鎖骨上,趁他吃痛逼得他鬆了手,然後快速脫下腳上礙事的高跟鞋拎起就往通道另一邊跑。

    「你會需要我的,你一定會來找我。」

    不可能!姚雨筠想朝他怒吼,她不是他的玩具。

    然而身後傳來如魔魅般的嗓音卻教她不敢回頭,心裡始終只有一個念頭,快點逃,逃遠一點,絕對不能被他追上,不能被他逮住,落入他的臂彎,跟他一起沉淪……

    有些事真的不能說得太絕,最後姚雨筠果真如龍昭所言,向他尋求幫助。

    只是得到龍昭幫助換來的,就是她最喜歡的人此刻正重傷昏迷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這樣的結果。

    單人病房裡除了她和躺在床上的那個人,再無其他人。除了心電監護儀發出的聲響以及他的呼吸聲,一切都安靜得可怕。姚雨筠很想哭,雙眼紅了又紅,依然乾澀得擠不出半滴淚,就是哭不出來,她也沒資格哭。

    剛才那個叫孔妍的女孩被龍家爺爺驅趕之時,她險些就要說出真相,心底裡有個聲音差點就要吶喊出來,是她害他變成這樣的,跟孔妍無關。

    最令姚雨筠不敢相信的,是她自己。原來她有這樣的蛇蠍心腸,狠毒得連她自己都覺得噁心。她雖不是主謀,卻是共犯。

    若非前幾天在街上看到他們共食一塊可麗餅的親密模樣,若非她一時被嫉妒和難過沖昏頭腦,又豈會發生這樣的事。

    雖然在求龍昭幫忙之前,她根本沒想到龍昭會那麼喪心病狂,竟然花錢找人去釀造一場車禍。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姚雨筠愣住了也驚呆了,隨即將那兩種近乎空白的混亂情緒撥開後,填充在心裡的就只有憤怒,但是與其浪費時間找龍昭當面對質,她選擇立刻隨龍家爺爺趕來醫院。起碼、起碼,她要先確認他平安無事,要先平復心裡的慌亂和罪惡感。

    「孟大哥,對不起……」

    他聽不到的,手術完畢確定沒有生命危險,可他還在昏睡。

    姚雨筠把那三個字放在心裡、放在嘴上,說了好多好多遍,即使她知道,若他得知真相一定不會願意原諒她,道歉的念頭仍是沒有停止,罪惡感也沒有隨那三個字吐露的多寡而消失。

    她不該相信龍昭的,也不該欺騙自己,以為攆走孟大哥身邊一個又一個的女人他就會喜歡上她,她不該……  

    喀嚓,病房的門在這時候開啟,從外頭大搖大擺走進來的正是龍昭那個罪魁禍首。

    「你竟然還敢來!」姚雨筠霍地起身,死死緊握著放在腿側的雙手,拼命抑止想要拿起一旁的花瓶給龍昭頭上開個窟窿,讓他也試試躺醫院病床的衝動。

    「嗅,我為什麼不能來?聽說姓孟的……哦,不,是三表哥遇上車禍進了醫院,我只是來探望我的三表哥呀。」龍昭在病床前站定,單手插在褲子口袋,一邊跟姚雨筠說話,一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躺在病床上,緊閉著雙眼的男人。

    「你不要再假惺惺,一副老好人的模樣,孟大哥會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

    「雨筠。」龍昭打斷她,以很刻意的聲量,語調和方式,「你怎麼能這麼說,一切都是為了你呀。」打算打死抵賴到底。

    不過龍昭是在提醒她,她這是在過河拆橋。姚雨筠用力吸進一口氣,冷的,冷徹心扉,連四肢百骸都幾乎像要結上一層冰。

    「說什麼為了我,你這個人、你這個人根本就是為了你自己,任性又自私,從來不管別人的意願,把你的想法強行套在別人身上,非要別人認同你,只做你想要做的事!」

    對於姚雨筠很是壓抑,卻能隱約聽出像是歇斯底里的怒斥,龍昭回以沉默和一成不變的笑容。他在等她說下去,等她發泄、等她說,她到底有多瞭解他,她到底能不能看得到他真正的心意。

    「你很討厭、很混帳,你知道嗎,我知道你從小就不怎麼喜歡孟大哥,可他畢竟是你表哥,沒想到你真的下得了手。他現在就重傷躺在病床上,你高興了嗎?」可惡,她真正的意思並不是想要責備龍昭,跟他吵架鬧翻,這樣聽起來她是在保護另一個男人,好像正在做很對不起他的事。

    其實她只是想要龍昭能收起嬉皮笑臉,就算不願認錯,就算她也不想供出他,讓他受到龍家爺爺的責罰,至少她希望他能誠心誠意地說一聲對不起。畢竟這是他一手造成的呀,他不能泯滅良知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說完了嗎?」龍昭聽完了,他也如她所願收起一臉令她不爽的笑容,替換上面無表情。

    「我……」她該再說些什麼,她必須再跟他說些什麼,可……實在有太多要說的了,有些甚至不適合出現在這種場合,最後她選擇沉默。

    「既然你說完了,那就輪到我說了。」龍昭挪動步伐向姚雨筠走來,一步一步,步伐分明很沉、很重,幾乎沒有發出聲響,動作卻充滿了壓迫感。待走到她面前,驀然伸手抓住她的雙肩,將她狠狠壓向牆壁,「你真是個過分的女人。」語音近乎呢喃,但仍足以讓人聽清。

    「什、什麼……」本來,姚雨筠被他突如其來的凝重弄得有些發怔出神,沒想到他會突然抓住她,推她的背去撞牆。姚雨筠覺得他簡直莫名其妙,抬頭想要給他一記眼神狠瞪,要他放手,沒料到下巴已經先一步被人抬起固定,「好痛……」

    是龍昭的指捏掐著她的下巴,以差一點就能掐碎她下顎骨的力道,不許她逃跑閃避,只允許她將蘊含微疼水光的眸,看進他有怒流急速洶湧的眸子裡。

    「從小到大,你們每一個人都喜歡他。不管他做了什麼,抑或什麼都不做,輕而易舉就能得到別人的讚賞和喜愛,完全到了令我匪夷所思的地步。」他是的的確確討厭姓孟的,覺得姓孟的很礙事,但他沒有想過要傷害這個男人,真的,從一開始就沒有。

    姓孟的會像此刻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是連他也未曾料到的意外。可他不需要跟她解釋些,姚雨筠愛怎麼想他就怎麼想,反正那雙又大又明亮的眼臆裡,從來都映不進龍昭這個人的身影。既然如此,他也不會憐惜她。

    他是世界上最不會自作多情也最不需要別人同情的人,他想要的,管她要還是不要,願意還是不願意,他都會以自己的方式將她得到手。

    「你究竟想說什麼?」姚雨筠有看到,龍昭臉上那層總是如薄冰一般岌岌可危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孤唳正在醞釀的風暴。

    「來之前我有聽說,老頭把那個小丫頭很愉快地罵走了是嗎,雨筠,你是時候兌現跟我的承諾了。」

    「阿、阿昭?」

    龍昭又笑了,就在姚雨筠面前,離她好近好近的地方,只是那張俊臉上的笑容跟往常不同,扭曲得可怕。姚雨筠沒有見過這樣子的他,愣怔間令人懷念的呼喚脫口而出,她害怕得想逃,可沒看漏他的眼神曾有過一瞬的閃爍,真的只是一瞬,隨即又變回那種強制壓抑的扭曲瘋狂。

    「放開我。」姚雨筠嘗試過,卻無法從他手下掙脫,咬了咬牙,選擇這麼說。

    「不放,我只是在拿我應得的。」

    「你、你瘋了,這裡是醫院,隨時都會有醫生和護士進來巡房,孟……他隨時也會醒過來。」姚雨筠知道龍昭指的是什麼,他的固執也讓她的臉色瞬間刷白。

    「放心,我剛才鎖了門。至於他,還沒到醒的時候,就算大大方方給他看,他也看不了。」龍昭朝病床的方向看,眼神充滿挑釁。

    「我不要,我絕對不會跟你在這裡做這種事!」

    「噓,嚷這麼大聲,想讓醫生和護士來查看狀況嗎?」順手拉上懸掛在床邊的簾子,龍昭強硬地把她推倒在一旁的沙發上,「你就是不想當著他的面跟我做愛而已,這樣可以了嗎?」

    根本不是想不想、要不要的問題,而是不能、不可以在這種地方做那種傷風敗俗的事,他根本沒有搞清楚狀況。

    「你放開我,你……別讓我恨你。」姚雨筠用力地閉了閉眸,咬牙說出這麼一句。

    「恨吧,反正你也沒多喜歡我。」龍昭說得很是無所謂。

    就是因為這樣無所謂的態度和語氣,等同於在跟她說,恨吧,隨便你,反正我從來沒在乎過你。她討厭他,她就是討厭這樣的他。

    「你放……」姚雨筠想叫他放手,還想要掙扎,可他的唇已經壓了上來,堵住不滿嘟嚷的小嘴,將她餘下的所有言辭吞入腹中,不讓它們有機會成為字正腔圓,用來責罵他、反抗他的字句。

    姚雨筠能感覺到這個吻跟之前的不同,它不帶半點憐愛之情,也不是因為他想吻,而是更偏向純粹的掠奪和報復。

    吻落在唇上的壓力好沉、好重,一點也不留情,吮吻著,一味貪婪地想要嘗到更多的甜美芳馨,給她的感覺固然是重視,也似搶到了心愛之物就再也不願放手,想要將其緊緊摟抱在懷裡,不管是否會玩壞。

    她不是沒試過掙扎,可每當她試圖那麼做,他就變得又狠又凶,被吻腫的唇瓣受到更無情的蹂躪,他的舌偶爾會舔過紅腫的唇帶來一陣陣酥麻,更多時候是霸道地橫行在檀口裡,以他的方式逼迫要求她的回應,要粉舌乖乖軟軟地任由他戲玩,否則絕不善罷罷休。

    意識在一點點沉淪,隨後漸漸消失,氧氣也是,她應該快被他吻暈了。就在姚雨筠以為自己會這麼暈過去不用面對龍昭和羞恥感之時,他卻驀地板過她的身軀,讓她背對他,趴在沙發上。

    龍昭的舉動使她不安,羞恥心迅速回籠,讓她記起此刻身在何處,「阿昭……」

    「不要這麼喊我,如果你心裡裝著其他男人。」自背後響起的聲音透著些些冰冷無情。

    什麼意思?姚雨筠很想問他。她很笨,如果他不說喜歡,她絕不會自作多情,她……

    「呀,你、你……」

    龍昭的手一隻伸進她的衣服裡,解開胸後的扣子,用力揉玩起柔軟飽滿的渾圓;另一隻從裙底探入,鑽進內褲,偶爾撩撥著她的敏感,偶爾擠進她最溫暖的柔嫩之中,成功逼出她羞恥的呻吟。

    「這不是很好嗎,你對我的碰觸反應這麼激烈。」手上摸到一片泛濫的水澤,龍昭低聲笑著,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眸色變化得深沉,扯開衣服,低頭去咬白得令他心癢難止的頸間嫩肌。

    「嗚,你住手,快住手……」淚水沒忍住,在羞惱和逐漸沉淪在他的碰觸之間滑下臉頰。

    「雨筠,你在哭嗎,是因為有那個男人在,不想跟我做這種事而哭,還是因為純粹討厭我這樣對你?」他聽見了她的抽泣聲,那強自抑止的嗚咽聽起來弱小又可憐。

    龍昭乾脆扳過那張很是倔強的小臉,沒獲取她的同意就輕柔吻走在粉頰上跌落的透明淚珠,伸出舌舔走害她變得可憐兮兮的交錯淚痕。

    「討厭……我最討厭你。」溫柔親吻落下的地方,有她細細軟軟的排斥叫喚,奈何太小、太輕柔,根本沒有任何說服力。

    「好吧。」隨著對她逼迫撩弄的停止,清楚確認那種小巧透明的玩意已經有不再落下的跡象,龍昭驀然收回手退了回去。

    姚雨筠以為他願意放過她,看到她如此排斥的模樣,他也該挫敗收手了吧。可是才提起有些無力的身軀,狼狽地想要爬起來,男性有力的臂彎卻從身後伸出來,將她抱起,緊緊摟抱在懷裡。

    「那我們換個地方。」

    「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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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21 05:57 PM|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龍昭更換的地方是病房內的洗手間。龍昭鎖上門,把姚雨筠放在洗手台上,他省掉預警,直接脫掉兩人的衣服,宛如雨點般的吻密密麻麻,一個接一個,不斷襲擊在她的臉頰、頸子、胸前……直到他吻遍她全身,看到白皙的肌膚上確實有留下數不清的曖昧紅印,才稍覺滿意,扳轉她的身子,讓她面對那面鑲嵌在牆上的大鏡子。

    ……

    等龍昭做夠了,心滿意足地幫姚雨筠穿回衣服,把她抱回病房的沙發上坐好。她沒有看他,只拿著他倒好塞進她手心的那杯熱茶緩緩啜飲。

    「我該走了。」

    「哦。」

    他還是走的好。就算知道只要她伸手拉住龍昭,他一定會願意帶她一起走,可是姚雨筠沒有那麼做,她的心好亂,現在的她無法面對他。

    房門被打開又被關上。確定龍昭走了,姚雨筠才走回床邊的椅子上坐好。

    她命令自己別想太多,別去想她對龍昭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他又是如何看待她。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床邊,等著昏睡在床的這個男人醒來,就當作是為了幫她和龍昭贖罪。

    之後,雖然姚雨筠有一段時間曾懊惱過跟龍昭在醫院裡不知廉恥地做那種事,卻沒有時間思考自己的感情該何去何從。因為在那之後不久,她爸爸的公司出了好大問題,等她聽說的時候就已經是負債累累,準備面臨破產危機。

    為了拯救爸爸的公司,此時姚雨筠正坐在某大飯店的豪華包廂裡,進行相親飯局。

    這場相親是她自己首肯同意的,比起家人,無論是跟龍昭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還是她對那人的感情,都必須暫時見鬼去。

    不過對於這個相親對象,姚雨筠所抱持的不滿還真不是屬於一般級別的。

    對方是唯一願意出手搭救他們的吳氏集團總裁的獨子。身高貌似連一百六十五公分都沒有,也就比她稍微高一點點。從坐下來到至今,除了開始那聲招呼問好,不曾再介入過他們之間的各種噓寒問暖、爾虞我詐的言談,但時不時會用猥瑣意味滿滿的目光襲擊她的胸部。

    她禁不住懷疑,這位吳先生到底是來認真相親,還是來找個玩起來手感比較好的女人的。之前他還用奇怪曖昧的目光打量過她的全身,連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他不會是個矮醜宅吧?可不管如何,既來之則安之,何況她已經沒有選擇了。

