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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唐梨 -【謀婚之三】情場冷面男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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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21 04:51 P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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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男人的山盟海誓,如果不能永遠,那就不要開始;
女人的刁鑽固執,真讓他著了迷,拚死都要定她。

夏楷瑞這人可以說是情場上的佼佼者,男女之間於他,
不過是各取所需。他不談感情不會死,但沒有女人他真的會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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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21 04:52 PM|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舞池內閃爍的燈光五光十色,投射在人的身上形成一片詭異色彩,富有節奏的重金屬搖滾音樂聲播放得太過響亮,即使無法覆蓋場內人聲喧嘩,仍一下一下重重震撼著耳膜。

    在舞池中搖晃著身軀,跳著熱舞的年輕人居多,也有個別躲在角落裡享受香煙與美酒,讓煙的渾濁、酒的醇香隨人群吵鬧混雜在空氣中,形成一室混亂與曖昧。

    這是一間夜店,不管是有無數浪費青春年少的年輕人來到這兒蹓躂,或是音響裡播放著快震人耳聾的勁爆音樂都是常有的事,更不要說時而從沸騰人聲中傳出的一兩聲愉快尖叫有何讓人感到新奇,遂而吸引任何人矚目回首。

    在這樣熙攘喧嘩著青春的場地內,夏楷瑞坐在角落裡靜靜喝著酒,他的眼裡倒映著眼前混亂的一幕,又好似那場景僅僅只是碰巧折射在他眼中,卻從未深刻映烙在眼底。

    縱使以他的職業,足以讓正前方那兩個染了一頭金毛,和把自己的腦袋當成大染缸染成五顏六色的,疑似未成年的臭小子抓去接受一番青少年該有的良好行為教育,但他始終沒有那麼做。

    他是名警察,今晚他只是來喝酒的,也只是想喝酒而已,沒有穿令人心生敬畏的警察制服,一身休閒裝扮卻難掩他的巍巍身軀和英姿颯爽。

    頭有點痛,但與酒精和眼前的一室喧鬧無關,只因近來被家人打電話催促趕緊找個好女孩結婚生子催促得要命,今晚他暫且化身為這間夜店的過客,以酒消愁。

    「喂喂喂,快看,那邊坐在角落裡喝酒的那個男人好帥!我留意他好久了,他好像一直都是一個人,我要不要去跟他搭訕試試看啊?」一道尖銳女聲夾雜著驚聲呼嚷的話語傳入耳裡。或許她是想利用吵鬧人群掩蓋住自己的聲音吧,但很可惜,他們的距離不是太遠,而他的聽力正常。

    那是一個留著一頭蓬鬆長捲髮的女生,是「女生」沒有錯,即使她化著一臉大濃妝,然而那種與年齡不相符,假裝成熟的氣質一眼就被他看穿。她身邊圍著幾個跟她年齡相仿,同樣艷妝濃抹的女孩子,聽見她那聲叫喚,皆頻頻轉頭朝他這個方向張望。

    所謂的好女孩絕對不會是她們那種類型,至少他自己這麼認為。

    對於小女生的起哄,夏楷瑞並不想參與其中,從一開始就假裝聽而不聞,當然,也不會給予她們任何一個友善微笑或暗示眼神的可能。

    出於職業緣故,他也不認為自己的微笑能有多友善,假若他笑起來真的如沐春風,上回那位在公車上偷了一位阿婆錢包的扒手就不會因為他不小心……真的很不小心顯露出的笑容而被嚇得屁滾尿流,馬上將自己的惡行一一吐實。

    「不要啦,那男人看起來很不好惹,我剛才進來的時候也看見他了,他一邊喝酒,臉就一邊保持那個兇神惡煞的模樣,好可怕。」女生的同伴馬上發表言論。

    「可是,他真的長得好好看哦……」

    「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帶一絲絲嬌蠻跋扈、稚氣童意未脫的女聲忽地響起。

    夏楷瑞沒想過要偷聽,但仍是忍不住留意起來,那聲音太尖銳,對男人存在些偏見的尖銳也太不屑了,令他根本無法忽視。

    為了蓋過音樂和舞池那邊的吵雜,女孩稍微提高了聲量、扯大了嗓門,徑自說得旁若無人,「我跟妳們說呀,像那種男人都是有意圖的,刻意裝出一副深沉的模樣,露出頹廢的眼神裝帥、裝可憐,躲在一旁喝酒,就是想引妳們這種女孩上鉤,到時候自然就會原形畢露,變成遊戲花叢的花花公子,跟妳們道盡甜言蜜語,拐騙妳們的身子。」

    不好意思,他碰巧是,但他不用變,他只是現在沒有心情,也不想跟她們這種小女生打交道。

    人生不談感情不會死,但男人沒有女人真的會死,例如他這種偶爾需要發泄過多精力的類型。不巧,他跟女友分手沒多久,這也是他最近被他媽擾得有些心煩的原因。

    感情對他而言,只要適當應付一下就好,反正大家最爽的時候還是在床上,不是嗎?其餘亂七八糟的情緒在他想隨便找個人結婚生子,安定下來之前都顯得很多餘。

    「怎麼會呢?」

    「怎麼不會,要不要跟我打賭看看?」女孩高傲仰首,那表情還真是有夠囂張的,在夏楷瑞看來卻只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這……小晴,妳要怎麼證明呀?」

    「等著看,如果我贏了,今晚我的所有花費就麻煩妳們分攤。」說完,女孩起身來到夏楷瑞這一桌,好似她就是這家店的主人,不等他允諾就一屁股坐到沙發椅上,挪動著小屁股朝他挨近,在一人之隔的位置停下,「帥哥,你好,我請你喝杯酒吧?」

    「我正在喝。」他以為這四個字的語氣已經夠禮貌客套了,甚至冷淡得帶著些生人勿近。縱使她現在想對他投懷送抱,但很抱歉,今晚的他真的沒有那個興致。

    原以為能讓她就此打退堂鼓,可進入眼角餘光的卻是一抹不服輸,為何?是怪他不識抬舉嗎?

    如果她臉上不是塗著那層厚厚的艷妝,那麼或許她也算長得清秀可人,那樣也許他能對她產生不少興趣。

    關了燈女人都是一樣,這話是誰說的?恕他眼拙,實在看不出她那張畫著大濃妝的臉到底哪裡好。跟他交往的女人可以化妝,但請不要化太厚,至少他不希望一碰她的臉就抖下一堆白粉,太缺少美感也太煞風景。再說,女孩子臉蛋白白淨淨不就很好嗎,最少親起來是粉嫩粉嫩的,他覺得口感更好。

    可女孩顯然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我行我素,一定要將對他的戲弄進行到底,「你叫什麼名字?你是一個人嗎?」

    夏楷瑞回以默然,除了不想參與她的遊戲,也不想讓事情隨著她渴望的方向發展。像她這種年輕女孩在碰壁之後就會懂得知難而退……應該。

    但顯然,他再一次估計錯誤。

    「吶,你說話呀。我們交個朋友好不好?」

    他聽見了笑聲,冷笑,他的。他並沒有真的笑出來,怕自己控制不好,笑意猙獰。

    引他發笑的原因是因為,如果想要按照她心中所想那個發展,她是該要貼到他身上勾引他的,順便附上幾聲吳儂軟語,拉住他的手臂死命往她胸部按壓……嗯,她身材看起來真屬乾扁,那胸部估計是用魔術胸墊弄出來的,他本來就沒有期待,眼裡自然不可能浮現半點失望。

    然而,她一直坐在距離他仍有一人之隔的位置,未曾再有下一步舉動,說大話的人卻連自己的謊言都圓不了,未免太不敬業,既然從一開始就如此排斥,為何還要擱下豪語來蹚這渾水?

    「喂,你是聾的嗎?」女孩臉上的笑容終於掛不住,本來就笑得好勉強、好僵,她乾脆就此將笑容卸下。

    她不明白為何眼前的男人會完全無動於衷。男人不都是這樣的嗎,看見漂亮女人,眼睛就會不由自主追著對方走,有些可惡些的,分明只是出於好奇,就隨隨便便上前搭訕,請求對方跟他交往,真是爛透了。

    「小姐,如果妳沒瞎,妳應該明白什麼叫適可而止。」意思是他沒想過要理睬她,之前是,在跟她勉強算交談過後的現在也是,他只想安安靜靜地喝酒舒緩情緒,而她顯然是最大的阻礙。

    「你……」兩隻小手同時狠狠拍在桌上,她驀地站起來,又想到旁邊還有一堆豬朋狗友在探頭探腦地看熱鬧,如果此時她被這根不解風情又根本對她不起色心的木頭氣到掉頭就走,一定很窩囊、很沒面子。

    「哎。」突然發出的嘆息並不是因為她,褲袋裡的手機震動得好及時,取出一看,是媽媽發來的簡訊,提醒他今年過年記得要回家,如果已經有了喜歡的女孩,好好加把勁,過年時候要帶她回家看看。

    近來他媽媽總是對這件事樂此不疲,他的前任女友和之前數任女朋友一樣,都對他的工作時間頗有微辭,那段感情最終在三個月又十五天之後宣告完蛋。

    說實話,他已經習慣了,所以對感情他自己也很無感。女人,玩玩就好,如果她們真的愛他就應該能容忍他的一切,不會以他的工作為藉口吵架翻臉。

    雖然看媽媽最近真的督促得有點頻繁,他有想過再找,只可惜最近有點忙,實在分身乏術。

    他心裡已經夠煩了,也罷,這酒也就不喝了,免得繼續被這種愛面子、不服輸的小女生糾纏不休。

    夏楷瑞準備去起身去買單,但或許是忽視身旁的女孩許久,如今她已經是滿臉怒容。原以為她會破口大罵,卻見她狠狠眨動黏上了假睫毛的大眼數下,她在拼命眨掉此刻佔據在臉上和眼裡的兇狠,真的很努力。就在他都要為她感到快抽筋了的時候,她換上一抹委屈和無辜,倏地伸手抓向他。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警校出身的他理應不會被偷襲才對,偏偏對「她是個女人」這個方面有太強烈意識……女人太柔弱了,動不動就哭,也是這樣的思想造成了接下來的巨大慘劇。

    他太小看她了,小看了她的倔強和她想要挽回已經被他狠狠踩踏過的自尊心,等他回神,她已經拉著他的手重重按在她胸前一團綿軟上。而她當即扯開嗓音尖銳哭叫︰「色狼呀!嗚嗚……誰來救救我,有色狼!不要……嗚,放開我,放開呀!」

    見鬼了,現在演的是哪齣?夏楷瑞想抽手,可誤會早已造成,她那聲帶著淒厲哭聲的尖叫成功引來圍觀人群。她迅速用雙臂環住胸部,此時在眾人眼中,他急著鬆手不過是碰巧被識破惡行,欲蓋彌彰而已。

    「誰呀?這誰?這麼不要臉。」

    「雖說夜店是泡馬子的好地方,但人家女孩子不同意就用強迫的,未免太惡劣了!」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每個人七嘴八舌指指點點,弄得場面相當混亂,還有人已經轉身去外面請保全了。

    「妳、妳給我站住!」縱使夏楷瑞知道自己看起來不像是個和善的人,再加上男人跟女人,女人喊冤,他更加百口莫辯,但現在顧不得這麼多,不抓住那個女人要她好好解釋清楚,事情絕對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再見,木頭先生。」

    她有說話,絕對有說話。在鑽進人群趁亂跑掉之前,她回頭給他扮了一個鬼臉,還用小小俏臀朝著他的方向,用手萬般挑釁地拍打了兩下,然後,就這麼把他留下,一個人面對這場混亂,一溜煙跑得不見蹤影。

    ◎◎◎

    「喂……嗯,沒事啦,就是前幾天忘了做地中海光頭教的那門作業,今天被他抓住訓話而已。那天晚上我太開心了嘛,開心到得意忘形,早早就上床睡覺了,會忘記不奇怪呀……什麼事那麼開心?嘿嘿,秘密,這個等有機會再告訴妳……」

    不遠處有一輛卡車正要駛過來,正在講電話的她忙大大後退一步,剛才下過雨,馬路邊積聚了一大灘積水,若不是後退及時,恐怕身上的衣服就要報銷給污水了。

    可她一時沒留意,驀地撞到身後那人身上,「好痛!有沒有搞錯,站在人家身後,背後靈呀?」沒好氣嘟嚷著,順便跟電話另一頭的好友說再見的同時,她拚命仰頭往後看。之所以是仰頭而不是轉頭,那是因為身後那人長得好高,剛才她撞上的是他的胸膛。

    「該說這話的是我才對。妳父母沒有教過妳,過馬路的時候不要做多餘的事?」多虧他在她背上輕托一下,否則她早已因撞到他而驚嚇倒下。

    「你、你……」

    「又見面了呀,妳還敢在晚上時分到街上悠哉亂晃?了不起,妳該不會忘了那天對我做了什麼『好事』吧?」被撞的人是夏楷瑞,而撞他的,顯然是前幾天在夜店以惡劣行徑冤枉他是色狼的那個女孩。

    他的確是對歷任女友都沒什麼感情,感覺最激情的時候就是在床上,但他能用良心發誓,他沒有當她口中那種卑劣之徒的癖好,他跟那些女人都是你情我願。

    那天晚上他沒帶警察證,費了好大勁才解釋清楚誤會,她倒好,腳底抹油跑得飛快,完全忘了自己才是始作俑者,丟下一堆爛攤子給他收拾,還毀了他的清譽,這個樑子是結定了,他發誓,有朝一日再遇上,一定要教她好看!

    他找了她好幾天,也許她也知道那天的事情鬧得有點大,這些天一直未曾再在那間夜店附近現身。今天他碰巧有事路過這一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不是冤家不聚頭,平日絕對不要做虧心事,否則一定會遭報應的。

    「你、你……呃,你哪位?」粉妝未施的小臉有些鐵青,她還特地伸手去摸了一下,沒有粉、沒有胭脂腮紅,什麼都沒有呀,那這傢伙是怎麼把她認出來的?

    「我不意外會聽見妳這麼說,真的。」夏楷瑞當然知道她的心思,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從顯眼的紅綠燈底下拉到拐角處一間已打烊的商店門口。

    的確,那天她塗著厚厚一層妝,如今卸了妝,臉蛋還算清麗可人,跟之前也有著天差地別。可他是個警察,認犯人向來最準,第六感也很準。而且他擁有普通的推理常識,她的聲音有點太好認,嬌軟中帶點野蠻,還有些許臭小鬼的乳臭未乾的味道。

    「你哪位?我們認識嗎?我不認識你,請你放手,不然我就大叫了。」她打算抵賴。

    「我勸妳最好不要。」慢條斯理地從口袋取出自己的警察證打開給她看,順便欣賞她從迷惑到驚慌失措的表情變化,那種在心頭隱隱雀躍的感覺叫痛快,「如果妳仍有尖叫著想再故技重施一次的想法的話,妳請便。」到時候覺得要壞了、要遭殃了的人是她,他當從頭到尾都只看了一場免費好戲。

    「你……」他居然是個警察,「你先放手,你弄得我手好痛……」

    夏楷瑞沒理她,如果他這個手勁都能讓她喊痛,那她就是塊軟豆腐,一掐就四分五裂。而且這小鬼根本就是隻小狐狸,狡猾的程度令人不敢恭維,有過前幾天和剛才的前車之鑒,他哪裡還會讓她蒙混過關。

    「把妳的身分證拿出來。」這傢伙看起來也有十八、十九歲,令人不明所以的惡劣行徑卻比愛搗蛋的六、七歲小鬼頭還要可惡,他倒要看看她父母是給她取了一個什麼樣的名字,把她造就成如此人神共憤的性格。

    「拿就拿,兇什麼兇。」還瞪她。她這輩子不是沒被人瞪過,而是沒見過有人瞪人的眼神能這麼可怕的,比廟裡用來鎮邪捉鬼的佛像更兇神惡煞。

    「童愷晴,妳今年二十歲?」很好,已經過法定年齡了,再好不過的事,相信她已經有為承擔自己所做的壞事而作好準備。

    夏楷瑞不自覺地流露出猙獰笑容,心裡暗暗給她判了死刑。跟她比較,他覺得他也能算是個好人,而且論兇狠,誰也不能出她左右。

    「我想,妳很有必要為那天晚上的事給我一個完整的交代。」至於要如何處置她,等聽完她的說辭再作決定。不過他猜,她不可能說出他想聽的懺悔言辭,因為從第一眼瞧見她,就覺得她絕對不會是個乖寶寶。

    「你想要什麼交代?」童愷晴現在已經很明白自己的處境,貪小便宜果然要吃大虧。但她又沒有明確犯罪,他總不能就這麼把她抓進警察局,而且,他現在整個人不是正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嗎,他也沒因為那天晚上被她惡整變成缺手斷腳的呀。

    要怪就怪他自己不走運,做什麼不好,那天晚上偏偏當個另類生物,躲在角落喝悶酒,如果不是因為他跟整間店的氣氛如此格格不入,她會留意到他,會想要戲弄他嗎?

    夏楷瑞不知道此刻童愷晴在想什麼,如果知道估計會被她氣得嘔血,順便在倒下之前伴隨漫天血沫怒噴她的沒心沒肺。

    「妳說呢?」做錯事的人首先要說對不起吧,這是常識,「過來。」夏楷瑞拉著她就往來路走。路邊真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放手!你要帶我去哪裡?」

    「餐廳,這條街上通宵營業那家。」

    「我自己會走。」她討厭他的碰觸,不,她討厭全世界的男人的碰觸,若不是那天晚上太氣憤,她哪會允許他碰她。

    「妳跑步快嗎?」前方的夏楷瑞停步,並回頭瞅著她,卻依然沒有鬆手。

    「你……」這混蛋是暗示她會逃跑,特意問得拐彎抹角。

    縱使百般抗拒,童愷晴仍是被夏楷瑞拉進那間通宵營業的餐廳,不甘不願地跟他面對面交談。

    由於兩人神色各異……都太過怪異的異,剛才送飲料上來的那位大嬸現在正在角落裡跟另一位竊竊私語,討論他們是來談分手的。

    鬼才跟他談分手,她只不過不小心惹上他這個麻煩而已!

    「說吧,你想要什麼交代?」聽聽,更像了。聽見這種內容,角落的兩位老太太七嘴八舌吵得更厲害……厚,她在說什麼會讓人誤會的話啦!

    「小鬼,難道需要我提醒妳,做錯事該先跟人道歉?」夏楷瑞真想捂額呻吟,她有沒有朽木不可雕到這種地步?

    「為什麼要道歉?」童愷晴倏地瞪大充滿疑惑的眼眸。今天她沒黏假睫毛,不過她的睫毛本來就很長,根本就沒有再錦上添花的必要,現在這個乾淨的模樣順眼太多。

    夏楷瑞懷疑自己在雞同鴨講,或者她那兩隻形狀漂亮好看的耳朵僅僅只是用來作裝飾。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想佔我便宜的混蛋我真的有遇到過,全部如法炮製。那天晚上或許是我自己沒有搞清楚,但是那只是因為你碰巧不喜歡我這一型罷了,我沒有錯。」

    「妳……」他不否認,他的確碰巧不喜歡那天晚上她那個類型,但不得不說,她此時噘嘴的模樣同時表露她對男性有多大的偏見,她到底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下成長的,才能變成如今這個黑白顛倒的模樣?

    「妳知不知道妳那種行為會為人帶來多大困擾?如果是真的想佔妳便宜的惡劣之徒就算了,如果不是因為妳遇上的是我,說不定會有一個無辜的男人因為妳的隨意胡鬧而背上黑鍋,人生被妳弄得一團糟。」

    於公,他也只能選擇公正嚴明了;於私,他想為自己澄清一下,他知道他應該算是她口中的混蛋,但沒有達到她以為的那個卑鄙無恥的等級。

    而且跟他一起的女人從沒跟他抱怨他的床技不是嗎?除了抱怨他的工作時間。

    不過,他不覺得跟這種脾氣拗得像牛,腦筋彎曲無法扳直的小鬼說了能得到她的諒解,那麼,請容許他為自己討回公道,他有權得到誠心誠意的道歉。

    「我想上洗手間。」童愷晴不悅開口,語音悶悶,臉色沉沉,但那不是因為人有三急,而是因為夏楷瑞的沒完沒了。

    夏楷瑞無法不讓她去,即使知道放她從眼皮底下離開的下場是換來她逃跑的結果。

    而五分鐘後她確實逃跑了,從餐廳後門溜到後巷,坐上計程車逃之夭夭。

    等他向店員詢問她的行蹤,只有空蕩蕩的餐廳後門在等著他。

    就算沒親眼目睹,也能得知她逃走時的模樣一定非常得意,臉上陰霾全無,拿屁股對著餐館內挑釁地輕拍俏臀兩下,得意哼哼,再見臭警察。

    夏楷瑞忍不住發出一聲低聲咒罵,「那個臭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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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怎麼又是你?」瞅見那道站在家門前不太熟悉卻非常討厭的身影,童愷晴差點沒被氣暈。

    剛才還沒走到樓下,遠遠就瞧見有人站在她家門前,那背影還真像昨晚那個誰誰誰,可是……不會吧?他是個警察,他沒有那麼小心眼吧?

    「險些把別人害成慘不忍睹的模樣,卻連句對不起都不說就逃之夭夭,妳的行為真夠小人的。」事實上夏楷瑞無法不如此小心眼,任誰被誤認為色狼又得不到賠罪,還繼續被耍著玩,誰也無法笑臉迎人說一句「不要緊」吧,會說的人不是大度,而是傻子。

    「既然知道我是個小人,你就不應該糾纏不休。」來多少次給他小人多少次,反正她就是他嘴裡的小人。

    「不知道糾纏不休的人到底是誰?那天晚上跑來搭訕說『帥哥,我請你喝杯酒吧』跟『你一個人嗎?我們交個朋友好不好』的人可不是我啊。」

    「那誰呀?」一定不是她。

    就算他說的那幾句確實有發生過,她當時的語氣也沒他那麼妖媚,不要加油添醋把她描黑。她這人的長處就是習慣把不開心的事迅速忘光光,那次交談是她人生中第一個汙點,她早就把自己當時跟他說的話全忘掉了。

    「妳知不知道放羊的小孩的下場是什麼?」

    「撒謊次數太多,到最後誰也不相信他的『狼來了』的話,他的羊群全部被吃光光。」

    「很好。」他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樣,只差沒伸出手拍拍她的頭說她好乖好乖,真教她不爽。

    「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家地址的?」昨晚在街上的偶遇就算了,今天他會出現在她面前是刻意的吧?

    「如果妳的記憶能力沒有很糟糕,那麼妳一定會知道我的職業是什麼。」跟一塊朽木說話有點累了,夏楷瑞乾脆倚到她家門上。

    厚!這個警察就不能好好說話?她都要懷疑他開口的每一句話都是故意找碴、暗諷她。警察是嗎?她當然知道,他們算得上是最無所不能的傢伙了,無所不能、隨心所欲地翻查別人的隱私,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她父母的事……

    「夠了吧,如果你是為前幾天那件事而來,我跟你道歉,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犯了,可以了嗎?樓梯在那邊,你慢走,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了。」讓開啦,他長得很高大、很礙事耶。

    「妳的道歉讓人聽不出有多大誠意。」他甚至聽見了她的咬牙切齒。

    被禍害、吃了虧的是他吧?那天要不是打電話拜託住在附近的同僚幫忙解釋清楚,恐怕他真的要被送進警察局了。她現在所表現出來的不耐煩、惱怒和著急根本毫無道理。

    「不然你想怎樣,想要我以身相許嗎?」敢笑給她看,說聲是試試看?她馬上衝到小區旁邊那個警察局跟警察叔叔說這裡有變態!

    「那倒不用。」夏楷瑞確實咧嘴笑了,不過那個笑容沒有她預期中的猥瑣,仍然是一如既往像審訊犯人時的猙獰。

    像她這種女孩他要不起,至少她無法被列入他媽規定的好女孩範圍。她身上莫名的刺好多,越氣她,她就越囂張,但那份氣勢好似是一種偽裝,急於掩飾不想被人探知的什麼。嗯,還有,像她這種類型,一看就知道在床上不會很乖,也一定不懂得配合,他是想要爽的,不是想要很累,她……還是算了吧。

    「妳爸媽幾點回家?」

    「不知道。」他們不可能回來的,他們很早就離婚了,在她六歲的時候。

    首先有了外遇的人是爸爸吧?她不清楚,然後媽媽也有了別的對象。他們一直在吵,但並沒有吵太久,達成共識是好事,卻誰也不願意要她這個擁有兩人各一半血緣的女兒。他們覺得這場婚姻好失敗,生下她這個女兒也好失敗,乾脆把她丟給爺爺、奶奶,從此每個月只給塞給她一大筆生活費後便對她不聞不問。

    然後,爺爺、奶奶也在她十八歲那年過世了,她現在一個人住。

    她最不想讓這個警察發現的就是這件事,才會一直驅趕他離開,不想跟他扯上任何關係。腦子裡想像了千百個他得知這件事時的表情畫面……太多太多,她確定不了他會使用哪一個,但每每都只會讓她有討厭的感情浮現上來,討厭他憐憫的眼神、討厭他突然改變的言辭閃爍,討厭,好討厭……

    欸,等等,她幹嘛突然在意起他了呀?她只是覺得他很礙事、很囉嗦、很糾纏不清而已,她要趕走他!

