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暮霖 -【雷集團之光】愛戀時光

陳珮君

白暮霖-愛戀時光<尹耀宇&冉影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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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fantasyagain 於 2008-7-9 08:11 AM 編輯 ]

陳珮君

第一章

       秋老虎肆虐，眾人無不回避。

　　籃球場上卻傳來“砰砰”的運球聲，在這種把人曬成魚乾的正午時分打球？不是瘋子就是把中暑當帥氣的小夥子。

　　如果這麽想，那就錯了。

　　位於陽明山上的這所貴族學校，佔地千坪，卻僅有百餘位學生，既然稱為貴族，想當然耳，學生的來頭個個讓人咋舌，父母不是政壇人士就是商場捍將。

　　在這座符合ＮＢＡ賽事標準的室內籃球場裏，場上對決的是目前流行的三對三鬥牛。

　　一記跳投，ＮＩＫＥ標志的籃球正中籃心，漂亮的一球獲得在場觀眾的掌聲、哨聲。

　　“耀宇，我們只是好玩，你有必要這麽賣力嗎？至少別讓我們的分數太難看嘛。”一名身著白色球衣的年輕人，一手搭上身著黑色球衣的年輕人肩上。

　　尹耀宇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容中滿是得意。“你們輸得脫褲子，晚上我請你們去大吃一頓以彌補受傷的自尊。”

　　“去！”邵建翼給他一記白眼。

　　“建翼，你又不是不曉得我們尹少，一切以優勝為最高行為準則。”與尹耀宇同隊的少年說。

　　“耀宇，你這樣不累嗎？”

　　“累？我從來不曉得這個字怎麽寫。”尹耀宇技巧的以單指旋轉籃球。

　　“臭屁！”

　　“喂，你們還玩，上課鐘響了，今天要ＧＲＥ測驗。”

　　“又是ＧＲＥ測驗！搞不懂我又不想念什麽佛教學校，幹嘛要參加這種參佛儀式？”身穿白色球衣的學長，忍不住抱怨。

　　“佛教學校？”第一次和他們玩鬥牛的一年級新生，不太瞭解的問道。

　　“就是哈佛和史丹佛。”尹耀宇朝學弟眨眨眼。

　　“耀宇，我聽說你的分數幾近滿分，厲害！”

　　“幾近滿分還不夠，我的目標是滿分。”尹耀宇蹙著眉頭，差八分就能滿分一直是他很在意的事，不停反省當初若是仔細檢查就不會犯這種錯誤了。

　　“做人要知足。”

　　“人一生的意義不應該只有知足，我想瞭解我最大的極限在哪裏。”

　　“耀宇，我真替你那些兄弟姊妹可憐。”邵建翼搖頭道。

　　“怎麽說？”

　　“你太優秀，對家族中其他人來說會是壓力，也會引起他們不服輸的心理，想與你一較高下。”

　　“競爭才會有進步。”

　　邵建翼瞥他一眼，“惡性競爭也算？”

　　“要成為人上人，你還有更好的方式嗎？”建翼的處事態度與他迥異，他太認真，對任何事都抱著非贏不可的信念，建翼卻不，他只要求問心無愧的盡力就好。

　　在學校，勢均力敵的兩人一直是眾人討論的話題人物，偶爾尹耀宇會產生“既生瑜，何生亮”的情節，但又彼此惺惺相惜，他們會玩在一起，只是卻無法成為知己。

　　邵建翼斯文有禮，為人親切，絲毫沒有富家子弟的驕氣，體貼、溫柔的他是全校女生眼中最佳情人的冠軍人選。

　　尹耀宇出身望族，家族中出了多名政治人物，對人事物的批判嚴厲，未來尹家接班人的頭銜讓他養成皇阿哥個性，脾氣大，但英俊的長相讓他仍是眾多女孩的夢中情人。

　　“我們何不走著瞧。”邵建翼不正經的朝他眨眨眼。

　　“無聊。”尹耀宇丟下這句話，逕自走回教室。

　　※　　　　　※　　　　　※

　　往事歷歷如昨……

　　“你在看什麽？”邵建翼倒了一杯威士卡，走到尹耀宇身邊問道。

　　牆上掛了一整排邵父認為值得紀念的照片，邵建翼曾強烈抗議，卻不受重視。

　　唉！什麽老爸嘛，居然連他摔進爛泥巴的照片都掛出來，還用黑筆龍飛鳳舞的寫了幾個字──一失足，成千古恨。

　　“高中全國英文演講比賽的照片？”

　　尹耀宇挑挑眉，“我冠軍，你拿季軍。”

　　兩人打從高中開始便互不相讓，亦敵亦友。

　　“這張照片對我而言沒什麽好紀念的，偏偏我姊一直為你歌功頌德，而我老爸把它貼在這裏好做為我的警惕。”

　　尹耀宇聳聳肩，對於他的解釋不以為意，反正是狡辯。

　　“你這次回來要投入家族企業嗎？哪個部門？”

　　“你聽到風聲？”尹耀宇端起一杯濃到帶苦的茶，輕啜一口。

　　“就是沒有才問你。未來的尹家接班人，沒傳出任何上任消息，讓人疑猜。再說，你從史丹佛畢業，回到臺灣都快兩個月了。”

　　“我爺爺、父親、叔伯都還在，‘未來的尹家接班人’只是叫好聽，他們絕不是‘老不休’的人。”尹耀宇淡然回道。

　　不少人背地裏討論，只要尹家老太爺一歸天，尹家馬上陷入家產分贓不均的醜聞。

　　“你不積極也是原因之一，難道你不怕接班人之位不保嗎？”

　　“我不一定要靠尹家才能活下去。”

　　“別說笑了，我無法想像尹家大少為五斗米折腰的畫面。”

　　邵建翼說對了。

　　尹耀宇出生富豪之家，幼時父親每到寒暑假，便帶他到尹氏集團，殷切教導他以尹氏為榮，他甚至以尹家接班人自豪，養成他自負個性，要求自己樣樣都要第一。及長，他漸漸明白這是父親的手段之一，他用財富及權勢為他砌出一個城堡，讓他明白什麽叫沒錢萬萬不能。

　　為五斗米折腰？

　　他做不出來，也不允許自己如此狼狽。

　　所以才會演變至此，回臺灣兩個月，他寧願閒得發慌，也不肯屈就小職員的工作，就算是進入尹氏集團，也不允許自己如此被錯待。

　　他擁有企管、電機的雙碩士學位啊！

　　※　　　　　※　　　　　※

　　冉影倩拖著腳步，慢慢沿著斜坡路走。每天她都必須走上好長一段路到公車站牌，再轉搭兩班公車才能到學校。

　　長長的圍牆對她來說就像監獄，只要進去，就被貼上磨滅不掉的標簽──傭人的女兒。

　　在八歲時，她就知道她是個私生女。問她怎麽會知道？

　　就像八點檔的情節，死老頭的老婆，明媒正娶的那位，登門踏戶，除了要她那個傻母親離開自己的老公外，她還叫囂到左右鄰居都知道老媽就是偷人老公的壞女人。

　　事情鬧得轟轟烈烈，沒念過什麽書的老媽一聽對方要告，罪名是妨礙家庭，只好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帶她離開。當然，小鎮的蜚長流短也是原因之一。