    就在姚雨筠忍不住暗暗嘆息之時,身旁的吳先生突然開口問道︰「那個……不知道姚小姐平時有什麼興趣喜好?」

    「呃,如果是閒下來的時候,我會找朋友逛街聊天,或是做做美甲,心情好的時候偶爾會彈彈鋼琴。」姚雨筠沒忘記要笑得自然,語氣要柔和有禮貌。

    「真無聊,而且做美甲會導致不孕。我希望婚後你盡量不要做,因為我爸媽急著抱孫子。」推了推鼻樑上與宅男很相配的眼鏡,吳先生口吻嚴肅。

    「呃……」糟糕,突然感覺笑容好僵。

    「對了,請問你介意你老公叫你穿上女僕裝或者是兔女郎等等cosplay類型的衣服嗎?」

    這是什麼怪問題,她就知道這人果然是矮醜宅。

    「吳總裁,令郎這……」

    「爸爸。」姚雨筠及時阻止按捺不住想要出聲斥喝的爸爸姚霽揚,並且給他一個安撫的溫柔微笑。

    她不要緊的,真的不要緊。當務之急是解決公司的問題,爸爸的心臟不好,最近為了公司的事時常有病發的跡象,她很為他的身體擔心。

    吳總裁沒有要訓斥兒子的意思,態度高傲得彷彿在說,現在是你們姚家有求於我,我家兒子不過對你女兒提幾個小問題,那麼做是看得起你家女兒,看你那囉哩羅嗦的模樣。

    虎落平陽被犬欺估計就是這樣的感覺。深吸口氣,姚雨筠費了好大勁才穩回那道幾番想要變成憤怒兇狠的溫柔淡笑,正要回應,包廂的房門卻倏地被打開。

    「先生,就是這裡了。」

    「麻煩你了。」

    姚雨筠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誰。龍昭,那個最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男人,將一件西裝外套搭在手上,還能瞅見口袋裡那條被他隨手一塞,已經弄皺了的領帶,另一隻手提著黑色名牌公事包,泰然自若地走進來。

    「咦,姚總裁,今天您不是跟我有一場飯局嗎?」面對一屋子呆若木雞的人,龍昭還要像無事人一般,逕自語氣輕快地打招呼,「還是是我記錯時間?」

    「這……」不是龍昭記錯時間,而是姚霽揚根本沒跟他作過那樣的約定。

    「你們是在……忙?」龍昭蘊含趣味深深的丹鳳眼瞟過在場眾人,那個忙字的語調特別意味深長,「這樣吧,我好不容易趕來了,現在回去也要塞車塞好久。多我一個也無傷大雅,今天這頓飯就由我請客。姚總裁,沒有問題吧?」

    「嗯……咳,沒問題。抱歉,一定是我記錯時間了,讓你跑這一趟,既然來了就坐下吧。」姚霽揚沒有反對。正好,他不喜歡吳家父子的態度,也不想讓女兒委屈,龍昭這是亂入得剛剛好。

    「聽見了嗎,我要坐這裡。」這是對姚雨筠說的。龍昭已經站到了她跟吳先生兩張椅子的中間。

    「你……」

    「雨筠,坐過來這邊。」搶在姚雨筠爆發之前,姚霽揚先讓了位。

    無奈之下,姚雨筠只能挪動位子,讓龍昭去當那顆惹人厭的電燈泡,可她伸手去拿自己的杯子時,龍昭卻比她快一步奪過,仰頭就咕嚕咕嚕地一飲而盡。

    「我口渴。」龍昭對看得目瞪口呆的姚雨筠給予解釋。他的眼裡只想放進她。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該……」那是她喝過的好嗎,他就在眾人面前若無其事地用她喝過的杯子玩間接性接吻。

    「點菜吧。」態度接近目中無人,龍昭拿起菜單就逕自看得津津有味。

    整頓飯,看得出吳家父子十分不悅,但隨後接過龍昭遞去的名片就立即噤了聲,除了偶爾附和,跟先前一樣囂張的態度便不再出現過。

    只有姚雨筠一直食不知味,在看到龍昭的那一刻,心跳真的有那麼一瞬驀然停止,然後又像煮開了沸騰著的水,不住狂熱跳動起來。

    她很感謝他出現救了她,可是不管他來這裡有什麼目的,他都一定不是為了讓她好過而來的。

    果不其然,飯吃到一半,龍昭突然將被醬汁黏住一大把炸粉絲的牛柳挾到她碗裡,對著處於驚嚇狀態的她說道︰「我不喜歡吃這種東西,從小你就知道的。」

    他不喜歡吃炸粉絲這種東西,他討厭吃需要耗費牙力才能嚼爛的食物,他只是太懶……但是他既然挾了就不能抱著必死的決心吃一回看看嗎,這樣丟給她,不就是在告訴所有人他們關係匪淺,想覬覦她,沒門。

    他從小就任性慣了、大爺慣了,爸爸也知道,吳家父子是忌憚著他那張名片所以不吭聲。

    其他人都不出聲,她能攪和什麼,就算氣他不看場合耍大少爺脾氣,姚雨筠仍是默默幫他將食物吃掉。

    過了一會,麻煩的大少爺龍昭又將一塊魚肉丟進她碗裡,索性將得寸進尺表現得淋灕盡致,「魚刺好多。」這回是教她把魚刺都挑完了才還給他。

    姚雨筠好氣,龍昭簡直就是沒完沒了。但是她忍,她忍、忍、忍。

    事實上,姚雨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忍到飯局結束的,等她好不容易可以緩口氣,卻要憂心相親告吹。龍昭已經大搖大擺地坐上了他們的車,理由是他家司機吃撐了鬧肚子,麻煩她家司機送他一程。

    「阿昭,現在能跟姚叔說說你今天出現在那裡的理由了嗎?」姚霽揚不是想責備龍昭,只是覺得他今天似乎有點太亂來,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姚叔,長話短說,我知道你公司的事,也知道雨筠今天要相親,所以我才匆匆趕過來。」

    騙子,裝什麼溫和純良。剛才誰都沒留意到,龍昭曾邪氣滿滿地貼在她耳邊說︰「跟我上過床,你還能若無其事地跑來相親?」

    她是跟他上過床沒錯,而且不只一次。但她又不是他的,他憑什麼來管她的事。

    「所以,你今天也是來搶著跟我商量我公司的事的?」姚霽揚不敢亂猜龍昭的重點。本來他是可以找龍家人尋求幫助的,而且最快的捷徑必定是聯姻。只是除去對女兒百般拒絕的那個男人和另外兩個已婚的龍家孫子,人選就一定會落在龍昭頭上。

    到底是跟龍家交往甚密,從小就看著龍昭長大,姚霽揚多少清楚龍昭的性格,知道龍昭這個人有多高傲,不是全給他的他不會要,不是真心真意想待他好的,他根本不屑一顧。

    當初就是怕把一直追著別人跑的女兒推給龍昭會讓龍昭心裡有疙瘩,他才沒跑去找龍家幫忙。與其讓女兒感到委屈,還要承受龍昭發泄的怒意,還不如給她另外找一個願意真心待她好的人。

    「不是。」像是故意推翻姚霽揚心裡的想法,龍昭將接下來的話說得字字鏗鏘有力,並且清晰,「今天我來,是想告訴您,我要娶雨筠,並且拯救您的公司。」

    姚雨筠沒忘記,那時龍昭將要娶她的話放在了前頭。可是他娶她真正的意圖,早在新婚的昨晚揭露無遺。那無情的目的說出來那麼順口,完全不怕會戳傷她的心。

    打從她頭一回見到龍家爺爺,他就跟她特別投緣,疼她就好比疼他的其他幾個孫子,時常將要她當他孫媳婦掛在嘴邊,當然,對象是龍昭的三表哥,他最疼愛的外孫。

    龍昭那個人,能利用的就利用,他娶了她,的確能更加事半功倍地助他登上龍翔金控總裁寶座。

    姚雨筠不會為自己被人制定得如此純粹的用途感到難過,真的,從訂婚的那天起就不曾想過。她只是氣惱,結婚前爸媽找她談過話,要她嫁過來以後別隨意耍小性子,要對龍昭好,多讓著他,用的還是那樣謙卑的語氣。

    事實上並不是她不想對龍昭好,而是他從一開始就沒想跟她好好相處。否則哪有人在新婚之夜把娶她的意圖公開得如此昭然若揭,還摘下婚戒隨手丟進抽屜,不管她的情緒,不問她的感受,轉身就要離去說去尋樂子。

    依她看,連之前龍昭出賣色相對她的勾引也僅僅是出於想要得到總裁之位,不過是在騙騙她、玩玩她,拿她當小蠢蛋來耍吧。如此一來,他的各種惡劣行徑都能說得清,真是好可惡的男人啊。

    「早上了,可愛的小鳥,還不起來嗎?」

    「哎……」姚雨筠在心裡自我補充,這聲嘆息不是為了那個拋下她跑掉的可惡男人,而是因為昨晚雖然睡得很死,過去的一幕幕卻變成惡夢在夢中一一重演,她人是睡著了,精神卻沒有得到休息,而手機的鬧鈴已經響起了。

    「可愛的小鳥?原來你還有這種嗜好。」

    「啊?哇呀呀!」姚雨筠伸出去摸手機的手險些讓手機掉地上。

    好不容易拿到手機,再次響起的鬧鈴聲完全是在回應剛才那聲語調有些涼、有些有趣的微微諷刺,「真是隻貪睡的小鳥,總是麻煩到別人。真拿你沒辦法。你再不起來,我就要用吻叫醒你了哦。」

    姚雨筠自己欺騙下自己。剛才除了手機鬧鈴裡男聲優叫她起床的聲音之外,根本沒有其他人的說話聲。

    「你幹嘛突然僵住,好好一隻可愛的小鳥,突然變成化石一樣。需要用吻吻醒你,幫你破除魔咒嗎?」

    如此,聽到這句玩得起勁,附帶幾聲惡劣笑聲的關懷之語,姚雨筠根本無法再騙自己之前那是幻聽。

    「你怎麼會在這裡!」姚雨筠震驚又羞惱,驚的是昨晚分明丟下她說要去尋花問柳的男人,此刻正大剌剌地躺在她身旁的位置上,另一方面則是為被他發現自己的喜好而羞惱萬分,一大早醒來,沒整理過儀容的臉蛋上就有紅白兩種顏色互相交錯,變得更狼狽不堪。

    「你的鬧鈴好歹還有自動選擇功能,你那幾百年不變的對白就不能換一換嗎。」之前是顧著逗她懶得糾正,現在實在是聽得有點膩了。

    龍昭突然撐起身把她拉回來,讓她歸位之處是那張大床的中間,然後他大剌剌地以雙腿夾住她的腿,將她的雙手壓制住,身軀壓覆在她身上。

    「你聽得懂?」她手機鬧鈴是日語的……不對,現在是在意龍昭聽不聽得懂的時候嗎,「別岔開話題,你還沒回答我,昨晚你分明說了要去找別人尋歡作樂的,還有,給我走開!」

    不看不知道,看了嚇一跳。他……如果她沒猜錯,此時像無尾熊爬樹一般壓住她的男人,身上光溜溜的什麼都沒穿。他竟然裸睡!他、他的那玩意一大早就生機勃勃,正好有威脅性地抵在她腹部上。

    「我昨晚只說去找樂子,沒說一晚上不回來。」事實上他哪也沒去。等到確定她睡死了,他就回到房裡來。

    之前說過他很喜歡她的身體,其實不只,他喜歡的人從來都只有她一個。至於她說的找別人尋歡作樂,他沒打算解釋,就讓她繼續誤會到底。不過,她一定沒察覺她質問的口吻有多氣憤,帶著微微的酸意。

    「既然回來了為什麼不叫醒我?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紳士風度,就算你真有那麼體貼不想吵醒我,你自己去躺沙發也好呀。」

    好吧,其實昨晚姚雨筠就給他想好了劇本和對白,他離開以後去了一個烏煙瘴氣的房間,裡面有位因為出身等等的問題,無法成為龍家少奶奶的妖嬈美人在那裡,看到他進來,馬上施展八爪章魚神功黏過去含情脈脈地對他說︰「阿昭,你今天不是結婚當新郎嗎,怎麼來了?」

    跟著,龍昭回應她,「哪裡,結婚當新郎而已。反正我又不喜歡那個女人,最讓我迷戀的還是你的身體。」附帶充滿誘惑調情的語氣,眼睛曖昧地往美人身上瞄。

    接下來肯定就是讓人看了忍不住啊啊啊尖叫的各種火辣放浪十八禁畫面,不來個一夜做七次不肯善罷罷休了。

    不過照現在的情形來看,是她誤會龍昭了,他總算有點良心,沒有徹夜不歸,但有沒有跟那個美人做過什麼兒童不宜的事就不知道了。

    可是,一想到他一晚上都赤身裸體地躺在她身旁,姚雨筠的心境就無論如何都無法平靜呀。對他的嫌惡像天秤上偏重的那一方,又降下幾分。只希望在龍昭眼裡與他對陣的自己,臉不要太紅,不要被他知道她心裡的動搖。

    「房間是我的,床也是我的。我回我的房,睡我的床,有什麼不對?」

    沒有不對。唯一突兀的是他的床上多了她這只叫姚雨筠的生物。但是……

    「我管你對不對,你給我起來,你壓疼我了。」長得高的傢伙光是骨頭的重量疊加起來就能壓死人。

    「再等一等。」龍昭回話說道,態度不慌不忙。

    「等什麼?」姚雨筠努力掙扎,想甩開他,可他不動如山,想用手打他,手又早就被箝制,她差點被氣死。不得已只能維持這個狀態等他欺壓她夠了自動閃開,可等來的卻是一隻大毛手從睡衣裙底鑽進去,不安分地揉玩起胸前飽滿的雙峰。

    「龍昭你個混蛋!」昨晚不夠盡興,因為今早起來發現欲求不滿才委屈自己碰她是嗎。「好香用的是我的沐浴乳?」

    姚雨筠穿的是一字領的荷葉邊雪紡睡衣。龍昭伸出舌頭就舔在她柔潤可口的肌膚上,像在嘗味道。雖然她這麼穿好典雅、好可愛,可下回還是買件曝露點,讓人看了會忍不住噴鼻血的吧,他更偏好妖嬈動人的她。

    「你……」不只是手,他的唇和舌頭也越來越過分,帶吻、帶舔、帶吮的,在她的脖子、鎖骨、肩膀附近亂來。

    他是打算把昨晚沒玩夠的部分全部發泄在她身上是嗎,憑什麼,昨晚才說過娶她不是因為喜歡她,是為了龍翔總裁位子的傢伙,怎能如此厚顏無恥、若無其事地碰她。

    「你滾開。」姚雨筠感覺到他唇上的燥熱,連帶把她傳染得又熱又難受。

    她知道丈夫跟妻子做這種事天經地義,之前也被他翻來覆去玩弄過不只一次,現在才來扮作貞潔烈女未免太矯情,可她沒辦法懷著滿腹憋屈跟他做這種事。最起碼,他尋完樂子回來如果真的想做這種事,至少也該說點甜言蜜語哄哄、騙騙人什麼的吧。

    「啊……」不行,啊什麼啊,不過是這混蛋在咬她脖子罷了,她發出這麼嬌羞、這麼綿軟的聲音做什麼,她的節操還能不能再低一點,「你到底在幹什麼?」真是令人火冒三丈。

    如果可以,姚雨筠希望手是自由的,然後握著把鋒利剪刀,狠心剪斷還在不停戳頂著她肚子的那根淫邪玩意。

    「我媽是個很傳統、很保守的女人。」

    「啊?」龍昭吸血鬼附體般,把她當成人肉大餐般又啃又咬又舔,跟他媽媽有什麼關係?

    努力眨著一雙充滿疑問的眸子,姚雨筠極力想搞懂他話中之意,放棄了掙扎。還以為他會趁機偷襲,把沒做完的事情統統做完,可她清楚地透過那雙一時神情迷糊呆滯的雙眼看到,原本好眷戀伏在她頸窩的那顆腦袋驀然離開,接著他也起身離開,她瞬間重獲自由。

    你……期待個屁啦!姚雨筠暗暗把自己罵得狗血淋頭。她也太色了,竟然會為這個王八蛋心動。別,既然他有裸睡的習慣,從今晚開始,她打地鋪睡地上!