    「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都有。」童愷晴懶得再跟他虛情假意囉嗦一大堆,直接順著他的說法要他知難而退,讓他明白她就是想趕人。

    「那我只好請妳讓我進去妳家坐坐,等到妳父母回來為止。」經過這麼幾次的交談,他終於明白她的耳朵只是裝飾著好看而已。

    既然如此,養不教是父母的過錯,他只能從根源著手,給她個大大的教訓,讓她下次記住要好好說話。

    「我說,你一直對我糾纏不清,該不會是真的看上我了?被我冤枉是色狼心裡好氣,兩次都逮不住我,無法對我實行你心裡所想的猥瑣調教,所以今天才會找上門來吧?」她一副「趕緊承認,你的黃色思想已經無所遁形」的樣子。

    「說不定真的是這樣呢。」這本該是玩笑,然而他突然有點分不清這是不是玩笑。糟糕……他怎麼感覺她卸掉一臉大濃妝以後讓他越看越順眼呀?稍稍抬眼,碰巧瞅見她微微變了臉。

    「你……跟我來。」走了兩步,回頭發現他仍倚在她家大門上,顧不上跟男人授受不親的原則,她走回去拉住他往樓梯的方向走,「跟我過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她爸媽早就從她生命中缺席了,不想讓他知道的原因之一是因為到現在為止他們才見面三次,對她而言他仍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第二個原因只是純粹的,她不想讓他知道。

    「妳要拉我去哪裡?」到了樓下,她竟然還拉著他往右邊走。有些事先問清楚的好,任她擺佈的下場絕對是他所不能承受的。他信不過她,停住腳步。

    「公車站。」對於他突如其來的不動如山,童愷晴忍不住回頭瞪他。他以為她要拉他去殉情赴死呀?一臉臭美的樣子。想得美,她只不過想帶他去酒吧,見識下什麼叫男性本惡。

    「我有車。」他倏地指向路邊那輛銀色賓士。他不介意擠公車,但他介意跟她一起搭公車。

    就她現在這副臉臭到不能再臭的樣子,別人看了絕對會以為他是威脅她,上她家尋仇的,特別是她現在沒有化妝,看起來算單純秀麗,壯烈成仁被當壞人唾棄的絕對只可能是他。

    「警察還開賓士?」剛上車她就忍不住開口挖苦。

    在那之前,他更想誇獎她勇氣可嘉,被氣得沖昏頭腦,連他這個陌生人的車都敢上。

    「我爸是企業家,我的家境應該稱得上是妳幻想中壞男人的標準,滿意嗎?」嗯,她雙眼都開始閃閃發亮了,但他很懂得摧毀她的興致高昂,「不好意思這位小姐,我感覺我身心健康,暫時沒興趣做妳心中所想的那種事。」

    她若再做些古古怪怪刻意引起他注意的事,還能不能保持身心健康他就不知道了。

    「快開你的車,我說往哪走你就開往那。」又一句笑裡藏刀,嘲諷她身心不健康。是啦,她就是像他說的思想扭曲怎麼樣?要他管。

    「妳到底想要我跟妳去哪裡?」

    「去讓你見識男性本惡。」以前想佔她便宜,對她有齷齪思想的壞蛋都會因為那聲色狼而灰溜溜地逃命,他是不同類別,才會因為在她這兒吃了虧就感到氣憤,想抓著她說教。

    既然如此,她就讓他看看他一直想要袒護的男性同胞到底都有多可惡,好讓他別再對她苦苦糾纏,打擾她的耳根清靜。

    ◎◎◎

    童愷晴絕對不是個安分的女孩,所以當夏楷瑞發現她指點他前往的目的地是酒吧時,他沒有感到半點意外。

    而且途中她也太天才了,爭分奪秒地利用在車上的時間畫出那張濃妝臉,偶爾會因為畫歪眼線或唇膏朝他瞪眼,諷刺他的駕駛技術有待提升。

    在他看來,是她的化妝技術有待提升才對,不……該提升的或許是她的審美觀。

    「來杯瑪格麗特……你要喝什麼?我請你。」剛坐下童愷晴就招呼服務生過來點飲料。

    「Dry Martini。」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至少身體發育和心智也很成熟,至於她這種分明就半大不小的小鬼化著大濃妝跑到酒吧點杯酒,讓他感覺十分不倫不類,他勸自己還是不要太在意的好,否則會忍不住想抽她鞭子,「然後呢?」

    「什麼然後?」

    拉他來酒吧的人是她吧,她居然能問得一臉天真單純,「妳拉著我來這裡,該不會只是想請我喝酒吧?」他才沒那麼好騙,不會被她展露的一時半刻的純真所迷惑。

    他沒有想瞭解她,卻開始變得越來越瞭解她,她甜膩膩的無邪笑靨只是她想做壞事的前奏。

    「當然不是,急什麼,你先等著,好戲馬上就上場。」她微微噘嘴,不悅他不肯對她多花點耐心……等一下!什麼不悅他不肯對她多花點耐心,她有多稀罕他的陪伴?剛才那句給她倒回去重新修改再來!

    心裡有些隱隱惱怒自己對他的過多在意,童愷晴把從夏楷瑞身上調開的目光向四下張望得更勤奮。

    沒多久,一個打扮時髦的中年男人路過這一桌。

    童愷晴倏地起身攔在那人面前,「帥哥,今晚有空嗎?」

    沒有嬌滴滴的嗓音,她的神色甚至比上回跟夏楷瑞搭訕之時還要冷上幾分,但有些男人偏偏吃這一套,冰霜美人,還是自己跑來的,這種便宜哪有不撿的道理。

    「有,但妳不是有男伴嗎?」

    「我不認識他,只是碰巧坐在一起的,他很無聊,像根木頭。」

    好想掐死她!夏楷瑞意識到自己擺在桌下的雙手已經開始扳指扳得發出不容人忽視的咯咯聲。如果童愷晴突如其來的怪異舉動足以讓他瞪掉一雙眼睛,此時此刻她所說的字字句句也足夠讓他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嚴重的聽覺障礙,明天需要立即回局裡寫份申請書去好好檢查自己的聽力。

    他甚至懷疑她只是想帶他來這裡然後當著旁人的面把他甩開,可她接下來的舉動卻讓他開始戒備,也教他忍不住倏地有幾根青筋在額頭上暴突而起,因為那個摟住她的纖腰就要帶走她的男人突然俯身想要吻她,而她竟然完全沒有半點抗拒的意圖……

    不,眼誤,她不是不想抗拒,而是準備用更狠、更絕的方式來回敬那個毫不客氣吃她豆腐的男人,就是用對付過他的那兩個字。

    「嘶!」縱使如此,夏楷瑞仍是聽見一聲屬於他的狠狠抽氣聲。那口氣抽得猛然,進入肺腑竟莫名冰冷,但怒火卻在同一瞬間被點燃,從一小簇火苗開始,經過一聲劃破死寂的轟然巨響,燃燒得更熾烈、更灼人,幾近灼傷他的五臟六腑。

    他沒有等到瀕臨爆發,在那之前他就忍無可忍地起身,以最快的動作走上前,將那個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的臭小鬼從那個死色鬼身上剝下來,動作又狠、又快、又乾脆。心裡自我剖解並不是在意她,只是不想那個男人慘遭她毒手。

    「你幹什麼啦!」童愷晴立刻發出哇哇大叫。她被他拎在手裡,雙腳幾乎離了地,雙臂在空中胡亂揮舞,試圖強迫要他放手。

    她的目的還沒達成,想讓他看的「男人都是混蛋」的情景還沒出現,計劃就全被他打亂,什麼都被他破壞光光。

    「她喝醉了,請你不要放在心上,就當作是路過叢林,突然被一頭獅子攔路,而馴獸師及時出現救你一命,你什麼損失都沒有,再見。」輕輕拍了拍那男人的胸膛,順便幫他理了理被童愷晴弄亂的衣服,抓住童愷晴的那隻手始終沒有想要鬆懈的跡象。

    其實,夏楷瑞更想一拳打歪那個男人的臉,一拳打爆他的胸膛。相信他,如果那個男人沒有摸摸鼻子識相走開,依然站在原地一臉色咪咪地瞅著童愷晴,他絕對會毫不遲疑地那麼做……盡管他知道那是知法犯法的行為。

    「你夠了,你到底……嗚啊!」一連串已經準備就緒,即將從小嘴裡狂噴而出的髒話,因為被扔上酒吧的沙發戛然而止,她只記得吐出一句險些咬到自己舌頭的不情願哀號。

    「喝。」夏楷瑞接著在她身旁落座,他的體重在沙發上造成的震動甚至令她表露出一驚一乍。然後,他暴君一樣的行為只能用怪異來形容,因為,他居然強迫她去喝服務生拿過來放在他面前那杯Dry Martini。

    「你……」她還想嘟嚷吵鬧什麼,但所有的不甘不情願都在他可怕的眼神和陰沉的臉色下被滅絕乾淨,乖乖端起那杯酒,輕啜著嘗味打算喝下去。

    「吐出來。」

    叫她喝又叫她吐,他到底是哪個意思?酒仍含在嘴裡沒有咽下去,不過童愷晴抬頭看他的時候突然好想把酒全噴到他臉上。

    「吐出來。」夏楷瑞把一旁的水晶大煙灰缸拿到她面前,重複著示意。

    對她,他有夠不辭勞苦了,連他都忍不住為自己拍手喝彩。試問他曾幾何時,像給自己的孩子把屎把尿一樣,對女人下足苦心,多加照顧?

    「嗚……」走著瞧,總有一天她會要他對她此刻的頤指氣使付出慘痛代價!

    才往煙灰缸裡吐掉嘴裡的酒,夏楷瑞馬上就拿起她點的那杯瑪格麗特往手上倒。

    正當她看得一臉莫名其妙,察覺不悅噘起的唇有酒液殘留,伸手要去擦。

    搶在她的一切動作之前,夏楷瑞就伸手過來,乾淨的一隻手擒托住她的後腦杓,用另一隻沾有瑪格麗特味道的拇指以描繪她唇形的方式,重重往她唇上不停擦拭著。

    「好髒。」

    欸?誰呀?呆眨的漂亮眼瞳寫有一抹傻乎乎,她瞅著他,他卻把視線集中專注在幫她擦嘴的動作上。

    很顯然,他說的髒是她的嘴,因為她差點就要被那個男人吻了,而他現在的行為不過是拿酒精替她消毒乾淨。只是差點,他們根本還沒開始就被他阻止了好嗎!他居然嫌她髒,她都還沒嫌他呢,而且他剛才還暗喻她是頭咬人的獅子,好過分。敢說她是獅子,她就讓他見識見識什麼叫獅子咬人!

    可是,本該鬆開洩恨的牙關卻遲遲未開啟,只有被逼微張的雙唇越顯馴服,越來越眷戀不同於她柔軟的他的指腹,開始懂得在他每一回流連往返之時抵著他輕輕磨蹭……

    好怪,太奇怪了,她居然開始留戀起他的碰觸。假如他現在願意空出一隻手去摸摸她的頭,她毫不意外會聽見自己軟綿綿、好享受的「喵」一聲。

    她醉了,一定是醉了才會允許他對她為所欲為,一定是醉了才會即使沒照過鏡子,也能知道此刻自己的雙頰以什麼樣的方式被燻染上嬌媚的紅。到底是哪杯酒後勁這麼大?稍稍沾一沾唇就會醉,下次來她絕對不點那種酒,不然就真的要失身給哪個花心人渣啦。

    「起來,回去了。」夏楷瑞不懂她心裡亂七八糟的思緒,卻知道再這麼下去會變得很不妥。

    他跟她不是情侶卻這般親暱,連早該對這一切司空見慣的酒吧服務生走過也笑得一臉曖昧。按照這個形勢發展,再這麼下去他絕對會因她而失控。

    在那之前他理智地選擇抽身離開,強行收回對柔軟粉唇過於專注,幾乎想要俯身一親芳澤的視線,否則到時候,他真的會被她指證成色狼而百口莫辯吧。

    「哦……」他的鬆手退開竟然讓她感到有些些惋惜……可惡,惋惜什麼呀,趕緊給她恢復正常呀!

    雙掌同時朝雙頰上重重一拍,童愷晴站起來,極不甘願地追上那個明顯放慢了腳步等著她追趕上的男人的背影。

    「上車,我送妳回去。」知道她有跟上,他反而越走走越快,但最終仍是倚在自己的車旁等她。為平復煩躁雜亂的思緒,甚至點燃了一根煙咬在嘴裡吸著,讓煙草嗆人的味道蔓延肺腑。

    等她走到面前,他二話不說打開車門示意她上車,「妳所謂的讓我見識男性本惡就是妳剛才跑去勾引男人的舉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自己都會說。她自己跑去搭訕,不動心、不想撿便宜的男人才叫有問題。

    「要不是你一直說我有多壞,我需要找個真正的壞蛋讓你明白我其實是在拯救社會嗎?」她反駁得好理所當然。

    「妳知不知道妳拉我進去的那間酒吧裝有閉路監視器?如果剛才那個男人要求酒吧負責人把監視影片拿出來看,到時候要進的警察局的就是妳而不是他。」胸口突然有口氣堵著散不去,他好生氣,吸煙的動作不禁變得又猛又狠。

    「我……」他這是在關心她?鬼、鬼咧,她才不相信!

    「我要跟妳父母談談。」夏楷瑞覺得她真是有夠不愛惜自己的,像她這種類型,遲早要被告上法院,一切辯解無效,最終在監獄的大鐵門內眺望自己年少輕狂時被玩掉的人生。

    「為什麼?我不要,他們很忙的。」說不過她就找她爸媽嘮叨?他好卑鄙。

    「妳認為,在妳做出讓我覺得妳根本就是個無可救藥、思想超級扭曲的傢伙的事以後,妳還有跟我抗議的權利?」他狠瞇的眼瞳有夾雜著瞪。

    這樣不知錯、不改正的死小鬼他是教定了,無論如何他都會把她調|教成一個正常人。

    「他們早出晚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看見他們的次數用十根手指頭就能數完。」她還是很識時務的,的確是他救了她的一條小命,她無法抗議,既然如此,她改退為進。

    「還真是有夠忙的,怪不得他們會放任妳在外頭胡作非為。」對於她明顯過於急著掩飾的神色,他稍微多留了一個心眼。

    「你……」她嚅了嚅唇,不滿的抗議到了嘴邊只化為氣憤重吁。

    什麼叫滴水之恩,沒齒難忘,說的就是她現在這個情況。

    「我突然改變主意了,請妳為妳那天對施加在我身上慘無人道的行為,用以身相許來作補償。」坐在已經發動引擎的車內,他突然說出這麼一句。

    「什麼?」幻聽,不好意思,請再來一次。

    「與其去倒貼別的男人,不如來倒貼我。至少比起剛才那個中年大叔,在床上我更能讓妳滿意。」夏楷瑞甚至給她一個十分挑釁的眼神。

    「你這混蛋!」果然是個花心爛人,而且還是個濫交禽獸,天知道已經有多少無辜少女慘遭他毒手了!

    最後童愷晴是逃也似的下了他的車。在上樓進家門之前,她嘴裡迸發出來的一連串咒罵都沒有停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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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21 05:04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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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童愷晴發誓她不要再看到夏楷瑞那個男人,絕對不要!是她先招惹他的沒有錯,可倒楣的日子到昨天也該結束了。

    昨天下車時他那猶如餘音繞梁,不絕於耳的狂笑聲至今還在她耳邊不住響起呢,分明就是為了想看她連爬帶滾在他面前落荒而逃才那麼說的,所以,什麼以身相許、什麼倒貼他,全是他的玩笑,對,玩笑沒錯……

    「妳走路的時候不好好看著前面,反而胡思亂想,是想跟電線桿相親相愛嗎?」

    那麼,此刻出現在她耳邊的幻聽是怎麼回事?幻聽……最好是幻聽啦,她還能幻想有只毛手環到她腰上喔!

    那只手把她勾住帶往後方,然後還有另一隻手摸到她額頭,碰巧幫她擋住額頭的位置,沒讓她一頭撞上前面的電線桿。

    身後那人說話的聲音好熟悉,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也好熟悉……熟、熟悉個鬼,不許對他熟悉!

    「你這個色……唔唔唔……嗚!」她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對他說出那兩個字而不會被他嗦嗦說教了,可狼字沒能如願說出來,色的發音也在被強行消音後變成可憐的唔唔唔,那只大手及時從她額頭滑落到她嘴巴,把她的嘴緊緊捂上。

    「好險好險。」那人還靠在她耳邊語音愉悅地說著風涼話。

    偷襲她的人不是別人,也沒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守株待兔等待她出現,特地等在她出學校門口拐彎的地方,那人自然是昨晚突然一語驚人嚇唬她的夏楷瑞。

    「如果妳答應不會亂呼喊、亂大叫,我就放開妳,怎麼樣?」夏楷瑞依舊語音帶笑,表現得不慌不忙。

    捉弄她很好玩,她的腰很細,身軀還嬌嬌軟軟的,在他懷裡扭動的時候感覺真是該死的好,特別是現在無助掙扎的可憐模樣,越來越令他對她產生更多期待。

    「唔、唔、唔!」她有在說好,不過配上她的動作,只被他跟當成一隻小野貓在他懷裡揚著一雙只有小小殺傷力的爪子在發狠無異。

    所以夏楷瑞盡她所能,非常努力地去誤解她的意思,「不對,我忘了妳是只小狐狸,如果現在放開妳,妳會把我整死吧?」被她整死還被她用爪子戳玩的場面光是想想就讓他覺得很心寒,還是免了,「妳說該怎麼辦呢?」

    放開她呀!在他鬆手後的第一件事不是要大聲呼嚷他是**,而是呼吸,她快被他弄到窒息死亡了!童愷晴用力掙扎,在逐漸缺氧的情況下順便用指甲狠狠抓向夏楷瑞的手背報仇雪恨,終於使他放了手。

    「妳也太狠心了吧?」看了一眼她在他手背上製造出來的血痕,他愛憐地低頭以唇輕觸摩擦著,不知道他唇上真正想愛憐觸摸的到底是誰……

    「呼!咳……狠心的是你吧,我快都窒息了。」

    供以呼吸的氧氣還不夠,她連忙貪婪地多吸幾口,卻不知何時一隻溫厚的大掌貼上她的背,一下一下地溫柔撫摸著幫她順氣。她先是愣了半秒,緊接著惱怒的情緒沖上腦門,立刻矮身把他多事的手用力揮開,「不用你裝好心。你今天出現在這裡到底有什麼事?」

    她毫不意外他為什麼能準時出現在這個地點並將她攔截,她比較介意他把她的血條玩到只剩下零點一,讓她苟延殘存再對她好、對她溫柔體貼的這種惡劣行為。

    「當然是繼續昨晚的那個話題。」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童愷晴當然不會以為那個話題是指見她父母或要她改邪歸正一類,如果他真有此意那只是附帶條件,真正的目的自然是要她以身相許。

    「我昨晚明白告訴你了,不要、再見,你失憶了嗎?」好慘哦,年紀輕輕就健忘,趕緊去醫院看看治好它。她昨晚的「再見」是永遠都不見的意思,她以為自己的態度已經表現得夠明白了,「而且昨晚我被嚇跑的時候你不是一直在大笑嗎,什麼都沒有做,也沒有要追上來的意思,如果我會認為你是跟我說真的,我才要去醫院檢查腦袋。」




    「我是說真的。」夏楷瑞聳了聳肩,難得擺出一副既不是看戲也不是玩沉默看她出糗的正經模樣,「我以為妳知道我的意思,只是想暫時放妳一馬,不想太早嚇得妳魂飛魄散。」

    他已經把她嚇得有夠魂飛魄散的了!童愷晴咬咬牙,一邊繞過他往他身後的方向走,一邊說︰「我也以為你知道我的意思,就是字面上所說的意思,我不要給你以身相許,不要給你倒貼。」再見!

    她走得好瀟灑,想要不回頭,但是才經過他身旁就再度被他拉住,如何也掙脫不開。

    「那麼跟我交往怎麼樣?」

    「你……」見鬼,他突然表情那麼認真幹嘛?害她驀地感到臉忍不住想要爆紅,「我不要。」

    她不要跟任何人交往,不要跟任何人談感情。

    而且,就算他面容嚴肅配上一抹認真,但他給她的感覺仍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用想的也知道他所說的交往不外乎上上床,存在肉體關係,有需要再跟他聯絡就好,那樣藕斷絲連的意思。

    「妳有交往中的對象嗎?」應該沒有。對她的執念有多大,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對她他可是下足工夫。她的人際關係很不錯,只跟女孩子,男孩子的則全是一片空白。既然如此,她卻偶爾跑去勾引男人,做出喪心病狂的事,實在令他費解。但反過來說,他對她也越來越感興趣了。

    「沒有。」這裡還是不要逞口舌之快,她已經能想像得到他的說辭。反正是她先找上他的,身為有男朋友的人都能對別的男人這麼輕佻,再多他一個又何妨?

    「既然如此,妳為何不試著跟我交往?說不定感覺還很不錯呢,我能保證我會是個體貼的情人。」是體貼沒錯,跟以往那些女人在一起的時候他都會做到盡善盡美,盡他所能地去溫柔體貼她們,並且,一心一意。

    不要問他會不會太容易對人付出感情或是不是根本沒愛過她們任何一人,他對感情從不強求,來了他就接受,死掉了他也不會刻意去挽留。不必拿男人和女人來比較哪一方比較狠,首先收回感情,不再給予對方平等注視的永遠最狠。

    人家都親手挖坑,要把跟他一起那段感情毫不留戀地一腳踹下去埋起來,他幹嘛還要痛哭流涕,丟棄尊嚴地挽留?不管是男人抑或女人,都沒有必要呀,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了就把話說明白,說聲「我們分手吧,再見」後,便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多乾脆不是?

    「你這人……」她懷疑他聽不懂國語,不然為何一直對她死纏不休?

    她對他連一丁丁好感都沒有,剛開始會找上他只是貪小便宜自作孽,但是她已經道歉了,如果他認為不夠誠心誠意她可以再道歉一次,包括昨晚的恩情……

    不好,額際有根神經在抽搐,腦子裡像有根棒子在攪和思緒,催促她發作發作發作,她的忍耐快到極限了!

    正當她準備朝他怒吼之時,一旁走過的兩個女生的嘰嘰喳喳自然而然地傳入耳裡,「好帥!那男的是誰?」

    「不認識耶,不過那女的我好像在學校裡見過,外語系的誰來著?叫童……」

    「你,跟我來。」這次她懶得描述目的地,因為她已經用手指示了,那邊是學校的後巷,現在這個時間,連隻老鼠都看不見。

    看臉的女人最蠢,剛才經過那兩個傢伙就是被他這張臉騙了,她可不想因為蠢女人的長舌八卦,為學校製造任何勁爆話題。

    「妳確定妳要跟我去那裡?」好熟悉的場景,那種地方通常是一堆不良高年級挑選用來欺負低年級乖乖牌的地方。不過在她來說,她的目的頂多是挑個不顯眼的地方跟他私下解決他們之間的事情罷了,「妳不認為到我車上,我們慢慢談會比較好?」

    「你作夢。」輕輕揚了個笑,笑容蘊藏的用意完全在鄙視他的癡人說夢。

    「真要去那邊的話我無所謂呀。」他很容易妥協的,反正吃虧的不是他。

    剛才忘了說,像那種陰暗後巷還有另一個用途,比較不正經和黑暗的片子裡經常會有的,很適合男人用來強逼女人就範的地方。

    場地和環境是惡劣了一些,本來誠心誠意想讓她舒服一點,既然她本人覺得無所謂,那他也跟著將就將就吧,事後別跟他抱怨就好。

    「把你車的車門打開。」沉默著煩惱片刻,童愷晴沉吟著作出最終決定。

    「聰明的女孩。」

    可是等上了車,童愷晴就發現自己作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他居然馬上就把車門上鎖了!