　　其實，她很聰明的，這應該感謝她愛看電視的習慣，所以她知道的事比老媽來得多，她知道老爸在外頭踩的船，數量多到可以開船公司。

　　至於有沒有像她這樣的私生孩子，就不在她關切的範圍內。

　　反正，脫離死老頭的保護，她舉雙手讚成，沒有什麽孺慕心態，尤其死老頭又有重男輕女的觀念，就沒剩多少親情可以禁得起鬼考驗。

　　沒啥工作經驗的老媽，加上學歷也不高，能找到供吃、供住，外加還可以撫養女兒的工作，簡直是老天的垂憐。

　　她是討厭“傭人”這種被貼上低下階級的名詞，卻無法否認自己就是老媽靠著這份工作養大的事實。所以她會幫忙，只要大宅缺人手，她會乖乖撩起袖子做事。

　　問題是，嗚！這樣來來回回的爬山、下山，好累！

　　詛咒偷她腳踏車的人不得好死！

　　大宅的後門是什物卸貨區，凡是大宅需要的東西，都會一次向固定的廠商叫足一個月的份量，若遇上要舉辦宴會，後門才會打開讓外燴或佈置人員方便出入，平常則開一旁的小門，方便傭人出入。

　　“小倩，妳回來啦。”花匠王伯喚道。

　　“王伯，你在換盆啊。”

　　“對啊！這些斯裏蘭卡長得真快。妳快進去，劉媽煲湯，幫妳留了一份在電鍋裏。她交代我要告訴妳，先喝了再去念書。”

　　“哇！劉媽的煲湯最好喝，我今天真有口福。王伯有喝嗎？”

　　“那是給女孩子喝著補身，我喝像話嗎？”

　　冉影倩咧嘴一笑，隨即奔進廚房。

　　這算是她幫忙的代價，宅裏的傭人都誇她勤勞，是難得的好孩子。

　　或許是自尊心作祟吧，她在學校從不提家裏的事，書念得好，卻不搶風頭，只盼三年的高中生活能平靜度過。

　　她已經立好未來志向，她想要當醫生。醫生除了是個能救人的職業外，不可諱言的，最吸引她的原因在於投資報酬率。

　　記得有一次，她感冒發燒，到診所打支痛死人的針，拿了幾包藥和藥水，卻花了好幾百塊。那時母親一臉的焦急，頻頻詢問醫生有關她的病情，要付錢時，母親打開手中的小皮包，把裏頭的錢都倒出來，算算還差五塊錢，護士小姐的臉色難看至極，她永遠不會忘記。

　　她沒有什麽懸壺救世的偉大理想，唯一想過的就是母親，她將來要賺很多錢，讓老媽生活無虞，不必一睜開眼就開始煩惱柴米油鹽。

　　“媽，妳下工啦。”冉影倩吹著碗裏仍冒著煙的煲湯，“妳要不要喝？劉媽留給我的，聽說很補。”

　　冉嫂拍拍女兒的頭，順順她的髮，“妳喝就好，這麽貪嘴，怎麽也不長點肉。”

　　“媽，我這樣身材算標準，再長肉就變成豬，妳別老想把我當豬養好不好？”

　　“妳這孩子，說話怎麽老是不正經，都念到高中還這麽孩子氣。”

　　“這樣才能撒嬌嘛！”冉影倩放下碗，一把抱住母親。

　　“好，小娃娃。”冉母捏著女兒的臉頰，笑容和藹。

　　“媽，妳犯規，怎麽可以捏這麽大力，我也要！”

　　母女倆在廚房裏笑鬧起來。

　　經濟雖然不富裕，但至少在精神上，她們很滿足。冉影倩一直以為她們會這麽幸福下去，但老天爺給她的考驗才要來。

　　※　　　　　※　　　　　※

　　尹耀宇穿著簡單的ＰＲＡＤＡ襯衫，搭配同款的休閒褲，舉手投足間散發著優雅的氣質。

　　口袋的手機聲響起，他懶得接，從二十分鐘前到現在，每隔五分鐘就問一次他在哪裏，想來這次也是。

　　他一直不懂父親何時對他的去處這麽在意，還連下十二道金牌要他今晚得到富池飯店見他。

　　富池飯店是尹氏集團旗下的產業，這幾年來一直維持損益兩平，他曾建議重新整合，採取時下年輕人喜好的ＤＩＳＣＯ　ＰＵＢ經營型態，卻遭駁回，理由是違反富池貫有的成熟穩重，他也曾建議轉賣給榮氏集團，老一輩的執事者卻認為賣掉祖業就是大勢已去的象徵。

　　“少爺，總經理在綺富樓等你。”飯店經理見著他，連忙出來打聲招呼。

　　“嗯，你忙去。”尹耀宇轉向綺富樓。

　　綺富樓是富池飯店裏的中式餐廳，提供婚宴酒席的服務，主廚擅長上海菜，早年主客戶多是政商名流，現在則吸引一些白領階級。

　　尹耀宇一走進綺富樓門口，就看見領班恭敬的迎上來。

　　“少爺，總經理在包廂等你，這邊請。”

　　什麽事會這麽急？尹耀宇在心裏暗忖。他不是沒見過表哥們的下場，也明白婚姻是擴展勢力範圍的最佳手段，但他無法接受自己淪為這種商業聯姻下的棋子。

　　尹耀宇懷著猜臆的心走進包廂，當他看見父親還有豐生集團的總裁及其女兒葉佳欣時，心冷了。

　　“我不是交代你要準七點到嗎？瞧瞧現在都幾點了，就算有公事纏身，也該要守時。”尹國泉率先開口，明著指責是要給葉氏父女一個交代。

　　“我現在還是閒人一個，不是嗎？晚到只是太晚出門。”尹耀宇沉下臉，對於父親給的臺階，壓根就不領情。

　　“你這是什麽話，還不快向葉伯父道歉。”

　　“尹老，你就別氣了，耀宇才剛從美國回來，難免對臺灣的交通不太熟悉。”葉總裁權充和事老，笑呵呵的打圓場。“我聽說耀宇還是史丹佛的高材生，那篇碩士論文讓教授讚揚不已，評價非常高，不像我女兒，念書不用功。”

　　“爹地！”葉佳欣拉著父親的手臂抗議，“你這樣說會讓尹伯父和尹大哥笑啦！”

　　“不會、不會，佳欣這麽可愛，真讓我很嫉妒葉老。女娃兒就是生來疼，也和父母貼心，哪像我這兒子，一張嘴開口、閉口非要把我氣死才罷休。”

　　尹耀宇坐在葉氏父女對面，冷眼旁觀，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瞧著父親和葉老從股市走向到兩岸未來經貿，也注意到葉佳欣老是用眼角偷瞟他，他表現得更加冷淡。