    「哦,對了。」龍昭在進入浴室之前轉身回看她,完全不介意被她看見不該看的,大方得很,「我可愛的小鳥,你已經結婚了,希望你不要再拿別的男人的聲音當鬧鈴。因為你的老公我,會吃醋。」

    他擺明就是在找碴,況且他怎麼可能會吃醋,他只是不想看到任何會令他感到不愉快的事物罷了,整個霸道不講理,任性又我行我素。

    婚後同居的頭一天,姚雨筠更加深深感受到龍昭這個男人的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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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一次在龍家吃早餐讓姚雨筠感覺新鮮又壓抑。

    一方面她很高興能跟他們成為家人,多了一對可愛的弟妹。另一方面,龍家是男主外、女主內,在家一切都要聽媽媽嚴秀慧的,在妻子面前爸爸龍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更不要說那對輩分最小的雙胞胎姊弟。

    從幾句交談就能聽出,嚴秀慧是令她非常棘手的類型,但出乎意外之外,龍家爸媽卻對龍昭極其疼愛,也難怪會養出他那種扭曲的性格。

    「雨筠,昨晚睡得好嗎?」身為婆婆自然要對媳婦的例行詢問,但是,態度也僅止有禮而已。

    「我不認床,所以睡得還不錯,謝謝媽媽關心。」姚雨筠輕輕點頭,回應得謙虛,卻被龍昭的一個警告睨視提醒,新婚之夜她怎麼可能睡得安穩。

    幸好嚴秀慧沒有追問,使姚雨筠稍稍鬆口氣。

    早餐仍在進行著。

    本來以為龍昭在家裡會安分一些,可她才吃完一小簇生菜絲潤潤喉,旁邊的山大王便把番茄全叉到她碟子裡排排坐好,一如既往地熟稔發號司令,「幫我吃掉。」

    姚雨筠很想說不,順便教教他蔬果有益身體健康的大道理,對面的雙胞胎卻嘻嘻哈哈地竊竊私語,說他們感情真好。

    好吧,她確實不太想讓人知道她跟龍昭是沒有感情的夫妻,特別是在嚴秀慧面前,總覺得會惹出很麻煩的事。所以姚雨筠只是有些不滿地瞪了龍昭一眼,就乖乖低頭幫他解決番茄。

    「太太……」吃到一半,傭人王嫂突然跑過來在嚴秀慧耳邊嘰哩咕嚕,兩個人邊交頭接耳,邊時不時朝姚雨筠這邊看。

    姚雨筠要自己鎮定、鎮定,就算心裡感覺將有大事發生,可龍昭都沒動靜不是嗎,如果她表現得太不自然,反而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一直在等著。等到雙胞胎被趕去上學、龍振被趕去換衣服,嚴秀慧終於板起臉,十分嚴肅地對龍昭說道︰「阿昭,你說要結婚,媽也只是跟他們家要個生辰八字去廟裡找大師問問,沒有阻止過你。你說要娶個心不是向著你的女人,媽也允了你,可你好歹娶個乾淨點的呀。」

    什麼意思?姚雨筠沒聽懂。不過之前被要生辰八字說拿去廟裡找大師看看,她就已經覺得嚴秀慧真是個古墓派,比古董還古董,都快成骨灰了。

    「阿昭,你好歹說說她呀,還睜著一雙大眼睛裝可憐。嗚嗚,媽替你覺得好委屈呀,剛剛王嫂上去收拾,說床上連一滴像樣的紅色都沒有。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還是有什麼把柄被這個女人掐在手上?不要害怕,說出來,媽幫你作主。」

    原來之前說他媽媽是個保守又傳統的人是這麼一回事。姚雨筠險些把剛喝進去的牛奶給噴出來,她很想解釋,但……

    「媽,雨筠的對象從來都是我。」放下刀叉,摸來衛生紙擦嘴,龍昭不慌不慌地開口制止這場越演越起勁的鬧劇。

    「可、可是……」姚雨筠先前一直追著別的男人跑呀,她理所當然地認為姚雨筠會嫁給她兒子是有所圖謀,結果兒子都幫著姚雨筠說話,嗚。嚴秀慧還想擠出幾滴眼淚博取兒子同情,不想被他誤會她是喜歡刁難媳婦的壞婆婆。

    「你兒子我有那麼笨嗎。」

    沒有。嚴秀慧頓時閉上嘴。

    姚雨筠忍不住暗暗讚嘆龍昭反擊得好。

    可是過不了幾分鐘嚴秀慧又說道︰「阿昭,媽以前一直希望你能娶個賢妻良母當老婆。你就不勸勸她,讓她辭掉工作在家裡跟我學習怎麼當個家庭主婦嗎?」

    又找她碴。直到今天姚雨筠才知道,龍昭找碴的本事都是跟誰學的,這兩個人果然是母子。

    「還是算了吧,她沒有那個天分。如果你非要她跟你學什麼茶道、插花,我寧願把幾萬塊錢的茶葉拿去沖馬桶,拿花插到牛糞上。」

    嘴好毒,龍昭這個人果然混帳到無可救藥了。

    「阿昭,明天我給你做便當吧,好不好?」再不反擊恐怕他還一直把她當Hello Kitty,乾脆將惡意滿滿的請求,用充滿柔情和撒嬌的方式表現得跟他恩愛不渝。姚雨筠心裡想著明天給他做的便當裡要塞滿他最討厭的食物!

    「好呀。」龍昭不是沒讀懂姚雨筠眼裡虛假的柔情,卻不會很遺憾地告訴她,今天只是為了體貼她和讓她免受媽媽的刁難才會跟她一起,平時這個時間,他早就在公司裡了。

    好不容易吃完這頓使他頗感疲憊的早餐,昨晚明顯受了委屈,今天想將怨氣全發泄在他身上的小佳人只丟下一句,「別以為剛才你幫了我,我就會感激你,對你言聽計從。」連送都不讓他送,優雅抬手招來計程車就趾高氣揚地直奔公司去了。

    龍昭沒想過要她聽話,事事都順著他乖巧得像個奴隸。若真如此,那就太沒意思了。反正他已經把她得到手了,她逃不掉的,不是嗎。

    窗外天色開始大亮。

    幾絲幾縷泛著淡淡金燦的光束穿透格子玻璃窗,輕輕降落在屋子裡。

    床上的男人一點也不貪睡,被手機的震動吵醒,只舒展了一下身子,就馬上起身,掀被下床,毫不在意身上不著片縷。

    床下原本鋪有厚軟地毯,放置著床前凳子的地方,此時凳子被挪開,地毯被一層厚厚的棉被佔據,棉被之上有一個窩在造型不一的枕頭堆裡的小女人,捲著條用以預防冷氣過冷的薄毯,睡得又深又死。

    「倔強的小鳥。」近乎蚊吟的輕聲低喃從龍昭的唇間逸出,因為姚雨筠,在醒來的第一個瞬間,薄唇牽扯微掀,上揚了一個輕快的笑。

    結婚好一段日子了,這個倔強的小女人,自從上回被他裸睡的習慣嚇著,就自動自發每晚跑去打地鋪。

    他也由得她胡鬧,反正來日方長,她這樣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等哪天他興致盎然使壞發威,她還不是得乖乖爬上床、爬回他身上。只是現在他還有點懶,還有點小小氣她沒看清楚現實,繼續自顧自一瞎瞎到底,就暫時就讓她再當隻躲在龜殼裡的縮頭烏龜吧。

    不管姚雨筠願是不願,龍昭俯身從枕頭堆裡把她挖出來,動作輕盈得像貓,把她橫抱起來,讓表情有些微微不滿的小臉貼在他赤裸結實的胸膛上,走回去把她放上床。

    看著微微糾結的秀眉終於舒展回微彎似柳葉的好看形狀,他笑意更深,慵懶與寵溺的情感洋溢著,隨手扯過放在一旁的白色浴巾,遮住下半身,在她耳邊輕輕說了聲︰「早安,再好好睡會吧。」接著才轉身進了浴室。

    啊……浴室的門剛關上,剛才好像被當成充氣娃娃任人擺弄的小人,唰的一聲狠狠將臉埋進枕頭。她、她剛剛沒有露出什麼奇怪的表情讓他看了去吧?

    龍昭那個壞蛋,就算結了婚,房裡多了個人,裸睡的習慣依然不改,還真的在實行坦誠相對。

    姚雨筠好窘,其實他把她抱起來的時候她就醒了,只是不想看見,也覺得他光著健美身軀的模樣太勾人、太令人忍不住會鼻血狂飆,才一直裝睡。

    這些日子,他每天醒來都會像剛才那樣,動作輕輕,充滿柔情地把她抱回床上,卻從不埋怨她身為人妻,近乎惡劣的行徑。

    他不怨,她倒是有點怨啊。這種放任就她來說確實感覺甜蜜到心臟似是能滴出一泓水沒錯啦,可是他是不是放錯重點了?

    雖然心裡還是各種氣惱過去對他的各種新仇舊恨,可在某個很小的角落,真的是一個很小很小的角落,在經過這些天的相處觀察,已經開始有米粒那麼大的一點點開始想要原諒他了。也隨著龍昭數次把她從他媽媽大人閒著沒事的找碴行為中解救出來,她無法欺騙自己,那不一樣的小小悸動是因為被氣到血壓飆升。

    他每每所做的跟他所說的根本就是口不對心,他看起來也沒有那麼冷血、混蛋,對她還挺好的呀。

    就是這樣,既然每天都那麼大費周章,充滿柔情蜜意地把她抱上床,幹嘛不說點好話來聽聽,哄她回床上去呀。

    突然傳來的喀嚓開門聲使姚雨筠再次將臉埋進枕頭,繼續裝睡到底,死也不要面對那個把毛巾搭在頭上,依然裸露著上半身,悠悠哉哉走出來,一大早就渾身散發著男性荷爾蒙的俊美男人。

    可是……她真笨、她白癡,枕上、床上、被子,全都沾染上他身上的氣味,她這樣不是讓他的味道更肆無忌憚地鑽進她的嘴、她的鼻,縈縈繞繞在四周,怎麼逃也逃不出去嗎,現在只要他對她來那麼一個小小的碰觸或親吻,她就完蛋了!

    然而,幸好,她馬上就聽到龍昭走向衣帽間的聲音。

    除了新婚隔天,他從來不比她起得晚。

    剛開始,姚雨筠覺得這樣很好,一大早起來不用面對他,跟他爾虞我詐,你給我一句利箭攻擊,我還你一句利刃重砍,沒砍死他不只,最後還氣到自己。現在,每每遇上他離去,總覺得有落寞的情緒在不安氤氳,忍不住想要爬起來拉住他,叫他再待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我走了。」末了,追加的是一聲啾。

    嗽,那是嗽吧,是吻聲的啾。龍昭撥開那縷垂落在她臉頰上的亂髮,順勢在她光潔的額頭印下一個啄吻。

    被騷擾的姚雨筠差點嚇得彈跳起來,死死忍耐,小手抓緊棉被,卻忍不住在仍撫按在額髮的大手下微微哮嚷。

    這樣細小可愛的舉動引來的是幾聲低沉如醇酒的笑聲,顯然龍昭知道她已經醒了,卻不曾把她拆穿。拉好被子,不讓她因冷氣冷著,轉身出了門。

    「嗚……」她好笨。

    房門關上片刻,姚雨筠終於爬起來,小臉掛著一個哭喪的表情。

    既然知道她醒著就叫醒她嘛,要說好話不會在她醒著的時候說嗎,果然,他就是在拿她來玩是吧,把她抱上床也只是嫌她擋到路了。

    「混蛋……」心裡埋怨著,小嘴也斷斷續續抱怨著,手卻自然而然地追尋而上,按在仍殘留在額頭上的那抹小小溫暖。

    詭異,這種氣氛真的好詭異。

    姚雨筠偶爾偷覷坐在餐桌對面的男人,不只頭一回有感而發。

    今晚龍家爸媽帶著雙胞胎姊弟去參加飯局,她之所以沒去是因為怕跟婆婆合不來。而嚴秀慧也懶得帶不受寵的兒媳出門,免得被人看笑話還累著自己,沒有勉強她。再說龍昭也不要去,姚雨筠就明目張膽地留下來了。

    可是,好詭異呀,平時虛假的恩愛和相敬如賓都有外人在場,突然只剩下他們兩個,她感覺渾身不自在。

    「雨筠,你怎麼都不動筷?」瞅見她猶如神婆問米被阿飄附身一樣神經兮兮,坐在位子上一臉為難,偶爾扭啊扭,對面剛回來坐定,將外套和扯下來的領帶隨手一扔,順便解開三顆鈕扣,表情終於稍顯舒緩的男人忍不住好笑地問。

    「沒、沒有啊。」沒有才怪。

    近來與他獨處,心思一次比一次紊亂而且心跳快速,往日與他針鋒相對,像驅趕瘟神一樣嚷著「我討厭你,走開、走開」的架勢完全不復見,連她都覺得好古怪,開始鄙視起自己了。

    「剛才打電話回來讓你先吃,你倒不願意,現在是餓太久,完全失去胃口了吧?」龍昭沒忘記先前在電話裡,在聽見他說會回來得很晚之時,那道蘊含小小急促又十分可愛的嗓音立刻果斷地拒絕他的要求,堅持等他回來。

    不管她是出於什麼企圖,光是這樣的一個小舉動就能輕易使他感到心情愉悅,忙了一整天積聚下來的疲勞彷彿瞬時一掃而空。

    「才不是。那、那個……今晚的晚餐是我做的,我、我是第一次做飯……」見鬼了,她在胡說八道什麼。

    可是最近越是看得真切,就越是發現,貼在那張俊臉上一如既往的虛假笑容使她感到心跳好快、頭好暈……

    「第一次。」充滿狐疑的語調語音拉得好高好高,龍昭毫不留情地揭穿她的謊言,「我記得上回還有人說要給我做便當來著。」

    結果結婚這麼些日子,便當他沒見過一個,每天起來只看到一個偶爾裝睡,僵硬得像石塊,偶爾睡得好死、好像豬,去抱她的時候會自動尋找最舒適的位置往他胸膛上蹭,順便賞給他幾道淺淺口水印痕的小女人。

    「呀!」伴隨那聲驀然覺醒驚呼,淡淡紅霞攀上嬌美小臉以示尷尬。

    看來她是終於發現自掌嘴巴,並且想起這些日子來,身為別人老婆到底有多失職。

    「你……那你還要不要吃?不吃我拿走。」

    哦,竟然惱羞成怒。

    搶在她動手凌虐桌上豐盛的晚餐之前,龍昭拿起調羹證了一匙食物放到碗中吃了起來。

    「怎、怎麼樣?」她不該問這種問題。

    姚雨筠知道的,比起一般夫婦,他們之間少了點什麼,而缺少的他從不願意給她,她不想自討沒趣,自然不會跟他撒嬌索討。可這麼問,不是活像個頭一回完成高難度菜肴,滿懷希冀等著丈夫品嘗,給予讚賞的嫻熟妻子嗎。

    「很好吃呀。」第一次做飯敢把佛跳牆也做進去,他為她的勇氣喝彩。不過好吃倒是真的,「看來你很有當家庭主婦的潛力。」

    「我才不要。」後面那句有點多餘。現在嚴秀慧偶爾還會暗示讓她辭掉工作乖乖待在家裡接受做家庭主婦的調教,說得她都怕了,「阿昭,我有話跟你說……」

    「什麼事?」他就說,又是等吃飯又是親手準備豐盛晚餐,肯定有隻鬼摻攪在裡頭。

    「我能不能刷你的卡買架鋼琴?」

    「買呀。」龍昭回應得好簡潔好大方,「卡給你本來就是給你用的,難不成拿來當紀念收藏嗎。」

    「謝謝。」任務完成。姚雨筠也動筷吃飯,希望其他菜也不比佛跳牆失水準。

    「等等。」龍昭突然想起什麼,瞅她的眼神帶著打算套話的一絲絲狡獪,「是你要買還是那丫頭要買?」

    他口中的丫頭是雙胞胎裡的姊姊,他的妹妹。記得姚雨筠之前一直有學鋼琴,她開口說要,他當然不會吝嗇買給她。只是雙胞胎姊姊處於叛逆年齡,三心二意到處尋新鮮感,前幾天跟爸媽索討一架鋼琴遭到狠心拒絕,原因是前陣子她才心血來潮討了架古箏。