    「把車門打開,我只是想跟你說完話就走,你上鎖做什麼?」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把自己的意圖曝露出來,不管她如何拍打車門和車窗,他都沒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既然如此,她唯有自己動手了!咬了咬牙,心裡一橫,她倏地用身軀跨過他去按解鎖的按鍵,她沒想那麼多,不知道這樣是不是正中他下懷,只一心想著離開這裡、逃離他。

    「就算不必這麼急著對我投懷送抱,我也會好好疼妳,聽妳說話的。」

    一聲嘆息自頭頂響起,自然同時蘊含夏楷瑞帶些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輕易就把她抱個正著,順便抓住她明顯想掙脫的小手,緊緊握在手裡。

    「誰要對你投懷送抱了,快放開!」她還有另一隻手,舉起來用力捶打他的胸膛。打死他,這個裝得正經八百的死變態,「到底要怎麼樣你才不會再纏著我?你剛開始不是對我毫無興趣的嗎?」不只是興趣,就連半點性趣都沒有,彷彿把她當成煩人蒼蠅般驅趕。

    當時他那兩句好似惜言如金般「我正在喝」與「小姐,如果妳沒瞎,妳應該明白什麼叫適可而止」的話,直到此時此刻她還記得那語氣呢,她不介意說給他聽,讓他回憶一下,他對她是如何的不屑一顧。

    「只要妳點個頭,同意跟我交往,立刻便能擺脫現在這個窘境,而不是只有我一味在強迫,妳不停掙扎,越發激發我內心的邪惡意念。」他給了個很好的提議,並好心為她解惑,「還有,剛開始我確實對妳沒多大興趣沒錯,既然如此,妳就應該明白我並不是喜歡隨便對人做這種事的人。」

    他的意思是他不會隨便纏著哪個女人,不會隨便對哪個女人做這種肢體接觸,要做也是看得上眼的,畢竟那樣做起來才能體會到什麼叫快活和享受。

    「你要求別人跟你交往,你總得讓別人先瞭解你吧。」激發他內心的邪惡意念什麼的她根本不知道,他本來就邪惡,用得著她去激發嗎,「還有,請你先放手,我不喜歡被人擺弄成這個模樣。」為了盯住他,不讓他對自己毛手毛腳,扭腰瞪他扭得好辛苦,她的腰快斷了啦……

    「夏楷瑞,二十七歲。至於其他的,該知道的妳已經知道了,不知道的妳以後或許會知道。」他鬆了手,卻仍是沒讓她去碰解鎖的按鍵,強硬地把她擺回原位坐好,並不顧她的反對,幫她繫上安全帶。

    「太隨便了吧。」什麼叫該知道的她已經知道了,不知道的她以後或許會知道?從頭到尾她都沒看出他有半點誠意。

    「我隨不隨便,跟我相處久了妳自然就知道。坐好,我要開車了。」

    「你要帶我去哪裡?」終於發現自己上了賊車,她又惱又氣,再加上種種不安,自然而然就想向他過度強硬的態度作出反抗。

    「餐廳。我認為妳對我真正的瞭解必須要從今晚這頓晚餐開始。」

    ◎◎◎

    如何瞭解夏楷瑞,童愷晴不懂,怎麼惡整他,她倒是得意得很。

    碰巧夏楷瑞帶她去的是西餐廳,帶著一個不懂西餐禮儀的女伴很丟臉不是嗎?她就是沖著這個方面來的。

    剛好,她西餐禮儀確實很差,點餐的時候點的還是牛排,她完全不記得哪隻手該拿刀,哪隻手該拿叉子。服務生端菜上來以後她一直手忙腳亂,低頭跟面前那盤牛排奮戰,由始至終沒抬頭看過夏楷瑞一眼,當然是故意的,為了不去對他深入瞭解。

    「妳吃牛排的方式還真是……新穎。」如果不是她身分證上寫著她的出生年月日,在目睹她的吃牛排方式後,他會以為她只有十歲。

    連隔壁桌的小男孩在觀摩她的用餐方式一陣以後,馬上轉頭對父母說︰「爹地、媽咪,那個姐姐真笨。」

    童言無忌,小孩都是殘忍的。夏楷瑞聞言,忍俊不住,當即噴笑出聲。

    「閉嘴啦,你笑什麼笑。」被人說笨,童愷晴自然不可能毫無知覺。可最不該笑的就是他,誰讓他要帶她來吃西餐,這算是回敬他的大禮。

    因此,童愷晴肆無忌憚地朝那個用手背捂住嘴,笑得完全停不下來的男人狠狠瞪眼。

    「妳既然不會吃牛排,為什麼還要點?」她會利用一切機會惡作劇的心理他瞭解,但看她奮戰得這麼淒慘,他開始可憐她了,好想拍拍她那顆又硬又壞的小腦袋,跟她說,乖,別鬧了。

    「我突然想吃。」

    被拆穿了還嘴硬,他發現她不只脾氣硬,還喜歡死要面子。

    「怕吃辣嗎?」搖頭淡淡扯笑,他順便好心轉移話題。

    「還行。」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心,不管他問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她都不會給他明確答案的,為了不讓他抓住她的把柄。

    夏楷瑞倒沒她那麼小肚雞腸,突然伸出手將自己那碟泰式炒飯跟她面前那碟牛排調轉過來。

    「你……」起初,她睜著一雙大眼不明所以,當夏楷瑞把她手中的刀叉一併取走,將自己面前的調羹塞進她手裡,她才明白過來,他的那份讓給她吃,她不懂怎麼吃的那份由他解決。

    然而,她的驚訝並不僅僅如此,他幹嘛對她這麼好?

    「別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我,我說過我會是個好情人,如果連這種事都做不到,我就不會說想跟妳交往了。」這種事,說的自然是她的所有任性和惡作劇。

    所以她才覺得奇怪呀,他說的交往絕對不會是她所知道的那個字面意思,而是建立在肉體上的。他是個濫交混蛋,她今天才知道,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經知道了他的真面目。既然從一開始他就不是認真的,動機那麼不單純,為何還要費盡心思去對她好?

    難道他不知道對一個人越好,離別之時回憶起之前的種種,就會更覺刻骨銘心和難過嗎……他當然不會難過,她是說曾經以為自己被他珍愛過的那一方。

    「你對你的前任也是採取這種方式,千方百計上了她,等到哪天對她失去興致就毫不留情把她一腳踹開?」

    「怎麼會,我從不勉強女人,我們都是妥協分手的。」大家爽才是真正的爽。不過這句話很不適合用在童愷晴身上,總有一種感覺,遲早有一天她會把他弄瘋,而他則會親手打破自己的原則對她來硬的,「來,乖,張開嘴。」

    「什……嗚!」她沒反應過來,在燈光下閃爍銀色光芒的前端有什麼隨著銀色推進,被塞進她嘴裡。

    「好吃嗎?」夏楷瑞一臉笑吟吟地瞅著她,剛才她奮戰半天都切不好的牛排,他用了不過三兩下的工夫就切成好看又容易入口的大小,現在正優雅地躺在白色圓碟上等人享用。

    是牛排……這傢伙剛剛塞進她嘴裡的是牛排,用的還是他吃過的叉子……她跟他間接接吻了,可、可惡!

    ◎◎◎

    「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如果一周過後你能讓我變得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你,我就同意跟你交往。」童愷晴用手指比劃著,一點點,真的那麼一點點,小到不能再小的一點點。

    在經過剛才某桌一對年輕夫婦的「親愛的,他們好恩愛,我也要」和某桌小男孩的「爹地、媽咪,那邊那兩個哥哥、姐姐羞羞臉」的話,以及女服務生臉帶微笑的「感情真好,妳男朋友人長得帥又對妳這麼好,真羨慕妳」之後,童愷晴徹底意識到如果她再不做點什麼,像這類型的情節就一定會每日每日不停反復循環下去。

    這男人是玩真的,如果她不答應跟他交往,他真的會就這麼對她一直糾纏下去。

    但是,她提出這樣的要求並不代表她有準備要接受他的意思。問問他的心,他不喜歡她的不是嗎?她也不。套用一下他剛才說過的話,她能斷定,頭一回見面那天晚上他碰巧跟女朋友分手了,然後很不巧她遇上了他。

    他對她只是第一眼感覺不太對,後來越來越對眼,並不代表他對她有什麼日久生情一類的感情存在,他頂多只是對她這種類型、這個年齡的女生突然感到很新鮮。

    反正最初是她先招惹他的,到了最後就算他玩膩了、對她沒興趣了,也不需要找太多麻煩理由搪塞過去,他們的相遇從最開始就足以成為他拋棄她的最好理由。

    她不需要感情,不管是誰給的她都不需要。相信什麼山盟海誓、海枯石爛、至死不渝的人最傻,那種誓言的保鮮期有多久?一段真摯的感情若真的那麼容易就能尋找得到,又怎會有人緬懷著逝去的快樂默默神傷?

    既然結局注定是悲劇,從一開始不要開始就好了。至少她不做,她不願為了誰哭得肝腸寸斷。

    「我以為妳會說給我三天。」很大度嘛,對她刮目相看了。夏楷瑞踩下剎車,將車停好,已經到她家樓下了,「妳要不要再增加一點時間?七天有點太短了。別誤會,我是說對妳,不是對我。」

    他的意思是說他用三天就能把她追到手嗎?這傢伙居然把她當笨蛋!

    「多謝關心,我決定七天就七天。」七天是她忍耐他的最大極限,等七天一過,她就要讓他知道她對他有多無感,讓他認清楚他並不是魅力無邊,趕緊連爬帶滾從此消失在她的視野裡。

    棒,太棒了。她已經能幻想到那個場面了,到時候還要請好友過來幫忙撒花,今晚她一定能一夜好眠。

    「好吧,既然妳堅持。」夏楷瑞聳聳肩,沒有勉強。

    到時候別邊哭邊嚷,「居然這麼早就被你攻陷,早知道就約定十天了,你好狡猾、好壞,可是我已經愛上你了」就好,別說他沒給過她機會。

    「等一下。」他倏地拉住正要開門下車的她,唇邊勾起的那抹笑不似以往的猙獰,也沒有戲弄她時的絲絲玩味深沉,卻表露著深深的誘惑,充滿邀請地對她說︰「妳要不要跟我接吻試試看?說不定能讓妳對我一瞬間好感飆升哦。」

    他賭這丫頭從沒跟誰真正接過吻,假若在這裡讓他得手了,等會她就會逃也似的上樓,然後明天滿臉羞紅地打電話給他,走到他面前跟他不住地撒嬌。

    「我不要。」拒絕得很乾脆,可愛的鼻子皺了皺眉,並很不給面子地發出一聲哼哼。童愷晴的視線先是在被抓住的手上停留片刻,再轉移到他臉上,故意讓滿滿不悅寫進眼裡,示意他放手,可他卻完全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那麼,就當作是我向妳討個吻吧?」

    看來,如果她誓死不從,他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放過她了。

    「你閉上眼睛。」她好累,她敢說今晚是她這輩子經歷過最累的一次了,她要速戰速決,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吻就吻,吻他一下又不會死,他這麼稀罕,給他。

    在夏楷瑞閉上雙眼之後,童愷晴傾身湊過去,只是柔軟的粉色唇瓣落下的地方不是他的唇心,只是蜻蜓點水地擦過他的臉頰。

    「滿意了吧?再見。」當他仍閉著眸,萬般遺憾地發出一聲嘆息,她趁機打開車門奔進樓,連頭也沒有回。

    「臭小鬼,總有一天要讓妳心甘情願地吻我。」用手輕撫被碰觸過的臉頰,真吝嗇的小鬼,連餘溫都清淺到幾不可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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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21 05:20 PM|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童愷晴不可能老老實實給夏楷瑞七天時間,夏楷瑞早就該料想到了。所以,當他接到她的電話,從她主動提議說要跟他約會的雀躍語氣裡能聽得出,她找他絕對有鬼。

    事實也確實如此,她通過不少人脈找了許多女人,每天都藉故說要跟他約會,可他們之中絕對會多出一個毫不相干的女人。

    她這如意算盤打得太好,知道他絕對無法拒絕她要求的「約會」提議,否則該被拒絕的就是他。

    很好,好得不得了,他就暫時靜觀其變,反正離約定時間還有四天,他相信絕對是那個小鬼先沉不住氣,想要找更新穎的方式整他,到時候他絕對加倍奉還,教她再也不敢對他作惡!

    「呃,你們盡管當我不存在,慢慢聊,仔細聊,開心點聊。」最好一拍即合,等這場飯局結束,馬上忙著找間賓館解決慾火焚身的生理需求。

    要夏楷瑞趕緊移情別戀、見異思遷,她才能真正地好,才能真正地重返自由,重新感受人生的美好。

    舀進嘴裡的牛奶冰淇淋聖代吃完一匙接著一匙,一想到即將到來……不,是失而復得的光亮人生,童愷晴就忍不住笑彎了一雙眸子,那愉悅的形狀就好比一弧皎潔的彎月,只可惜裡頭邪惡的意念不太純潔……

    眼前這位尹小姐人長得漂亮,從外貌就能推斷她在職場工作能力好,在家入得廚房、出得廳堂。聽說性格不錯,為人懂分寸又十分理性,學歷又好,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畢業,擁有博士和碩士學位證書。

    這位尹小姐是第三個了,比起之前那兩位,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管怎麼看,這位尹小姐太好了,好極了,好得令人無法挑剔。

    哼,今晚終於要讓她得手了吧?乖乖從她的視線裡滾出去,從此都不要再出現。

    「聽說夏先生的職業是警察?當警察的都很有正義感和責任心吧。」尹小姐微微一笑,在氣氛隨著童愷晴完全安分下去之後,由她起頭,開始了跟夏楷瑞攀談的第一個話題。

    「還好,其實當初我們很多人都是因為年輕時太熱血,將保護市民安全的警務人員視為崇拜對象,才會有那個幹勁考進警校,但是沒想到原來警校的課程每一樣都不簡單。」

    正義感他有,至於責任心,其實他也有,但是在某個方面無法好好保證,比如面對女人。

    女人都無法承諾會愛他一輩子,守在他身邊,忍受他有時因為工作對她們的不理不睬,他又怎麼能對她們承諾那一堆肉麻兮兮的滄海桑田、地老天荒?

    果然幻想跟現實一向有很大差距,比如某人此刻腦海裡的各種邪惡思想。

    夏楷瑞說這話時偷覷了童愷晴一眼,瞧她吃聖代吃得一臉陶醉,就知道她完全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夏先生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或者興趣?閒暇時間都會做些什麼?」尹小姐臉上多了一抹自信。她看夏楷瑞相貌不錯,態度和風度顯然也無可挑剔,多聊一些,說不定他們能找到共同愛好,越說越投機。

    「我的興趣很廣泛,不過一切都要看心情。至於閒暇時間會做什麼……最近因為特殊原因,我在幫別人照顧小孩。」他說的小孩,是坐在旁邊一邊低頭吃聖代,一邊偷偷笑得好陰險的那一位。

    一不小心就想到她跟牛排奮戰時可憐又可愛的場面,再加上此時對一杯聖代如此垂涎萬分,果然是個孩子。

    他也開始好奇,她到底施加了什麼魔咒在他身上,才能讓他自己用手捂住雙眼當瞎子,一直不辭勞苦忍受她的惡作劇,對她的興趣仍未削減半分。

    「小孩?呃……那夏先生一定很有包容心。」

    「包容心沒有,抓狂的心情倒是經常出現。」連他都好驚訝,到底是出於什麼緣故,迄今仍未被她氣到七竅生煙,忍不住動手掐死她,「畢竟是別人的孩子,我話不能說得太重,又不能真的動手打她,還要時常在她面前保持威嚴。」

    對付童愷晴,威嚴不需要,自我催眠倒是很有必要,催眠自己不要在意她的嘴壞,偶爾口吐惡言對人進行人身攻擊。

    「那也是有包容力的一種表現,夏先生一定會是個好父親。」更滿意他了。

    事實上他不是,他甚至連當個好老公的打算都沒有,這一切都只是臨場應付,這位尹小姐把他想像得太美好了,他的內心已經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後來整頓飯的過程中,尹小姐都是一句發問夾著幾句閒聊,分明就是想跟夏楷瑞多套點交情,增加感情。

    而夏楷瑞從頭到尾都抱持著不溫不熱卻不容易讓她察覺的態度,該含糊的部分他全部含糊過去。畢竟他跟這位尹小姐不熟,他也不喜歡像相親一樣被人問東問西,盡回答一些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回答的隱私問題。

    不過如果角色對換,坐在他對面的人換成是童愷晴,而她正一臉興致勃勃對他發問,他應該會很高興吧?他也會很樂意去回答。

    想像在腦子裡逐漸勾勒成形,他發誓總有一天要讓它成真。

    「時間也不早了,本來想說送尹小姐回去,可是告訴一個才認識一天的男性自家住址似乎不太妥,改天我們再約出來喝點東西,多聊些大家都有興趣的話題怎麼樣?」客套話誰不會說,說說就好,不過忍到今晚,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不好。」說話的人是童愷晴,聽見夏楷瑞跟尹小姐說掰掰,安分了許久終於仍是忍不住跑出來作怪,「你們去看場夜間電影啊,最好去看恐怖片,等她害怕得瑟瑟發抖,你就趁機把她摟緊懷裡,摸摸她波濤『胸』湧的胸部、把握把握她的小蠻腰。

    最好看完之後她因為太害怕捨不得你離開,不用去她家呀,直接去情侶賓館,裡面各種設備保證你們更加飄飄欲……唔唔唔!」

    她嘴裡那堆限制級的過程還沒暢快吐盡,就被夏楷瑞拉過去一手捂住,阻止那兩片分明好可愛、好柔軟的粉唇繼續狂噴令人大跌眼鏡的瘋言瘋語。

    「她只是睏了,腦子變得有點古怪。有點遺憾,抱歉了,尹小姐,我要先送她回去。」

    「呃,能不能冒昧問一下,夏先生和童小姐是什麼關係?」雖然來之前聽說童愷晴是中間牽線的那個人,整頓晚飯夏楷瑞對她沒流露過任何特別的關愛和曖昧,童愷晴也似急著把他推銷出去……可尹小姐仍是覺得他們之間有哪裡怪怪的。

    「她是我表妹。」

    童愷晴斜眼一看,那聲表妹未免喊得太心不甘情不願了吧?

    好不容易把童愷晴塞上車,一路上受了不少她狠言狠語的「照顧」後,夏楷瑞感到絲絲疲憊,抹了把臉才決定鑽進駕駛座面對她。

    「我為你們製造了那麼好的機會,你為什麼要拒絕?」

    「你一路上問的都跟這個差不多,你有沒有別的想問?」如果沒有,恕他不想出借自己的耳朵。

    「可是你都沒有回答我。」嫌她煩就告訴她理由呀,不然她就一直死纏著他,非要問出來他到底不滿意什麼不可。

    「沒有為什麼。我對尹小姐沒有那個意思。」

    「哪個意思?」

    「你以為的那個。」以為他看見尹小姐臉蛋不錯就會一見傾心,以為他留意到尹小姐胸前波濤洶湧就會起色心……總之,非常抱歉,她以為的,他全部都沒有。

    「為什麼?」所以她才要發問呀,「尹小姐哪裡不夠完美?是有點強勢、有點盛氣凌人的臉蛋不是你喜歡的類型?還是她身材太火辣了,你比較喜歡中規中矩,看起來不容易出軌的?」

    好厲害,她連對方會不會出軌這一點都有幫他計算在內,那麼她能不能給他上一堂課,順便講解下她自己是屬於哪一種類型?正好他可以提早防範一下。

    再來,她真的不應該給他找來一大堆莫名其妙,看了會讓他感覺審美疲勞的女人,把自己洗乾淨送過來比較快捷乾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他一直有這麼一個感覺,越看她越覺得她順眼,她越是搞怪,就越是覺得她可愛……他眼睛可能有問題,不過沒打算去看眼科,因為他自己明顯樂在其中。

    「小鬼,聽好。」好話不說兩次,他轉身,傾身逼近她,「我或許,真的或許,跟你說的那種爛人差不了多遠,對過去的幾任女友也是抱持『她在很好啊,偶爾跟她爽一下,她也很樂意;她不願意在,沒關係,其實她不在了我也不會死,可有可無嘛』這種心態。

    但是我並不是對著哪個女人都能發情的,至少我對今天這位尹小姐和之前那兩位女性都沒有任何興趣。」

    「你想說你是禽獸中的君子嗎?」不必解釋,她幫他解釋,反正他就是這個意思。他清高,他現在看上的是她,她該感到光榮……才怪,「你這人說話明顯前後矛盾。」

    「你要這麼解釋也可以。」是不是前後矛盾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眼裡現在只容得下她一個,想吃的人也只有她一個。

    「對不起,我媽生我的時候忘記給我生感應能力和讀心術這兩門絕學,我至今都不瞭解你會對我發情的原因。」

    「那麼,這樣你還是不瞭解嗎?」他本來就離她好近,掐住小巧下巴逼她抬頭,將其固定位置,不過抬手的工夫,然後他低頭吻上她。

    什麼尹小姐艷麗的臉蛋、鮮艷如玫瑰花瓣的紅唇,給他滾邊上自己堆積木去。比起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他更喜歡她的,粉粉的,好柔潤,更讓他有吻的衝動。

    事到如今他不想否認,他喜歡這個思想扭曲、各種遺憾的臭小鬼,喜歡她吵吵鬧鬧,一點也不坦率的樣子,喜歡她自理能力其實弱到爆還要假裝好堅強、好自立,被揭穿時仍嘴硬回嘴的可憐兮兮。

    或許,從第一眼開始他就迷上她了。因為酒精作用,眼力不太好,又或者心底裡厭惡著她為了一個小小的賭約而爽快跑來獻媚勾搭,不悅換成了另一個男人,她是不是也會展露自己艷麗的一面,才會對她冷漠不理睬。

    喜歡……此刻在心頭躍動的那股情緒應該叫喜歡吧?他能對她喜歡多久呢?不管如何,至少他現在對她是如此,暫時沒有要改變的意思。

    她應該不會知道,就算她沒有塗滿一臉大濃妝,他也能對她產生興趣,好比此刻,女孩子乾乾淨淨就好。

    托在她下巴的大手以拇指一下一下溫柔感觸她臉蛋的嫩滑,他的唇倒沒那麼溫柔,卻比上回她惡整他時要正經得多,重重吮吻粉嫩唇瓣,要她體會那股重量與真實。

    他的舌不會像她野蠻地鑽進去橫衝直撞,他會安撫、會試探,誘惑她、逗弄她,要她懂得響應追逐,也要她知道她如何無處可逃。

    他的吻很純熟,畢竟他過去的情史挺豐富的,那麼多任女友,從來沒有一個會跟他抱怨吻技或床技問題。而她確實是一個對情愛仍一知半解的小鬼,身軀因為他的吻漸漸發軟,配合地跪坐在椅子上,傾身到他懷裡微微發顫,她甚至管不住自己的唇舌,自然而然向他索求著想要體會更多她所不知道的美好。

    他以為她懂的,畢竟都這麼些日子了,如果她的腦子沒有因為塞滿太多扭曲觀念而變遲鈍的話。

    可是夏楷瑞估計錯誤,他錯估了童愷晴腦殘的程度。

    當他吻夠了,嘗夠了她的味道,終於捨得將她放開,等待她發表感想,乖乖自投羅網,她卻撫著被吻腫的唇,滿臉呆憨地嘟嚷︰「噢,我被獅子咬了。」她是故意的,故意戳傷他的自尊。

    童愷晴不會以為那天夏楷瑞在車上吻她是因為對她有什麼不一樣的感情或特殊意圖,他只是饑渴太久隨便找個人發泄罷了,而她碰巧被他拿來當湊合使用的對象,畢竟她第一次自己送上門吻他的時候他根本對她毫無反應,不是嗎?

    他不喜歡她的。

    這個意識令她感到好沮喪,但幸好他也不喜歡那些千挑萬選,幾乎無可挑剔的女人。

    她想了好幾天,終於想到唯一一個可能……他不喜歡女人,喜歡男人。不然他幹嘛對她們都興致缺缺,仍心心念念著她?

    她沒有第一位宋小姐楚楚可憐惹人憐愛呀,又沒有第二位許小姐柔情似水到骨子裡的風情,更沒有第三位的尹小姐那樣足以令人鼻血狂噴的傲人身材。

    於是她拜託別人幫她找了個男同性戀。吃過一頓飯之後,對方似乎對夏楷瑞很有感覺,時常打電話約他出去聯絡感情。虧那天夏楷瑞還緊張兮兮,以為她打定主意找個人來玩移情別戀的遊戲,想用那種方法甩開他。

    才不可能,她不需要感情,不管是誰給的她都不想要,跟對象無關。至於夏楷瑞的,她就更不想要了,也早早把他列入黑名單,永世不得超生的那種。

    終於,夏楷瑞從三天兩頭被叫出去一次,變成天天被纏著約會無法來煩她。

    話說回來,她已經有好幾天沒見過他了,約定的日子已經過了,耳根又恢復清靜。

    好、棒、太讚了,看來這回她有對症下藥、投其所好。

    既然夏楷瑞已經徹底從她生命中消失,那麼她也沒有必要窩在這間房子裡虛度光陰蹲牆角。所以今晚她再次畫上妖美動人的妝容,選好衣服,約上那幾個時常出去happy的狐朋狗友通宵狂歡。

    對著玄關的穿衣鏡整理衣裝,感覺好滿意,童愷晴開門出去。沒料到她家門外居然有人埋伏,她受了小小驚嚇,還沒看清楚就被黑影擒住拖回屋裡,大門像是宣告最後淒慘的結局那般,在她眼前砰地關上。

    「你……」知道她家地址,跑來伏擊的人不作他想,自然是她以為已經徹底擺脫的夏楷瑞,「你不是去……」搞基嗎?問那兩個字簡直是在找死,而且眼睛沒瞎的人都知道,此刻的他很不好惹。

    她認得他臉上這種表情,就是在頭一回遇見他的那間酒吧裡。只是這一次,他一臉的兇神惡煞,眼神像是想要捕食雛雞的惡鷹。笑咧嘴的時候毫無迷人的感覺可言,只有兇狠,以及讓人無法忽視的森冷嗜血……

    「這次玩得夠盡興嗎,看著我被追趕糾纏的困窘模樣?」

    「什、什麼……我那是對症下藥、投其所好。難道盡興的不是你嗎?」她又哪裡做錯了呀?他不跟那個gay滾床,跑來找她兇什麼兇?