　　“看世侄好像有點無聊，你們年輕人大概受不了我們老一輩的話題。”葉老呵笑道。

　　“我看這樣好了，耀宇，你就帶佳欣到附近走走，散散步，你們年輕人在一起，比較會有話題。”尹國泉建議道。

　　怎麽，兩隻老狐狸發現他不是一見鍾情，便想讓他和葉佳欣獨處，以為這樣他就會改變想法嗎？

　　尹耀宇扯扯嘴角，緩緩站起身，“好啊，葉小姐，妳有空嗎？”打蛇隨棍上，反正他感到很無趣。

　　“怎麽叫葉小姐，不用這麽客氣，你叫她佳欣就可以了。”葉老拍拍女兒的手，“佳欣，妳和世侄去走走。”

　　葉佳欣看了尹耀宇俊逸的臉龐一眼，馬上羞怯的低頭，緩緩站起身。

　　看著兩人相偕離去，尹國泉笑稱道：“他們真是郎才女貌，你說對不對，葉老？”

　　葉老點點頭，“我讚成你先前的提議，不過，你得保證你兒子會好好善待我這寶貝女兒。”

　　“這是當然，佳欣長得美麗，個性良淑，我兒子上輩子一定是燒了好香。”尹國泉笑得合不攏嘴。

　　“那就這麽說定了。”

　　“那我先叫你聲親家公羅。”

　　“你也是，親家公。”

　　兩人相視而笑，舉杯互敬。

　　※　　　　　※　　　　　※
    尹耀宇昂首闊步的走在前頭，可累壞了走路講求優雅姿態的葉佳欣。

    “我們就在這裏分開好了。”尹耀宇走到車旁，打開ＢＭＷ Ｚ３的車門，逕自坐了進去。

    “那我呢？”葉佳欣半蹲著身子問道。

    “妳？我哪曉得妳要怎樣。”

    “世伯請你帶我去走走。”

    “我們從飯店走到這裏不叫走走嗎？”尹耀宇懶得和她解釋，發動車子，轉動方向盤，隨即將車子駛離。

    尹耀宇打開音響，舒伯特鋼琴演奏曲流洩在車內。

    從小到大他以尹氏為榮，期望在未來能一層長才，讓長輩們明白他不光是長孫才贏得繼承人的封號，他的確有能力開創新的局面，將尹氏集團帶向更好的發展。

    但結果呢？

    父親想利用他的婚姻當事業擴展的籌碼，這也是讓他將葉佳欣拋下的原因。

    平時，他可以和同屬上流階級的人好好相處，他明白自己和他們的身份一樣，將來若是尋找伴侶，也是由其中挑選。

    他並沒有階級觀念，而是相同背景的人才能承受外人無法理解的壓力。有人羨慕他們啣著金湯匙出生，一輩子吃穿無虞，卻不曉得他們身上背負著比其他人更重的壓力。

    有時候，他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平凡些，這麽一來，他或許就不會太在乎別人的眼光，就像邵建翼，他是羨慕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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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珮君

第二章

       冉影倩發現溫室裏閃著暈黃的燈光，一下、兩下、三下，接著便熄滅了。

　　暗號！夜晚幽會……不，是忘年之交的會晤。

　　冉影倩隨手捉起運動外套，衝出小屋往溫室跑去。

　　她輕輕的打開溫室的門，小聲的喊：“爺爺？”

　　“小老鼠，我在這裏。”

　　一名老人由玫瑰花叢探出頭來，雪白的頭發上還沾著兩片花瓣。

　　“爺爺，你這樣好像採花賊哦！”她伸手為他揮掉花瓣。

　　這位老人家就是尹家當家主事者──尹眾明。

　　他嘴角往上揚，剛毅的輪廓剎那間變得柔軟，“妳這小娃兒，什麽採花賊，一點也不敬老尊賢。”他嘴裏雖這麽說，卻拉著冉影倩的手坐在籐椅上，將桌上擺放的點心往她面前一推，“妳吃吃，這是爺爺特地交代人由日本帶回來的小點心。”

　　“爺爺，你不是常說你是抗日英雄，決定要用經濟策略，好箝制日本命脈嗎？怎麽可以花錢幫助日本經濟呢？”冉影倩說歸說，但小手可不客氣的打開米仙貝包裝，卡的咬一口，香辣的滋味，入口即化。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我們當然要知道日本好在什麽地方。”

　　“爺爺，你也吃吃看。”

　　尹眾明搖搖頭，“我才不吃妳們這些女娃兒吃的東西。”說完，他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

　　“咬一口嘛！你不吃怎麽會明白現在小女孩喜歡什麽，人老心不老，這樣才追得上流行。”她將一片仙貝遞到他嘴邊。

　　尹眾明沒轍，只好咬了一口。嗯，味道不錯，非常酥脆。

　　“好不好吃？”

　　他輕咳一聲，“味道還好，真搞不懂妳怎這麽愛吃這些玩意。”

　　“就像我也不知道煙味這麽臭，為什麽你老說香，道理是一樣的。”

　　尹眾明捏一下她的豐頰，“古靈精怪，永遠有話好說。”

　　“爺爺，你這陣子很忙嗎？怎麽這麽久沒找我聊天。”冉影倩雙腿蜷曲在籐椅內，找個舒服的姿勢。

　　“我去了趟加拿大看老朋友。”他再喝一口茶，讓暖意趕走心中陡升的惡寒。

　　“爺爺，看你感觸很深的樣子，去看老朋友是好事，不是嗎？”

　　“唉，老朋友的近況是我未來的借鏡。”

　　“借鏡？怎麽說？”冉影倩拿起橘子形的和果子咬一口，哇！好甜。

　　“還不就是家產分配的問題，想我尹氏家大業大，只怕也難逃‘富不過三代’這句話。”

　　“爺爺，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不必替他們擔心，若你覺得兒子那輩沒有人可以擔此重任，不如從孫輩之中挑個可以服眾的接班人出來不就得了。”冉影倩喝了口茶，將嘴裏的那股甜味給衝淡一些。

　　“妳說得有道理，我怎麽沒想到這點？”

　　“我是旁觀者清嘛。”

　　“丫頭，那妳說說，把總裁的位子交給誰比較好？”

　　“這我就沒辦法給你建議，爺爺的孫子我看過的沒幾個。”

　　“妳覺得他們個個眼睛長在頭頂是不是？”尹眾明帶笑的問道。

　　“這點爺爺不是最清楚嗎？”冉影倩就是嘴饞，忍不住又撕了一包海苔味的仙貝。“其實富家公子哪個不帶驕氣，說好聽點那叫意氣風發，但若是只會仗著家裏不思長進，就叫‘撿角’。”

　　“丫頭，妳小小年紀便有這番見解，我孫女要有妳一半的資質，我這位子可以不傳子。”

　　“爺爺，話別說得太早，你孫女要有我這番見解，她的婚姻大事就由不得你插手。人哪，要懂得知足才能長樂。”

　　“妳知足？”

　　冉影倩搖搖頭，“當然不，知足是說你。人說五十知天命，爺爺早超過知天命的年紀，要再不懂什麽叫知足，豈不是枉費活了這麽大把年紀。”

　　“鬼丫頭，又諷刺我。”

　　“這不叫諷刺，這叫耍嘴皮子。”