    「呃……」竟然愣住了,還支支吾吾。

    「是你要,我買給你;是她要,讓她跟爸討去,我不是她爸,更不是她老公,我疼老婆天經地義,可幹嘛要買給她。」

    好狠、好絕情。如果那雙胞胎姊姊在場,一定對他含血含淚指控,有這種哥哥真是三生不幸。只是……疼老婆,那三個字一直在腦子裡旋轉,姚雨筠傻傻地愣在當場。

    其實婚後的這些日子她早已深有體會。這個男人從不會跟她說半句甜言蜜語,雖然如此,他對她的好是貨真價實,起碼她想要什麼,他從不反對,儼然就是個疼愛妻子的好丈夫。

    於是,輪到姚雨筠超級疑惑。那先前龍昭幹嘛非要一個勁地激怒她,還附加各種嘲諷與冷言冷語?她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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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21 05:58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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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飯後,姚雨筠早早溜回房,原以為龍昭會像平時一樣要在隔壁書房工作一、兩個小時才會回來,誰知才剛想進浴室,就傳來房門開啟的聲響。

    「你……呃……」

    「你在忙?」龍昭聳了聳肩,俊臉上浮現一抹退讓,他動手就要關門退回去。

    「不是,你不要在意,你、你進來吧。」這裡是他的房間,就算現在也算是她的,她也沒權趕他。

    「好吧。」他是不會跟她客氣的,大步走進來往床上一坐就開始動手去解襯衫的扣子,想讓悶熱的身軀多感受一些冷氣機吹送的冷風。

    「你要不要先去洗?」姚雨筠忍不住出言提醒……不,是打斷。

    他一定不知道,他這樣的舉動有多可怕、多令她想忍不住放聲尖叫。而且他房間裡的浴室還是開放式的,就算裡面掛著簾子能隔絕一切誘人春色,可只要他一在,她的膽子就變得跟老鼠屎一樣小,沒辦法大剌剌當著他的面跑進去洗澡。

    所以拜託了,還是他先進去吧,然後洗完乖乖躺上床,管他是裸睡還是裸什麼,只要她打死不往床上瞄一眼就相安無事了。

    「不用,你先去吧。」

    真是在她意料之外,這個男人一點也不好商量。

    「那你要做什麼?」

    沒帶筆電過來,也不像要跟客戶聊電話的樣子,更沒有想要看看雜書娛樂娛樂,兩手空空就回到房裡。

    糟糕,她連對白都幫他想好了。下一刻,他該不會想說,看你呀,進去以後別拉上簾子,讓我看看美人出浴,反正都看過不只一次了,你不會現在才來矯情拒絕吧?

    混蛋,他真敢那麼說試試看。她保證只打歪那張俊臉上的嬉皮笑臉,絕不打斷他的鼻子。

    「補眠。」

    「呃……」

    龍昭的回應真是出乎姚雨筠意料。隨後還怕她不放心似的,立刻就往床上躺,閉上眼睛不再有動作。

    好吧,算她想多了,看來他還沒想像中的那麼王八、那麼爛。

    可是姚雨筠愕然地站在原地數秒後,腳步挪動之時,竟然踱向那張大床。

    「阿昭?」沒反應。前後還不到三分鐘,他是什麼時候入手秒睡的技能啊,「阿昭,我有事情要問你……」不信邪,再來。

    想問的太多了,他對她到底是什麼感覺?他娶她是不是真的為了龍翔總裁的位子?他有沒有喜歡過她?哪怕……一點點就好。如果這些都沒有,那麼他為什麼要對她好、對她溫柔?她不希望自己會錯意。

    「你今天是什麼回事,一直在我面前亂晃。」

    不滿抱怨出自床上男人的嘴巴,在姚雨筠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被他用力一拉,狼狽栽倒在他身上。

    「你……」是啦,對不起、很抱歉,她現在就走。

    姚雨筠沒有如願,在起身之前龍昭就先翻身將她壓在床上,像結婚隔天,在清醒著的時候與她靠得極近極近。

    「你很礙眼你知道嗎?」

    「不勞煩你洗眼,我現在就走,請你讓開。」火氣如火山爆發,她就知道果然無法跟他好好相處。再說,既然討厭她幹嘛還要壓著她,壓著也就算了,那糾結在眉心的分明就是煩惱和嫌惡,讓她覺得她才是白癡。

    「雨筠。」

    又來了,不喜歡她還把她的名字喚得這麼溫柔、這麼甜,不知情的人一定會誤會他把她當寶貝一樣捧在手心呵護,哪裡知道他根本只是把她當稻草一根。

    「走開、走開。」拼命壓下心中的受傷,姚雨筠忍不住用手去推他。

    他的吻就在這時候落下來,還是這麼任性、這麼令人難以招架。姚雨筠搞不清這個吻是什麼感覺,應該說,她搞不懂龍昭在想什麼、想要做什麼。她懶得掙扎,反正等他玩得盡興了就會放開她。

    果然如她所料,過了大概有十分鐘,龍昭玩夠唇舌嬉戲的遊戲,發現把粉潤的唇吻成嬌嫩欲滴紅腫的自己好禽獸,終於放開了她。

    姚雨筠躺在床上斷斷續續地喘著氣,雙眸微微瞇著,眸光迷濛。接下來的發展大概能猜想到,他碰她天經地義,不管他喜不喜歡她,他都有那個權力,她只想提醒他別玩太瘋,明天他早上要開會……

    「你為什麼喜歡那個男人?」

    「啊?」

    他的所作所為真是永遠都出乎她意料,聽聽這是什麼話,這像是在這種時候會說的嗎。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姚雨筠咬咬牙,死死咬住因為他剛才給予的吻,還在細細微顫的喘息,突然不想讓龍昭知道他對她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大。

    「不說,以後就不要阿昭、阿昭地喊我,聽著有點令人心煩。」

    他的名字價值千金萬兩,比故宮裡面擺的那尊翠玉白菜還要值錢,只給他的家人和他看得順眼的人喊。

    照往常來說,姚雨筠定會嘲諷著回嘴,偏偏這次,她選擇讓步鬆口,「太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不太記得。好像……是因為以前他教過我難解的功課吧,還讓我學業突飛猛進。」

    「就因為這樣?」

    還有他長得帥,又聰明,不像你老跟我對著幹,碰巧是我喜歡的類型。姚雨筠本來想這麼說,可一碰上龍昭的目光就硬生生頓住。喊他阿昭是覺得比喊老公好太多,而他默默允許,她卻不想他收回這少得可憐的僅有溫柔。

    「我……」話是開了個頭,最後卻是無話可說。

    龍昭深棕色的眸子裡寫滿不可思議和匪夷所思,擺明了在吐槽,「你是白癡嗎,竟然就為了這樣,苦苦追著一個不愛你的傢伙跑了十幾年。」停頓了一下,「那你現在喜歡我嗎?」

    姚雨筠突然發現龍昭今晚的問題比高等數學還難,然而她的愣怔和無言卻換來他的一聲淺淺嘆息,他的手突然按上她的胸口,掌心的灼熱透過皮膚和血肉傳遞,連心臟好似也被熨燙得暖暖的,「你回答不了就不要回答,我不要不完全的東西,等這裡什麼時候只裝載著我一個,你再來告訴我。」

    什麼,他在說什麼?等姚雨筠發覺,龍昭已經退開了,她想爬起來拉住他,可是……

    「哦,對了。雖然你現在看起來一副慾求不滿的樣子,但是我沒心情碰你。」然後給了她一個十分挑釁的眼神,走向浴室,沒打算給予她追問的機會。

    「混蛋……」姚雨筠用力將拳頭打在枕頭上。

    她喜歡他嗎,喜歡他嗎?喜歡一個人又該是什麼感覺的呀?難題,這種難題,她現在真的解答不出來。

    在那之後,雖然表面上他們誰也沒挑明了說?但是姚雨筠跟龍昭在人後的關係還真是差到有點無法言喻。只差她沒不顧名譽,言明嘶吼要跟他分房睡。

    那也沒有辦法,那傢伙那麼霸道,說什麼要她心裡只裝著他一人,可他呢,結婚那晚他還跑去找出身有問題的妖嬈美女呢。

    他未免太狡猾了吧,他不也從未跟她說過半句喜歡,就是連哄騙的也不曾。就他們現在這種不明不白的關係,誰先說喜歡誰最傻。

    她怎麼知道他是不是把她耍著玩啊,她真情真意的告白說不定只換來他內心一聲看好戲的譏諷。所以她不說,在搞清楚他對她到底是什麼心態之前,她絕對不說。

    「呼……」回家一進門,姚雨筠就想癱死在客廳那張豪華大沙發上,跟睡神戰個不死不休直到吃完飯,奈何她已結婚,這裡不是娘家,唯有乖乖找了個座位落坐,暫時緩一緩氣。

    「雨筠,回來了呀,今天好早。」她的婆婆,嚴秀慧,一聽見開門聲就從飯廳裡探頭出來。

    姚雨筠當然不會以為嚴秀慧是過來關照她的,她們之間總是三句不離龍昭,唯一能有的話題也只是圍繞龍昭而已。

    所以當嚴秀慧提出那樣的要求時,她完全沒有感到半點驚訝。

    「既然回來得這麼早,下午是休息對吧,時間正好,你去給阿昭送便當吧。」這絕非找碴,至少嚴秀慧自己這麼認為。

    結婚這麼久,姚雨筠在各個方面都做得很體貼,也懂得順著龍昭的意思來乖巧討好她這個婆婆,可嚴秀慧總覺得他們就是缺了些什麼。

    奈何兒子總是護著姚雨筠,待她如珠如寶,自己若貿然出手干涉,兒子一定會覺得她是個妨礙他幸福的壞媽媽、惡婆婆。既然如此,就只能多給他們製造些機會培養感情了。千萬不要誤會,她這麼做絕非為了姚雨筠這個女人,只是為了她的寶貝兒子。

    「好呀。」姚雨筠不認為自己有拒絕的機會。

    難得龍昭那麼體貼,處心積慮減少她會跟嚴秀慧產生衝突的機率,她沒那麼笨,自己挖個坑躺進去再蓋上土找死。

    「已經做好了嗎,我現在就送過去,免得阿昭餓肚子。」昨晚看小說看得太晚,害她睡眠不足,為了速戰速決好回家補眠順便睡美容覺,姚雨筠努力展現最嫻熟、最溫柔的笑容,不讓嚴秀慧看出半點端倪。

    「還在做吧,你若無事,就去廚房幫幫忙。我怕外面的食物對他身體不好,一周起碼有三天都會教人做便當給他送過去。自己家裡做的,食材挑選總比外面的營養要均衡些。」

    也好好教育她,要她知道怎麼才叫作為人妻子。說完,嚴秀慧步伐優雅輕盈地走回飯廳去了。

    盡管姚雨筠很想拒絕,嫁過來龍家這麼久,她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家裡有多數人都懷著看好戲的心態,等著看她什麼時候露出狡猾的狐狸尾巴。

    在龍昭的幫助下,爸爸的公司已經逐漸步回正軌,可追根究底也只是個開始而已,若一個不小心惹得那傢伙龍顏大怒,很難保證他會憑心情喜好隨時撒手不管。所以不管這段婚姻讓她覺得有多委屈,龍昭這個男人又有多討厭,她都只能一個字,忍。

    忍到爸爸的公司徹底恢復,或是忍到龍昭對她失去所有興致。

    龍昭終究是個男人,不可能說她的心一輩子都不能只裝進他一個,就一直跟她耗下去,終究會有不耐煩的一天,她等的就是那一天。

    「呼……好。」再次長嘆一聲,姚雨筠起身來到廚房。看到王嫂在忙碌準備午餐的身影,就開口喚道︰「王嫂,讓我來幫忙做阿昭的便當吧。」

    「不用了,大少奶奶不知道大少爺的喜好,出去休息休息,稍稍等一等就好。」王嫂語氣不太好,一來是因為忙,二來是因為嚴秀慧不怎麼喜歡姚雨筠這個媳婦,在龍家幫傭多年,她跟太太一塊同仇敵愾、共同抗戰。

    「哦。」自知碰了個軟釘子,姚雨筠也沒有繼續糾纏的意思,逕自走到一旁,開始將流理臺上的食材分門別類。

    「你在做什麼?」王嫂轉身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樣的情景。這位大少奶奶估計在學生時代沒學過什麼叫自然生物,把類別完全不一樣的食材挑出來分兩邊擺放,把整齊的流理台瞬間弄得有如亂葬崗一樣亂七八糟。

    「這邊這堆是阿昭最討厭吃的和不能吃的,這邊這堆他都可以吃。」纖細、玉白的指從左緩緩移到右,解說完畢,姚雨筠抬眸看向王嫂,問道︰「這樣可以了嗎?」

    「你、你……那就勞煩大少奶奶了。」被堵得徹底無語,王嫂只能將態度軟化。

    沒錯過王嫂急著轉過去遮掩有紅、白、青、黑幾種顏色互相交會的臉,姚雨筠不禁有些好笑。

    低頭瞅著眼前的食材,連她自己也禁不住被嚇到。其實她只是不想被龍家人瞧扁,卻沒想到她竟然把龍昭的吃食喜好記得這麼清楚。

    不過就是個任性挑食的大少爺罷了。從小就是那樣,每回遇上不喜歡吃的就會狡猾地丟給她,害她不得已記住他的喜好。對,就是這樣。她會記住才不是因為在乎他呢。

    從車上下來,鑽進建築的玻璃棚頂,躲過似火驕陽,穿過玻璃自動門,姚雨筠走進龍翔辦公大樓的大廳。

    「你好,這位小姐,請問有什麼能幫到你的嗎?」諮詢台的小姐看見她進來,立刻以親和力十足的笑容,客套問話。

    「我要找龍昭。」

    龍家上一輩幾個男丁幾乎都退居幕後董事會,龍家爺爺龍項禹就把孫子們安插在重要的職位。龍家四少想必是大名鼎鼎呀,完全不怕諮詢小姐回她一句,你好,查無此人。

    「呃,請問你有預約嗎?」

    「我是他老婆。」姚雨筠說得簡潔。

    一時忘了,見那傢伙是要預約的。可是她人都來了,總不能就這麼回去吧,她敢擔保,如果嚴秀慧不把她訓到死,絕對改跟她姓姚。

    再說,約什麼約,上回他跟逗貓一樣,只逗了一半就中途走人,他快樂就好,完全不顧她的感受,還說了莫名其妙的一堆,她根本無法心平氣和拿起電話撥給他,朝話筒喊話「親愛的,我做了便當給你,現在就送過來」好不好。

    「這位小姐,非常抱歉。如果你沒有預約,我是不能幫你找龍先生的。」撐住、撐住。諮詢小姐臉上完美的笑容有過崩潰跡象,但立即就被修復了,並且打算以三言兩語趕人。

    眼前這位自稱是四少老婆的小姐,眉目秀麗、五官精緻,一頭柔亮烏絲的髮尾被微微燙捲,只隨手別了一支有珍珠光影帶動細小水鑽閃爍的小小髮夾,便再無其他點綴;雪白的高領中袖連身裙款式大方得體,精巧細致的白色蕾絲花邊在領口及兩袖各滾出一圈甜美可愛的小小白花,穿著不會顯得盛氣凌人又不失大家閨秀的風範。

    說白了,這位小姐長得很美,是屬於小公主一樣猶如眾星拱月那種璀璨自信的美。但這位小姐說是四少的老婆,她就信嗎,這種事,身為坐鎮前臺的工作人員實在見過太多。

    記得上個月有個自稱大少前妻的來聲討贍養費,上周還有個說自己是二少情婦,懷了二少的種,來搶錢、搶男人。這回終於輪到四少了呀。雖然這位小姐真的比前面兩位都要像樣得多,可為了保住飯碗,她這個小小員工是如何都不會放她過去的。