    「我性取向正常!」他快被她搞瘋了,之前找來那些女人就算了,他一直默不作聲,後來不要說跟她們聯繫了,他轉過頭就把她們的手機號碼刪掉。

    這次她居然給他找來一個gay!好不容易脫身出來,不來找她算帳找誰?

    「既然你性取向正常,那你為什麼瞧也不瞧我找來的女人一眼?」

    夏楷瑞微微一怔,用說的是無法讓她明白瞭解的,她那兩隻耳朵只是裝飾,「你馬上就知道了。」

    他有打算把她扔上沙發就地正法,可佛龕上有兩位老人家看著,太刺激,他怕在人家面前侵犯他們孫女,明天走上街會遭天打雷劈,選擇把她拖進房裡,拋上床。

    「你、你……」她的房間她好熟悉,她的床她也好熟悉,可把她壓制在她床上的男人她完全不熟悉啦,「你走開!」

    他知道她那個表情叫厭惡,能把來路不明的男人當遊戲對象,獻上紅唇香吻,卻對他感到厭惡?她是狼心狗肺到什麼程度啊。

    「看來不讓你好好吃點苦頭,你是什麼都不會明白的。」他一直就在她身邊,也跟她告白過了,對她,他真夠紳士,他自己簡直都快不可置信。

    「你想怎樣?」瞪他,用力瞪他,氣勢上首先不能輸,她才不怕他。

    「對你做從我發現自己迷上你那一刻起,就一直很想對你做的事。」他把一字一句說得咬牙切齒。

    「滾、滾開……」那不是好事,光用聽的就能知道。

    「為什麼要找那些女人呢?你不只是個小壞蛋,還是個小笨蛋。讓我來告訴你吧,其實把你自己送到我面前就足夠了。」

    他是想……是想、想……

    「你滾開!」想得美,她才不會任他魚肉,放任他對她這樣那樣,「我警告你,我爸媽今晚很早回來,他們馬上就回來。你快放開我,不然我會大聲尖叫的!」

    「你爸媽?」他哼著笑,那笑聲蘊含些輕蔑,把她的雙手壓制在頭頂,開始脫她身上的黑色短款蓬蓬裙,「你喊破嗓子,他們也不會來打死我這隻準備侵犯他們女兒的禽獸。我在局裡查過檔案,他們早在你六歲的時候就離婚了,現在各自跟別人共組家庭。你的爺爺、奶奶也在你十八歲時過世了,你現在獨居。」

    至於她會如此牛脾氣又扭曲的原因,估計多半是來自她對她父母感情的見解。

    「你……」好過分,他好狠,比她還狠,居然可以一邊笑著一邊口吐惡言,揭人傷疤,再在上面撒鹽!

    可她才不要害怕給他看,不要在他身下求饒喊不要。所以她死咬著下唇忍下所有驚懼,用顫抖著已經被剝光的身軀作著最後的掙扎。

    他脫衣服的速度實在飛快,他觀賞她肉體的速度卻非常非常慢,剝完不是馬上做,而是一下一下,親自用眼睛仔細確認她的每一寸肌膚,不管是右臂內側那顆淺淺小小的黑痣,還是不由自主冒出來的一顆顆疙瘩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沒有那麼大的胸部,就不要穿那種禮服。」

    這算是對她身材的評價嗎?

    「你可惡……啊!」她的噤聲,源自於他驀然低頭,以口噙含綿軟渾圓頂端的小巧蓓蕾。

    她的胸部沒有他說的那麼小,握在手裡大小剛好,但男人喜歡女人胸部豐腴這種劣根性改不掉,現在暫且這樣吧。

    而且嘴裡如絲綢般柔滑的感覺使他感到很滿足,屬於少女的馨香和沐浴乳的甜甜奶香混合其中,光是淺淺嘗試已經無法滿足,開始重重吸吮,以不會弄傷她的方式啃咬起來。

    他知道她好倔,遲遲不願服輸,就連一聲聲嬌軟嚶嚀也被她用盡全力封鎖在口中。她好傻,只要她願意開口懇求,他就教她更多,讓她嘗到更多她渴望的快樂。不過既然如此就別怪他狠心,冥頑不靈的傢伙都需要受點教訓的。

    他的吻更放肆,唇與齒每經過一處都惡劣懲罰,廝磨過每一寸嫩肌,烙下一朵又一朵嬌艷紅花。到了明日,遭他烙印的地方都會出現屬於他的印記,讓她知道這一晚是誰如此深刻愛過她。

    折磨又纏綿的吻還在繼續,他已經放開了對她雙手的箝制,不過如果她以為雙手恢復自由就能從他身下逃脫未免太天真。

    她才反應過來就感到下半身驀地懸空,是他抬起因他的吻變得有點軟綿無力、不再掙扎的雪白雙腿,將它們架在自己肩上,而她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只能用雙手撐在床上。

    「等……」這樣被對待著,她看似稍稍重獲自由,其實比剛才更加孤立無援。

    尤其當他張口啃咬大腿內側柔嫩的肌膚,她只感覺一陣顫慄,恐懼的水光一瞬間佔據眼瞳。隨著他以唇貼著肌膚一路轉移陣地,吻上從不示人的腿間嬌嫩,眼眶終於承載不住裡面液體的重量,飽含委屈和驚慌的晶瑩水珠一滴接一滴湧溢出來,滑下臉頰。

    要她開口求饒?不,傻子都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她軟軟懇求,他也不會放過她,她何必丟人現眼?咬牙忍受他為她帶來的各種古怪感覺,她不知道那些都是什麼,但身體使不上力,自己已經再也無法逃離他,這種事還是清楚的。

    她好強、好倔,她一直不肯求饒……他什麼都知道,不說破,但今晚無論如何他都要她求他,以女人最嫵媚的姿態求他住手,以女人最誘惑的表情向他懇求索討更多、更多。

    他是好惡劣,可誰讓她倔得像頭牛。

    時機差不多了,從小小嬌嫩裡不斷湧出的蜜津濡濕了他的下巴。她在發顫,不管是唇下邪惡的碰觸抑或手上對她的掌握,但千萬別以為這樣就能要他放過她。她太缺乏管教,戲弄了他這麼多次,就該有接受他懲罰的準備。

    唇終於依依不捨地離開,深吸一口氣,強烈忍耐著好久,已經脹痛到極限的巨大先是試探著徘徊,欣賞著她似乎知道他要幹什麼而逐漸失去血色、無比驚慌的小臉,往窄小嬌嫩中用力推進……

    ……

    說起來真是令人感到羞恥的事,他從未碰過別的女人,所以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而他也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他並不後悔在這晚要了她,她的反應太可愛、太魅惑人,只要她願意,她一定能掌控他的所有情緒,牽著他鼻子走。

    「你……夠、夠了。」被他抱著翻身,換成騎在他身上的坐姿已經是過了許久許久以後的事了。她渾身發軟,只依賴他的支撐,不是不想逃,而是逃不掉。

    「還不夠。」都吃進嘴裡了,不好好仔細品嘗她的味道怎麼夠,他準備用一晚上的時間好好疼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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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聲音在響。不是她的手機,也不是她的鬧鐘,她的手機鈴聲不會隨便設定一個系統附帶的鈴聲,她的鬧鐘自然也不可能發出那種聲音……

    童愷晴抓過鬧鐘一看,凌晨三點十六分,還不到她的起床時間呀,混蛋,誰在吵?

    身旁有了動靜,一直貼著她的那具熱燙驀地離去,像是一瞬間收回了所有的什麼,不,別走,別留下她一個人……

    童愷晴轉身,追隨著熱源的腳步。身旁那個大大的凹陷還是暖熱的,而原本該躺在那上面的夏楷瑞卻已經起身坐在了床沿,背對著她,她看見貼在他耳朵上的手機螢幕有淡淡光線洩露在昏黑一片的房間裡。

    她睜大了仍然惺忪欲睡的雙瞳,瞪著那個寬廣健碩的背影。

    「是我。是嗎……我知道了,我馬上過來。呵,我嗎?當然是在睡覺啊……沒事,我現在精神好得很。好,一會見。」

    他在講電話,電話的另一頭是誰她不知道,但大半夜打來的,心頭就是忍不住泛起一股酸意。

    馬上過去……是情人嗎?他說自己精神好得很。雖然仍留有些剛醒來的懶散,比起癱死在床上幾乎被累得無法動彈的她,他當然好得很,他是答應電話裡的那個女人回去再戰吧?

    看看,她就知道,什麼地老天荒的愛情全部都是狗屁。女人不要以為用身體就能留住一個男人,他不愛你,就永遠都不會愛上你的,就算你把自己給了他,他在關鍵時刻也能毫不遲疑把你一腳踹開。

    她才不會以為他要了她就是愛她的表現,他只不過藉氣憤來借題發揮,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罷了。

    「你醒著?」掛掉電話,夏楷瑞因為身後視線,倏地轉身瞅著分明軟軟累倒在床上,卻仍強迫自己保持清醒的那隻可愛大貓兒。

    伸手撫摸她的髮,讓髮絲在指間穿梭,那絲絲縷縷分明已經抓住了,又調皮地從指間逃脫,阻止不了,就像她,同樣不安分被他掌控。

    她嚅了嚅唇,卻什麼也沒說,除了抱怨,腦子裡的機能還未完全恢復過來。

    身體好痛,因為他毫不客氣地享用,就像被車子輾過一樣四分五裂地疼痛著。

    卻因他溫柔地撫弄著她髮,就像安撫一隻可愛的寵物,無法抵抗那股舒服與安寧的感覺,雙眸立刻微瞇起來。

    她不喜歡跟他做那種事,好痛、好難過,而且他還不知節制,到最後幾乎只會一個人享樂,不理會她的死活。可是,同時她也好喜歡他的碰觸,那麼地溫柔,那麼地教她眷戀不已。

    被人溫和拍拍頭、摸摸髮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她已經不記得了。彷彿突然憶起過往的什麼,眼眶窩囊地在黑暗發酸、發紅,幸好,裡頭的水光朦朧並沒有傳達到他眼底。

    「你繼續睡吧。」待最後一縷髮絲從指間滑開,夏楷瑞打開床頭小燈,讓淺淺淡淡的黃色燈光流瀉在房間的一角,才離了床拾回與她的混雜散落在地的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上,「我要走了。」

    這種事他一定已經做過很多很多次了,不然他的聲音不可能那麼從容,他的動作不可能這麼熟練,沒出現過半點遲疑,他的表情不可能如此輕快,感覺毫無拖欠。

    傻瓜、傻瓜!她必須拚命克制,才能使自己將心中那些不要走、留下來陪著我那一類的言辭絞殺掉,她絕不開口求他,一如剛才被他逼迫著做了那種事。

    「晚安,再見。」

    「哦。」她聽見自己響應他的是這麼一個單字語音,簡單、乾脆,同樣對他毫無留戀。

    這次再見,真的永遠不會再見了吧?

    燈被熄滅,房門被關上,四周再次回歸一片昏暗,窗外的月光穿不透窗簾,照射不到這個房間。

    直到許久許久,她才聽見自己的嗓音帶著顫意的哭聲,一個又一個字地艱難吐露連她自己都阻止不了的傷心難過,「別走,別走呀……」

    響應她的只有寂靜,她應該會喜歡的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寂靜。然而這一次並沒有預期中的歡快輕鬆,只有猶如被繩索用力狠絞疼痛著的心,無可奈何地沉進那片黑暗孤寂……

    「小晴?小晴!」

    「怎麼了?」突如其來的叫喚喚回童愷晴神遊太虛的魂魄,她也因此受了小小驚嚇,屁股有那麼一瞬間彈跳著離了椅子。

    下午一點,大學食堂內人山人海,在那片熙攘之中自然少不了嬉笑打鬧或竊竊私語,又或者誰教誰功課的古板嗓音響起在某處……只是那些都與她無關,就如同跟她同席而坐的幾位友人。她們的談笑聲在剛坐下之時就似空谷裡的飄渺之音,始終似有若無輕拂過她的耳畔,一句都沒有聽清楚,自然也無法將其放在心上。

    剛才喊她的是幾位友人中與她感情最好的方菀,因她那一聲近乎驚詫的呼叫,其它幾人也忍不住停下手上把食物送進嘴裡的動作或因閒聊而蠕動的唇,眨著眸,一同將視線集中在她身上。

    「你怎麼了?」

    「我什麼事都沒有呀。」

    「騙鬼,你那碗餃子的皮都快泡爛了。」方菀用筷子去敲碗的邊緣,在吵雜中碗筷清脆的碰撞聲仍依稀可聞,她示意童愷晴自己低頭去看。

    剛開始她們都以為她只是快餓暈了,急著料理面前香氣四溢的午餐,才沒有起哄參與女孩子間一如既往毫無營養的嬉笑玩鬧。可漸漸的,她們終於察覺她的不對勁,被對面三人擠眉弄眼一陣暗示之後,由坐在她身旁的方菀負責「叫醒」她。

    話說回來,最近她這種神遊太虛的情況出現得十分頻繁,在課堂上被教授故意叫起來回答問題越來越司空見慣;搭公車回家時,如果不是跟她同一路的友人提醒,恐怕她要直接坐到終點站再坐回來……總結一下,她最近的行為太奇怪啦,她們都快看不下去了。

    「我真的沒事。」藏在瀏海下的秀眉狠擰一下,被看破心事,她顯得十分心神不寧,幸而好友們沒有想要窮追猛打的意思。

    「餃子泡這麼久都不好吃了,別吃了,我這邊的湯麵分你一半,剛好我今天胃不太舒服,你就當幫幫我的忙。」對坐的陶桃邊說著邊伸手要拿過她面前的碗。

    「不、不用。」反射性的,童愷晴倏地端起那碗餃子,阻止陶桃的舉動,使得所有人再一次朝她投來只有疑惑滿溢而出的目光。在吞咽了一口唾津之後,她慌忙改口,「呃,我是說我不介意,我的嘴沒那麼刁。」其實她的嘴刁得很,她只是不想讓她們察覺,不是夏楷瑞換給她的她不想吃……

    等等,給她等等!她終於找到連日來自己魂不守舍的原因了,她竟然在想著那個男人,不管何時何地,總會因為一件小事而想到他,然後開始無限發呆。

    可惡,她不該想他的,不該呀,他沒給過她任何山盟海誓不是嗎。就算有,她也不該對他念念不忘,她不稀罕他給予的感情的,而且他根本不會給,說什麼跟他交往,一定要讓她愛上他,甜言蜜語誰不會說?

    他已經嘗過鮮了,就再也不會對她有半點興趣,看,他不是許多天都不曾打電話給她嗎?連意思意思發條簡訊過來問候一下都沒有,那傢伙從一開始貪的就是她的身子,才會說了那麼多好聽的話。

    傻,真傻呀,相信那種話的人最傻,她討厭那種感覺,把誰放在心上,對方卻根本不以為意,認為你的心傷神傷只是自作自受。

    「我只是經期來的前後感到很不舒服罷了,沒事沒事,真的沒事。」幫自己貼上滿臉笑容,裝成跟平常毫無兩樣。

    她很開心,真的很開心,她要忘了他,反正她再也不會遇到他了,就當他從未在她生命中出現過……

    「為了我們終於破了這樁入室盜竊案……乾杯!」

    「乾杯!」隨著一位同僚的高聲發令,其它人也紛紛跟著舉杯碰撞。

    為了慶祝,夏楷瑞今晚跟局裡的男性同僚一起來到這間夜店,雖然勁歌熱舞吵鬧依舊,卻無礙他們這一角歡呼慶祝的心情,事先就有人商量好今晚一定要不醉不歸。

    「夏隊,你老實跟我們說,我打電話給你的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在某個女人的床上?」

    說話的這位同僚十分豪爽,將酒一飲而盡,借著有酒壯膽,先打了個飽嗝,然後開始八卦玩鬧起來。

    眾人聞言,皆忍不住興味津津地一同將視線投落在夏楷瑞身上。

    說到夏楷瑞,他們局裡無一人不知道,他長得帥、有能力,工作又拚命,最重要的是有人緣,特別是在女性之間。

    「你們不用一副嚴刑逼供的模樣,我自己說。不負你們所望,那天晚上我真的在某個女人的床上。」他特別加重「某個女人」的語氣。

    近來顧著善後收尾,他忙得不可開交,要不是他們提醒,他都要忘了那隻很不乖的大貓的存在。

    「讓我來猜猜,是我們局的小葉對不對?」另一個小隊的張隊長笑得一臉曖昧兮兮。

    小葉是他們局裡的局花,向來心高氣傲,不管局裡哪個前途無限的青年才俊跟她告白,她都會委婉拒絕,原因很簡單,佳人心有所屬,而那個所屬,自然是指夏楷瑞。

    「不是,我不吃窩邊草,免得日後不幸分手,大家在局裡見到會尷尬,你們別亂猜了。」

    夏楷瑞嘴角噙笑,啜進一口啤酒,把他們的妄想斷截得直接乾脆。

    以往跟他交往的女人能忍受他三個月的算是厲害,無理取鬧,一個星期未滿就分手的也有不少。她們不滿的大抵是他的工作時間,以及看似對她們毫不在乎的心理。

    但不排除同一個職場上的女性也會有以上不滿的時候,所以,他絕對不跟局裡的任何女性交往,不管對方是明的告白還是暗的暗示,他一律回以「抱歉,我們只是朋友」的拒絕。

    「嘖嘖,真沒勁。」同僚知道他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決定放過他。

    「喂,這家店很不錯呀,虧你們能找到這裡,就是那些年輕人太吵了些……靠,我怎麼不管怎麼看那堆小鬼都好像未成年一樣,我都快要忍不住衝動去關照他們了。」

    「你喝多了,酒量不行,哈哈!」

    眾人吵吵鬧鬧的對話之中,夏楷瑞偶爾會加入兩句,然後又被繼續勸酒。

    「欸,那女孩身材不錯啊,舞也跳得不錯,可惜化著一臉大濃妝。喂,她比較像你說的未成年,你要不要去關照關照她?」不知道哪個喝多了的人突然說了這麼一句,並用手指向已經沒入人群的某個女孩。

    「誰啊?」

    一瞬間,雖然真的只有短短的一瞬,夏楷瑞並沒有被酒精浸淫成迷醉的眸子捕捉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在人群中若隱若現,因為店裡有暖氣,她肆無忌憚地穿得十分曝露,上身只穿有一件小可愛,下面穿著皮草短褲,在跟長靴之間的空隙露出一大截雪白大腿。她正跟看起來很像不良青年的傢伙熱舞,時不時跟對方有肢體接觸,還被那傢伙偶爾摸大腿吃豆腐而不自知,只徑自跳得熱烈盡興。

    那個她當然是童愷晴,他不可能認錯的。

    「我離開一下。」他必須離開,不然他無法保證再在這裡待上一秒,他會不會因為她的行為而瞪掉雙眼,被她氣得當場爆血管,宣告駕鶴歸西。

    夏楷瑞突然起身,走向舞池的方向,鑽進擁擠狂熱的人群,認準人,出手揪住那個玩得瘋狂、跑出來偷腥的臭小鬼。

    「誰呀,你什麼意思?混蛋!放開呀……你!」被迫扭擺身子轉向身後那人,童愷晴惱怒抬頭,瞅見來人之時忍不住大吃一驚。

    「晚安,這個小壞蛋我帶走了。」

    不理會不良青年的滿臉震驚,也不管童愷晴近乎尖叫卻始終被搖滾音樂如同浪潮般翻覆捲走直至淹沒,夏楷瑞一路強硬地把她拖扯到極少有人經過的走道盡頭,順手把水晶台燈換位,用丟的把她丟上原本用來放置台燈的矮櫃上,雙手分別撐在她兩側的牆壁上,用健碩的身軀囚禁住她。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跑出來偷吃?」他瞇著鷹眸,狠狠的。為了瞪她,一手將她按在牆上,一手飛快撫上她細嫩的頸肌,撫摸著尋著什麼,然後是微嫌曝露的小可愛下面雪白的胸脯,連裸露的腰肢和大腿他全部都沒有放過。

    沒有,幸好沒有任何痕跡,如果有,他不可能耍白癡以為那是十數天前他留在她身上的,如果有,他才要發瘋。即使如此,也不能改變她「偷吃」的事實,還是活生生在他面前上演!

    「什麼偷吃,你說話好聽點,我跟你沒拖沒欠、一清二白,你、你住手,別亂摸,你這個色狼、混蛋!」她拚命掙扎仍難逃魔掌,忍不住開口對他進行人身攻擊。

    「你什麼意思?」手上停止在她身上的探索,他仍然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壓制她肩膀的手勁更為用力,「你沒忘記我是你的第一個男人吧?」

    「那又怎樣?你才是什麼意思。」他只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又不是最後一個,雖然她不會作踐自己,但也沒有想過要在將來找誰安定下來結婚生子。跟他上過床就上過床,上了又沒人賜她白綾一條。

    況且他從一開始就是以跟她上床為最終目的的不是嗎?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他也清清楚楚跟她說了再見,憑什麼現在跑來興師問罪?他們之間現在清清白白,她跟他半點關係都沒有,她跟誰在一起也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你是想把那天晚上的事當成激怒我之後的賠罪禮?」

    「你不就是那麼想的嗎?我只是為了方便你呀。」童愷晴用鼻音冷冷嗤笑著,全是對他的不屑。

    「我什麼時候這麼想了。」他什麼都沒有想,那天凌晨他因為工作的事被叫走,之後他真的什麼都沒有想,只是工作太忙,暫時把她忘記了。

    如果她願意告訴他,她想念他,他仍會繼續跟她在一起,直到他們其中一方開始厭倦對方。可是她沒有,她一直沒找他,沒要求過他任何事,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原以為他會持續遺忘她到地老天荒,他以為自己對她也是爽了就好,其它無所謂,他以為。直到剛才見到她,他才發現他的以為一直都是大錯特錯,他無法容忍她跟其它男人走在一起,不允許除他以外的男人碰她、探尋到她的任何美好,看見那樣的情況他的血液會沸騰,想把人大卸八塊的沸騰!

    「你沒有那麼想,那麼你是把人當成小貓小狗嗎?毫無用處就丟在一邊不聞不問,心情愉悅,突然心血來潮想起就跑來逗弄餵食?」若真如此他就不只是個大混蛋,還是個大爛人,爛透了!走開,別招惹她,最初的最初她就沒想讓他得手,現在也不可能。

    「過來。」他沒想過要跟她繼續在這種話題上糾纏,再繼續下去也討論不出結果,只會一直沒完沒了。此時他不想浪費言語令她改觀,他直接用行動告訴她,他對她是什麼樣的態度。

    夏楷瑞再次不管她的不情願把她拖著走,這次的目的地是男洗手間。

    「變態,讓我出去,我不要進來這種地方!嗚……」

    「給我把臉洗乾淨。」開了水龍頭,把她的頭壓到盥洗台之上,要她洗掉那張教他看了更加不爽的濃艷妝容,「你不洗的話我可以代勞幫你洗。」

    或許是因為他那寒冷似冰的語調,童愷晴竟然沒有掙扎,在身軀一陣短暫的微顫過後,自己聽話地動手開始清洗。

    等她洗乾淨臉,夏楷瑞扯來紙巾給她擦臉,然後脫下外套丟到她頭上。

    「穿上,你敢給我就這麼走出去試試看。」他指的是她那身曝露的行頭。

    她不要,不想穿,那件外套上全是他的氣味,被他的氣息包圍她會變成笨蛋、腦殘。

    她好討厭他這樣先給人一點甜頭,又狠狼把人踹向地獄的方式,他不是離開了嗎,他始終會離開,又何必對她說好話、做好事?