　　“爺爺問妳，妳大學想念什麽系？將來想不想從商？”

　　“不要，無商不奸，自古名言。我的志向可偉大了，我要當醫生。”

　　“醫生？”

　　她重重的點下頭，“對，我要當醫生！”

　　“為什麽想當醫生？”

　　“臺灣有三好，醫生、會計師、建築師最好。”

　　“商人有什麽不好？”

　　“當商人必須承擔風險，想擁有社會地位還得等經商有成，但當醫生就不同，打進醫學系開始，妳的身價就隨著年紀而提升。當然，推甄時，我會說懸壺濟世是我從小立下的志願，必要時，不惜以死相逼那些教授。”

　　“丫頭，少說些死不死這種不吉利的話，小心──”

　　“小心弄假成真！我知道啦。”糟糕！又犯了老人家的禁忌，忘記上了年紀的人最聽不得什麽“死啦、禍啊”這些字眼。

　　“妳要推甄時記得告訴爺爺。”

　　“我才不要。”

　　“為什麽不要？”

　　“我怕你耍不良手段，我可不拿關說會員卡當特殊學生。”記得考上高中時，還被校長叫去殷切詢問，直問她對任課的老師有沒有不滿，嚇死人了。

　　“妳這丫頭，一點都不曉得人情世故。”

　　“我懂，人情世故的後續發展，就是校方認為我是隻大肥羊，有事沒事就巴望我做些回饋性的捐贈。雖然我叫你爺爺，但畢竟沒有血緣關係，沒道理讓你花這種冤枉錢。”

　　尹眾明垮下臉，“原來妳壓根沒把我當妳親爺爺看待。”

　　冉影倩側彎過身，摟住尹眾明，親愛的說：“假如今天爺爺一文不名，那我絕對會把你當親爺爺看待，可惜。”

　　“難道有錢也是錯嗎？”

　　她忍不住大笑，老人家苦惱的表情，笑果十足，呵！

　　有錢是錯嗎？當然不是。

　　她會有錢，但絕對是靠自己！

　　“老太爺，老爺在書房候著想見您。”對講機傳來顧管家的聲音。

　　由於兩人的忘年之交在冉影倩的堅持下，不便曝光，所以溫室也成了尹家的禁地。

　　“爺爺，老爺要見你，快去吧。”

　　“嫌我嘮叨想趕我走嗎？”

　　“才不是呢，不然小倩明天就乖乖在這兒等你老人家的諄諄教誨。”

　　“妳這個小丫頭，快去休息吧。”

　　“爺爺先走，我等會再出去。”

　　“唉，和我當朋友真有這麽見不得人嗎？”

　　“爺爺明知道人家不是那個意思嘛！”

　　“呵，妳這丫頭還是撒嬌比較可愛。”

　　冉影倩朝他扮了鬼臉，然後送尹眾明離開溫室。

　　※　　　　　※　　　　　※

　　尹眾明緩步走進書房，瞄了眼時鐘，九點二十五分。

　　“父親。”

　　“你今天不是和豐生集團的葉總裁見面嗎？怎這麽早就回來，耀宇呢？”

　　“父親，我就是來和你談耀宇的事。”

　　“什麽事？”尹眾明坐在沙發上，示意顧總管倒茶。

　　顧管家倒好參茶，隨即離開。

　　“父親今天的心情很好，發生什麽好事嗎？”尹眾明的嘴角一直往上揚，由進門到現在，不曾收斂。

　　“只是想通了一件困擾很久的事。你呢，要說什麽事？”

　　“我今天和葉總裁談了關於耀宇和他女兒佳欣的婚事，佳欣就是上回公司周年慶上，我為父親引薦的女孩兒。”

　　“嗯，我還記得，長相清麗，個性文靜。耀宇的意思呢？”

　　“看來耀宇對佳欣的印象很好，兩人還相偕出去走走聊聊。”

　　“你是耀宇的父親，如果耀宇不反對，就由你全權處理。耀宇是長孫，早點成家定下心，也好趕快進入公司熟悉營運狀況，我想在三年內完成接班人的佈局。”

　　“父親，你的意思是？”

　　“我決定三年後宣佈誰是接任管理者，能者勝出。”

　　父親有意交出管理棒！尹國泉聽了這消息，興奮之情不言可喻。如果耀宇娶了佳欣，將有利於他在尹氏的佈局，他一定要極力促成和豐生集團的聯姻。

　　事不遲疑，他要速戰速決。

　　“父親，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嗯。”

　　尹國泉來到門邊，正要開門，尹眾明的聲音再次響起。

　　“兒子，我希望有件事你要明白。我對耀宇的寄望多過其他人，但他的自負也是讓我最擔心的，當一個管理者最忌諱過度自負，容易造成處事上的盲點，你應該知道這個道理吧。”

　　“嗯，我會和耀宇好好談這件事。”

　　“必要時，讓他從基層做起，要將他的銳利轉成圓滑。”

　　“等他成家後，就會明白氣韻內斂。”

　　希望如此，尹眾明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

　　年屆古稀，但尹眾明仍習慣每晚看書兩小時，只是由財經類的書籍轉為欣賞小品，透過冉影倩的解釋，他重拾年輕時的心情，很多事他可以更釋然。

　　就拿愛妻過世來說，當時他悲憤難抑，但倩丫頭淡淡的說：“若是留在人世承受病魔的折磨，離開對她是最好的。再者，夫妻之間若是有一人要先撒手人寰，獨留她在世，你又忍心嗎？”

　　或許是倩丫頭過於年輕，對死亡仍懵懂，但對他來說，不啻是平地驚雷，豁然開朗。

　　其實他一直有私心，希望他的孫子能看中倩丫頭的好，耀海個性溫和，兩人在一起能夠互相扶持。至於耀宇，他太明白他自負自傲的個性，以倩丫頭的成長背景，耀宇頭一個就將她淘汰。

　　※　　　　　※　　　　　※

　　尹耀宇懶得回家，免得讓母親瞧見。又對他直念著葉佳欣有多好，若是看見葉佳欣賴在他家不走，他肯定會更火大，乾脆來到ＰＵＢ喝酒打發時間。

　　這間ＰＵＢ名叫“夜歸”，一盞盞暈黃的燈光點亮走道，悠揚的爵士樂讓人放鬆緊繃的神經。

　　這裏是邵建翼帶他來的地方，所以在這裏遇到他也不覺得奇怪。瞧！朝他筆直走來的正是那傢伙。

　　邵建翼臉上先是出現詫異，接著混合吊詭的笑容讓尹耀宇看得一肚子火。

　　難不成那花癡的事已經傳得上流社會都曉得了？

　　“我就曉得你跑來這裏，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找不到你。”邵建翼拍拍他的肩膀，然後朝酒保點頭，要了一杯白蘭地加冰塊。

　　“找我做什麽？”尹耀宇瞥見一名打扮得很火辣的女人，朝他拋來一記不容錯認的邀請媚眼。無趣！他傲然的撇開頭。

　　“怎麽？又有人不識相想釣你啊？”邵建翼可沒錯過他的表情，跟著環顧四周，差點吹聲口哨，在場有一半以上的女人都往他這兒瞧。“可惜她們找錯對象了。”