    哦,對了,她都忘記了。幸好、幸好,三少是外孫,而且不在龍翔工作。這樣下回遇上自稱是三少前妻、情婦或老婆的,她能直接叫保全請對方滾蛋。

    「沒關係。」第二次遭拒,姚雨筠沒有發狠罵人,更沒有發飆鬧事,姚雨筠只做了一件事……逼不得已拿出手機點點點,找到龍混蛋的大名,剛接通,連個喂字都沒讓他說。

    就搶先說道︰「親愛的,我今天遵照媽媽吩咐做了便當送來給你,解決你的口腹之慾,但很可惜,我現在被擋在龍翔一樓大廳。」

    電話那頭先是傳來帶著歡快意味的悶笑,隨後,醇酒一樣富有磁性和感情的男性聲音才流溢而出,「你先等等,我現在打過去大廳,等會你自己上來就可以了。」

    說完便掛斷,而且掛得很急,前臺的總機隨後響起。

    他的聲音是很有感情、很像男聲優拿著台詞本念出情意款款的台詞,但他的舉止卻很無情、很冷血。姚雨琦盯著手機半晌,心中無限鄙視。

    這時諮詢台的小姐卻站了起來,三兩步快跑繞過櫃台來到她面前,急切並帶著萬分歉意地說道︰「龍太太,真的非常抱歉,這邊請、這邊請。」

    最後帶著她去員工電梯,幫她按了樓層,還不忘一邊鞠躬哈腰,一邊嚷著自己有眼不識泰山,好像參拜神佛一樣恭送她上樓,真是有夠狗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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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積分大於負-100的壞孩子,將可獲得重新機會成為懲罰生,權限跟幼兒生一樣。
第八章

    姚雨筠看著顯示器顯示樓層一層層在升高,到了諮詢台的小姐幫她按的二十三層,隨著叮咚一聲提示,電梯門打開,她走了出去。

    通常像這種高層的辦公空間都是一人佔層,她熟門熟路,輕易就找著了地方。

    首先造訪設在辦公室外的長形秘書辦公桌兼諮詢台,只整齊堆放著一大堆文件,人影卻不見一個。好吧,大企業的高層秘書都是很忙的,她瞭解,這會估計是在上司的辦公室裡遞需要簽名的文件,或被要求解決各種緊要急件以及彙報行程等等。

    如此,姚雨筠繼續往前走,尋找龍昭的所在之處。

    反正她把便當放下就走,進去、放下、退出來,估計連半分鐘都用不到,完全不會阻礙到任何事。

    然而,走了數十步,辦公室是尋著了,透過半開的大型百葉窗,不但將裡頭窗明几淨的裝潢擺設一覽無遺,甚至還略為清晰地看到迎著外面的陽光明媚,毫不知廉恥地糾纏在豪華歐式辦公桌上的兩道人影。

    嗯,一男一女。男的難得還保持著衣冠楚楚坐在桌前,女的整個屁股坐在桌上,傾身向前,白襯衫已經打開了好幾顆鈕扣,酥胸若隱若現。

    男人自然是她的老公龍昭,剛才跟她講過電話那一位;女的她不認識,估計就是拋棄外頭那張可憐的辦公桌,跑來跟上司糾纏玩曖昧的秘書吧。

    無言,是姚雨筠的第一個反應。

    在辦公室裡做這種事噁心的事,污染嚴肅認真的辦公環境就算了,可他以為她搭個電梯上來是需要多久,聰明人早該收拾妥當,讓美艷秘書等會再來再續前緣吧。結果他……好吧,她明白了。他不是笨,他是故意讓她看到的,他就是不怕她撞見,才會在那裡繼續跟秘書做那種事。

    盡管從她這個角度看,也覺得是秘書比較主動,死命勾引他,可先入為主的觀念,讓她覺得他也是一副欲拒還迎的樣子啊。

    奇怪,看到丈夫偷腥,心裡卻好平靜,真的好平靜。

    姚雨筠死也不會承認,那是心中的世界突然出現地裂山崩,當所有的一切都分崩離析,零零碎碎、雜亂紛揚地轟隆轟隆掉不停,直到一切靜止,世界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的那種平靜。

    這樣很好、很好,真的很好,她總算知道他的意圖了。

    起初,就算不喜歡,反正玩著覺得挺開心的,就娶回來擺著嘛,把她搶到手,是各種意義上的便利呀,就算不碰,看著她被氣得七竅生煙的模樣也能成為無聊日常中的娛樂之一呀,順便洩恨,好好報復他三表哥。

    現在,他覺得有點膩了,她這個玩具很不乖,面對他始終學不來討好撒嬌,只會對著他張牙舞爪,他覺得不好玩,那就換另一個唄。她於他,就僅止於此而已。

    沒什麼好難過的,這種事她都有想到過,現在不過活生生發生在眼前而已。

    呀,想來這樣也很不錯呀,照目前這個狀況來看,他很快就會跟她提出離婚,到時她還能狠狠敲詐一筆錢。對,有什麼好難過的呀。

    姚雨筠抬頭,再抬頭,將眼眶佔據得滿滿的並不是淚,今天這樓層還沒打掃過,灰塵太多,掉進眼裡了……深吸口氣,姚雨筠來無聲、去無聲地退回去,或許只是裡面的隔音效果太好,他不在意她來不來,聽不聽得見又有什麼關係。

    走回秘書辦公桌,她將便當放下。她本來就是來送這個的,有沒有送到他手上跟她沒半點關係。

    目的達成,姚雨筠咬牙忍下那股仍動蕩著內心的激動,沒有回頭就轉身離去,啪沙啪沙的聲響在這時驀然響起。老天注定讓你倒楣,就不可能一天只讓你倒一次黴,她撞倒了桌上的一堆文件。

    「可惡。」姚雨筠無奈地蹲下來,邊撿回文件邊用手背去擦逐漸紅腫的雙眼。

    不可以把該死的眼淚留在文件上頭,不能被他知道她來過然後走得狼狽,不可以……收拾文件的手驀然頓住,那雙微腫仍有淚花殘留的大眼也驀然一瞠。

    她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姚雨筠將手上的文件丟開,開始滿地翻找,終於找出數十份想要找的東西。

    姚雨筠站起來,清楚確認過後,惱怒填充了那雙原本寫進了深深憂傷的眸,有另一個情緒激烈撞擊著受傷的內心,一瞬間就將那該死的難過衝撞得煙消雲散。

    抓著文件,她原路返回,不管裡面那對姦夫淫婦是不是正打得火熱,連拍帶踢地虐待著辦公室的大門,接近絕望地嘶吼︰「開門,龍昭,給我開門!」

    開門的是秘書,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哀怨,怪她壞人好事,卻也急著遮掩自己的衣衫不整。

    姚雨筠看也沒看她一眼,將她朝一旁蠻橫一推,衝進去將文件拍在桌上,「請你說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龍昭依舊衣衫整齊,連衣領都沒顯凌亂起半道皺痕,抬手將唇邊昭顯著剛才偷腥的淡淡紅色擦去,毀屍滅跡。

    「你還裝傻,是你,就是你搞的鬼,害了我爸爸的公司。」剛才她撿到的文件就是證據,全是他惡意收購爸爸公司股份的文件,上面每一份都清清楚楚地簽有他龍昭的大名。

    「那又怎樣?」陰謀敗露,龍昭俊逸的臉龐沒顯露過一分一毫的驚慌,反而鎮靜異常。

    「那又怎樣?」姚雨筠反問,語調高高地偏離音軌,比起他,嬌美的小臉被塗上厚厚一層驚訝的不可思議。

    她早該知道了,爸爸那麼大的公司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說倒就倒,除非有人刻意搞鬼。只是她沒想到,那隻鬼是龍昭,這個和惡鬼一樣的男人。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你跟我結婚,到底有什麼陰謀?」

    「為什麼?」因為想要她,想得快瘋掉。因為他不是英雄,不可能氣度寬宏,忍受其他人說三道四,說他娶她是在撿一雙破鞋。兜這麼大的圈,耍這麼多的心機,都不過是為了想要她而已,如此簡單。要怪就怪她那麼瞎,逼他不得不使出非常手段。

    剛才他早就看到她了,以為她會吃醋,會拍門阻止那場鬧劇。就算她是哭著跑走也好,他也會跑出去追她。

    可是她沒有,什麼都沒有做,不哭不鬧,起先呆立在門外的模樣,像個沒有感情的木頭娃娃,不知道丈夫偷腥是什麼意思似的,不懂得對他存有一絲在乎,眨著眨著眼,終於轉身離去。所以他才沒有阻止秘書偏偏挑在今天的勾引行為。

    雖然她有跑回來,但她是回來找他對質的,拿著他收購她爸爸公司股份的文件。如此,他幹嘛要回答她的問題,她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答案。

    姚雨筠也知道龍昭不可能回答,每回每回,他嘴裡重複著她的為什麼,鳳眼微瞇,唇角揚笑,一臉從容,就代表他沒想過要回答。

    「我要跟你離婚。」姚雨筠分不清此刻在心裡的到底是憤怒抑或是難過,但她很清楚知道她想要做什麼。這段婚姻本來就不應該存在,她再也不要當他的玩具。

    「咦,你有權利跟我提離婚嗎?」虛假的笑勾勒得更深切。龍昭知道硬碰硬會帶來何種結果,但要說氣惱這種情緒,他的心裡一樣存在著,語氣不知不覺變得充滿嘲諷,「你該不會忘了你爸爸公司的生死大權還掌握在我手裡吧。」

    「你……」卑鄙、無恥!她這輩子只見過他一個可以把這種卑劣行徑表現得如此淋灕盡致的人。

    「對了,你也不想把我們的事讓雙方長輩知道,所以才一直在我媽面前很努力地扮演乖媳婦的角色吧。還有,你爸可是一直把我當成好女婿呀,他心臟有問題,你不會那麼不孝,不顧一切地自私地我行我素吧。」

    「你、你……」可怕的蒼白迅速掃除惱怒的漲紅,將那張小臉佔據。姚雨筠什麼都說不出來,龍昭說的都是對的,她無話可說。

    「雨筠,回去吧。今晚等我回去,我們再好好談談,乖。」

    雨筠,回去吧。今晚等我回去,我們再好好談談,乖。

    什麼叫乖,最後那個字太多餘。當時,龍昭就是用那種安撫一隻抓狂撒野的寵物的語氣這麼說著,然後看也不看她一眼,逕自落坐回去工作。

    姚雨筠也沒想讓他看,她才不會便宜那個王八蛋,在他面前窩囊掉淚,讓他以為因為他的冷血無情,她有多傷心難過。

    只是遇上這種事,有哪個正常人還能保持神色自若,說自己不難過,不覺心裡好悶、好痛。

    回到家裡,心上那道裂痕好像被誰拼命往兩邊撕扯,快要裂開一個大口子,溫熱的鮮血就要從裡頭傾倒出來,弄得她劇痛難忍、痛不欲生。

    晚飯時,嚴秀慧看出了些端倪,不禁安慰道︰「誤會通常來自不瞭解,就算是朝夕相處的兩個人,也會有對方不能瞭解的時候。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兩個人好好談談,或大家各退一步,事情說不定就好起來了。」

    姚雨筠當然不會認為這是純粹的安慰。但嚴秀慧只不過是覺得姚雨筠跟龍昭表面上的關係太過完美了,完美得像是裝出來的,不像是普通的夫妻,倒是這會出現吵鬧,情況才正常一些。可她哪裡知道,這根本不是普通的爭吵。

    即使姚雨筠那時溫順點頭,堆積在心頭的苦澀和氣悶卻始終排解不去。她一直精神恍惚,直到吃完飯,腳步虛浮像阿飄,飄呀飄地回了房,思緒是空白的。

    或許她該打電話回家,找爸媽撒嬌發泄一下,又或許她需要的不是撒嬌發泄,而是得到誰真正充滿溫暖和溫柔的安慰。

    說實話,龍昭的惡行她一句也說不出口,也不能說。她滿身都是弱點,只要龍昭動一動手指頭,她就必須言聽計從。

    他甚至沒有回來吃晚飯。想想也是,中午在辦公室裡跟秘書的好事被她撞破了,人家都還沒玩夠,怎麼捨得回來,現在一定是跟佳人在哪間高級餐廳的獨立包廂裡辦好事吧。

    「哎……」姚雨筠放棄找人傾訴的念頭,企圖轉移雜亂難受的心情,嘆息著從抽屜裡取出一把剪刀,起身來到衣帽間。  

    大得誇張的豪華衣帽間,盡頭是一面特大穿衣鏡,左邊那排櫃子放的是龍昭的衣物、鞋襪,右邊則歸她所有。

    打開右邊盡頭的櫃子,她將仔細收藏在裡面的那件婚紗拽了出來,放在地上,居高臨下地俯瞰。

    婚紗很美,是結婚那天她穿的那件,純手工製作,縫線卻精巧細致,胸前有數不清的細鑽綴成的精美花紋,紗質用料昂貴,裙尾是瓊花花瓣一樣的造型,一瓣接一瓣拖得尾部長長。

    她依然記得自己第一次穿上這件婚紗跟他一起拍婚紗照的模樣。他找名師訂做的婚紗穿在她身上,讓她成為世上最美麗的女孩。

    那是在訂婚以後他唯一一次願意與她見面,但整個過程中他沒有跟她交談過一句,匆匆拍完照片又匆匆離去,最後被留下的她都要懷疑他只是在履行一個義務。但事實上那確實只是他的義務,難道不是嗎?

    「混蛋、混蛋……」不要哭,不要去想第一次看到這件婚紗時其實是有多開心,心裡偷偷想著他也許是有那麼一點點在乎她的,所以才會提出娶她,也許,也許呀……

    算了,反正她的希望又不是第一次落空。如果有女人以為,一個男人在婚禮上給她最好的就是愛她愛到至死不渝,那就大錯特錯,因為龍昭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一個表面上對她好,實則心口不一只是拿她尋開心的王八蛋!

    姚雨筠舉起手,甚至連白紗都抵在剪刀口上了,杏眸不住眨動,流不出淚水,卻沒有隱藏眼底的悲傷,最後咬咬牙,選擇將剪刀放下,把婚紗塞回去。

    她幹嘛要拿婚紗出氣,就算龍昭回來看到一地婚紗殘骸也不過是認為她是個撒野的孩子,婚紗買給她就是她的,他不痛不癢。所以她寧願用會令他痛、令他癢,讓他會皺著眉罵她潑婦,要跟她離婚的辦法。

    姚雨筠選擇去剪他的衣服,從前頭的第一個櫃子到倒數第二個,每看到一件不順眼的就拉出來剪、剪、剪,不忘幻想此時拿在手上的不是衣服而是龍昭,將他那張可惡的笑臉剪爛,將他戳剪個稀巴爛。

    呀,心情果然暢快多了。姚雨筠忘了剪了多少件,看著地上一堆碎布滿意地點點頭後,她去開最後一個櫃子……最後一個櫃子,大小相當於普通人家家裡一個雙門衣櫃。只是裡面放的不是衣服、鞋襪,而是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

    「欸?」看著一櫃子奇景,姚雨筠立刻愣在原地,大大的眸子甚至有許久忘記眨動,直到感覺眼裡有不適和乾澀,才再次有了動作,她也瞬間回神。

    櫃子裡井井有序,或者是刻意整理得細心有序,擺著洋娃娃、泰迪熊、音樂盒……總之,各種各樣的玩意。她現在有點受到刺激,只覺眼花撩亂,暫時不想看仔細,只好見鬼似的立刻將櫃門關上。

    但是,如果她沒有猜錯,那全是女孩子才會喜歡的東西吧。那是送給他妹妹的?不對不對,如果是,幹嘛要鎖在櫃子裡見不得光。還是,他本來就有那種古怪的嗜好?