    可是,她最後仍是穿上他的外套,被他拉扯著回到席上……他跟他同僚那一席。

    「夏、夏隊,這是……」同僚的反應可想而知,無論是哪一個都對童愷晴這個驀然出現的外人看傻了眼。

    「阿瑞,這是你女朋友?」問的人笑得好曖昧,終於讓眾人解惑那天晚上夏楷瑞睡在哪一個女人的床上。

    「是的,今晚她跟朋友一起,剛剛打電話給我,知道她就在附近,我就把她接過來了。」

    「我……」我不是你女朋友,不是!

    童愷晴驀地抬頭,明顯想朝夏楷瑞怒吼,但搶在她開口之前,夏楷瑞貼近她,冷聲放話,「聽話一些,如果你還想活得好好的話。」

    他想整死她,今晚,在床上。

    這回,她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不再搗亂反抗,直到他們散會之前,她都有好好地擔當著他的「乖女友」角色。

    「你到底還要糾纏我到什麼時候?七日之約已經結束了,你沒能在約定的時間裡讓我喜歡上你,請你願賭服輸。」剛才在店裡她給足他面子,沒在他同僚面前發作,現在曲終人散,他也如願當完護花使者把她送回來,她要完全跟他撇清關係。

    「我沒有把你當小貓小狗。」首先,他要澄清的是這一項。但他確實有把她當大貓,不過不是飼養供逗玩的那種,而是他個人專屬的,並且能獨佔他的所有寵愛的。

    「是,你只是太忙了,忙到忘了一個不過跟你有過一夜情的女人。」從剛才他們的對話就足以得知,他好忙,太忙了,忙到沒時間想起她,這跟把她當成小貓小狗有什麼區別嗎?

    「不是那樣的,該死的,你看著我!」捧住她的臉,強迫她抬頭,卻只是看見她的更多不甘願和厭惡,他故意將其無視,「我以為你會找我,我以為你明白,如果你說你不要我離開,我一定會一直在你身邊。不要這麼倔,你喜歡我的不是嗎?你敢說從剛開始到我們已經是那種關係的現在,你對我都沒有一點點喜歡的感情?嗯?告訴我!」

    他也太自我意識過剩了吧?還有潛藏性自戀的隱疾,「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不要說得那麼情深款款,他不是那種人,她本來就不相信情啊愛呀之類,更加不會相信他所說的字字句句,「你放開!」

    他非但不放,還俯身吻她,封鎖她的所有不情願與謾罵,貪婪吞食她的甜美氣息,存心要將她攪和成軟軟一灘水。

    可她哭了,在他的親吻下,眼淚一滴接一滴,越掉越兇狠,最後因為她泣不成聲的咿咿嗚嗚,他只能選擇放開她。

    「別哭,乖,是我不好,別哭了……」

    她想不哭,可眼淚止不住。

    不管他承諾些什麼、給她些什麼,她都不會相信、不想要。他能承諾一陣子,卻保證不了一輩子。開始有多甜蜜,結果就有多痛,她怕疼,好怕好怕的,她寧願從來都不曾擁有,就永遠都不可能會感受到痛……

    「嗚……」她咬牙鎖住顫聲的哭泣,而他在這時順勢把她抱起。

    她沒忍住,把臉埋進他的胸膛。淚眼迷濛,她什麼都看不見。今晚就讓她逃避一次吧,一次就好,明天醒來,她同樣不會想著像這樣要去依賴誰,她還是她,像他說的,思想扭曲,拗得像頭牛,不願相信任何一人給予她的感情。

    「我會一直在這裡的,我不會離開,安心睡吧。」夏楷瑞把她抱進房,放在床上,然後他也上了床,緊緊抱住她,給予她能令她感覺最安全也最溫暖的體溫。

    「別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一晚就好、一晚就好……」她在他懷裡喃喃重複。

    「我不走,乖,別哭了。」之前名為憤怒的氣焰逐漸熄滅,但不代表他已經原諒她的惡行,她現在在他懷裡顫抖得這麼可憐,他就暫時放過她,明天再找她算帳。

    童愷晴最後哭累了,就這麼在他懷裡入睡,不曾有過半點掙扎,而且睡得比以往都要香甜。

    等她發現身旁睡著自己最討厭的男人,已經是隔天早上醒來,頭腦已經完全清醒時的事了。

    她眨眼再眨眼,好想光靠眨眼就能把眼前這個混蛋的身姿從此從這個世界上抹殺掉,然而卻不見半點成效。

    夏楷瑞也睡得酣甜……不,是睡到露出一臉垂涎,因為整晚都拿她當抱枕,更不用猜想一晚上他的夢裡出現的情景到底都是些什麼了。

    「你給我起來。」不管他的手臂麻不麻,反正她的身體是要僵掉了。小手不留情地用力擊打他的胸膛,以最好能打爆他心臟的方式,強行把他拖離開滿黃色小花的美夢。

    「你叫人起床的方式好暴力。」他一把抓住那隻使壞的小手。是使壞沒錯,她以為盡力了,在他來說只是給他搔癢,刻意勾引他,要知道清晨時分,男人的性慾都特別旺盛。

    「門口在那邊,請你趕快離開。」昨晚吃虧的人是她,他足夠愉快了,他們又沒做什麼奇怪的事,他衣裝完整,下床穿鞋就能走,不必再像上次那樣欲走還留,惺惺作態。

    「小鬼,你忘了我們還沒算完帳?」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過是一晚上,爪子又變鋒利了,綻放在秀白容顏上的那抹笑彰顯著狡猾。

    「以後不許再出去找別的男人,不許讓其它人靠近你、有機會佔你便宜。」懶得跟她繞圈子,他開門見山,直接切入主題。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這種事?」

    「因為我喜歡你,想要你當我女朋友。」

    鑲在那雙大眼中的疑惑與鄙夷在聽見他的回答之後,變成驚愕和懷疑他是精神病的愣怔,「你有病啊,請不要傳染給我,再見。」她忘了這裡是她家,轉身就想下床逃跑,可他動作好快,趕在她之前,一手緊圈在她的腰,說什麼也不讓她當鴕鳥逃避,「你放開我!」

    「你先聽我說。」嘴上這麼說,他卻不管她聽不聽,邊將纏綿細碎的親吻印在她唇心,邊說道,「我以前總覺得女人和感情怎麼樣都無所謂,反正她們沒有人能撐得過一二個月不對我進行抱怨、不會離我而去。在遇見你之後我才發現,原來那是因為我從未對她們傾注過多的感情,說到底我從未愛過她們任何一人。但你是不同的。」

    「我什麼不同?我才不可能不同……」她想吼他,可張了嘴卻只是方便他的追逐糾纏。

    噢,好可惡。

    她的確跟她們大大的不同,起碼她們還願意留在他身邊三個月,她連一天都不想留,只想趕緊跟他撇清關係,把他遠遠推開。

    「我喜歡你,因為我對你動了真情,你自然是與眾不同的。」

    什麼男人能把愛和性分得很清楚這種話,對他明顯不奏效,對她,他根本分不清。他迷上她了,在很久以前,他只想得到她的更多更多,想要她徹底成為他的,只是他的。這種事,還是在昨晚領悟出來的,他表揚他自己頭腦聰明。

    「甜言蜜語誰不會說。」不要再噁心她了,她不想聽這種話。

    什麼「剛開始我不喜歡你,後來對你越看越順眼,我真的愛上你了」之類的話,他現在能這麼說,等哪天他不愛了、沒有興趣了,又能把「我對你已經沒有半點感情了,再這麼下只是浪費我們大家的時間,我們分手吧,祝你能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真正深愛你的人」說得冠冕堂皇。

    「我不會要求你立刻相信我。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會證明給你看我對你的愛,如果一個月後你仍是無法愛上我,我自己走,不用你嘶吼著驅趕。」面對著她的沉默,他有點不安,「小鬼?」

    「喊我的名字。」一個從沒認真喊過她名字的男人,怎麼能讓她相信,她懷疑他根本就忘了她姓甚名誰。

    「童愷晴。」

    「我答應你,一個月。只是一個月之後結果出來,你就不能再對我糾纏不清。」她答應給他一個月,只準備享受他對她好,和他為她鞠躬盡瘁的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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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家有沒有備用鑰匙?」

    「收拾爺爺、奶奶遺物的時候不知道放哪裡了。」

    既然夏楷瑞提議要證明給她看他對她的愛有多深,那就代表這一個月內她都有使喚他的權利,所以剛從床上爬起來,童愷晴就把自己的特權貫徹到底,指使他去做早餐。

    雖然早已作好嘲笑他的準備,最後跟他兩個人下樓找間小吃攤隨便填飽肚子,可是沒想到這個男人雖然壞,卻懂得做飯。原因無他,他現在獨居,他不想餓死。

    「等你下課,我去接你,一起去重新打一支。」他要徹底介入她的生活,並且不準備給予她半點反對的權利。

    「你想偷襲我啊?」這傢伙果然沒安好心。

    「我用得著偷襲你嗎?」對付她,他一根手指就足夠了。

    「是我想偷襲你。」她舉了舉手上西餐用的銀色刀具,太鈍,不足以威脅他,最多是讓他明白她有多恨他、多想把他剝皮拆骨的念頭。

    「趕快吃,吃完我送你去學校。」他自然是知道她現在有多討厭他的。

    她嘴上總嚷著不相信感情、不願意對任何人付出感情的言辭,估計跟她的父母有關。

    在跟她相處了這麼些日子之後,他不會再試著去改變她和對她說教,表面工夫對她起不了絲毫作用,他必須樣樣都表以行動,才能使她深刻體會。

    「現在已經十一點了耶。」今天本來九點開始有課,可等會回到學校就差不多十二點了,她現在都不知道他拿給她吃的到底是早餐還是午飯。

    昨晚他的出現完全打亂了她的計劃,也害她睡到今天十點半才起來,早上的課程她早就有讓它們全部泡湯的覺悟了。

    「我已經幫你打電話請了半天假,不過你也可以選擇不去。」他邊取來紙巾幫她擦掉沾在唇角的食物細屑,邊笑得好曖昧,至於她選擇不去之後的結果是什麼,想也不用想,內容一定屬於十八禁範圍。

    「你想得美。」她並不討厭學校這種教育設施,當然也不是因為享受什麼學習的樂趣,只是撇開學習這項必要項目不說,起碼它還是個能召集團體組織的地方,辦公、上課時間在那裡到處都是人,比較不寂寞。

    「快吃吧。」他如果有想得很美,她現在就不是坐在餐桌前而是躺在床上,也不是吃東西而是被他吃。

    「吃你自己的啦。」他幹嘛吃著吃著移動到她這邊來跟她靠這麼近?

    盡管童愷晴百般不情願加上各種嫌棄,最後還是乖乖吃完早餐讓夏楷瑞送她回學校。

    課堂上她不是想著要認真聽課、勤奮用功,而是為今早他的信誓旦旦愣愣出神。

    小時候,喜歡這個詞總是很容易便能對人脫口而出,小孩子的喜歡也最是純粹,只是他們始終不明白喜歡的意義到底有多重大,因為他們還只是個孩子。隨著歲月流轉,年齡一年一年疊加上去,任誰都會發現「喜歡」已經變得不再單純,縱使它只是簡單的幾個音符組合,想要再將它變成言語吐露出來,卻已變得好難好難……

    「喜歡」這個詞彙,在見過那麼多有殘缺的愛情之後她怎麼要得起?他又給得起嗎?

    不管如何,一個月最多四個星期左右,很快過去的,她要忍耐,然後在一個月結束的最後一天告訴他,「我不喜歡你,一直就不喜歡你,請你離開,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的拒絕。

    她不是冷血無情,她只是不想受到傷害,也不想……他受傷害。一段感情的保鮮期多長,誰知道?誰又能允諾一輩子不變心?

    感情太複雜、太難解,誰也無法作出能讓它恆久延續的承諾……

    「在看什麼?」從踏出學校大門到上了他的車,她東張西望的舉止一直沒停止過。

    「不是我在看,是有很多人在看你我才看。」童愷晴用手指了指那邊快要走到拐角處卻仍朝他們這邊偷覷的女生……啊,被她一指就跑掉了。

    還有剛才擦身而過的一對小情侶,女孩指著夏楷瑞對男孩嘰嘰喳喳,「你看你看,以後就要像人家那樣,長得帥、有錢、開名車。」

    嘖,這個看臉又愛慕人家有多少錢的世界。

    「有嗎?」又不是第一次來大學找她,這間學校的學生也沒必要把他當成絕世珍獸吧?

    「有啦!」他不是警察嗎,怎麼警覺性那麼差……等等,什麼警覺性,她是怕有人覬覦他嗎?胡說,管他是去招蜂引蝶還是夜夜找臉蛋艷美、身材火辣的女人糾纏,最好他是被誰纏上啦,這樣他就再也不能纏著她了,「你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早?」

    對了,就是因為他今天來太早了才會這麼引人注目,平時都是她剛踏出校門,他才剛停好車,從哪個位置冒出來。

    「我今天請假一整天。」送完她去學校都過十二點了,他還有臉回警局逛個圈說聲「大家辛苦了」嗎?乾脆慵懶到底,請假一整天,反正他假期多得是,只是最後被局長叨念趕緊回去工作是在所難免的。

    而且他利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去做了些事,今早首次發現她家陽台太過淒慘冷清,也許她爺爺、奶奶在世時有種過花花草草,不過後來肯定全部慘遭她的毒手……他打算請以前學裝潢的死黨來幫忙量尺寸,盡可能修建得溫馨美好一些。

    不過他不打算在陽台種花,用綠化來美化她仍處於不正常狀態的心靈。她太缺少愛心,日後他不在……將來的暫時性不在,那堆花花草草只怕會受到她的摧殘,不用三天就能變成乾草一堆,對付她那顆石頭腦袋,他必須要有其它策略。

    這種事,還是等都籌備好以後再告訴她好了,想給她一個驚喜。

    「你身體太虛,昨晚被我壓太久,中午撐不住所以要回家補眠?」她的假設好惡劣。

    「放心,我身體強壯、精神充沛,而且你輕得像羽毛,就是壓在我身上睡一個星期都沒問題。」真抱歉呀,不能給她滿意的回答,滿足她想看他死好的心理。

    「開你的車,趕緊去配鑰匙吧。」她準備增加體重,然後壓他一個星期。

    「等會想去哪裡吃飯?」

    「你就不怕上回的情景再上演一遍?」她說的是西餐廳那一次。

    「放棄吧,不管來多少遍我一樣能見招拆招,而且我對照顧你這種半大不小的小鬼已經很具備經驗了。」她整不倒他的,就算她要求去西餐廳再來一次,他仍是會如法炮製,

    反正最後羞赧到想挖個洞鑽下去的人不是他。

    「哦,原來是這樣哦。」對啊,這傢伙揚言要追她,不給他追、不給他來點狠的好像太對不起他了。裝出一臉沉思的模樣,童愷晴支支吾吾半晌,終於好鄭重地宣告,「我要去吃速食店。」

    她沒有以為這樣就能讓夏楷瑞翻臉,這點小把戲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只是她有一個月不是嗎,在這一個月裡她一定會盡她所能去刁難他,然後說不定不滿一個月,他就會因為受不了她的胡鬧刁鑽而自動消失得無影無蹤。

    「自從國中以來我就再也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了。」夏楷瑞拿著托盤走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下,上面放著她剛才點名要吃的漢堡、薯條、炸雞塊。她不喜歡喝可樂,他幫她換成了柳橙汁。

    「那不好嗎,我正好幫你回憶你的青春時光啊。」抓過糖醋醬盒撕開封紙,拿起一塊外表炸得黃澄可口的雞塊沾上,咬一口,味道棒極了。

    「跟你在一起就足夠我回憶的了。」別看那天晚上在床上他好鎮靜,還有足夠好心情調侃、勾引她,其實他的內心早就變成毛毛躁躁的十幾歲小毛孩,恨不得粗暴蹂躪她,把她融進體內。如果不是她昨晚哭得太淒慘,他也有小小理虧,他應該會要求跟她再一次翻雲覆雨吧?不好,就這麼想著,他越來越懷念她了……

    「什麼意思?」她還健在好嗎,哪裡能讓他回憶,他嘴巴太壞了吧。

    「沒什麼。」楊楷瑞是不知道童愷晴的腦子裡轉了幾個彎,不過她想的肯定跟他所想有著天差地別就對了。

    拿起漢堡拆開封紙,他沒急著往嘴裡送,而是先挑出裡面的酸黃瓜……這個漢堡不是他點的那份,是她的,排隊前她有嘟嚷過自己不喜歡吃漢堡裡面的酸黃瓜,他記下來了。

    等挑乾淨才包好放回原位,等待她大小姐享用。

    「呃,其實,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的。」捫心自問,瞅見他這樣體貼的舉動,她不可能無動於衷,可是這樣就造成她的困擾了不是嗎?人說習慣成自然,等他離開了,她總會自然而然懷念起他為她做的這些,到時該怎麼辦?

    「我對自己喜歡的人好,有什麼不對?」就算在他們沒有那層床上關係之前,他也對她不錯,雖然剛開始是懷抱深深惡意和不太純良的動機。

    「是……沒有啦。」討厭,不許感動,眼眶不許濕潤!就算他是除爺爺、奶奶之外第一個且唯一會對她這麼好的人……

    「夏楷瑞?」

    有人喊他,是男人的聲音,他們同時朝聲音的來源回頭望去。

    「真的是你。這是你女朋友?」是個男……孩。

    說是男孩,總覺得他的表情太老成。盡管外表長得很不錯,那過於深沉的氣質讓童愷晴覺得還是身旁的夏楷瑞要有活力得多。

    夏楷瑞看見那個男孩很明顯愣了一愣,但態度馬上就恢復平常,聳了聳肩,語氣熟稔地開了口,「還不是,不過我在努力,準備是。」百忙之中,他抽空瞪了那個男孩一眼,提醒他不許多事,因為上次跟某號女友一起的時候也遇到他……

    「嗯。」男孩根本沒想多事,夏楷瑞是濫交還是花心濫情都跟他沒半點關係,他過來只是打招呼,然後說話,說完就走,「過年你會回來吧?方便的話帶她一起回去吧,老媽會高興到發瘋。

    等畢業我就搬出去了,大學離家有點遠。以後就剩下昊然一個人,說不定他會感到寂寞,有空你多回家看看。就這樣,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男孩做了個再見的手勢,轉身往回走,在遠一些有個女孩坐著看書的雙人桌前停步,落座。

    他居然有帶女伴……不知怎的,童愷晴為那個女孩感到好可憐。

    「剛才那個人是誰?昊然又是誰?」她心事藏不住,男孩離去之後自然而然沖口而出。

    「都是我弟弟。」

    「你還有弟弟?」等等,分明是她從未問過他家有幾口人,她就只知道他警察證上的他的名字、年齡、職位,根本對他還算是一無所知。她真佩服自己,敢在那種情況下就跟這傢伙滾上床了,「你、你沒有姊姊、妹妹吧?」

    「沒有,我是老大。我媽本來想生個女兒,因為生了三個都是兒子,她就放棄不再禍害社會了。」

    「幸好、幸好。」

    看她拍著胸脯忙著吁口氣的安心模樣,他好笑地問︰「你是在為自己的將來感到擔憂嗎?怕有大姑、小姑會對你雞蛋裡面挑骨頭?居然在想像我們的將來了,真讓我感到高興。」

    的確,像她這種類型,溫柔沒有,體貼又根本找不出比蠶絲還細小的一絲絲,如果他真有無法理解的姊姊、妹妹,肯定會把她嫌棄到死。

    「你才想像,你自己想像吧!」在大庭廣眾之下也敢調侃她,吃炸雞塊吧,給他嘴巴塞上!

    結果這估計是童愷晴有生以來吃外食吃得最開心的一次了。簡單、愉快又平常的一天晚上,因為有他的陪伴,被稱為垃圾食物的速食似乎比山珍海味還要好吃太多太多。

    「我說送到路邊就好,你還要特地下車跑一趟,是不是心存什麼邪惡念頭想佔我便宜?」童愷晴小聲嘟嚷著,站在後面看著他拿鑰匙開門,她可還沒忘記他那天晚上的可惡行徑啊。

    「我是想要試試新鑰匙,如果配不好,我明天有時間拿回去換。」打開了。

    他率先走進去招呼她進來,好似他才是這間房子的主人,「睡前記得關好門窗,要先刷牙才能睡,不然以後會有蛀牙。明天我九點半左右過來。」

    「知道啦。」當她是小娃娃呀,還不刷牙當心會有蛀牙呢,「你快回去啦,再見再見……嗚啊!」本來她揚著手跟他說再見說得好愉快,卻被他半路偷襲,整個人被他抱坐到玄關的鞋櫃上,害她小小被驚嚇了一下。

    「在趕我離開之前,好歹給我一個再見和晚安的吻吧?」

    她是不想給,不過他眼明手快已經抱好了她吻下來。

    唇被吮住,遭到重重吮吻,舌也被纏住,怎麼也擺脫不掉,呼吸每每感覺得到了就被快速搶奪,存心要她窒息,要她在那樣激烈的親吻中為他暈頭轉向。

    她不討厭他的吻,真的,每次甚至能嘗到好像酒心巧克力一樣的味道,香濃又醉人,跟那些難聞的菸酒味截然不同,剛開始沒多久她就穌了、軟了、醉了,變得無法作怪,只能任由他擺布。

    敢跟她說沒經驗她才不信,不管是吻技還是床技他都一級棒,本領高強到快令她心裡泛酸的地步,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她這隻菜鳥一定會被整死吧?

    「好了……快去洗澡刷牙睡下吧,晚安。」正好十點半,再不走他就捨不得走了。而且他自己也注意到了,他的嗓音比平時低沉嘶啞許多。

    「嗯……」誰?現在聲音虛弱得像隻病貓的是誰?

    直到門被關上,室內恢復沉靜許久許久,童愷晴才從鞋櫃上跳下來,眨著已經變得很呆很呆的眼睛,踩著有些虛浮的腳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夏楷瑞在午休時間接到那通電話……童愷晴的午休時間。

    她無法聯繫她爸媽,唯一能關愛她的兩個親人又不在了,她只能選擇打電話給他。

    雖然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在電話裡她的語氣很急,旁邊還有類似校醫的人物說了句「扭傷了腳」的低語。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他轉身就向局裡請假,丟下工作,以被允許的最快時速一路開車飛奔過來。

    「怎麼傷到的?」夏楷瑞在她面前蹲下查看狀況。

    她的手肘和膝蓋上都有些擦傷,屬於很小的問題,最嚴重的是她的右腳腳踝,腫起一大塊,輕輕動一下就會喊疼。

    來的路上隱隱約約有些氣惱,她不是個安分的女孩,從她招惹他那天他就知道了,他只是不明白為何在學校裡她也能出事,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好好的,不會讓她受到傷害,也不會讓他對她如此擔心?

    可當他推開學校醫務室的門,瞅見她剛好轉頭看他那個瞬間,她眼裡的委屈和難過令他打消冷聲責備她的念頭,惱怒的情緒就好像往燒紅、燒熱的鐵鍋裡倒冷水,啪沙啪沙,一瞬間火氣全無。

    「說話呀。」嘴巴突然變成撬不開的蚌了嗎?輕輕握住裸足的手突然稍稍加重了一些力道,立刻引來她的哇哇大叫。

    「痛痛痛痛痛,你想謀殺我呀!」這混蛋。

    看見他來找她,她超開心,開心的程度足以讓她感覺到自己頭頂上有小花一朵接一朵在盛開。他不是超擔心她的嗎?他臉上的表情剛才是這麼寫的吧?可為什麼向來那麼體貼的他,到了關鍵時候卻這麼冷冷淡淡的?

    「她跟同學吵架,吵得太激烈,兩個人動手動腳的,就不幸從樓梯上掉下來扭傷腳。」

    回答的是一個看著像校醫的女人,他剛才有聽過這把嗓音,在電話裡。

    然後,她對著一直陪在童愷晴身邊的方菀說︰「你回去上課吧,人家的男朋友都來了。」

    「哦……你有男朋友?這是怎麼回事?」前面的應聲是說給校醫聽的,後面的純粹是跟童愷晴八卦。

    「他是我表哥。」什麼男朋友,她才不要承認夏楷瑞是她男朋友,她對男朋友、女朋友,感情、愛情,我愛你、我喜歡你、我會對你好一輩子這類型的言辭仍然感到無限排斥。

    「沒聽你說過你有表哥。」

    「他是新上任的……你快回去上課啦。」

    兩個女孩子嘰嘰喳喳的悄悄話雖然傳入耳裡,夏楷瑞卻沒作任何表示……是不想作表示,免得跟她計較太多,自己會被氣死。

    等方菀離開,校醫也臨時有事不得不暫時離去,他依然還是那句,「怎麼回事?」這回他問的不是怎麼傷到的,想要探討的是她跟同學爭吵的真正原因。

    「就……以前那傢伙的人渣男友調戲過我,我就給他戲弄回去呀。她今天突然跑來找我麻煩,估計是報復心態吧,就把我推下去了。」垂下眼眸,她不敢看他,連說話都有氣無力,顯得很委屈。

    「這次你總算吃到苦頭了吧?」沒事幹嘛偏要去惹麻煩,這報應,光看著都覺得她的腳好痛。

    「你好像很幸災樂禍耶。」他幹嘛不是一上來就給她噓寒問暖、百般呵護?童愷晴突然感覺好生氣,氣他一點也不在乎她,還挖苦她。

    「我該摸摸你的頭跟你說『好乖好乖,不痛不痛,你做得很好』嗎?」

    「你……」這傢伙,不是說要追她嗎,今天幹嘛處處找她麻煩、抓她小辮子,硬要跟她過不去,「那是你不知道那個男人真的是個混蛋,跟那個女生在一起,又同時跟好幾個校外女生在交往,我是不想那個女生傷心才順手幫忙鏟奸除惡。結果她非但不感謝我,還吵鬧著說什麼我破壞了別人卻跟帥哥出雙入對,讓她好噁心、好想吐。」

    「那是別人的事。」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她能不能只是好好看著他,別專注在別人身上?至少她該擠出兩滴眼淚,喊兩聲好疼來博取他同情吧?