　　“你來就為了想知道有多少女人找我搭訕？”尹耀宇狠狠瞪了他一眼，讓他明白老子正不爽中。

　　“當然不是，我只是想問你，我這朋友你不打算交了是不是？”

　　尹耀宇垂著眼？喝了一口威士卡，“我搶了你老婆還是生意？”

　　“我昨天才陪你在這裏喝酒，一整晚的時間，你都不告訴我你要結婚，怕我包不起紅包嗎？”

　　“結婚？”尹耀宇皺擰了眉頭。“誰告訴你我要結婚？”

　　“不會吧，你這表情……莫非你不曉得？”

　　“有話快說。”

　　“昨天你父親在茶敘會上向業界朋友宣佈，你將在下個月迎娶豐生集團葉總裁的女兒，我老爸說昨天葉總裁也在場，還與你父親互稱親家，好不親熱。我老爸還因為你要結婚，念了我一頓，並追問我什麽時候要帶女朋友回去給他看。我女朋友這麽多，哪曉得要帶哪一個……”

　　尹耀宇俊臉沉下來，漸漸染上陰鬱。

　　可惡！該不會他們早有預謀，打算趕鴨子上架，對外先宣佈婚事，料定兩家丟不起這個臉?，最後一定會如願以償嗎？

　　“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我先回家。”尹耀宇站起身，匆匆離開。

　　“喂，你還沒說結婚是真……這麽急，難不成是假的？”邵建翼聳聳肩，耀宇回去該不會就為了釐清這事吧。

　　“帥哥，請我喝一杯好嗎？”一名穿著著黑色緊身絲質短裙的女人，一手搭在邵建翼的肩膀，另一手搭在桌上，微傾的身子，豐滿的椒乳略可窺見。

　　“妳要喝什麽？”

　　“長島冰茶。”

　　“妳不怕喝醉嗎？”

　　“我相信先生是個正人君子。”

　　“男人在酒精的催化下，對任何美女都很難產生抗拒，這和是不是正人君子無關。”看來今晚又可以銷魂，只是……瞧見桌上換了新包裝的火柴盒，邵建翼腦中浮現一抹身影。

　　那個嬌嗔著要他看見火柴盒，就幫她拿一盒的小魔女。

　　“Ｄａｖｉｄ，給這位小姐一杯長島冰茶，記在我的帳上。”說完，他隨即站起身。

　　“你不坐一會兒嗎？”女人有點不敢置信，她表現得這麽明顯的投懷送抱，難不成……

　　“我朋友在外頭等著我安慰。”他朝她曖昧的拋個媚眼，看著她瞬間變了臉色。

　　呵！他承認偶爾這種惡作劇的舉動為他帶來不少快樂。

　　邵建翼拿起桌上的火柴盒，決定今晚去找小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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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珮君

第三章

       尹耀宇開著保時捷回到天母的祖宅。

　　“少爺，你用過餐了嗎？”顧管家恭敬的問道。

　　“我父親呢？”

　　“大老爺在二樓的書房裏。”少爺的臉色非常難看，該不會是和大老爺起爭執，要不要通知大少奶奶？

　　“爺爺在嗎？”

　　“老太爺去紀老爺家裏，今天他們有個棋藝砌磋會。”

　　尹耀宇踏上階梯，想到什麽似的停下腳步，“我有事和父親談，別打擾我們。”說完，他三步並作兩步的上樓。

　　來到書房門外，他屈起手指輕敲一下。

　　“進來。”

　　尹耀宇推開門，“父親。”

　　“是你，我剛好有事要告訴你。”

　　尹耀宇關上門，走到沙發椅旁落坐。

　　尹國泉走到酒櫃前，回頭問了一句：“你要喝一杯嗎？”

　　“不用了。”

　　尹國泉倒了一杯威士忌，慢慢走向沙發，挑了尹耀宇對面的位子坐下。

　　尹耀宇只是面無表情的坐著，他在等，等父親先打破沉默。

　　尹國泉喝了口酒，清清喉嚨才開口，“你爺爺前天和我談過你，他老人家對你讚譽有加，你是長孫，他對你的期望很大。”

　　“所以？”他就該娶葉佳欣，好讓老人家對他更稱讚？

　　“雖然他老人家對你期望很大，但不想給其他人他偏心的感覺，所以你爺爺要從你們堂兄弟中挑選未來尹氏的掌權人，並強調要能者勝出。”

　　“從哪兒看出是不是能者？”

　　“處事的手腕，你葉世伯答應會好好幫你。”

　　“豐生集團有什麽好處？”

　　“他欣賞你，佳欣也喜歡你。”

　　“簡單的說就是聯姻，鞏固雙方勢力，葉家在動力工程方面，近幾年有卓越的表現，你打算和葉家聯手，以ＯＥＭ的方式競標大眾運輸的工程。”

　　“這個合作案如果成功，會讓你在尹氏的支援率大幅上升。”

　　“哼！”尹耀宇站起身，“爺爺說的能者勝出就是用這種旁門左道？”

　　“什麽旁門左道，你以為白手真能起家嗎？當你沒有權勢和人脈，誰會買你的帳？就因為你是尹氏的接班人，所以人家才會對你鞠躬哈腰。”尹國泉沉聲斥道。“我不管你有多少不滿，我已經和葉老談好了，這個月的二十九號是好日子，你和佳欣把婚訂下來，至於結婚就明年的一月初。”

　　“這樁婚事我不會答應，如果你不怕當天找不到男主角丟人，你儘管去籌辦。”說完，尹耀宇準備走人。

　　“站住！”

　　尹耀宇停下腳步，回頭瞥了他一眼。

　　“你當真不娶葉佳欣？”

　　“對。”尹耀宇回答得毫不猶豫。

　　“算了。”尹國泉一手爬過泛白的髮絲，“如果你不想用聯姻的手段取得尹氏的地位，就拿出真本事讓你爺爺看看，也讓我心服。你下星期一到企劃部報到，由企劃員做起。”

　　尹耀宇一愣，沒想過父親會這麽輕易改變主意，這太不像他了。

　　“不過，有件事我不能讓步。”

　　果然。尹耀宇蹙起眉，“什麽事？”

　　“這星期五晚上，我在富池辦一桌宴請葉老，當面向他道歉，你人要出席。”

　　“我出席妥嗎？”

　　“怎麽不妥，聯姻不成難道連朋友都不做了嗎？你是當事人，不用出面表示誠意嗎？我還得拉下老臉想個兩全其美的藉口。”

　　雖然是父親惹出來的，吃力不討好的苦果得自己嘗，但做兒子的還是別火上加油。尹耀宇沉默不語。

　　“怎麽愣在那兒，覺得我太好說話，把你嚇一跳嗎？”

　　“父親……”

　　“反正你已經長大了，什麽事都不想要我插手，那我就讓你到外面去闖一闖，吃點苦頭，明白向人鞠躬哈腰的滋味。”