    依她看,他屬後面那一項。好,好極了,死娘娘腔,威脅她不離婚是不是,等他回來就揭穿他,看他還怎麼拿她耍著玩!

    晚上九點四十五分,房門被打開,龍昭走了進來。

    辛苦了一整天,最後還被拖去乖乖參與完會議才得以脫身回來。原以為早已準備妥當,要跟他開戰鬧個雞犬不寧的小女人,此時只是靜靜地坐在床沿。

    一瞅見龍昭回來,姚雨筠立刻笑意盈盈地迎上來,說道︰「親愛的,你回來了呀。」有鬼,語音這麼甜,笑臉卻扭曲得似想要將他五馬分屍,還喊親愛的,絕對有鬼。

    龍昭在心裡暗暗嘆息,同時不動聲色地說道︰「說吧,你不是有事要問我?」

    有事,她當然有事。要問他的何止一件事,其中包括,他娶她到底有什麼目的、他為什麼要那麼對她爸爸、他到底還想把這種無聊的遊戲維持到什麼時候等等等。

    不過她現在最想知道的,反倒是他為什麼在櫃子裡放一堆女生才會喜歡的玩意。所以,姚雨筠拉他去衣帽間的時候好積極,打開的時候動作好雀躍,最後甚至眨著眼,

    一臉調皮地肉麻喚著他,問他,「親愛的,你能解釋一下這都是些什麼嗎?」

    「沒什麼,不過是些送了人家也不想要的垃圾。」

    「啥?」他的乾脆和意有所指,使她頓時傻了眼,「你、你這混蛋,這裡你該說,既然被你知道了,沒辦法,我答應你的條件,我們離婚吧。但是你得答應幫我保守秘密才對呀!」姚雨筠惱羞成怒,無處發泄,踮起腳抓住他的衣領就搖啊搖。

    「你想多了,而且我沒有什麼秘密。」結果龍昭回答得乾脆,眼神不見半點閃爍,順便踢來一張小斧凳,抱她站上去,不然多累,現在請隨便搖,反正領帶已經脫掉了,她勒不死他。

    「不可能。」姚雨筠打定主意,非要挖掘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逼他跟她簽離婚協議書。

    「你好纏人。」正是因為她如此糾纏不清,龍昭的眉心忍不住刻上一道皺痕,很煩躁的那種。

    隨即,為了擺脫她或許說是為了拯救自己,他無奈開口說道︰「第一排左起第一個,國中一年級時,學校左拐出去街道拐角的那間精品店,你經常站在店櫥窗外看的木馬音樂盒;第二排第三個,你高三的時候怕被人笑你幼稚,始終咬緊牙沒有買的動物關節娃娃;第四排第二個,你一直很想要的蒔繪鋼筆;最後一排第一個……」

    其實他只是隨意數起,但是現在他已經沒辦法數下去,因為那雙本是揪住他衣領的小手,此刻正交疊著重重壓在他唇上。

    「所以、所以……你櫃子裡的這些,都是要給我的?」起先,姚雨筠只是瞪大雙眼放任他一樣樣細數,到了後來,她再也聽不下去。

    或許他會解釋只是嫌她太煩,然而他說的她都記得,再聽他細細數來,她越來越發覺自己好似做錯了什麼。

    這一櫃子的東西都是給她的、都是給她的……為什麼?他不是不喜歡她嗎,不是一直都把只是青梅竹馬罷了、隨便你掛在嘴上,她以為自己於他,一直是個可有可無的人。但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她徹底被他弄迷糊了。

    「我怎麼知道。」

    龍昭含糊的回應很讓人火大,但那是以前。現在,姚雨筠對真相的探求欲要比惱火更強一些,「你為什麼不把這些送給我,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想要?」用力狠瞪著他,但眼裡填進的並非純粹的怒意,而是撒嬌的嗔怒。

    龍昭沉默。

    他竟然敢沉默,該死的他。當姚雨筠試圖壓下那股惱怒,想法子逼他說話之時,他卻緩緩開了口說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再也沒有收到我送你生日禮物?」

    什麼時候……國中,櫃子裡的小東西就是從國中算起的,由上而下,上面的確實是那個年紀的女孩子都會喜愛之物,越是往下,年紀和品味有所提升,到了最後,他根本不知道她喜歡什麼,唯有憑猜測,站在她的角度為她挑選。事實上,現在看來,她全部都很喜歡。但是,等等,為什麼從國中開始他就不送她禮物了,為什麼……

    阿昭、阿昭,我跟你說,我、我好像喜歡上孟大哥了。你、你知道他喜歡些什麼?平時有什麼興趣愛好?你告訴我好不好、好不好?

    天哪,眼前好像有什麼在轉,姚雨筠突然感覺頭好暈。他該不會是、該不會……

    「阿昭,你……從以前就一直喜歡我嗎?」以前連問都沒問,她就幫他自行否決了。這是頭一次,她鼓足勇氣問這件事。

    結果等來的仍是沉默,龍昭沒有回答她,而她早就知道了他會緘口不語。只是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並沒有過絲毫閃避,裡頭的炯炯光華以及只給予她一人的專注給足了她勇氣,詢問開始變成大膽的猜測,「你不送禮物給我了,突然變得好壞,就是因為我那時對你說,我喜歡上孟大哥?」

    龍昭沒有別開臉,應該就是算默認了。

    「你該不會是……生性彆扭,遇上事,只會表現出高傲性情,所以才大費周章,不惜惡整我爸爸,也只是為了把我娶到手?」

    如果龍昭立即否認,說她自作多情,她會毫不遲疑賞他一記響亮巴掌。只是很可惜,他依然看著她,目光一瞬也不瞬。

    「你、你倒是說些什麼呀。」姚雨筠有些急了。

    他的心意她不敢亂猜,她很怕受傷的,特別是被他所傷,所以他變壞、變得喜歡欺負她以後,她才會強迫自己討厭他,這樣才不會太難過。

    「你都說完了,我還需要說什麼。」

    果然是這樣!光聽那很是自嘲的語調,姚雨筠就敢肯定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你為什麼從不告訴我你喜歡我?」

    「說了你就會聽?還是你想看我渴望得到你憐憫的模樣?」

    「你、你、你……」姚雨筠很想生氣的,小臉漲得通紅,但立刻又變成泄氣皮球般,那些驀然湧上眼眶的濕潤,是氣他在這時候態度還如此強硬所致,「笨蛋、笨蛋……」

    最笨的該是她吧,回想起來,後來他做的每件事雖然都泯滅良知到無可救藥,但有哪一件起因不是因為她、不是為了她。

    「阿昭……我現在還來得及喜歡上你嗎?」姚雨筠伏在龍昭耳邊,輕聲問著。

    「你在同情我?」自尊心極重的男人在聽到那樣的問句之時都會這麼問,他自然不可能是例外。

    「現在我只覺得我好瞎,一直都好瞎,為什麼我一直沒有看到你。」一直都沒有看到他就在身邊,她喜歡的人不是別人而該是他。

    以前好友總說她好瞎,能把花束當成感恩節禮物、能把情書和卡片當成宣傳單,她不在意,她這人最怕自作多情,就算真有人鼓足勇氣跑到她面前告白,她也能胡說八道瞎掰、搪塞過去。

    她心裡從很久以前開始就藏著個人,因為這個人不願對她說喜歡,她好怕受傷,就悄悄把他埋藏得好深好深,最後他變壞了,突然再也不會對她好,她甚至拿出他的三表哥當成一切的擋箭牌。那個人就是龍昭,直到今時今日,她才徹底領悟過來。

    她好遲鈍、她好蠢……如果有時光機,她一定會坐上去回到從前,抓住以前的自己狠狠甩兩個巴掌,附上一句,姚傻蛋,你醒醒呀!

    「一隻很想飛到外面去的蒼蠅,通常不會察覺在它面前的其實是一塊擦得透亮的玻璃。」龍昭在比喻她是隻盲眼蒼蠅,一心只想往前飛,從來不會回頭去看是否還有別的出口。

    「我要喜歡你,不,我要愛你,不許你說不!」態度好惡霸。但姚雨筠知道,只要她想要、只要向他索討,沒有一次是不成功的。

    「吻我。」

    這樣的命令不古怪,一點也不。這樣彆扭的要求就是對她的回應,他渴望得到她的愛、她的心。

    於是姚雨筠毫不遲疑地傾身吻上。這次她真切地嘗到他的味道,好苦,又甜。她知道那都代表什麼,她毫不介意,反而吻得更深,告訴他也安撫他,自己不會再無視他的一切。

    她也才知道,為什麼每一次他分明好似不喜歡她,卻吻得那麼溫柔、那麼充滿柔情蜜意。那並非不喜歡,而是他太彆扭,對待感情很笨拙,根本不懂得如何表達。這個吻變得好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令她感覺心醉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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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四片唇相貼不再是只有其中一方在掠奪,另一方面也懂得如何甜美回應,姚雨筠大方允許龍昭攻略城池,甚至會怯怯地追逐他,向他索討憐惜。

    龍昭自然不會吝嗇給予,他的舌時而抵住姚雨筠的用力摩擦,時而又霸道地在裡頭興風作浪,縱使紅唇被濡濕、被蹂躪,還有來不及吞咽的唾津從唇角滑落,縱使他的吻漸漸變得太過色情,她非但沒羞澀地推開他,反而用雙臂環上他的後頸,把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讓他盡情奪取她的所有。

    到底是什麼時候被脫光,被他從衣帽間帶回床上,姚雨筠早已忘卻。

    當他試圖覆上來,以胯間慾望磨蹭著她腿間的水潤,她突然想起什麼,軟軟的嗓音雖發著顫,卻仍忍不住喚道︰「阿、阿昭,等一下……」

    「嗯?」龍昭不想等,一刻也不想,真的,但她的請求他從來都不會拒絕。

    「你的美艷女秘書呢,你跟她是什麼關係?如果先前只是我太瞎,害你痛苦許久,你才不得已找人發泄,那現在你會拿她怎麼辦?」

    「女秘書?」龍昭那雙燻染上情慾的眸子只微微瞇了一下,「最近龍翔裁員,也有新人進來,今天不過是碰巧遇上她勾引我和你送便當過來,本想借她跟你解除我們相敬如『冰』的關係。」特意加重冰字的語氣,告訴她算是她自食惡果。

    「那、那新婚那夜,你去找的那個身分有問題,不能成為龍家少奶奶的妖嬈美人呢?」好吧,秘書的事她不再計較,但女人畢竟是小心眼的生物。

    「那是什麼鬼?」

    由於龍昭實在問得太驚奇,她只好語音低弱回話道︰「那是我腦內想像。」

    她也太誠實了,「你腦內想像太豐富也太不切實際了。那晚我一直在隔壁書房,等你睡著了才回來。」他不可能有別的女人,這輩子能被他記住,斂進眼裡、掛在心上的,只有她姚雨筠,還有生他、養他的老媽。

    瞅著那張很是可憐兮兮的小臉,他沒有繼續落井下石,吻再次在那具白玉一般的身軀上落下。

    「再等等。」

    「快說。」連疑問都懶得,他只想快些享受。

    「你、你愛我嗎?」明知他不太可能回答這種肉麻兮兮的問題,姚雨筠仍是要問。

    但女人不都是這樣的嗎,龍昭瞭解,所以在一聲輕輕幽嘆之後下了床,走去梳妝台拿了一樣東西回來,塞進她手裡,「幫我戴上,我就是你的。」他取來的是婚戒,那天晚上那枚被他隨手丟進抽屜的婚戒。

    他的回應簡直令姚雨筠欣喜若狂,也令她熱淚盈眶,取過來就迫不及待地套回他左手的無名指上,「我要看你的表情。」免得打斷他的好事,她搶在他開動之前這麼說,這也等同於表示自己想要主動。

    「好。」他沒有拒絕,二話不說抱起她滾落在床,為雙方更換姿勢。

    她也不怕他笑話,大膽地騎在那具強健的身軀之上,心情跟以前是不同的,她是真的想看他的表情,看他如何為她瘋狂,如何因為她失去所有控制,只剩下情慾的狂亂。

    龍昭可以什麼都不說,可以彆扭地繼續保持這種態度,但卻無法阻止她確認清楚。

    當姚雨筠溫順地在龍昭的引導下將他吞食,她能感覺到緊窒的嬌嫩被強力地撐開,她想要愛他,拋開羞恥,努力地將他接納。

    等到他完全進入她體內,她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羞恥且覺得舒服的叫喚,她能感覺到那深深陷進深處的男性巨大有多熱燙,甚至還能感受到它正在叫囂的每一根可怕脈動,可是她不害怕,反而讓它陷得更深。直到小小的肚子隱約看得見曖昧的形狀,姚雨筠終於忍不住害羞地抬眸看向他,「阿昭……那天晚上的,我記不太清楚。你、你教我,好嗎?」

    龍昭沒有說好或不好,但他接下來的動作已作出了回答。

    大手握住她的腰,像是固定也像是阻止她逃避,剛開始便激烈地向上頂弄,讓她不住發出尖尖細細的驚呼和虛弱的嬌吟,想逃卻逃不開,只能任由他擺布。

    ……

    等到龍昭終於饜足。

    「你是我的,明天你不可以又變回那個對我壞的阿昭……」被他溫柔安撫著入睡之前,她固執地說著。

    「是,我永遠都會是你的,好好睡吧,晚安。」龍昭向來只掛上虛偽掩飾的薄唇微微牽動一個笑,那是充滿對她的疼寵和真情的笑容,只可惜已經沉沉睡去的小人沒有看到。

    隔天他們雙雙請假。

    被龍昭壓在床上不停翻來覆去,害姚雨筠以為他要連前幾個月的一塊補回去。

    他們一直關門閉戶,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裡面發生了凶殺案,經過一輪激鬥爭吵之後兩敗俱傷。

    直到下午,嚴秀慧再也忍不住,找傭人來敲門,龍昭才願意放開姚雨筠。

    但是姚雨筠去應門時,讓傭人瞧見她披散著一頭烏髮,雙眸水波蕩漾,媚眼如絲,紅唇被吻腫,脖子上還烙著不少戰績以及衣衫不整的模樣,那個情景說有多窘就有多窘,用腦子想就知道他們在裡面做的是什麼。傭人不好意思八卦,辣紅著臉連連道歉地跑走,跑去找嚴秀慧報告他們的戰況有多激烈、多火熱。

    可惡。姚雨筠是不介意龍昭偶爾這樣瘋狂地疼愛她,尤其是發現其實他有多愛她,但他也做得太超過了,應過門之後又把她拖回床上再度開戰。

    結果是慘烈的,等他願意拎著她從房裡出來,她早已渾身虛軟到快站不起來,當天的晚飯她整頓飯都無法抬頭,因為她的臉蛋始終爆紅,她根本羞得無法見人。

    哎,現在龍家早餐時間,餐桌對面的雙胞胎看到她還會時不時咯咯咯地偷笑……

    「阿昭,以前買的衣服都不合身嗎?」嚴秀慧突然問。

    因為她瞅見兒子的領帶是新的,王嫂又提著大包小包拆封以後的袋子、盒子忙著去垃圾分類。若她沒有記錯,那是她媳婦這幾天的戰果,其中還有快遞包裹,不知情的人看到會以為他們家是好幾萬年沒購物過了。