    「難道你就讓我分明知道實情,卻眼睜睜看著別人吃虧;看著別人傷心難過哭得死去活來,都不吭聲,什麼都不做嗎?」好冷漠,這傢伙該去接掌他爸爸的公司,直接當個能用俯瞰視線看人高人一等的霸道總裁!

    「我沒有那麼說,但是我相信會有比你所做的更好的解決方法,不是嗎?」

    「你所謂更好的解決方法是什麼?」

    「小晴,停止這個話題。」他自己知道過去的事現在才跟她議論、追討責任也於事無補,再繼續下去,恐怕就要往吵架的方向發展了,然後一發不可收拾,「不管事情始末,不管誰對誰錯,你沒事就好。」

    「一點都不好,我渾身都在痛。」她死死咬得下唇泛白,抬手抬腳給他看自己摔得多慘、多可憐。無意間,她竟然在博取他的憐惜,這種事連她自己都不自知。

    「不痛,乖。」他不只真的說了,還伸手去摸她的頭。

    嘴上氣她不學好引來一身腥,心裡其實早就原諒她了。況且她摔得這麼慘,他也不好再責備她,以後把她看緊一些就沒事了,他發誓再也不會讓她受傷。

    「又當我是三歲小娃娃……」不滿嘀咕著,卻抓下他的手貼在臉頰。知道自己要從樓梯上滾下去的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死定了,好怕好怕,心臟都快停止跳動,幸好她大難不死,幸好還能見到他,只有他最能讓她安心。

    「如果你想起訴那個女生,我能幫你。」出手傷人那一方的確比較重罪,只要她開口說一聲,他馬上聯繫最好的律師,不為她好好討回公道,誓死不休。

    哎!看看,他果然對她太好、太寵她了,如果將來她的性格變得更加不知悔改,他一定需要負上很大責任。

    「不要了吧?」換作以前,她一定堅持有仇不報非女子的原則。但是因為她一通電話,他就二話不說丟下工作飛奔過來,看見他,她莫名高興,感覺心裡暖暖的,什麼生氣、氣惱還是氣憤,在看見他那一瞬間什麼都沒有了,只想窩進他懷裡好好撒嬌,當個真正的乖女孩。而且在他面前跟誰斤斤計較,好像會顯得很小心眼。

    「你認為沒有必要,那事情就這樣結束吧。」把事情鬧大,對誰也沒有好處,不過如果下次被他遇上哪個女生對她瞪眼想要行兇,他絕對要逮住她,好好教育她什麼叫正常健康的人生觀,「我帶你回去。」

    「嗯。」她伸出雙臂跟他討抱抱,現在這個狀況,他也只能對她用公主抱了吧?等會會經過那個女生的教室,雖然自己不打算起訴那女生,讓她咬牙切齒羨慕死還是可以的,誰讓那傢伙把她推下樓梯。

    「你們還沒走啊?」校醫從食堂拿飯回來,看見他們還在,還公然談情說愛,搖著手趕人,「趕緊帶她回去吧,她這幾天最好休息,腳碰水沒問題,但是記住千萬不要做激烈運動啊。」

    現在的學生把情人和男朋友喊作表哥,誰信?

    「這幾天我會請假陪你,要做什麼喊我,別白己來,如果到了晚上覺得腳很痛就告訴我,我送你去醫院。不要太倔,別死忍著不說,我不怕麻煩,知道嗎?」把童愷晴抱進家門,讓她坐在沙發上,夏楷瑞吩咐著,從剛才開始就緊蹙著的眉心卻一直不曾鬆開。

    「乾脆這幾天你過來住好了,也方便照顧我。」難得她自己開口提議,還不趕緊跪下來謝恩?允許他跟她同居可是對他天大的恩賜吶。

    「不好。」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他像個頗有耐心的長輩,以柔和的語氣給頑劣的頑童說教,「你家這邊的左鄰右舍多數都是老公公、老婆婆、大叔、大嬸,雖然每次都有好好注意時間不會落人口實,但我進出你家已經很引人注目了,如果被人看到我在你家過夜的事在附近傳開,會對你很不好。」

    說辭他大致都能想像得到,不外乎是「欸,那不是誰誰誰的孫女嗎?還在上大學就跟男人同居啊」這一類的。

    不管時代再如何先進、開放,在老一輩人的眼裡,貞操、未婚同居、未婚懷孕生子,這類型的字眼都太刺激,會自動形成執著頑固的鄙視觀念。

    他知道她沒有多在乎,她這個人太缺少良心,可他在乎呀。畢竟當了鄰居這麼多年,如果真的有那樣的傳言流傳出去,她以後要怎麼在他們面前抬起頭?到時候他肯定會心疼死。

    「那去你家好了。」她莫名很想纏著他,難道是因為受了傷,所以才特別想從誰身上獲得溫暖和安全感嗎?

    這些日子她就沒跟他客氣,時常說著任性話。起初只是想惡整他,要他趕緊厭惡她離開,後來連她自已都迷糊了,不知道到底是想整他,看他生氣著急,還是想得到他的所有疼寵和關愛。

    「我也很想讓你去我家。」重重嘆出一口氣,以示他真的有過那種打算。

    「那趕緊帶我去呀。」童愷晴誤會了那聲嘆息,以為他想隱瞞什麼。是怕她知道他另外有金屋藏嬌?還是家裡藏著太多黃色讀物和A片,怕被她發現他的不健康嗜好?怎麼辦,她對他家越來越感興趣了……

    「校醫剛才有說過這幾天不能做劇烈運動,我怕把你帶到我家我會忍不住。」忍不住利用雙方都請假休息無所事事的這幾天,把她按在床上吃得好乾淨、好徹底。

    真……下流。不管是他的語氣還是此刻他心中所想。

    不過她不否認其實自己還滿懷念他的肉體的,可是她才不要把這種事說出來,說了就會被認為她已經開始喜歡上他了。

    她的生命中不需要像他這樣的人,這麼些年她都這麼過來了,他對她越好只會讓她越想哭,越想把他推開,不想被他瞧見倔強下的脆弱。

    先付出真心的人最傻,如果後來被傷得體無完膚該怎麼辦?

    先收回感情的人永遠最狠心,不管你如何哀求,他都不會再看你一眼,之前所做的一切何必?現在的拋棄尊嚴,委曲求全又何必?

    沉默片刻,童愷晴先轉移了話題,「對了,你不是一直很忙?」

    「我忙是因為我想留著些假期等結婚蜜月的時候用。」剛結婚就跑去工作的男人最糟糕,如果他是那樣的人,連他都要為自己老婆感到委屈……好吧,話果然說得太好聽了,連他自己都要感到不好意思,在沒遇見她之前他確實沒有這種打算。

    「你對你未來老婆真好。」這麼好還會被甩喔?甩掉他的那些女人眼睛一定有點問題。

    「我以為將要成為我老婆那個女人是你。」他最近不是一直都在為她而努力著嗎,趕快承認喜歡他吧,這個小沒良心的。

    「才不會呢。」糟糕,心裡分明有點酸酸的,又有點苦苦的,這不會是所謂的吃醋吧?

    不要喜歡他,享受著他對她的好,又對他未來老婆感到吃味?太奇怪了吧!

    不行,不能想,她拚命壓下心中那股動搖,要自己以平常心對待他,等待一個月期滿最後那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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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21 05:28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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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是笨蛋嗎,昨晚臨走前我分明有說要關好門窗,你居然還能感冒?」拿走童愷晴含在嘴裡的體溫計,上面的紅針標指在三十八度七,夏楷瑞幽幽輕嘆著,「不對,我記得笨蛋不會感冒才對。」一定是比笨蛋更笨上一個層次的傢伙,笨蛋之上的蠢蛋。

    「誰笨蛋呀!」可惡,她不過是不知道自己發燒,導致在他面前昏倒,失去意識罷了。

    受傷不用去學校不代表不用讀書,怕童愷晴跟不上進度,回去考試不及格,夏楷瑞一直有在教她功課。

    這幾天陽台重新裝修好了,遮雨棚加蓋,也裝上了防風玻璃推門,沒有種花,他說怕她沒有愛心照顧不來,用以點綴的盆景植物是些假花假草。換上了木質地板,擺上設計獨特的雙人桌,他說方便她這種懶人可以一邊曬太陽一邊喝下午茶,還有效地利用空間裝上一個吊椅鞦韆。

    裝修陽台是他的主意,也是他出的錢,全部過程由他和他朋友一手包辦,她完全不用出半分力氣。不過是搬走了那些破盆破罐,加蓋、整修了一些東西,她家陽台居然被他弄得好溫馨。

    看著看著,好似心裡某個角落被填上一股難以忽視的暖意,這間向來令她感到寂寞空曠的房子似乎也沒那麼討厭了。

    她不會承認那是因為夏楷瑞,他對她太好,為她做得太多,而她,總是害怕著幸福短暫,想著從那份關懷中逃離,只挑走她想要的,然後漠視他的心意。

    不過今天有點糗,昨晚睡相太差踢了被子,導致感冒了也不自知,今天起來頭有點沉沉的,以為最近生活太糜爛沒有放在心上,吃過午飯打算先用功讀書,然後纏著他陪她打電玩,直到晚上才放他離開,卻在解化學題的時候不小心昏倒了。

    「誰發燒不知道還昏倒了,誰笨蛋。」楊楷瑞邊說邊取來剛才翻找出來的感冒藥。幸好這小鬼沒那麼迷糊,知道要放些藥在家裡,藥也沒過期。仔細看過上面寫著的服用量,拿出兩顆放在她掌心,「吃完今天就先睡下吧。」

    「你呢,不會因為照顧我太無聊走掉吧?」

    「你身體不舒服,我要走去哪裡?」什麼因為照顧她太無聊走掉,完全沒那種後顧之憂,他能保證對待她,比親生父母對待自己生病的孩子還要有耐心。

    「那你別走喔,我要睡了。」她身體不舒服的時候特別黏人,他是見識過的,比如有一回她經期來,在床上痛不欲生地翻滾,緊緊揪住他衣角的小手從開始到最後都沒有放開。

    「好。」

    閉上眼睛不到兩分鐘又睜開,她轉頭看向隨手拿了本書來翻的他,嘟嚷得好無辜,「我頭好痛……起來會好痛,睡下同樣好痛,好像有什麼一直在轟隆隆地響,好沉好沉。」

    「那是感冒發燒的正常現象,快睡。」

    「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童愷晴。」啪的一聲,手上那本書幾乎是用砸的被他拍在床頭櫃上,他笑得好有威脅意味、好猙獰,「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樣子,乖乖閉上眼睛睡你的,別誘惑我。」

    「你會跑掉,像我奶奶。小時候我很怕黑,奶奶連陪我五分鐘都沒有,為了看電視節目,看我閉上眼睛一直不動就出去了,那時候我都會怕得躲在被子裡發抖,害怕有鬼來抓走我……」開始胡言亂語了。

    很想很遺憾地告訴她,現在是大白天,外面風和日麗,很難有隻鬼走出來被陽光曝曬得魂飛魄散。但他什麼都沒說就上了床,握住那隻沒什麼力氣的小手把她拉進懷裡。

    睡場午覺也不錯,還有又軟又香的人肉抱枕,他不怕被傳染,大不了被傳染了,換她照顧他,順便大吃豆腐。

    「嗚……」

    如果不是抱枕動作太多,太愛往他身上磨蹭就更好了。之前在這張充滿年輕女孩氣息的雙人床上翻雲覆雨的記憶仍歷歷在目,已經有一段時日沒碰她了,他沒有把握疼愛她的時候能不能控制住力道不會傷害她,只好按住她,不讓她在自己身上繼續扭來扭去。

    可是有人偏偏不知好歹,太眷戀他的體溫,感覺不夠過癮,直接伸手一顆接一顆解開他襯衫的鈕扣。

    「你到底還要不要睡?」

    「頭好疼,嗚嗚……」

    真好的藉口,他為她喝彩,一起別睡了。

    她身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等燒也退了,後天或者大後天就能正常回去上課,他也懶得跟她矯情客氣,動手去脫那件可愛的蕾絲碎花睡裙,也任由她把他脫光。怕壓傷她,他沒有選擇翻身上去掌控大權,而是讓她坐在自己身上。

    「你確定嗎?」搞清楚,她只是意識模糊,他則是乘人之危,等玩瘋了、睡醒了,她又是一只管不住的大型野生貓科動物,朝他張牙舞爪。

    「你忍得住嗎?」咬咬唇,她說的是這麼一句話。

    「如果覺得難受就告訴我。」說著,抱起圓滑挺翹的小小臀部,一邊讓嬌小的身軀往自己身上傾倒,一邊試圖讓為她而興奮昂首的巨大擠入她體內。

    誘惑安撫著她將他吞食接納的那一瞬間,喉間幾乎要發出難以抑制的咆哮快意,她則是皺眉忍受著熟悉又陌生的侵入,嬌顫著開始不安扭動,想要擺脫那股壓抑的不適。

    ……

    等一切平復,連他都覺得自己玩得實在太盡興、太超過了,終於如願從身旁被累壞的小傢伙嘴裡聽到她帶著哭聲與吸鼻聲的一句,「壞蛋、壞蛋,嗚……」

    時間一天天過去,馬上就快到月底了,這也意味著跟童愷晴約定的期限即將到來。

    那小鬼很享受有人陪、有人關懷、有人疼愛的日子嘛,不管是平時膩在一塊還是在床上,她從來不曾對他說過一句喜歡。他就等著看她能嘴硬到什麼程度,是不是打算眼睜睜看著他離開仍然能保持一臉無動於衷。

    「阿瑞,外面有人找你。」

    同僚在檔案室門外探頭進來,夏楷瑞不得不從檔案資料堆裡抬頭。

    「誰?」會是爸媽還是家裡那兩個臭小鬼?不對,他都過了該讓家人擔心的年齡了,爸媽不可能會突然跑來探望他,那兩個半大不小的臭小孩更不可能體現兄友弟恭的情誼跑來送水、送便當一類的。

    「是個年輕女孩子,在大門外蹲好久了,誰去找她搭話她都只用瞪的,誰也問不出什麼,也勸不動她。後來是局長從外面回來看見,過去跟她說話,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出你的名字。」

    那個年輕女孩除了童愷晴不作他想,他再也想不到能是別的誰。

    手邊的資料勉強算是整理好放到一邊,夏楷瑞起身就要往外走,顯得很急躁。

    「那女孩不會是你女朋友吧?局裡的學姐、學妹要聽見這個消息,估計都要傷心難過死了。不過那女孩看起來很不乖巧、很不好惹的樣子,你喜歡那種不太溫馴的類型?你喜歡的是她哪個地方?」

    好尖銳吶,簡直一針見血。

    「她還不是我女朋友,不過我希望她是。」至於喜歡她哪個地方,容他暫且保留。

    大話誰不會說?被問「你喜歡你女朋友哪個地方」或「你覺得你老婆哪裡好」的話,隨隨便便說一句「喜歡她溫柔體貼」或是「喜歡她美麗可人」就能敷衍過去。好聽是好聽,還能哄老婆、女朋友開心。

    但如果拍馬屁對象換成童愷晴,她只會變成高傲孔雀,順便給你一個淺淺淡淡的鄙視眼神。她在該天真的地方沒有那麼天真,不會因為被誇一兩句漂亮就以為對方是好人。她呀,難伺候得很,卻也有自知之明。

    「我們警局門口什麼時候多了塊望夫石?」真的是她。

    童愷晴抱著書包倚著門柱蹲下,雖然絲毫不會妨礙到任何人進出辦公,但她這個模樣夠顯眼的了,特別像一隻等著人來認領的可憐兮兮的小狗。

    「夏楷瑞!」她看起來有點生氣,瞅見他出來,馬上站起來,因為蹲太久腳有些麻,多虧他及時上前提供溫厚結實的胸膛讓她倚靠,否則她鐵定要跌個狗吃屎。

    「我記得這個時間你該在學校。」

    她那張課程表他能倒背如流,她今天上午十點上課,直到下午四點才下課,可是現在的標準時間是下午兩點十六分。

    好想請問她有課不上,特地跑來他們警局門口當望夫石是想要幹什麼?他又沒去遠征,不用這樣對他望眼欲穿,他會感到害羞。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她問他,俏麗小臉除了一抹不爽,還有期待、準備著墜入失望谷底的情緒相繼浮現。

    「我們的相識周年紀念日?」不對,他們認識最多才兩個月,是他以為已經跟她認識好久好久,「你的生日還是我的生日?」他放棄胡言亂語,與其看著她臉色越發陰暗猙獰,乾脆實話實說,「我是真不知道,請你大發慈悲指教我。」

    「是十二月二十四號平安夜。」

    真是跟他無緣的日子,以前還住在家裡的時候他們家也不過這種節日。

    夏楷瑞愣了幾秒,為她不知道打哪兒跑出來的浪漫情懷,心裡對她又笑又憐,「到對面那家咖啡館坐著點杯咖啡等我十分鐘,我馬上出來找你。」

    以前不過這種節日是以前的事,她來找他說要跟他一起過節讓他好開心,這表示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越來越舉足輕重了不是嗎?真是個好兆頭。

    夏楷瑞花了十分鐘就把所有事情交代、處理完畢,來到童愷晴所在的咖啡館。

    「這種事情怎麼不早點跟我說?」難怪今早送她去學校時她的態度就一直怪怪的,最後還變成活像他欠了她幾百萬新台幣。

    「我以為你知道,一直一直等著你開口問我想要怎麼慶祝呢。」平時那麼細心,到了這種重要關頭就變得粗心大意,「你要怎麼補償我?」提到補償,她的眼睛在閃閃發亮。

    「我請你吃大餐。」

    「還有呢?」那麼隨便,怎麼可能讓他朦混過關。

    「你該不會希望我說要對你以身相許吧?」瞧她臉上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不過不給錢就想吃白食、不付出就想得到回報,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的,「小鬼,你迷戀我的身體、喜歡我喜歡得不得了就直說,直接同意當我女朋友,再答應日後成為夏太太不就好了,用得著那麼拐彎抹角嗎?」

    「誰喜歡你、迷戀你的身體啦?」好窘,被他毫不留情地揭穿,童愷晴感到臉上泛起一股辣紅,她依然嘴硬嚷回去,「一個月的約定是你自己提議的,我只不過是在這一個月裡實行所有屬於我的權利罷了,反正吃虧的不是我。」

    「吃虧的是你。」

    「什麼?」她哪裡吃虧,被人頤指氣使浪費時間去伺候一個人,還要時常忍受對方的壞脾氣、壞習慣和惡習的人又不是她,胡說八道。

    「稀裡糊塗被人佔了便宜,別人說要對你負責,你卻將他狠狠推開,以為自己才是佔盡廣宜那一方,你一點都不愛惜自己,吃虧的人不是你是誰?」第一次,夏楷瑞以如此認真嚴厲的語氣指責她的嘴硬和口不對心。

    說喜歡他有這麼難嗎?為什麼要被父母的行為束縛住,一直死守封閉著自己心裡那一塊地方,拒絕別人願意給予她的真摯感情?

    「你……」討厭,她最討厭他莫名正經八百地跟她囉嗦,因為每回他正經起來,說的都是她最不願意正視的東西。

    責任這種東西,他說他願意給,她就必須傻傻地相信他然後欣然接受了嗎?

    她討厭死別人一口接一口只會說,不會做的肉麻愛情,討厭自私自利爭吵著,不管孩子,各自快樂的大人。

    其實,沒有那麼愛的,不是嗎?那麼從一開始為什麼還要開始?乾脆不管什麼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就好了!

    沒有信任就不會有欺騙,更不會後面的種種不快和悲傷,這是她的觀點,不管他如何將之視為扭曲不正常,她沒必要為他改變呀,在遇到他之前她同樣快樂,不可能會因為他的到來、離開有任何不同。

    她會同意給他一個月時間不過是她不算討厭他罷了,而且他總是把她伺候得好好的,但是那份好就算在他離開之後就消失殆盡,她也不會感到一丁丁的可惜。

    「把咖啡喝完,我跟你去逛街,晚點在外面找間餐廳吃晚飯吧。」先敗下陣來,不再堅持那些忠言逆耳的人總是他。

    但是他知道她的心思。就以她那個不誠實、不坦率的鴕鳥性格,今後也一樣會繼續逃避下去。只要他一直不說,甚至可能忘記了一個月的約定不再提起,她鐵定會裝糊塗,打算就此吃定他。

    喜歡就是喜歡,說一句喜歡有多難?他就不信她會因為說了而立刻爆血管死掉。他不要這種不明不白的關係,看來也是時候要思考對策了。

    童愷晴提著大包小包坐到椅子上,堆放在另一張椅子上的戰利品全是夏楷瑞買給她的,說是聖誕禮物,可他剛才那個模樣更讓她覺得像是離別禮物。

    她也知道一個月的期限越來越近了,不知從何時起就一直數著日子,希望時間過得慢一些。如果,真的是如果,他沒想要讓一個月的約定算數,那麼她也不會破壞現在這份幸福,跟他一直維持著這樣的關係。

    「為什麼是這間餐廳呀?」環視餐廳的裝潢、擺設一周,水晶吊燈還是一樣光芒耀眼,六人以上的大桌幾乎沒有,雙人桌好多,坐著的都是情侶,自然而然形成了小小曖昧與甜蜜的氣氛。

    「這間餐廳廚師做的菜還挺好吃的,你不覺得嗎?」

    「不覺得,根本就普普通通啊,你做的還比較好吃。」價格倒是貴得要死,好友之中卻有人經常吵鬧著一定要來吃上一回,太讓她難以理解了。

    「笨蛋,小聲點,哪有像你這樣邊坐在別人餐廳裡點菜,邊吐槽人家大廚的。」抬舉他,他很高興,可她嘴巴使壞也不看看場合,要是被服務生聽見,要把她請出去那該怎麼辦?要不是她坐在他對面需要很大的動作,他一定賞她額頭一下爆栗。

    「哼,我不知道要點什麼啦,你幫我點啦。」

    瞧她一副「不管點什麼味道都差不多」的模樣,夏楷瑞已經了然,「我看,你是每次來都沒有把心思集中在食物上吧。」搖著頭,他拿起菜單為兩人點菜。

    她的喜好他都記得,所以他懷疑之前來這間餐廳她點的是名字古怪的菜式,自食惡果。

    剛好跟服務生點菜完畢的那時候,另一個服務生領著一家三口從他們身旁經過,因為孩子的笑聲,他們帶著些好奇抬頭看向感情和睦的一家子。

    好溫馨的場面,父親慈祥、母親溫柔,十幾歲的小男孩一臉天真爛漫。以後跟她組成這樣的家庭似乎很不錯,一想到已經謀劃好的他們的未來,夏楷瑞就由衷地逸出無聲笑意。

    「怎麼了?」這時他才發現童愷晴臉上非但沒有半點笑意,甚至被一股隱隱想要發作的怨念所佔據,「小晴?」

    他又喚了她一聲,她才彷如如夢初醒,急著撤回對那家人的視線……準確來說,是對那個女人的視線,他看見了,不管她的眼神如何遊走,最後的終點是落在那個女人身上。

    而那個女人顯然看到了她,卻只是不帶感情地瞅了她一眼便匆匆別開視線,跟面對家人時的溫和柔情簡直是天差地別。

    「沒、沒有呀。」她很不對勁,不管是那急於粉飾太平的語氣或是故意貼上的僵硬笑容,「我們別吃這家了好不好?反正剛剛才點餐,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換另一家吧?」

    她在向他懇求?那個時常嘴硬得像顆蚌的童愷晴?

    「坐下。」他想他知道原因,也隱約猜到那個女人的身分,只是,仍需要一點小小證明。

    「媽媽、媽媽,我要吃這個、吃這個!」

    「好呀,還喜歡吃什麼?」

    那是母子之間十分常見的對話,聽在童愷晴耳裡卻變成一根大大的刺,狠狠紮進她心裡,把她紮得血肉模糊!