　　“父親，謝謝。”說完，尹耀宇隨即離開。

　　不管父親葫蘆裏究竟在賣什麽藥，他總算是爭取到表現的機會，雖然只是企劃部的專員，但沒關係，龍擱淺灘，不會太久的。

　　待兒子離開書房後，尹國泉立刻拿起電話，撥了熟悉的號碼。

　　“喂，葉老嗎？我兒子不答應……意料之中，所以就照第二個計畫，只是要委屈佳欣了……你放心，我保證耀宇未來會好好對待佳欣的……那就先預祝我們未來合作成功，對了，我兒子不曉得怎麽知道我有意思和你以ＯＥＭ的方式競標這次的大眾運輸工程……

　　※　　　　　※　　　　　※

　　尹耀宇今天一整天心神不寧，心裏有說不出的鬱悶，感覺有什麽事要發生。

　　他依約來到富池飯店，卻發現宴客廳裏沒人。

　　怎麽回事？

　　“總經理有來嗎？”他詢問飯店經理。

　　“少爺，總經理有交代，他約了豐生集團的葉總裁出席張資政兒子的婚禮，不過葉小姐則是在總統套房等候少爺。”

　　總統套房？搞什麽鬼。尹耀宇擰起眉，孤男寡女關在套房裏，事情有些不對勁。

　　“總經理有說為什麽要安排在總統套房嗎？”

　　“有，總經理說少爺和葉小姐有要事商談，總統套房較安靜。少爺，要上菜了嗎？”

　　這解釋聽起來很合理。“你交代廚房上菜。”說完，尹耀宇大步走向電梯。

　　當！電梯門打開，映入眼廉的是小型花園，潺潺流水，為了讓總統套房的貴賓享有名副其實的待遇，除了私人花園外，在頂樓還有一座遊泳池，佔地寬敞。

　　尹耀宇順著古銅色迴旋樓梯往上，打開雕花檀木門，越過玄關，他對四周華麗的擺設視若無睹。

　　“尹先生，你好。”葉佳欣眼露羞色，唇帶怯意，緩緩起身打招呼。

　　她一身削肩的白色雪紡紗裙，簡單大方，眉眼間帶著赧澀，十足像只小白兔。

　　“葉小姐，請坐。”

　　這時，電鈴聲響起。

　　“我吩咐侍者先上菜，妳稍坐一會兒。”尹耀宇轉身朝門口走去。

　　葉佳欣待看不見他的身影，迅速將父親給她的白色藥丸放進桌上早已準備好的紅葡萄酒中，看著它迅速融解，手心不自覺的冒汗。

　　尹耀宇俊朗的外貌，沉穩的態度，加上擁有傲人的學歷，在新一代企業家接班人中，最叫她心動，連她的閨中密友於貞妮也對他傾心不已。

　　尹伯父說了，耀宇是個負責任的人，只要他們有了親密關係，他一定會負起責任，就算他說不，尹家的聲譽也不能斷送在他手裏，所以他一定會娶她。

　　有了尹伯父的保證，她才答應這件事。

　　尹耀宇推著銀色餐車進來，“你肚子餓了嗎？”

　　“我下午有吃點心，現在還不餓。”葉佳欣臉上揚起淺笑，“你要不要品嘗我帶來的紅葡萄酒？這瓶葡萄酒是我去法國玩時，酒莊的經理告訴我這瓶酒是我出生那年製造的，所以我才買回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喝。”

　　“好。”尹耀宇拿起酒杯輕啜一口，注意她也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

　　香醇的滋味溢滿口腔，滑過喉頭，紅葡萄不如白葡萄甜，卻有著獨特的香氣，只是……好像有一種不屬於葡萄酒的淡淡味道。

　　他不太確定，又喝了一口……真的，那種怪味道更強烈。

　　“妳覺不覺得這酒的味道有點怪？”

　　葉佳欣聽他這麽一說，臉色一變，手一抖，差點把酒杯摔落。“有……有嗎？”

　　尹耀宇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只覺得胃暖暖的，接著是腹部，八成是他尚未進食的關係。

　　但是感覺越來越不對勁，他全身開始熱得冒汗，心跳加速，下腹部有股熱源快速竄向四肢百骸，這是怎麽回事？難道……

　　“妳在酒裏下了什麽？”

　　“我……”葉佳欣囁嚅。

　　尹耀宇百分之百確定自己被下藥了，沉聲怒喝：“是誰要妳這麽做？妳給我下了什麽藥？”

　　他站起身，一把抓住葉佳欣的手肘，她肌膚傳來的冰涼稍微平息他由體內竄出的火焰，才剛喘口氣，卻發現他無法克制生理反應，他連忙鬆開她的乎，拚命想阻止那該死的蠢東西過於亢奮。

　　“我……我願意給你！”葉佳欣紅著臉拉下拉鏈，白皙的肌膚一寸寸暴露在空氣中，衣服滑遇白色的蕾絲胸罩覆住的渾圓、平坦的小腹，接著是同色的小褲。

　　“你們居然給我下春藥！”他身體無法控制的反應，加上她的動作，答案昭然若揭。

　　“我知道你會負責，所以我不會後悔。”葉佳欣羞怯的說，她長這麽大，從來沒這麽大膽過。

　　“妳以為這麽做就能讓我低頭嗎？”尹耀宇街到餐車旁，捉起沙拉叉子，用力往大腿刺去，霎時鮮血直流。

　　“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們的計謀得逞。”該死！好痛！

　　肉體上的痛楚暫時緩和藥效，但尹耀宇明白這撐不了多久。酒才入腸，藥效就發作，可見這藥的作用足夠讓柳下惠變狼人。

　　他必須趕快離開。

　　葉佳欣被保護得好好的，從小到大從沒見過這種流血場面，更別提尹耀宇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接受她，這打擊對她來說是種侮辱，她整個人愣住了，一時反應不過來。

　　尹耀宇迅速離開總統套房，他要在最短時間內離開這裏，否則一旦主使者出現，他就百口莫辯。

　　他坐電梯到地下停車場，將車子駛離飯店後，隨便在路邊停車，無暇注意是否違反交通規則，隨即攔了輛計程車。

　　回到家後，尹耀宇並沒有進家門，而是走到人煙稀少的後巷，他很清楚父親發現計謀失敗後，絕對會立刻下令尋找他，加上藥效尚未消失，怕會犯下無可挽回的大錯，因此他必須先躲起來。

　　尹宅後門有一片樹叢，順著斜斜的山坡而下，顯然有人定時來修剪，樹叢間有一條石子路，旁邊擺著一張籐椅。

　　該死！擾人的熱氣源源不絕的由腹部上升，比先前更甚，他忍不住跌坐在籐椅上，伸手解開扣子，脫下上衣……

　　※　　　　　※　　　　　※

　　當葉佳欣回遇神，想阻止尹耀宇離開時，卻來不及了，電梯門早巳關上，她只好撥了熟悉的手機號碼。

　　“喂。”

　　“爸，是我……”葉佳欣委屈的喚了一聲。

　　“佳欣？妳怎麽會打電話來？富池的經理才剛打電話回報妳尹伯父，耀宇不是已經進了總統套房嗎？”

　　“爸，耀宇跑了啦！”

　　“跑了？妳沒給他吃藥嗎？”