    「不是,只是雨筠突然心血來潮罷了。」

    又推給她!姚雨筠向他瞟去個有些哀怨的眼神,隨即立刻狗腿地說道︰「呃,我、我最近是想學學媽媽的品味,才幫阿昭多買了些衣服。」

    事實上是那天一氣之下,龍昭的衣服被她毀滅了大半。

    後來被他發現,威脅她,如果不幫他買衣服,以後週末她就只能留在床上,嚇得她連爬帶滾地出門跑去服裝店,回來時還不忘打開電腦網購。

    「嗯,這種事你是多留心著點好。」不是錯覺。近來嚴秀慧對姚雨筠的態度有所軟化。也許是猜到她跟龍昭之間發生了什麼,變得親密,相處方式也不再如先前完美卻稍嫌虛假,嚴秀慧為她這份改變而稍稍放下心來。

    「吃快些,不然上班要遲到了。」

    瞅著原本空掉的碟子上又被旁邊的大少爺挾來一簇蘿蔔絲點綴其中,姚雨筠十分無語。不管他有多喜歡她,對她其實是有多珍惜,大少爺挑食的毛病始終改不掉。

    這次不只雙胞胎發揮一天一次的調笑吐槽,就連龍振和嚴秀慧也雙雙偷笑。

    好不容易吃完那頓令人發窘的早餐,姚雨筠逃命似的出了門,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急促又響亮。

    「跑這麼快幹嘛,還不是要坐我的車。」跟上來拉住那只會走過頭的小怪獸,龍昭笑得一臉玩味。

    「我怕再不走,就有各種嚴刑拷問等著我們。」雖然為剛才的事感到很羞窘,姚雨筠咬箸下唇,眉心微蹙的那個擔憂神色卻不是假的,在他解開車門鎖之後迅速鑽進車子裡坐好。

    「例如?」龍昭跟著坐進去,發動車輛。

    最近才知道,原來這個之前對他冷冷淡淡的小女人其實十分纏人,特別是在揭穿了他彆扭的心意之後,更是纏他纏得緊。

    不過姚雨筠不纏他,他才該要擔心。所以為了增加跟她相處的時間,他甚至跟老頭上報,修改了上班時間,理由是,他要陪老婆,他要老婆在醒來的第一瞬間看到的人是他。

    理由無恥到令人忍不住鄙視,然而老頭卻批准了。若公司沒緊要事,現在龍昭每天都接她上下班。

    「你手上的婚戒。」姚雨筠提到婚戒,心裡不免又甜蜜了幾分。

    畢竟那是龍昭愛她,願意跟她確定關係的證明。只是寧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婆婆,嫁過來這麼些日子,姚雨筠早就親身體驗過得罪婆婆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嚴秀慧都快成精了,自是早早就注意到龍昭沒戴婚戒,向來疼兒子的嚴秀慧定是以為龍昭會娶她是別有目的而無關感情,但是忌憚兒子總是護著她無法將刁難行徑做得明顯。

    現在瞅見婚戒又在兒子指上套牢牢,難免是急著想要發揮一個好媽媽、好婆婆的關愛情誼。所以姚雨筠當然是要跑啦,難不成還等著嚴秀慧像說著家常便飯一樣套他們話嗎。

    「她早就問過了。」

    「什麼時候?」姚雨筠難掩驚訝地瞪大眼。

    其實她的神情更像是在問,我為什麼到目前為止還活得好好的,為什麼沒在第一時間被你媽媽拖進小黑房,凌虐我這個起初一直待她兒子很壞的黑心女人直到只剩下半條命?

    「就是我們幾乎在房裡待了一整天那天。」

    「你都說了些什麼?」姚雨筠知道嚴秀慧最拿龍昭沒轍,只要他一出馬就什麼都不成問題,她只是純粹好奇。

    「我跟她說,戒指丟了可以再買,老婆丟了我卻會很頭疼、很煩躁。」而且,她於他是獨一無二的。這句話龍昭藏在心裡沒說出來。  

    「阿昭,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說?」這裡該說,她對他很重要,他不能沒有她。於是,姚雨筠看著他,笑得一臉燦爛甜蜜,並且充滿期待。

    「怎麼會,該說的我都會說,我從來都不騙你的呀。」龍昭狠心摧毀她的希冀,毫不手軟。

    壞蛋、騙子!說一兩句好聽的有那麼難嗎,再說他一直都在騙她,不讓她知道他喜歡她;騙她要她以為他是多壞的一個人,實際上對她的感情都烙在心上、刻畫在骨頭上了,寧願在她面前彆扭使壞,也不要說出來讓她知道。對付他這種人,剛開始就要來軟的先哄哄他,必要時就要來硬的強迫他。

    「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別說是一件,就算她提十件他也會答應。她有必要擠出那麼嚴肅的表情,讓漂亮的五官都染上一層憂鬱隱晦之色嗎。

    「以後,你能不能……多試著對我敞開心扉,不要什麼事情都悶在心裡,只有一個人去承受。」

    「我盡量。」

    比起盡量,她更覺得他那個說法像為了回答就已經用盡全力。哎,算了,她不逼他,一個人的性格哪有那麼容易改變?

    「到了。」看到熟悉的建築物,龍昭把車停在她公司樓下,卻在她打算開門下車之時突然喚住她,「雨筠,我剛才沒有在敷衍你。」

    「我知道。」任何人都有可能誤會他,現在的姚雨筠卻是再也不會了。

    龍昭的另一個缺點就是被誤會了也不會去解釋,在他看來或許是高傲的性情使得他不屑一顧,就算被誤會了也沒關係,反正氣的是別人,他不痛不癢,在她看來卻好傻。

    粉潤的唇微微掀起一個弧度,展露的是他最為熟悉的甜美笑靨,「我走了。你……呃,你路上小心。」

    怎麼回事?姚雨筠被自己用來結尾的牽強和些微急躁而嚇到。

    本來還有話要跟他說,可衝到嘴邊卻變成那句路上小心,只因像是驀然受到利器狠劃在心頭的那股不安的衝擊。

    應該……沒事吧,有人說,太幸福的人總愛突然杞人憂天。她就是這些日子過得太幸福了,才會突然想些亂七八糟的。

    暗自搖頭,姚雨筠推門下車,才走了幾步,身後就傳來一如既往,男性蘊含戲謔和笑意各佔一半的好聽嗓音,「你不覺得該跟我來個說再見的吻嗎?」

    「才不要。」

    這裡是她公司外面耶,說不定會遇上認識的人又或者會遇上爸爸。若真被人看見,她不是得羞恥到死。

    她過於激烈的反應引得龍昭低笑著退回車內。

    或許、或許是因為他也察覺到她的不自然,才會突然鬧著她玩,效果是有的。

    姚雨筠感覺到心頭一寬,朝龍昭揮手,然後轉身走進公司。

    可是才看不到他,心裡古怪的感覺又去而復返,變得更沉重也更猛烈……但願不要有什麼事才好。

    姚雨筠的預感沒有錯。

    下班回家,甫踏進家門,她就聽見龍昭做壞事被查出,龍家爺爺龍項禹暴跳如雷叫他收拾東西滾回家的消息。

    所謂能讓龍項禹如此震怒的壞事,除了當初龍昭策劃的那場車禍,就再無其他。聽說龍項禹當時只差沒拿拐杖打斷龍昭的腿,喚保全過來把他丟出去,讓他這輩子都無法再踏進龍翔一步。

    「兒子,不是爸想說你,只是你也知道,爸爸當初到底花了多少心思才讓年紀輕輕的你在龍翔拿到這麼高的職權。還有,你不是不知道,你那兩個堂兄也一直對總裁的位子和你爺爺的家產虎視眈眈,這會你鬧出這種事,他們肯定會想辦法抓住你的把柄。要是你爺爺一個心狠,不只把你趕出龍翔,還發布通殺令,你說你這輩子是要怎麼辦?」

    「阿昭,這次媽也不幫你了。媽知道你從小到大就討厭姓孟的那小子,但這攸關人命的事,你怎麼能貿貿然就糊塗出手,你知不知道,一個搞不好,可是要進去吃牢飯的。哎,你從來就不笨,這次怎麼一時想不開做出這樣的事來。」

    龍振和嚴秀慧,你一言、我一語地先後發表語重心長。

    末了,龍振口中念念有詞,喊著︰「二十七歲、二十七歲,還有大好前程的二十七歲。」完全是為龍昭這二十七年的養不教、父之過而感到無比痛心疾首。

    嚴秀慧則是感嘆著一聲笨兒子,無奈搖頭的同時,不忘朝姚雨筠的方向望,眼神帶著濃厚的試探意味。

    大人說話,小孩不能插嘴,特別是在這種緊要關頭。即使毫無食慾,姚雨筠仍選擇跟雙胞胎一起低頭扒飯,偶爾幫他們挾菜,表現得對飯菜十分有興趣的模樣。

    並不是姚雨筠覺得事不關己,而是她認為,這裡龍昭不會希望她插嘴攪和進來。所以就算感覺到嚴秀慧不太友好的強烈目光,她也假裝看不見。

    「說完了嗎?」令人驚奇的是,身為當事人,龍昭非但沒有表現出半分急躁,就連被教訓時的心虛都不曾浮現在臉上。

    他鎮靜地問了這麼一句,然後叫王嫂倒了兩杯水,邊放下筷子,邊起身將水杯推到爸媽面前,「口渴了吧,喝杯水。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隨著龍昭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姚雨筠彷彿清楚看到兩老頭上有好大一隻烏鴉拖著六個黑點飛過,寂靜中只聽得見那幾聲無奈的啊啊啊。

    「爸、媽,我去看看他。你們放心,我會好好勸他的。」正是退場的好時機,姚雨筠也趕緊丟下碗筷,匆匆上樓。

    她有好多好多事要問龍昭,不想他在他爸媽面前露出絲毫不愉快,她才一直忍住。上樓,聽見書房有動靜,她改去書房。

    剛進去就瞅見龍昭坐在書桌前,打開筆電不知道想要做什麼。

    「阿昭你在幹嘛?」

    「刪文件。」

    「啊?」

    緊接姚雨筠的驚訝與不明所以,龍昭的視線越過筆電的螢幕瞅向她,「我都被趕出來了,在龍翔時工作用的資料和文件還留著做什麼。」口氣夾雜著幾分自嘲,但聲音卻好堅定。

    「你……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雖說龍項禹極有可能只是一時氣在心頭,她卻不想太快切入主題。

    「暫時當要老婆養的小白臉,好好思考人生。」刪完了。

    龍昭抬頭,看向被擔憂佔據巴掌大小臉的姚雨筠,玩笑道︰「你不會介意吧?」

    姚雨筠是真的不介意,只擔心他一時之氣,軟不下性子,會失去太多。

    所以她仍是選擇讓他生氣,繞過書桌走來,逕自在他腿上落坐,抱著他,靠在他耳邊,嗓音軟軟地勸道︰「去跟爺爺道歉好不好?你好好說,他一定會聽的。我也會跟你一起去的,本來這件事也是因我……」

    她的「因我而起」還沒說完,就被填進微微震怒和不悅的男聲打斷,「不好。你想要我做什麼我都會答應唯有這樣我絕不會答應,我死也不要去求那個老頭。」他不會求那老頭,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

    不會求他給一些身為孫子能得到的疼愛,更不會乞求他的原諒和寬恕,「況且這件事與你無關。就像媽說的,是我討厭姓孟的,是我自己想要那麼做。」

    「你……」姚雨筠覺得好疼。為他,覺得心好疼。

    龍昭就是這麼一個人,不是全給他,他不需要,不是真正想待他好的就不要假惺惺地在他面前作戲。偏激,寧為玉碎,卻恁地教她心疼。

    「事情是在中午發生的,你為什麼不立刻打電話告訴我?不是才說好,遇事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裡嗎。」好吧,她勸不動,暫時不勸了,改跟他算別的帳。

    「告訴你,你不是會立刻殺過去跟老頭自首嗎。」

    姚雨筠會,確實會,她的眼神就是這麼告訴他。

    「不許去,不許跟任何人提起那件事。我說了,是我一個人做的,跟任何人無關。除非你想成為紅顏禍水,被我媽鬧得雞犬不寧,逼我跟你簽離婚協議書。」龍昭不相信姚雨筠有那麼狠心,真的因為良心不安跑去找老頭或者他爸媽自首,然後上演哭哭啼啼的苦情劇自動離開他。

    「好,我不去。」暫時不去,「可是你今天早上才答應過我的事,轉過頭就立刻食言。」

    姚雨筠是真的在生氣,粉頰都氣嘟嘟地鼓起了兩團,直接伸手去狠掐他的臉,掐掉一臉如沐春風,實則溫和儒雅只是湖上薄冰的那層虛假笑容,「從今天開始,只要跟我在一起,不……就算只有兩個人獨處的時候也好,你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最討厭你像隻笑臉虎一樣陰惻惻想陰險招數欺負人的笑臉,你都說了你是我的,在我面前就給我露出你的真性情!」

    很難改正是不是?脾氣一出來,就連十頭牛都拉他不動是不是?沒關係,她幫他,一點點摧毀他的虛假、一成不變,一分一毫地讓他變得誠實可愛。

    她等他,多久也等,就算用的比他用的時間要多好多,她也一定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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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21 06:00 PM|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姚雨筠還是去找龍項禹了。事情本來就因她而起,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龍昭被討厭、被趕走而無動於衷。她想疼龍昭,像他不顧一切,至今仍保護著她、溺愛她那般。

    令人驚訝的是,她輕易就見到了龍項禹,他也不曾為難她,靜靜地聽她說完,然後思忖許久,最後只說了句︰「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讓我好好想想。」

    像往常一樣,還是那個待她慈祥的長輩,輕拍著她的手背以示安慰,便轉過身不發一言面對落地窗戶,讓她離開。

    至少,結果不算很糟糕。回到家,姚雨筠輕輕扯出一個笑,雖然知道很牽強,只是要自己振作,正要伸手去開門,大門卻倏地被打開。

    開門的是王嫂,看見姚雨筠回來表現得十分驚訝,同時,臉上複雜的神色正告知著由雨欲來,「大少奶奶,你總算回來了,大少爺一直在等你,你趕快上樓去吧。」

    「哦,我知道了。」姚雨筠也是睜著一雙寫有些許吃驚的杏眸,心頭閃過一陣輕微的顫慄。

    今天她是瞞著龍昭去的,也特意在朋友的咖啡廳坐到下班時間才回來,龍昭不可能知道才對。

    「爸媽和雙胞胎姊弟呢?」姚雨筠順便隨口問問。

    「老爺和太太有飯局。雙胞胎在房裡……」

    「你回來了?」熟悉的男聲打斷她們的談話,抬頭一看,龍昭正站在二樓,居高臨下地向下俯瞰。

    姚雨琦看不出他現在心情如何,那張讓人無法揣測想法的俊逸臉龐根本就是面無表情。

    匆匆謝過王嫂,姚雨筠上了樓。雙腳才離開台階站定,從那雙男性拖鞋往上看,她發現龍昭一直在等她,「阿昭。」

    「今天你去了哪裡?」龍昭看著她,眼裡的深沉如漆黑水潭,深不可測,不笑不怒的模樣像一尊冰冷的石像,威嚴且充滿壓迫。

    「沒去哪裡呀,就去上……」

    「你去了找老頭對不對!」

    那驀然一喝使姚雨筠的身軀哆嗦了一下,雙眸跟著驚懼地瞠大。

    她不是怕他生氣,只是被他嚇到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這樣將憤怒的情緒輕易地宣洩般流露在臉龐。那個永遠能用平和笑容將天大的事都一泯而過的他,在此時這個他身上尋不著半點影子。

    搶在她回神之前,那失去冷靜自制的陰沉嗓音緊接著猶如受傷獸類的低狺,壓抑著帶著如同悶雷閃過厚重雲層的響聲,失控地低聲咆哮著說道︰「我讓你別去,你為什麼不聽,你不是答應我不去的嗎!你知不知道,我大堂哥、二堂哥他們每一個人都等著看我出糗,等著看我怎麼向老頭又跪又求的淒慘可憐模樣,而你偏偏要去多管閒事!」