    為什麼?這次,她眼神怨懟的目標換成了他。

    還是被他看見了,生她的母親現在是別人的母親,對她甚至不屑一顧,冰冷的態度好似在對待路邊的一隻流浪貓,別人一家子如此幸福,她卻如此孤獨。既然他都看見了,他仍懷著那種噁心的情感要她去相信見鬼的感情和愛嗎?

    「就算你現在起身逃掉,誰也不會在意。不在意你的人,你為何要去在意她?看著我,乖乖坐在那裡,眼睛只許看我,然後快快樂樂跟我吃完這頓飯,不為別人,只為你自己。」

    童愷晴默默無言,最後選擇放鬆全身力道,順從地坐在位子上。

    那個男孩喊媽媽的時候,她渾身重重顫抖,原因就跟他所想那般,那個女人是她的母親,但她的母親不願意認她。

    她不要,他要。

    總有一天,他要讓她知道他是最愛她的人,她的眼裡、心裡只需要放著他一個人就足夠了,其它傷害她的、對她不屑一顧的,全部見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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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21 05:29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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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喜歡我嗎?」

    「嗚……」童愷晴無法回答,應該說就算可以回答,她也不想回答。

    今天,是她和夏楷瑞約定的最後一天。

    還以為他已經忘記那件事了,那麼她也可以裝作不知道,一直不去提,然後就跟他一直這麼下去。

    可吃完晚飯他就把她哄上床,一直在她耳邊問喜不喜歡他,分明就是想破壞這份好不容易想要把隱藏起來,允許他停留在她生命中的寧靜嘛,不跟他說喜歡,他會少塊肉、會斷手斷腳嗎?明顯不會,他為何要一直糾結在這件事上?

    他也知道她早已扭曲,如何扳也板不回來的思想到底有多根深蒂固的不是嗎?既然如此,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她,非要她承認接受那什麼狗屁愛情、喜歡、戀慕不可?

    不明白呀,真的不明白。

    「告訴我呀,好不好……嗯?」他在她耳邊低語,嗓音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嘶啞著,卻比柔柔傾訴甜言蜜語的時候更動聽,聽起來充滿性感與誘惑。

    柔軟也強悍的舌用力舔舐著因羞赧而泛紅的耳朵。她在他身下微微哆嗦,使不出半分氣力去抵抗,臉蛋也泛起一層薄薄可人的淺紅,像熟了的紅蘋果,讓人忍不住想要張口咬下。

    他帶壞了她,一定是的,否則她不可能如此貪歡,不可能一天比一天迷戀他的肉體更多了一些。

    她想說不好,不管是依然無法釋懷的心緒抑或倔強的嘴巴,遲遲不願將那份愛戀傾吐出來。她好怕,怕他誘拐了她,嘗過鮮就離她而去,對他的在乎似乎比想像中的要多好多好多,也似乎比想像中的更稀罕他。

    「嗚!你、你別那麼用力咬啊……」分明就是口是心非,嘴上百般拒絕,身體卻誠實地顫抖著迎合,並伸出雙臂抱緊了他,任由他將雪白的膚當成畫布,吻出一朵又朵一艷麗紅花,啃咬出屬於他的印記。

    嘴硬的人都應該得到懲罰,他幾乎以最狂亂的方式啃咬綿軟雪乳,深埋在她體內的巨大卻只以緩慢的方式進出,彷彿故意帶給她折磨,一直不給予她更多的快樂。

    他的壞心眼急哭了她,起初還會含淚嬌嚷著請求,因為他的無動於衷和狠心捉弄,最終只能選擇作罷,寧願細細嗚咽,流著淚忍耐也絕不再去求他。

    真倔,果然還是好倔吶。偏偏他喜歡的也是這樣的她,總有一天要讓她變得坦率,不許她再將喜愛他這種心情隱瞞起來。出師未捷就身先死,被歸類到她那種亂七八糟,完全對人不看好、不抱持半點信任的思想裡。

    「想要我給你更快樂的嗎?想要就告訴我你喜歡我,不要我離開,好不好?」已經不只一次在床上這樣誘哄了,偏偏每次都不成功,只能引來她的含淚瞪眼,以及用更堅硬的殼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她越害怕受傷,他就越喜歡慢慢剝除她的一層層防禦,非要她屈服不可。

    「小壞蛋。」

    喜歡只享受別人對她的好,卻一直不想響應對方的心意,對不對?沒關係,他成全她,給她至高無上的快樂,要她為難以抵抗的歡愉而落淚,要她用身體最誠實的反應告訴他她有多喜愛。

    他在她依然痛苦卻捨不得他離去,拚盡全力對他的挽留之中驀地抽身離去。同一時間,她睜開雙眼,因為得不到滿足而緊皺的眉心依然有著痛苦堆棧的皺痕,眼裡卻寫滿對他惡劣行徑的不可置信。

    「你、你……」與他相比之下,更顯嬌小的身軀不住顫抖著,不知是因為氣憤還是對他的渴望,但若是前者,此刻被欲望燻染上誘人緋紅以及佈滿他吻痕的身子顯得太沒說服力。

    「別氣,我可捨不得讓你難過吶。」

    騙人,大騙子,分明就在捉弄她!她惱怒瞪眼,不想繼續被他捉弄,撐起無力的身軀就要下床,卻被他抱了起來,掉轉方向,背對著他。白皙長腿被分開到最大極限掛在他雙腿上,即使看不見身後的他是何種表情,依然能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她不禁為羞紅了一張清麗臉龐。

    「別玩,放我下去……」不就是想要誘哄她說喜歡他嗎?她不要!她怕說了一次就會有下一次,如果將來有一天他不要她了呢,自己是否會丟棄所有尊嚴懇求他留下?

    不要,乾脆她先不要他,也不要有以後傷心流淚的種種,她現在還能選擇。

    「不說給我聽就不放。」撇開男女力氣有別不說,要擺弄懷裡那具幾近脫力的小小身軀根本不須花上多少力氣。

    ……

    不知道那樣激烈的歡愛到底持續了多久,等到他終於願意放開她,她只能趴在床上當死屍,而他依然精神抖擻。

    「你還不願意跟我說嗎?」

    說什麼呀?她眨著眼,勉強扭頭看他,眼神好傻、好天真。

    「你不會認為我忘記那一個月的約定了吧?」

    胡說,她本來就打定主意要他忘記的。

    他突然俯身,害她以為他要吻她,捨不得這麼可憐可愛的她。她慌忙閉上眼,可等待許久,他的唇遲遲不曾印上來給予她溫暖糾纏和濡沫相容的甜蜜,她嘟著嘴不悅睜眼,卻看見他正愛憐地撫摸著她的髮。

    「我說過,一個月之後如果你仍未愛上我,我就會自動離開,今晚就是最後一天了,你的答復呢?」其實就算不用問他也知道她會如何回答,就是忍不住仍是小小期待了一下。

    「你……要走就走。」好呀,不就是想讓她屈服,想看她軟聲懇求他的模樣嗎?才不可能讓他如願!他自己離開更好,反正她不一直是這麼希望的嗎,她盼好久了這一天,她終於撐到這一天了,她馬上又能取回再也正常不過的日常了,真是……太好了。

    「好吧,那我走了。」他起身穿衣,動作瀟灑俐落,由始至終沒再看她一眼。

    早就料到結果的,誰對她有所期待誰蠢蛋。

    今天在這裡逼她沒用,她不可能立刻放下多年來糾結於心的錯誤觀念,態度太強硬只能算是他的自我強求,日後他們誰能快樂起來?既然如此,他不太急,真的。不讓她察覺他對她有多重要是不行的,她無法繼續沒心沒肺地活下去,至少,沒有他在身邊不行。

    今天就先到這裡吧,她會乖乖跑來找他,宣告對他的愛意與佔有欲,那天,不會太遠。

    「真走了呀?」好過分,居然頭也不回……頭也不回的第二次。

    也不想想今天是誰太猴急、太迫不及待想誘拐她告白,連避孕措施都忘了做,他剛剛是直接宣洩在她裡面,要是懷孕了該怎麼辦?她可不想有孩子,還是跟他的孩子,聽著就……好麻煩。

    下樓買藥吧,就算一個年輕女孩子去買那種藥會讓藥房的人覺得好奇怪。

    童愷晴動作慢得像隻樹懶,慢慢從床上爬下來,正要龜速去撿散落一地的衣服,手機卻響了起來。

    打來的人是夏楷瑞。

    幹嘛,落下東西在這裡了?還是走到樓下才發現捨不得她,想跟她言歸於好?

    如果是後者,她就勉為其難考慮看看吧,只要他不再逼她,她可以考慮放棄之前荒唐到極致的生活方式,畢竟她不討厭他做的菜、不討厭他一直一直對她那麼好。

    「喂?」

    「避孕藥我來之前就買好了,放在你家客廳的茶几上,你會乖乖去吃吧?」

    她會。事實上她也這麼回答了。

    掛掉電話,她隨手抓起睡衣套上茫然走到客廳,找到他貼心準備的藥,從紙盒裡取出一顆,和著暖水服下。

    他這樣的行為還真是過分吶,一定是想發泄一次在她體內,留下屬於他的痕跡試試看,才會事先準備好。男人,果然存有劣根性。

    不過她好像沒有多難過,因為早就知道了今天他出了她的家門,他們從此就是陌生人了。

    也好也好,這樣,或許也好。回來吧,屬於她的、她最嚮往的寧靜生活。

    所謂脫韁野馬、被從籠子裡放出來的鳥兒,指的估計就是童愷晴這種類型。

    夏楷瑞離開的第二天,她馬上就重組陣型,準備好回去過以前那種在他眼裡略為糜爛且瘋狂的日子,加上沒有人在她耳邊囉嗦,她有多瘋就玩多瘋,不帶半點客氣。

    事實證明有他、沒他,她一樣吃喝玩樂,不會因為他從她生命裡抽身離開就心臟碎掉、肝腸寸斷,痛苦至死。愛說她沒心沒肺說去呀,反正她壓根就沒有多在乎。

    不過以上純屬她的嚮往,現實卻並非如此愜意。

    不管她跟哪些好友出去玩她都快樂不起來,當聽見她們說「那邊有帥哥」的時候,她都會忍不住下意識地去搜尋他的身影,可是不對,那都不是他。

    不知從何時起,他竟然變得如此重要,重要到她只能非他不可。

    這樣不行,她知道的。他們本來就毫無關聯,她現在不過是讓一切回到原點,沒什麼不同呀,真的。只除了沒有人做飯給她吃,沒有人教她功課,沒有人陪她度過一個又一個的日子,填補她心裡的空虛。

    那些真的不足掛齒的,真的,她可以忘記他的,嗚……她現在需要的是時間,不管如何,她一定要讓夏楷瑞那個傢伙的臉孔、笑容、言辭、一舉一動,全部隨著時間流逝忘光光!

    「小晴,昨天沈教授出的作業做完了嗎?那個有點難,問了幾個學姐才寫好的。如果你不會,我的借你抄。那個沈教授很兇,動不動就扣分。」方菀突然把本子放在童愷晴面前,打斷她的沉思。

    「沒事,那個我寫好了。」

    夏楷瑞那傢伙好像很會讀書,總是很得要領,沈教授的作業,按照他教的方法試驗一下,不過小菜一碟。

    她沒想過讀書成績要特別出色,普普通通能混完大學四年,領張證書,找到一份安穩的工作就好。十八歲之前,父母每個月匯給她,再由爺爺、奶奶幫忙累積下來那大筆錢總有一天會用完,她要為自己的將來作打算。而且,就連唯一以為能一直陪在她身邊那個人也不在了……

    可惡,幹嘛連寫幾題功課也跟他扯上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呀?趕快忘掉他!

    「你最近是不是……算了,沒什麼。對了,今晚我姊姊和她幾個同學約了我去聯誼,你要一起去嗎?就當作是放鬆放鬆嘛,你近來好像很沒精神。」方菀有很躊躇要不要這樣問,她記得童愷晴是有男朋友的,就是上次出現在醫務室那一位。可是童愷晴最近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笑容比起往常顯得太過僵硬,身為多年死黨,她無法忽視。

    也許,再上一回的精神恍惚也是因為那個男朋友先生吧?真耐人尋味。

    「好呀,去吧。」

    「真的沒問題嗎,你不是有男朋友?」方菀怕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回頭被男朋友先生逮住,嚴加拷問、施以酷刑。

    「哦,那傢伙呀,跟你說了他不是我男朋友呀,而且我們已經有好久沒聯繫了。」快一個月了吧?這次跟上一次不同,他們是妥協解除雙方關係的。

    然後他比她還要冷漠、還要狠心,將近一個月了,一通電話、一條簡訊也沒給過她。

    先說明白,她可不是在自作孽地緬懷他,她只是在鄙視他。

    「幾點?在哪裡集合?」她要玩,瘋瘋癲癲痛痛快快地玩,然後忘掉他。

    既然別的男人不行,那麼跟朋友一起總行了吧?

    「快看,那不是童愷晴嗎,她怎麼也來搭公車?」

    「被那個開賓士的帥哥甩了吧?活該,誰讓她壞事做盡,專勾引別人男朋友。」

    不得不感嘆一下她的運氣真不好,不管走到哪,都有會什麼人或者什麼事物需要跟夏楷瑞扯上關係。

    此時站在站牌前對她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的人就是上次把她推下樓梯的女生,還有一個她不認識,估計是對方的好友還是一起上下課的同學吧。

    哎,要說別人壞話也不懂得用更有技巧一點的方式,說得這麼大聲,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嘰嘰喳喳,分明就是公然對她進行人身攻擊嘛。

    幸好她對這類的事一向看得很淡,只要沒有危害到她的自身安全,就不會因為誰說了她一兩句壞話就大發雷霆,想要跟對方拚個你死我活。

    剛好,車來了,上車,把兩個路人甲拋諸腦後。

    自己搭公車,還真是有點寂寞,就連下車要靠自己雙腿走回家的那段路也變得有點陌生。

    童愷晴,你進門不要隨便把鞋子踢得東倒西歪,就算不放進鞋櫃也給我擺得規規矩矩。

    「我偏不擺,反正……」你不是說要追我嗎,你會幫我擺好不是嗎?

    進家門的時候似乎聽見誰在身後叨念要擺好鞋子,回頭去看卻誰也不在。

    近來這種狀況頻頻出現,她沒有將之歸類為對夏楷瑞的想念,那是因為她還沒從他已經不在身邊的現實中反應過來,只是因為對他的陪伴感到習以為常,一時間還忘不掉。

    今晚過節,快來給爺爺、奶奶好好上炷香吧,不許嫌麻煩。

    外面風好大,別玩了,快進來。

    忘記買蔥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超市?

    你點的菜式種類真奇怪,中餐、西餐都有。見你最近這麼乖,就做給你吃吧。

    討厭,好討厭,趕快給她消失!

    丟下書包走回房,一路走過,滿室都是他的殘影,他的笑聲、說話聲、生氣時的深沉指責,一一充斥著雙耳,如何都揮散不去。

    她對此已經感到有些些麻木了,只要不去看、不去理會,它們就會自動消失……當她裝扮完出門,緊緊關上家門的那一瞬。

    離約定時間還有些時間,童愷晴決定畫一臉大濃妝。

    她近來越來越喜歡這種妝容了,不是為了改變相貌,在不同的時間走出去不會惹麻煩,而是它能讓她隱藏起所有喜怒哀樂。這樣就算在路上遇見他,她想她也能倚靠著臉上那層厚厚的粉,對著他甜笑吧?

    一切準備就緒,出門。

    約定的地點是一間卡拉OK,她問了包廂號碼,進去的時候,方菀和她姊姊那些朋友都已經到了,都是女孩子,男生那邊倒仍未現身。

    「跟什麼樣的傢伙聯誼啊?」先問清楚,如果是些亂七八糟、愛鬧著玩的大學生,她可是會擺臭臉的。

    「不知道,我姊姊朋友的哥哥那邊聯繫的,聽說都是有工作的人了,有好些都是精英分子,條件很不錯呢。」方菀看起來沒有多興奮、多期待,倒是比較像來看熱鬧的,「來了來了!」

    一個男人推門進來,其它幾個跟著魚貫走入,一邊走一邊說說笑笑,瞅見她們女孩子這方已經到齊了,便笑著跟她們打招呼。

    從態度看來似乎是很不錯的人,只要不是衣冠禽獸、花心人渣,在童愷晴看來全部都只是普通的正常人,她提不起什麼興趣,戲弄作怪的興趣。

    「不是說你們那邊六個,我們這邊也六個嗎,還有一個呢?」女孩子之中有人這麼問。

    「急什麼,說好了是六個肯定就是六個人來。之前你們說是五個剛才又說是六個,我還臨時找老同學湊數呢……阿瑞,你電話打好沒有?」

    阿瑞?對男人探尋的視線感到百無聊賴,喝著手上那杯鮮橙汁的童愷晴驀地抬起頭來,在室內幾個男人之中沒有看到熟悉的面孔,視線自然而然望向仍為門外之人打開著等待的包廂門。

    她沒有很期待那個被喊作阿瑞的男人出現,真的沒有,她也不願意承認心裡的澎湃和驚悸是因為聽見那個名字……不可能會是他,只是同名罷了。

    「抱歉,家人突然有事打電話過來。」男人跟夏楷瑞有著完全相似的相貌,走進來看見童愷晴那一瞬明顯重重一怔。

    她不會當事實擺在面前仍自我欺騙,覺得名字一樣,相貌也很相似而已……現在愣在門口又恢復得好快,笑得如沐春風跟其它女生打招呼,接著往她這個方向走的人分明就是夏楷瑞嘛!

    不理他、不理他……用吸管戳著杯子裡的冰塊,童愷晴假裝沒看見,對他沒興趣。

    可是,如果、如果他走過來說的話是,「臭小鬼,有想我嗎?怎麼意志消沉、無精打采的呀,該不會是一直很想念我吧?你有好好吃飯嗎?整個人看起來都瘦了一圈」如此一類的話,看在他如此關心她,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在想念他、耍白癡的分上,那麼……那麼她就勉為其難理睞他好了。

    她在等他,就算他沒有立刻找她搭話,而是先跟旁邊的人聊了幾句作自我介紹,跟其他女生一起笑得好開心,她還是在等他。

    直到他這麼說︰「小姐,你好,我叫夏楷瑞。」

    她終於抬頭,與他四目相接,「你……」

    「我去唱歌。」方菀見過夏楷瑞,沒好意思開口問他們是怎麼一回事,見氣氛過於怪異,乾脆跑去加入喧嘩的其它人,把這一方的空間留給他們。

    「你不去跟他們一起玩嗎?能否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這是在跟她搭訕?他不認得她了?就因為她化了一臉濃妝?屁咧,童愷晴懷疑他是故意的,隨口胡謅一個名字試探他,「童雅晴。」

    「真是個好名字,跟你的氣質很相配。」他在笑,笑容沒有半點違和感,好像這真的是與她的第一次相遇。

    其實不然,他想抓住她狠打她的小屁股一頓,當他瞧見聯誼的女孩子中有她的存在,他就有這個打算了!

    「你過獎了。」語氣好冷淡,幾乎就在他客套微笑的同一時間,心裡徹底放棄糾葛許久的種種。

    這樣也好,不管他是假裝還是真的不認得她,就憑他的態度,她足以認清他們已經是完全沒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

    哼,男人,果然把女孩子吃乾抹淨嘗過鮮,就會把一夜春宵忘得一乾二淨……他也忘得太徹底了吧!

    「或許是我的錯覺,我覺得你跟我認識的一個女孩有點相似。」

    「是誰?」笨、笨蛋……她幹嘛對他的話這麼有反應啊!

    他分明早就把她的這個人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還玩什麼瞇眼努力裝帥氣,假裝沉思?

    「是個沒心沒肺的臭小鬼,因為童年遭遇有非常的不幸和遺憾,導致心靈扭曲,對感情和男人擁有一份很獨特的錯誤見解,視別人對她的好為理所當然,不管對方事後如何傷心難過,只要她開心、她爽了,就萬事百無禁忌。」

    夏楷瑞笑吟吟地瞅著她,將一小盤剛好全部去殼完畢的花生遞給她,問︰「是不是覺得那個人讓你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呢?」

    熟悉個鬼,他如數家珍一樣說出來的全是她的缺點,就算在她身上真的找不到半點可取之處,他能不能不要這麼直接,還是在本人面前?

    事實證明,他不是不認得她,而是很配合地假裝不認識她,然後故意用這種話挑釁她,想看她翻臉耍狠。

    他越是期待,她越是不會讓他如願!

    「真糟糕的一個人。」她為自己說一聲對不起,她沒有那麼壞,至少她很自豪、很喜歡自己的壞啦。才不需要他的討好,那盤花生她不接!

    說什麼他對她好她卻視而不見,她看是他骨子裡有奴性在作祟,是他太賤,分明知道她就是這個模樣,還拿熱臉來貼她的冷屁股,他活該。

    「不,她沒有那麼壞。」他搖頭,唇角扯出寵溺的笑,「她只是沒人教,如果有人願意慢慢教她,給她多一些耐心,她一定會願意聽話的。啊,她最乖巧、最聽話時是在床上、在我身下的時候,那時候的她好可憐、好可愛,整個人又嬌又軟,讓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負。」

    如果她以為這傢伙其實還是挺喜歡她的,正在訴說著這些日子來對她的無盡懷念,想要她心軟,渴望跟她重歸於好,那就真是……大錯特錯!

    「混蛋……」小嘴裡逸出低聲咒罵的同時,童愷晴立刻抬頭張望。

    幸好其它人玩瘋了也唱瘋了,誰也沒留意他們耍陰暗玩自閉的這個小小角落。她微微鬆口氣,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桌上的食物,好想抓起一把薯條塞進他的嘴,狠狠堵上,免得他再說出那種亂七八糟,擺明讓人誤會的兒童不宜情節。

    「童小姐,你可以不用顧慮到我,盡管去跟他們玩吧,我只是臨時被拉過來湊數的,實話說我對這次聯誼興致缺缺。還是說你對我一見鍾情,想多跟我親近,才一直悶在角落裡?」

    他在睜眼說假話,他臉上的笑容分明就在暗示,你敢給我去跟其它男人搭話試試看!

    「最好我是被你英姿卓絕的外貌和風度翩翩的氣質迷得昏頭轉向,頭一次見面就對你一見鍾情啦!」她都忘了,他擁有一項潛藏性的技能叫自戀。

    擺出什麼一臉不幸的模樣,她才比較不幸好不好,她也是臨時被叫來的。千金難買早知道,早知道會這麼狗屎運在這裡碰上他,她寧願去酒吧點杯瑪格麗特瞪著發呆,也不要答應方菀來這裡。

    待不下去了,乾脆借著尿遁逃跑吧,回頭再給方菀打電話,打定主意,童愷晴倏地起身。她坐在裡面,夏楷瑞坐在外面,剛好擋住了她的去路。

    在要求他讓開之前,他就先一步開口問︰「去哪裡?」

    「女洗手間,你要跟來嗎?」如果他說要去,她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他是變態。童愷晴呵呵笑得好甜蜜,不管那笑容還是那笑聲都蘊含濃濃的勝利快意。

    「快點回來,路上遇到醉酒的人或者找你搭訕的不要理會,如果他們硬來就尖叫,知道嗎?」夏楷瑞邊讓開邊吩咐著,卻只換來童愷晴的惱怒瞪眼。

    什麼意思,不是裝作不認識她的嗎?從他離開那天起他們就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不是嗎?

    眼裡突然有不知名的液體在打轉,好燙好燙,她完全解釋不出來那到底是生氣還是感動,像是逃避那般越過他,腳步匆忙地往外走,可她才打開包廂門,夏楷瑞也站了起來,跟了出去。

    她以為他會追上來拉住她說些什麼,例如他想挽留她、他很愛她、他發現沒了她他根本不行……可想像總是有別於現實,他什麼都沒做,只是保持一定距離地跟著,在進入洗手間的通道口停步,與其說想找她說話,他更像想看著她有沒有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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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21 05:31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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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可惡可惡可惡!」夏楷瑞他到底想怎麼樣啊?她都快搞不懂他了,非要她說愛他、稀罕他,他才願意回來,才願意繼續對她好嗎?他未免太過小心眼了吧,比她這個小雞肚腸,只愛看人家缺點的女人還要小心眼!