　　“他吃了，也發現事情不對勁，結果就拿著叉子刺傷自己的大腿，然後衝出去，我根本來不及阻止。”

　　“什麽？他用叉子刺傷自己？”

　　“佳欣，妳知道他跑到哪裏去嗎？”問話的人是尹國泉。他從葉總裁的話中聽出不對勁，連忙拿過手機。

　　“我不知道，他臉色非常難看，好像知道是誰的主意。尹伯父，那藥對他──”

　　“糟了！我得趕快打電話叫飯店經理攔住耀宇。”話一說，尹國泉便把手機遞給葉總裁，然後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電話給飯店經理。

　　“佳欣，妳快將酒倒掉，然後迅速離開那裏。”葉總裁提醒已不知如何是好的女兒。

　　“好！”

　　※　　　　　※　　　　　※

　　下課後，冉影倩本想約死黨元文伶去西門町散步；稱為散步而不叫逛街的原因很簡單，在她的觀念裏，逛街就要購物，若是不購物則可稱為散步。

　　可惜元文伶晚上要補習，她們只好到麥當勞坐坐，這也是今天她才七點就回家的原因。

　　冉影倩掏出鑰匙打開後門，走進去正想關上門時，突然聽到奇怪的聲音。

　　奇怪！怎麽好像是人的吟呻聲？

　　她走出門，仔細傾聽，那聲音是自一旁的樹叢裏傳來。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輕輕撥開樹叢，出現在眼前的小石階，是她花了三個月時間鋪設而成的，她小心翼翼的走下去。

　　那聲音聽起來像人，越接近時，呻吟伴著喘息，還有幾個聽不清楚的字眼。這好像元文伶偷渡給她看的Ａ片，裏頭男女主角在登極樂時的聲音，該不會是有人在那裏偷情吧？

　　冉影倩告訴自己偷看一眼就好，她一步步朝聲音來處走去。

　　咦，籐椅上坐著一個人，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他不停扭動著身驅。

　　那人的身形好像見過，應該是尹家的人，她慢慢的走近，在看清那人是誰後，不禁吃了一驚。

　　是……尹耀宇。

　　只見他緊閉著雙眼，口裏不停的囈語，好奇怪。

　　“喂，你怎麽了？”冉影倩扯著他緊捉著椅把的手，“啊！你的手怎麽流血了？你受傷了嗎？”

　　她輕觸他的身體，想找出他的傷口。

　　“啊！”她的手突然被另一雙手捉住，不禁嚇一跳，見他睜開雙眼，黑曜石般的眼瞳直視著她，她有些不自在的說：“我……我不是在非禮你，我只是要看看你哪裏受傷。”

　　“天使……”尹耀宇輕喃，終於有人將他拖離熾熱的地獄。

　　“我不是天使。”冉影倩發現他的黑眸呆滯，而且他箝握得她的手好痛，不由得掙紮起來。“你放開我！”

　　“不行！我不能放妳走，妳是我的天使。”尹耀宇用力抱住她，摟在懷裏。

　　天使身上有股香香的桃子味道，抱著她，一股涼意沁上心頭，好舒服。

　　“尹耀宇，放開我！你捉痛我了！”隨著她的掙紮，他施力越大，幾乎將她肺中的空氣擠出來。與他四目相覷，她終於發現不對勁，他的眼神渙散，彷佛被什麽東西控制住。

　　“好熟！天使，妳不是要救我嗎？”哦，又開始了，怎麽他已經抱住天使，那股地獄之火還不放過他。

　　“救你？我又不是醫生──啊！你做什麽撕我的衣服，你……”

　　尹耀宇用唇堵住她叫嚷個不休的小嘴。

　　熾熱的慾望再也壓抑不住，他的理智完全沉淪，由體內覺醒的獸性掌管他的行為。

　　冉影倩從他變得狂野的動作中，明白他想做什麽，連忙奮力抵抗，卻發現力量懸殊，恐懼開始在內心竄動，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別哭。”他輕輕吻上她的眼皮。

　　“你……”她呼吸一窒。他恢復意識了嗎？才這麽想，體內撕裂般的痛楚讓她再度失聲痛哭。

　　黑幕降臨，他的喘息聲與她的淚水交織，印進她的腦海，刻進骨裏。
    這輩子要恨……還是忘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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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珮君

第四章

       冉影倩摟著破碎的衣服坐在地上，淚乾又溼的眼睛，視線偶爾模糊、清晰。

　　“唔……”尹耀宇發出一陣呻吟，緩緩轉醒。

　　冉影倩彷如受驚的小鹿，縮著身子躲到一旁，小心翼翼的觀察他的動靜。

　　尹耀宇張開眼睛，甩甩頭，試圖讓自己腦袋清醒，想擡起手臂，卻發現肌肉酸疼，該死！這是怎麽回事？

　　記憶慢慢回到腦海裏，他想起在富池飯店發生的事，也清楚主使者是誰。他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但問題是，他對於自己不著寸縷，完全不記得。

　　他緩緩坐起身，低頭檢查身體，他的手臂上多了幾道抓痕，大腿上的傷口不再流出血，那是他自殘的證據，只是那重要部分前端附著的血又是怎麽回事？

　　“喝！”倒抽一口氣的喘息聲。

　　他循聲望去，發現角落處有個身影，“妳是誰？”

　　這血……難道……他想靠近──

　　“啊！不要過來！”淒厲的尖叫聲，成功的阻止他的前進。

　　從她充滿驚恐的聲音裏，尹耀宇明白最不想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

　　“對不起！我知道我說再多的對不起也沒有用。”他沒想遇父親會用這種下流的招數來對付親生兒子，才會害了她。

　　冉影倩不曉得該有什麽反應，只能不停的哭，不停的流淚。

　　從她不停抖動的雙肩，尹耀宇明白她在哭。她還是處女，或許她有男朋友，希望將純潔之身獻給他……該死！他仍記得和她結合的剎那，美妙如幻，他一直以為她是天使。

　　尹耀宇將散落地上的衣服穿上，然後清清嗓子，“我真的很抱歉，只要妳願意，我可以接受妳提出來的任何條件。”

　　“我……要衣服……”看見他脫下自己的，她連忙再說：“我要我自己的衣服。”

　　“妳告訴我放在哪裏，我幫妳去拿。”

　　冉影倩好不容易在抽噎中，將話說明白。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冉影倩幾乎認定他逃跑，不會再回來，心再度受創，淚水無聲的滑落臉頰。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她連忙躲進一旁的草叢裏，深怕被人發現她衣衫不整的模樣。

　　“妳在哪裏？我把衣服拿來了。”是尹耀宇。

　　她該怕他的，畢竟他強暴了她，可是發現來人是他，卻讓她莫名的鬆口氣。

　　“你把衣服丟過來就可以了。”

　　尹耀宇聽從她的要求，把衣服拋過去。

　　“我不知道哪套內衣是妳的，所以……”意識到自己在講什麽，他一怔。

　　冉影倩七手八腳的穿上衣服，對於他的話又羞又氣。

　　“我換好了。”她低著頭走出草叢。

　　白色的短袖Ｔ恤、一條靛藍色的學生運動褲，斂著眉，垂著頭，他看不見她的長相，唯獨柔軟的唇，記憶猶新。

　　“妳放心，我會負責的。”