    她的多管閒事,他本來是不知道的,本來。

    就在姚雨筠回來前不久,二堂哥給他打了通電話,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早知對方狗嘴吐不出象牙,哪料到對方說的話竟讓他自尊受損,頓時氣結。

    「阿昭,為了爺爺的家產和龍翔總裁的位子,你還真是可以不擇手段呢,嫌爺爺暫時聽不進你說的,就派可愛的嬌妻去當說客,呵呵。」

    龍昭就是在那聲呵呵聲中知道了姚雨筠到底做了什麼,也是在那聲呵呵聲中把手機給砸了,免得令人厭煩憎惡的聲音有機會繼續存活於世。

    她知道他有多驕傲、多不願意懇求別人的同情可憐,也知道他有多不願意讓人瞧見他的糗態,她分明知道的,可她還是跑去做會令他討厭的事。

    「為什麼?」龍昭抓住那分明在微顫的纖弱雙肩,要她直視他,他在向她尋求一個能平息此時心中憤怒的理由。

    「你……」姚雨筠本來是想跟他好好說話的,可此時聽來,他未免太過分,根本不分青紅皂白,她也不免有些來氣,「你這人怎麼總是這樣呀,死守面子和尊嚴又不能讓你過得更幸福、更快樂。當你拗得像頭牛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你身旁的人看著有多辛苦、多為你著急。」

    「這麼說,你是想說那麼做是為了我好了。」

    「我、我……」她是呀,她本來就是這麼一個意思。然而,瞅著龍昭硬是從那份陰騭之間擠出笑意的臉龐,她就如何也答不上話。

    「你好,你果然很好!」附上三聲意義不明的冷笑,龍昭轉身就走。

    「阿昭,你等一等。」姚雨筠無法在這時候放任他離去,只因她知道,以他的性格,一定會像對待她的事一樣自暴自棄,「我說等一下,龍昭!」

    「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你別追過來。」他不需要別人的同情,任何人的都不需要。

    所以龍昭根本就沒有回頭,來不及看見姚雨筠著急又傷心的跺腳模樣,更看不見她因一時心急,腳下踩空。

    「阿昭、阿昭……」

    身後傳來的聲音是微顫中帶著驚愕和求救的呼喊。龍昭甚至來得及聽見那聲細小尖銳的慘叫,卻來不及抓住她。

    「雨筠?」龍昭轉身,瞅見的是她在視線中墜落的身影,他沒注意到她離樓梯那麼近,「雨筠!」

    她有多怕會在此時失去他,有多怕只要有了一點點小爭吵他們之間就會從此出現一道再也跨越不過去的鴻溝。她好急,急得忘了自己還穿著高跟鞋,急得步伐紊亂不安,一下踩空就從樓梯上滾落下去。

    直到今日,龍昭才知道,原來做壞事害人的人,最後必定會得到報應的。

    正如此刻。他最心愛的人正躺在面前那張病床上,少了些健康紅潤,略顯蒼白的美麗臉龐是因為連日來打著點滴,不曾進食。原本能瞅見其中有秋水凝煙的杏狀大眼緊緊閉闔,眼下兩道淡而明顯的陰影並非如扇長睫所營造出來,而是告知每一個來探望的人,這張床睡起來不太舒服。

    那天姚雨筠從樓梯上掉下來,立刻就被送來醫院。即使主治醫生說只有些輕微的腦震蕩,只要好好休養幾天就不會有大礙。可龍昭仍是無法原諒自己,這兩天一直守在床前幾乎寸步不離,也從未停止過對自己的譴責。

    若當時他脾氣不是那麼壞、那麼強硬,沒有被怒火沖昏頭腦,那該有多好;若當時他沒有那麼冥頑不靈,幼稚得對她出言怒斥,那該有多好。

    事已至此,龍昭也知道事後後悔根本毫無用處,他只是無法原諒自己。如果真有報應這回事,他寧願遭到報應的是他,而不是報應在無辜的她身上。

    抹了把臉,確定姚雨筠的狀況一切穩定,龍昭起身想要關上吹得窗簾不住飄蕩的窗戶,房門卻在這時被人打開。

    來人是龍項禹,他拄著拐杖緩慢而且安靜地走進來,幾乎沒發出半點聲響,好似是為了不吵醒床上熟睡的姚雨筠。很罕見的,他身旁沒有跟著任何人,就連保鑣都沒有。

    面對龍項禹,龍昭先是擰皺眉峰,隨即有些冷淡、有些嘲諷的聲音自然而然地自再也揚不起虛偽淡笑的唇間流瀉而出,「你來做什麼?」

    「我來看我孫媳婦,難不成這種事也需要你這混小子來管嗎。」薑還是老的辣。龍項禹非但沒被那句冷言冷語擊退,控制了力道和聲音,以拐杖威嚴地重點地上一下,一雙已有些混濁卻並非老眼昏花的眼睛朝龍昭狠狠一瞪。

    「我一直以為你只在乎成為你外孫媳婦的她,而不是這個成為你孫子我媳婦的她。」龍昭不改一如既往的強硬態度,使兩人對視的視線之間,更有如針鋒相對的強烈電流在啪滋啪滋來回作響。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這些年,我早就把雨筠當成是我親孫女一樣!」

    人家的孫子都是爺爺、爺爺地噓寒問暖喚不停,他的孫子?沒開口閉口詛咒他死快點,跟不正上樑合謀準備請律師商量如何打官司爭家產就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他的孫子幾乎個個提及他的家產和龍翔的總裁之位就聞風色變,唯有溫柔乖巧的姚雨筠願意真心誠意,偶爾會來陪他這個兩條腿都踏進棺材的老頭子喝茶聊天。

    「哼,你別急著趕我,自己都做過些什麼壞事,你不會不清楚吧。」果然,瞅見龍昭驀然臉色驟變,龍項禹續道︰「當初你不擇手段、費盡心機娶了雨筠,我還以為你有多愛她、對她的感情有多深厚,結果到頭來,你能給她的就是讓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這不是問句,絕對不是。因為聽起來分明就是諷刺和謾罵來得更為強烈。

    「你……」龍昭本想開口反駁,但龍項禹所說句句屬實,就算他絞盡腦汁,也無法將反駁的詞彙拼湊出一句,大聲嚷出來。  

    暗自咬牙忍耐,龍昭選擇轉移視線,看向仍躺在床上,除了平穩的呼吸就毫無動靜的人,有怒意與不甘混雜其中的目光,因觸及那張平靜嬌美的臉而稍稍柔和起來。

    也唯有她能使他靜下快要被許多負面感情侵蝕的心,唯有她願意不管對錯都始終站在他這一邊,唯有她……如此美好的她,他竟然能讓她受傷。

    「當初我阻止你們是對的,就你這種混帳東西,連學做人都做不好,還妄想要給別人幸福。」

    雖說之前姚雨筠當不成他的孫媳婦,讓他捶胸頓足悔恨了許久,但當龍昭宣佈跟她的婚事時,他是第一個跳出來阻止的,也是唯一一個。

    龍昭這小子是什麼心性,他再也清楚不過。龍昭心機太重,喜愛將心事……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一律藏得比海底隧道還深,姚雨筠若嫁給他肯定是要吃苦的。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龍昭這小子害完自己表兄躺醫院,這次竟然害自己老婆躺醫院。

    面對龍項禹一句句毫不留情的責罵,龍昭選擇回以沉默。他不是無話可說,而是不想說。他知道跟龍項禹爭吵,姚雨筠不會好過一些,事情更不能重頭來過,這次的意外不能當作從來都沒有發生過,所以他乾脆什麼都不說。他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姚雨筠能趕快醒來,除此之外別無所求。

    「龍昭,這件事我能懇求你姚叔不要追究,但是如果你還存有什麼利用雨筠來達成目的混帳念頭,我勸你趕緊打消它。你跟雨筠根本不適合,如果你還算是個人,就放過雨筠,找律師來好好談談,跟她簽離婚協議書吧。」

    「我不……」

    「爺爺,我不要離婚。」這句,蘊含些氣弱與虛軟,出自已悠悠轉醒的床上人的口中,同時成功阻止了龍昭在朝龍項禹惱怒瞪眼之後,想捲起衣袖不顧對方是個老人,大逆不道對他大打出手。

    「雨筠。」

    「雨筠……」

    兩個男人同時喚著她的名。

    雖然龍項禹對她的安危感到憂心忡忡,但姚雨筠更能看出,龍昭眼裡那抹激動與感動,早就如海水翻騰一樣狂亂而且不平靜。他一定很想立刻衝過來抱住她,確認她還有沒有事,想跟她說,抱歉,那時我大聲吼你,還想跟她說他所能想到的很多很多。

    但是他始終沒有那麼做,只是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她,然後揚起一個笑容,充滿感激,感激她願意醒來,感激……他沒有失去她。

    「雨筠,你感覺怎麼樣了,有沒有那裡不舒服?」龍項禹先一步走過來,焦急地問。

    「謝謝爺爺,我沒事的,只是頭還有點疼。呃……竟然勞煩你跑來,真是不好意思。」

    「傻孩子,你從樓梯滾下去撞到頭,都流血了,能不疼嗎?」

    「哎,嚴重嗎,有沒有縫針?會不會留疤?我怕以後留疤太醜,阿昭會嫌棄我。」

    「什麼話。」本來是跟爺孫倆一樣和樂融融的畫面,聽見她提及龍昭,龍項禹佈滿皺紋的臉上立刻浮現幾分怒色,「你肯要他就已經是他幾生修來的福分了,哪裡輪得到他挑三揀四。」

    抓起那雙有些無力的蒼白小手輕輕拍著,龍項禹用在場三人都能聽到的聲量說道︰「雨筠你不要怕,如果一直都是那混小子在強迫你,你只管跟爺爺說,爺爺幫你作主,一定要他跟你離婚,還你自由。」

    「爺爺,跟阿昭結婚我是心甘情願的。」姚雨琦有些好笑。這樣的情景是不是在明裡見過。

    迎上龍項禹依然有狐疑之色未曾散去的眼瞳,嗯……好啦,起初她確實是有那麼一點點不情願,可現在她喜歡他呀。

    「阿昭,你過來啦。」站那麼遠,當門神哦,還是他還想挨罵啊。

    其實剛才龍項禹來了沒多久她就醒了,只是身體仍是有點不適應,就多躺了一會,順便聽到他被爺爺罵成一隻汪汪,找個角落趴下嗚嗚聲叫,根本無法還口。

    「爺爺,這次這件事跟阿昭沒有關係,是我自己迷糊,才會從樓梯上摔下來,你不要再責怪他了。」先幫龍昭澄清,免得他一直被冤枉。

    完了,她轉向那個明顯還在跟自己內心和自尊心爭鬥,為了她卻已經一臉豁出去表情的男人,說道︰「阿昭,關於三表哥的事,你快跟爺爺道歉。」

    她喊三表哥,而是不是喊孟大哥了。這樣的轉變,使龍項禹更明白到她跟龍昭之間絕非是被強迫的。接下來龍昭的反應更是超乎他的想像之外。

    「老……爺爺,對於三表哥的事,我很抱歉。我不會逃避責任,那件事是我做的我承認,不管有心無意,它已經發生了,您要罰便罰,要趕便趕,我不會有異議。」

    這……龍項禹幾乎瞪大了雙眼。龍昭不只喊他爺爺,甚至對他稱您。別人花了二十多年都沒能讓龍昭辦到的事,姚雨筠竟然辦到了。他不知該是驚嘆太陽要從西邊升起好,還是該感嘆姚雨筠的馴夫有術好。

    「罰,當然要罰!」狠狠瞪著龍昭,但馬上就感覺到那道希望他能原諒龍昭的柔和目光,他忍不住一聲輕咳,「咳,混小子,我暫時罰你閉門思過,不,是蹲醫院思過,給我好好照顧雨筠,直到她出院為止,知道了嗎?」

    最終,為了掩飾驚喜和害羞,龍項禹沒有等龍昭回應就急急趕著去找護士報告姚雨筠醒來的消息。

    「笨老頭,他以為床頭的呼叫鈴是幹什麼用的。」電燈泡一走,龍昭立刻露出滿臉不屑。

    「爺爺已經原諒你了,你就不能別再一臉凶神惡煞的嗎。」姚雨筠忍不住提醒他,要他收回仍緊盯著房門的兇狠視線。

    於是如她所願,龍昭將目光轉移,停佇在她臉上,一隻手輕輕撫上,覆住半邊虛弱和微涼,「要你躺在這種地方給我的原諒,我寧願不要。」

    「又來了。」真是的,姚雨筠覺得他這個人真的好拗。別說是牛,只怕是叫大象來拉,他怕也是依舊不動如山。

    「還疼嗎?」龍昭知道她的意有所指想說的是什麼,但是就是不順著她的意去接話。

    的確,只要她平安無事,要他做什麼都無所謂。只是要他在老頭面前裝乖,一次就像要了他的命。何況這會老頭都走了,他還裝什麼。

    「好疼,疼死了。」為了營造效果,姚雨筠還不忘擠出眉心的痛苦皺痕。

    「哪裡疼?」換來的自然是龍昭緊張的關懷詢問。

    「如果你願意跟我說一兩句好聽的,或許就不疼了呢。」趁火打劫……不,是打鐵趁熱。好不容易逮住機會,今天她一定要逼他說她一直想要聽的那些。

    「姚雨筠。」知道她故意耍他,換龍昭眉心堆疊出皺紋,喚她的名字喚得好嚴肅。但隨即又覺得不該,便放軟了語調,「我不是經常在床上跟你說嗎。」

    「那哪裡算!」那只能算淫聲浪語好嗎,就像公貓咬住母貓的脖子交配,不能逃走的母貓只能發出叫春的喵喵喵。再說,這個壞蛋,既然覺得愧疚、覺得心疼,就該是時候說些情話哄哄她呀。

    「我不想失去你,真的。我很抱歉,我真的不該……」

    「都說了不要再計較了。」臉頰氣得脹鼓鼓的小人立刻打斷他。她才不要醒來就聽一堆他很抱歉、他很後悔的混帳話,仰高的小臉清楚地寫滿,真要覺得抱歉,趕快用甜言蜜語來哄我。

    好像她的怨念造成了一定效果,龍昭輕輕嘆息,抓起一隻微涼的小手,按上自己的臉頰,「我承諾你,以後有事不會再一個人悶在心裡,全部都會對你坦承。」這並非敷衍,是對於上回她所要求的給予真正的應允。代表他是真的願意對她敞開心扉,不再有任何隱瞞。

    「還有呢?」姚雨筠完全就是在藉病發揮欺負他。

    而他記得那雙眼睛充滿期待與希冀,只懇求他真正的接納與信任,「我、我愛你。」所以他給了她,她一直想要聽的那句話。

    「我能不能再討一個吻?」平時都是他下命令她去做,雖然以前他也有過主動,但那是用強的,一點都不甜蜜好嗎。

    「你就不怕醫生、護士馬上就進來?」

    在醫院強迫過她的人有資格說這種話嗎,「我不管。」受傷的人最大,姚雨筠決定任性到底。

    「好吧。」而龍昭不再堅持,俯身用手撐在床上,唇貼上正在等待他,微微噘起的粉唇。

    剛才才承諾過不會再對她有所隱瞞,他愛她,也想讓她知道他對她的感情有多深。既然是她要求的,難得她沒有半點害羞,那麼他就不客氣地來索取了。

    病房的門碰巧被打開,因為窗外涼風猛灌進來,稍稍掩蓋了一些聲響,隨後又吹得簾子唰啦唰啦,完全遮住裡面吻得難分難捨,除了對方眼裡就再也填不進任何人的年輕男女。嗯,還是讓他們再這樣一會吧。門外的三人來了,卻選擇悄悄退了回去。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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