    瞪著鏡子裡那個分明畫有明艷妝容,卻似被什麼追趕逼迫得好憔悴、好無奈的女人,童愷晴頭一回感到挫敗和委屈,這些,全是因為夏楷瑞。

    她受夠了!要嘛就跟她老死不相往來,要嘛就告訴她說好愛她,願意跟之前一樣永遠跟她在一塊……好吧,他是不會說的,反正他以為一直以來只有他一個在付出,而她這個缺心缺肺的一直冷眼旁觀,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一切,是這樣吧?就是這樣。

    他不說,她來說,問清楚他到底有什麼意圖,如果他根本沒打算回來照顧她、對她好,那麼久就別再在她面前悠晃,趕緊消失,別再出現在她面前。

    深吸口氣,童愷晴伸出手重重一拍臉頰,拉回些許墜入惱怒、埋怨中的思緒,轉身走出去。

    「夏楷瑞,我有事要跟你……」

    她有事要跟他說,他卻完全沒有想要聽她說的意思……因為,他正在跟一個身材豐滿的美艷女郎打得火熱。

    那女人臉色潮紅,一臉迷醉,蓮臂緊緊勾纏在他後頸,唇微微蠕動,用微微沙啞的醉人嗓音嘟嚷著什麼,估計是「來嘛,我還要」一類的,整個好誘惑。

    而夏楷瑞的手環在她的細腰,更加拉近兩人的距離,胸膛像是想要壓扁人家胸前一對山東大饅頭一樣重重擠壓著……

    轟!理智線一根根斷裂,有什麼在心中啪啦啪啦地開始爆發出來。

    「你這不要臉的混蛋!」其實她更應該說「你們這對不要臉的狗男女」之類的狠話,只是腦子裡有東西在嗡嗡作響,無法提供她思考,罵人的話想來想去就只想到那麼一兩句。

    「小晴,等等!」瞅見她滿臉悲憤地走來,夏楷瑞也是大吃一驚。

    誤會,這真的是天大的誤會,他是真的有打算在她上完洗手間就好好跟她談談,如果她仍是那麼拗、不聽話,那就老辦法解決。

    女孩子上洗手間都有點久,他已經拿煙出來作好等待的準備了,碰巧遇上一個醉酒摔倒的女人,碰巧伸手扶了她一把,可惜姿勢不太正確,然後就變成了童愷晴眼裡所見的那種關係。

    「你先聽我說!」

    手腕被他抓住,童愷晴甩不開,「聽什麼?你想要說什麼?」

    還對人家那麼溫柔,一手用力抓住她,一手輕輕將人家靠牆滑坐在地才睜眼看著人家,她可是有眼睛在看吶!

    「我本來想問你要不要回來、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我下了好大好大的決心才決定不要就這樣從你面前跑掉,當面跟你說清楚,結果呢,你讓我看見什麼?」

    「我回去?回你身邊,然後呢?我們就一直維持之前那種關係,你不願意成為我女朋友,將來也堅持不肯嫁給我,我們就一輩子都這樣了?」

    他想勸阻她的,本該如此。可她說的話讓他有點發怒。她還是這個樣子,很自私,自己爽了就好,說不要就是不要,別人的死活、別人的感受,關她什麼事。

    如果他不能令她改變,不能把她對他、對男人和感情這兩回事的不信任從她心裡徹底連根拔除,他們之間什麼變化都不會出現。強迫沒有用,就算強迫她成為他女朋友,日後逼她嫁給他,那只是他一方面的強求,她不會快樂,最後他也不快樂。

    他一直在等,一直給她時間慢慢想通,沒想到真有人能像她,缺心缺肺到這個地步,她簡直狼心狗肺了!

    「你、你氣什麼氣啊。」該生氣的不是她嗎,「你放手,不要跟過來,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不,從今天起我都不想再見到你!」

    她又逃了,這回沒有趕他,她自己走。什麼女朋友,什麼嫁不嫁給他,什麼鬼一輩子,誰能承諾給誰一輩子呀!

    氣氣氣,好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難道夏楷瑞不知道當時她說的都是氣話嗎,如果他追上來抱住她,或者親親她說些好聽的,她就什麼都答應他,也不會再執拗了嘛。

    結果他什麼都沒有做,這幾天也沒給她打過一通電話、傳過任何一條簡訊要跟她解釋清楚,說些挽留的話,今天她跑出去信箱收取信件的時候還看見了他寄給她的喜帖!

    是他寄來喜帖,完全沒有看錯,酒宴的日期是三個月後,什麼時候公證的人家沒告訴她,只知道新娘子的名字叫喬倩。

    多嬌軟、多溫婉的名字,整個小說裡出現的從頭到尾都擁有幸福人生的模範主角;再看看她童愷晴,從出生開始就跟嬌軟溫婉是陌生人,跟詛咒你全家這類型才是知心好友,真是……天差地別。

    好想撕碎面前的喜帖,就連回憶起那天他在卡拉OK說的話也感到矯情,還以為他有多想念她,分明說著她壞話時,表情、語氣都是甜甜蜜蜜的,結果都只是她自以為,人家根本就是先給她顆糖再給她狠狠一拳,存心看她笑話。

    太可惡了,她不會讓他如願的!

    心裡想了數百種凌虐他未婚妻的方法,驀然抬頭瞅了一眼掛曆……二月十四日,情人節……天助她也!突然靈機一動,她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他讓她不爽一陣子,她就讓他不爽一輩子。既然今天是情人節,他一定會跟未婚妻一起過,只要去他家準備準備,到時候在他未婚妻面前搞搞破壞……嘿嘿,她聰明,太聰明了。

    童愷晴化了妝,不是那種連她看了都快不認識自己的濃妝,是淡妝,給原本就清麗的臉蛋增添了不少亮麗色彩,同時突出小女人的柔媚。

    然後她來到了夏楷瑞現在獨居的房子門外。

    他曾經告訴過她他的住址,為了突發狀況以防萬一,還告訴她在家門前某盆觀賞植物底下放著他家的備用鑰匙。

    輕易就找到鑰匙開門登堂入室,先熟悉一下他家的佈局,因為等會需要裝出很常來、對他家很熟悉的樣子。

    計算好時間,童愷晴到浴室脫掉衣服,為了營造效果順便用他的沐浴乳洗澡,讓自己的身體沾上跟他一樣的氣味,然後只圍上一條浴巾,特地把自己的衣服丟在玄關進來的走道上,一切準備妥當,就等著夏楷瑞和他未婚妻回來,給他們天大的「驚」喜。

    六點四十分,門外傳來開鎖聲,童愷晴立刻從沙發上彈跳起來,迫不及待奔進開門那人的懷抱裡,「親愛的,我等你好久了,今天是情人節,你說了要跟我一起過的,我特地提早過來,想給你個驚喜,你喜歡嗎?」

    被她抱住那人很明顯地以驚慄的方式僵硬了一下,但馬上便反應過來,迅速反手關上家門,上鎖。

    「真是好大的驚喜啊。」夏楷瑞料到她一定會來,只是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

    她想要做什麼,他大概料想得到,也只有這種事最適合她的思維模式了,奮不顧身傾盡一切想要對方難堪。幸好,讓她如此奮勇向前的對象是他,否則他一定會吃醋,會把那個像此刻的他一樣有機會佔她便宜的混蛋痛揍得不成人形。

    「你、你未婚妻呢?」預想中的驚愕抽息沒有,傷心啜泣也沒有,痛斥他是個負心劈腿大爛人的咒罵聲還是沒有,他……身後根本沒有任何人,只有一扇已經緊緊關上的門!

    「沒有。」他大方承認。既然她來了,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什麼沒有?」沒有未婚妻,沒有女朋友?那那張喜帖是怎麼一回事?別告訴她那是學校要求的作業,功課就是要他學習設計喜帖,「你給我說清楚。」

    她都在發抖了……被氣得發抖,也是因為剛才一頭熱忙完一切準備讓他身敗名裂,一時間忘了現在仍是寒冷的季節,現在雖然被他摟在懷裡,覺得他真的好溫暖,可他長這麼高,輕而易舉就能俯瞰到她胸前的風景線,虧、虧大了……

    「就是你以為的沒有,沒有未婚妻、沒有女朋友。」

    「你、你騙我?」看來是這樣沒錯,瞧他一副「Bingo,你猜對了」的樣子,「你真是全世界不管到哪裡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萬年大混蛋!」

    放開、放開,快放開!童愷晴在他懷裡拚命掙扎,扭來扭去不小心扭掉了浴巾……

    「啊……」身體受到箝制,她必須死死貼近他的身軀,夾住浴巾才不會使它脫落,徹底在他面前呈現光溜溜的狀態。

    「你已經洗過了,真是貼心的準備。用的是我的沐浴乳?好香,不過我更喜歡你家用的那種濃濃的牛奶醇香,讓我有一種特別舒適安心的感覺。」他故意不替她拉那條浴巾,任由它鬆散落下,大掌貼著她的背感受那片無瑕柔滑,聲音經她耳際滑下來到頸側,吮吻圓滑肩頭。

    「等……如果沒事我就先走了。」不用送了,再見。

    「走?我好不容易引誘你過來,你以為我會放你走?」如果她會這麼想,跟她說恭喜,她太蠢、太可愛、太天真了。

    夏楷瑞驀地俯身把她橫抱起來,享受著她的驚恐尖叫,走進房裡,把她扔到床上。

    他動作好熟練,因為不是第一次做了,第一次是在她家裡,他當然知道得及時箝制她,不讓她有機會逃跑,不過這次多了一樣工具能讓他輕鬆一些……他的床是歐式床,但是床頭有雕花,他把手銬繞過花紋之間的空隙再銬到她的手上。

    「你、你……」變態,死變態!童愷晴氣綠了一張臉,隨後又羞紅了臉。

    「別亂掙扎,手銬是真貨,如果你亂動弄傷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他看起來沒有多心疼呀,根本就是不痛不癢的樣子說著風涼話,還一邊慢慢脫衣服。

    她今天大費周章,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的,就是為了讓他爽,讓他吃起來更可口嗎?

    「你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可以,等把話都說清楚了就放你走。」只怕到時候她根本不想走了吧?

    上了床,他真的沒有半點要跟她客氣的意思,直接壓住她,順便制止她亂踢亂蹬的雙腳。

    「我跟你無話可說,可別忘了那一個月約定的最後,要走的人可是你。」想跟她翻舊帳是不?不好意思,她記憶力好得很,誰欺負她、辜負她、讓她受委屈,她全都記得。

    「別忘了,是你要我走我才走的。」居然有膽子跑來跟他興師問罪?

    「我讓你走你就走?剛開始我一直在趕你,你怎麼不走?你的良心被狗吃掉了呀,還是你根本就沒有多喜歡我,從來就只有嘴上說說?」

    「真是做賊喊捉賊,最沒良心的是你才對吧。」他嘖嘖了兩聲,翻身到一旁,腿卻仍然壓制著她的雙腿,一手帶著捉弄意味,慢吞吞挑起覆在她身上的那條浴巾,欣賞她的失措和狼狽,「首先我要澄清一件事,那天在卡拉OK,我跟那個女人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我只是碰巧扶了她一把,而你剛好出來,又恰巧姿勢不太正確,所以就變成你認為的那樣了。」

    「呃……」所以那張喜帖只是騙她過來,他沒有未婚妻,跟艷美女郎也不存在任何曖昧……等等,她在心情雀躍個什麼勁,他一直都在把她耍著玩啊,不要中他的圈套呀童愷晴,「還有呢?」

    她一副「道歉,給我道歉,不然以後再也不跟你玩」的臭小鬼模樣,真是一點也不可愛。

    「還有的話,也該是由你來說吧?」

    「我需要說什麼?」對不起,我錯了?還是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後都會好乖好乖?憑什麼!

    「那種問題不需要我再重複吧?」那種問題一直存在在他們之間,何必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

    「哼。」不就是你喜歡我嗎、你愛不愛我,這種缺少營養、沒建設性又無法永遠保障的玩意,誰要說呀。童愷晴繼續發揮高強本領,把雙唇抿死。

    「我一直不喜歡嚴刑逼供這一套做法,不過對你這種人,似乎不對你來點狠的,我是一輩子都無法達到目的。」早就料到了,她這種就算天地崩壞都無法改變的牛脾氣。

    夏楷瑞手伸向一旁的床頭櫃,從抽屜裡取出一個盒子,當童愷晴不小心看見某樣東西被他拿在手裡把玩衡量,她差點暈死過去,那、那盒子裡面的東西,完全就是賓館裡面為情侶準備的必備之物啊!

    「你這個變態。」她咬牙切齒地用眼神暗示,你敢把那些東西用在我身上試試看!

    「別誤會,以前我交了女朋友的時候,我弟弟特地買來孝敬我的。正如你所想,我並不是變態,所以我從沒動過這個盒子。你,是第一個逼我用它的人。」他笑容燦爛,彷彿在跟她道恭喜。

    更正,他弟弟才是變態,詛咒送他這盒玩意的弟弟!

    「我喜歡你,最喜歡你,這個世界上除了我自己,我最愛的人就是你了!」什麼堅持自己的原則,地老天荒的愛情根本不存在,它們現在全變成了狗屁,自己的小命最重要。

    「真的?」

    「真的真的,如果我騙你,今天就被你整得死去活來!」她急得煞白了一張臉,點頭如搗蒜,「你……阿、阿瑞,不要用那盒東西好不好?求求你了……」算她窩囊、沒種行不行,她不要試那盒玩意,絕對不要,不然沒被他玩死都會被他玩壞。

    「那可不行。」

    什麼?她杏眼圓瞪,裡頭充滿不可置信,張口就要破口大罵,他卻在這時重新覆上她的身子,低頭就吻上她的唇。

    她根本毫無準備,一陣驚慌失措,他還好玩地故意奪走她所剩無幾的呼吸,將柔軟唇瓣吮吻摩擦,以舌撬開本來就因為害怕發顫,無法好好緊鎖的牙關,鑽進去攻掠城池。

    他對接吻這種事太熟練,而且對她,憐惜來得有點多餘,乾脆不停進攻進攻,逗玩拚命想要從他舌上掙脫的可愛小舌,舔過每一顆可愛貝齒,還故意仔細舔過口腔,逼得她根本無路可逃,只能在他身下不停打著哆嗦。

    偶爾的一點點憐香惜玉還是需要的,真的是偶爾和一點點,小到不能再小的一點點。

    沒有等到她快缺氧暈死才放開被吻腫的可憐小嘴,他永遠知道她的極限在哪裡,把握著分寸。他的吻貼著柔嫩臉盤一路吻下,啃咬著雪頸的嫩滑肌膚,低聲輕笑,「我說的不行是,你要求饒,也得在床上,跟我做這種事的時候懇求……」

    「住手,你……混蛋啊……」她的聲音在發顫,正如同在他灼熱眼神下無法停止顫意的赤裸嬌軀。

    「你平時總是一副百無禁忌的樣子,怎麼遇上這種事倒變得可憐兮兮,好像受盡委屈,邊羞紅了一張好看的臉蛋?」太勾引人了,她本來就好小好小,每回抽離之際她還懂得挽留他,存心逼瘋他,誘他犯罪,既然如此,他也不必跟她客氣。

    多虧用手銬銬住她,他更能掌握她的一切,在今天之前,他還真不知道原來手銬還有這種用途。

    「你有見過被要求做這種事,會表現得很甘願、很迫不及待的女人嗎?」

    「其實我只是想說,你保持這種害羞的模樣就很好,這樣我欺負起來會很來勁。」夠濕潤了,只逗弄她不滿足她的惡劣行徑也該結束了。

    咬著牙給她一記充滿安慰的迷人笑容,如果他是存心的,那個笑容肯定是用來誘惑她的。分開她帶著輕微顫意的雙腿,他強悍地將自己的巨大狠狠埋進她體內,完全不給她半點喘息的機會。

    好痛!他已經一個多月沒碰她了,居然還對她這麼粗魯,她簡直不可置信。本來想要用飽含淚意的雙眸狠瞪他,卻不經意將淚眨落,引來他充滿憐惜地俯身將淚吮吻帶走。

    她是該恨他的,他確實狠心,這麼長時間一直對她不聞不問,可他也有他的傲氣和自尊,她都趕他走了,他總不能死皮賴臉賴著吧,光他一個人在乎有何用。他也是很生氣的啊,所以為了懲罰這個缺心缺肺的小壞蛋,只有用這種辦法了。

    「阿、阿瑞……」她好難受,他的存在感那麼地令她難以忽視,可他一直沒有下一步動作,她更難受了。

    「你愛我嗎?」此時她給他的答案絕對不會是一時的意亂情迷,如果她對他根本沒半點感情,在最開始的第一次她甚至不會允許他碰她,而是寧死不從地去反抗。

    反正他就是小心眼,無論如何都要聽她說愛他,不然他好介意他們之間那種不明不白的關係,介意得要死!

    「愛你,好愛你,最愛你了……」因為他遲遲不肯給她,她乾脆拉下他的脖子,自己嘟著嘴獻上香吻去勾引他。

    事實證明她成功了,他的吻不再像剛才的逗弄嬉戲,變得狂熱,在她體內的巨大似乎還有膨脹的跡象。他無法再等,開始以瘋狂的方式抽動,想要嘗到更多嘴裡的甜蜜,向她索取更多,也逼她迎合扭動,給予他更大的快慰。

    之後的事情由他全權掌控,到最後童愷晴腦子幾乎是空白的,除了自己發出的羞人呻吟以及求饒的種種言辭還有點印象,其它的,她什麼都不記得。

    他的身軀還在發燙,不過他會慢慢使它平伏,縱使他多想再愛她一回,可她現在需要的是休息,他沒那麼狠心,把她從身下拉出來,抱她趴在自己身上。

    「還好嗎?」

    不太好。看在他輕輕為她拍著背的分上,不瞪他、不對他進行言語攻擊,只是趴在他胸膛,一口接一口地平順呼吸。

    「對了,既然你已經向我告白,也讓我如此感動,我們也該是時候來討論我們的將來了。」這才叫完全不讓人有半點喘息機會。

    「男朋友,以後請你多指教了呀。」她沒好氣回話,不過已經算是答應了他,「至於以後我要不要當你老婆,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你該不會其實心裡在想,有些話聽聽就好,不能說得太絕,說不定日後我們其中一方會有人先變心吧?」知她者不是她父母而是他,她那種思維模式他再瞭解不過了。

    「不然呢。」她仍是不相信完美而恆久的愛情……不,她是想要相信卻害怕著去相信。

    「看著我……我愛你,我能向你保證一輩子不變心,我絕對不會像你父母那樣,給你和孩子有那樣混帳的回憶。我不是外面那些對愛情不專一的男人,我有我的考慮,等你大學畢業我們就馬上結婚。」

    他伸手去開床頭櫃的抽屜,再次從裡面拿出一樣東西,一個不管怎麼看都很眼熟的小盒子,就是裝戒指的那種,「為了防止你變心,我必須先作個屬於我的記號。」

    抓起她的手,把那個銀光流轉並且有一顆銀光閃閃鑲嵌其中的指環套進她左手的中指,大功告成。

    「你……」太誇張了,居然連戒指都拿出來了,她什麼都還沒準備好呀!

    「原諒我的心急,這樣其它男人才會對你望而卻步。」他滿足一笑,那個笑容蘊含些鬆口氣的懶散。撥開覆在她前額的髮,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我會疼你一輩子的,事實上我本來就有這個打算。」

    像她這種思想扭曲、沒心沒肺到骨子裡的小女人,除了他,誰敢要呀?

    「答應我吧,嗯?」不答應他,他還可以再來幾次,用身體誘拐她,直到她願意答應為止。

    「我、我答應你啦。」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要說他對她很瞭解,她也不差呀,特別是在床上……他的手又開始亂摸了啦!

    「嗯,對了。」他知道她已經很睏倦了,他也想讓她好好休息,可是在她入睡前,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親愛的,下次我們來試試那盒東西吧。」他說的是剛才收起來的那盒情趣用具。

    童愷晴咬著牙,羞紅著臉瞪著他,什麼叫得寸進尺?這就是!

    「還有……」

    他還有「還有」啊?

    「我忘了告訴你,上次那盒避孕藥,在事後吃是沒有半點效果的,如果你不幸懷上孩子,我絕對會提早抓你進禮堂,不用太感謝我,相信我買的時候只是一時忘記看紙盒上的使用說明。」

    「快過來,你躲在樓梯拐角處數螞蟻嗎?」本來快走到家門前,卻發現身後少了一個人的氣息,夏楷瑞回頭一看,果然看見童愷晴那個小鬼躲到一旁去扭扭捏捏。

    「你等一下,再等一下下啦……」她還沒準備好,雖說上周他就說好今天要帶她一起去見他的家人。

    他從不帶任何女人去見他的家人,她是第一個。這表示他是真的很看重他們之間的關係,他之前的承諾都是真的,他對她的感情是絕對的,不容置疑……

    於是,現在變成她好擔心自己的造型有沒有很糟糕,她的相貌會不會碰巧是他媽媽不喜歡的類型?而且她性格好壞哦,連她都覺得自己好像根本一無是處。

    第一印象很重要,等會該用什麼樣的態度接觸他的家人她完全不知道,她可能會被嫌棄的,嗚……

    「我可以理解為你現在這個模樣是因為醜媳婦要去見公婆,感到無限羞怯嗎?」除了在床上,她還會對別的事情感到羞怯?糟糕,他突然好想笑……

    「誰醜了呀,我今天分明就整個人都裝扮得美美的!」

    為了今天的到來,上個星期她不知道作了多大努力,不停從他口中挖掘他爸媽的喜好、他們喜歡的顏色、喜歡什麼類型跟什麼氣質的女孩。

    今天她穿的是一件天藍色娃娃領蕾絲洋裝,頭髮也梳得規規矩矩,臉上只塗了淺淺淡妝,看起來親切又嬌嫩可人。

    她只不過是因為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想要成為他的家人,又害怕他的家人不喜歡她,無法接納她而已……

    「那就用你現在這種自信滿滿的心境去跟他們接觸。不用怕,我爸媽他們看見你,肯定會喜歡你的。」

    她真的一點都不壞,只除了偶爾小心眼,偶爾太倔強……除去那些小到不能再小的缺點,其實她裡裡外外都是個能讓人一心喜歡上的好女孩。

    「來吧。」

    當童愷晴握住他的手,他毫不遲疑拉著她走往家的方向,取出鑰匙打開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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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童愷晴。」響起在醫院走道的聲音不算很大,卻正好能喚住前方那個晃悠晃悠,即將晃出某個出口的纖小身影。

    童愷晴應聲霍地止步,她那個好似驀地重重驚慄了一下的背影,使喚住她的夏楷瑞禁不住狐疑地瞇起雙眼。

    「好、好巧哦,你居然也在這裡。」如果她敢跑,等會她就死定了,乾脆老老實實站定轉身,先附上一記獻媚甜笑。

    「該問這句話的人是我,你為什麼在這裡?」他碰巧因為工作關係要來一趟醫院,出來正要回局裡就碰上了她,「你哪裡不舒服?」

    「沒、沒有呀,就……今天好像吃壞了肚子,我來開點藥,呵呵。」

    「呵呵?」笑容那麼假,其中還夾帶眼神閃爍,分明就在掩飾。夏楷瑞二話不說,拉起她就往一旁的諮詢台走,「麻煩幫我查找一下,名字叫童愷晴,今天來看的是哪一科?」

    「你你你……」不管她在一旁表現得如何氣急敗壞,就是阻止不了諮詢台裡面那位小姐的雙手在鍵盤上飛快嗒嗒嗒地敲。

    「婦產科。」諮詢小姐實話轉述,抬頭瞅著兩人的眼神漸漸變得十分曖昧。

    「來做妊娠診斷檢查?」

    「來拿結果。」

    夏楷瑞也終於得到了結果,這丫頭之前就偷偷瞞著他來過,「檢驗單拿出來。」

    「我不要!」

    反應太乾脆了,根本就是在欲蓋彌彰,他更加不可能讓她安全過關。靜靜盯著她看了幾秒,他突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轉身朝來路走……他是想、是想……

    「你等一下!」給他看就給他看,總比他跑回去問醫生要來得好,那才叫好丟臉。

    「很好。」飛快掃視一眼童愷晴遞過來那張檢驗結果,他只發表兩個字感言,然後再度邁開腳步,這回,是拉著她往醫院外面走。

    「等等……你要拉我去哪裡?」她有不好的預感。

    「去公證。」

    「什麼?」

    「你沒有權利拒絕。」把她塞進車裡,繫上安全帶,再坐到駕駛座上。他太迅速,一連串動作幾乎一氣呵成。他只是在實行想做好久的事,感謝那張檢驗單,來得太是時候。

    「可是,我、我還沒作好準備耶……」

    「你不需要準備,結婚以後,我們之間什麼都不會改變,只是多了一個終於能名正言順疼愛你、獨佔你的丈夫,在不久的將來還會添加一個新成員。」他指的是她肚子裡的孩子。

    他說過不要跟她關係不明不白,既然已經符合所有必要,他也要名正言順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庭。

    「我愛你。」夏楷瑞傾身吻在她唇上,將這些日子來用來誘惑她的某種言辭搶在前頭,使她只能用可憐又滿足的目光看著他,「坐好,我們去公證。」

    「哦……我、我也愛你啦。」撫著被吻過的唇,她輕輕應聲,所有的不安都在頃刻間被他驅趕得煙消雲散。

    說得好小聲。不過暫時不跟她計較,今晚一定要她對他說一遍一遍……在床上。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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