　　負責？連她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他想要負責她的下半輩子……不，“負責”這兩個字有許多含意。

　　“你所謂的負責是不是花錢了事？”

　　她說中了，所以尹耀宇啞口無語。

　　他迎視她清澈的大眼，裏面沒有任何算計，沒有任何指責，只有盈滿受傷；繼肉體上的傷害後，他又傷了她的心。

　　“我……我的負責是給妳一個婚禮，妳會介意嗎？”

　　“門不當，戶不對，徒惹坎坷。”

　　“還是妳要錢？”

　　冉影倩搖搖頭，流水再次決堤，“我也不知道，如果我說我想要原來的我呢？”

　　“妳幾歲？”她的淚水讓他的愧疚更深。

　　該死！錯的人是他，但他願意嗎？他已經避到這裏了。

　　“十七。”

　　好個該死的十七！既然他必須背負良心上的譴責，那始作俑者也該嘗嘗事非如己意的苦果。尹耀宇在心裏作下了決定。

　　※　　　　　※　　　　　※

　　當天晚上，尹耀宇把他爺爺和父親請到書房裏，說是有事要商量。

　　尹國泉先到書房，一關上門，他劈頭就質問：“你上哪去了？”

　　尹耀宇冷冷的看著他，“為了滿足你的私慾，把兒子送上門讓人宰割很光榮嗎？”

　　“你說這什麽話，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尹耀宇冷聲截斷他的話。“真是天大的笑話，其實你是為了你自己，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門被打開又關上，書房裏劍拔弩張的氣氛，尹眾明縱橫商場數十年，怎麽會不曉得，他不動聲色的坐在沙發上。

　　“你們父子習慣這麽晚才要討論事情嗎？”

　　“爺爺，很抱歉這麽晚打擾你休息。”尹耀宇恭敬的致歉。

　　“父親，耀宇在鬧脾氣，我處理就好，你要不要回房歇息──”

　　尹眾明揮揮手，“既然耀宇說很重要，我也想知道是什麽事。耀宇，你說吧。”

　　“我要結婚。”

　　“結婚？”

　　“和誰？”尹國泉追問道。

　　尹耀宇一扯嘴角，笑意卻未達眼瞳，“冉影倩。”

　　相較尹眾明的詫異，尹國泉則是顯得憤怒。

　　“你不能隨便找個女人結婚，冉影倩是誰？”

　　“她是冉嫂的女兒。”回答的人是尹眾明。

　　“什麽？你居然要娶個傭人的女兒？！佳欣不好嗎？人家怎麽說也留學英國，外貌美麗，儀態端莊，好人家的女兒你不要，偏要娶傭人的女兒，分明故意要讓我難看，你有想過葉家人會怎麽想嗎？你拿一個傭人之女和葉總裁之女互比？”

　　“葉佳欣如果自尊心過強，她可以去跳淡水河。”尹耀宇刻薄道。

　　“耀宇，你為什麽要娶冉影倩？”

　　尹眾明不認為向來自負的長孫，會真心愛上冉影倩，他突然要娶她，其中一定有原因。

　　“父親不顧我的意願，唆使葉佳欣對我下春藥，想讓我和葉佳欣生米煮成熟飯，然後逼我娶葉佳欣。可是我逃了，躲到宅子後門的樹叢裏，冉影倩剛好回來，我無法克制慾望，所以就……強暴了她。”

　　強暴？！老天！尹眾明臉色慘白，對倩丫頭他向來疼得像自己的心肝寶貝。

　　“你怎麽可以幹下這種糊塗事！”他暴怒的質問兒子。

　　“父親，你別生這麽大的氣。我們可以給冉嫂一筆錢，耀宇不必真的娶那個女孩。”尹國泉以為父親是為了強暴這種破壞名聲的事生氣。

　　“混帳！你真是越老越糊塗，一個女孩子最重要就是名聲，遇上強暴這種事，哪個女孩能受得了，你有沒有設身處地為別人想，若是你的孩子遭遇這種事呢？國泉，不是我要說你，你真該好好反省。唉，養子不教，父之過，我也該好好反省才對。”

　　過了半晌，尹眾明開口問：“耀宇，你有問過倩丫頭的意願嗎？”

　　“她驚嚇過度，我問不出什麽。”

　　“這事我會去和倩丫頭還有她母親談談再說。國泉，你年紀不小了，別把權勢這種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看得太重，你先出去，耀宇留下來。”

　　父親都這麽說了，尹國泉只能訕然的離開。

　　在兒子離開書房後，尹眾明拿起電話，撥了幾個號碼。

　　“小丫頭嗎？”這是冉影倩房裏的專線，只有她會接。

　　一陣沉默後，她才沙啞的喊：“爺爺。”

　　“我知道妳很委屈，耀宇已經把事情都告訴我了，妳要嫁給他嗎？”

　　“我不知道，我……”說著說著，她又開始啜泣。

　　“丫頭，其實爺爺一直有私心想要妳嫁進我們尹家，爺爺很喜歡妳，發生這種事我們誰都不願意，妳就當是上天的安排，好嗎？”

　　又是私心，原來爺爺早就認識冉影倩，他這算什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注定他尹耀宇怎麽都逃不過自家人的算計嗎？

　　哈！笑死人，原來名門的後背是要經過這種殘殺……不，該說合計出來的光榮。

　　娶個傭人之女算光榮嗎？還是為了滿足爺爺的私心？

　　為什麽沒有一個人是真心的？

　　※　　　　　※　　　　　※

　　冉影倩還是選擇結婚，他們的婚禮十分低調。

　　尹國泉不能接受兒子居然娶女傭之女為妻，好面子的他無法接受商場好友的詢問，於是他選擇不參加婚禮。丈夫不去參加兒子婚禮，妻子以夫為天，自然也沒有出席。

　　至於其他長輩，只派孩子來送禮，明著代表父母，暗裏是嘲笑。

　　冉影倩還在念書，不宜過度鋪張，所以只知會她的導師，這只是尹家的藉口。

　　這場婚禮，沒有喜慶的祝福，只有不少帶笑看好戲的人，像尹耀宇的堂弟就很好奇新娘是怎樣的絕色天姿，但他可能要失望，冉影倩沒有沉魚落雁的容貌，她只攀得上清秀等級。

　　很奇怪，把兩個不熟的人綁在一起叫結婚。

　　在新娘休息室裏，冉嫂為女兒覆上白紗。

　　“小倩，今天妳就要嫁進尹家，以後不再是媽媽的小女兒。”

　　“媽，即使我嫁人了，我還是妳女兒，這是永遠不會變的。”

　　“乖，先聽媽說完。”冉母輕拍她的臉頰，“媽雖然沒念多少書，但也知道妳答應嫁進尹家一定有原因，這原因絕不是像妳說的，妳和尹家大少爺兩情相悅，但媽還是答應讓妳嫁，因為媽想要妳得到媽沒得到過的幸福。媽只要妳記得，如果有一天受了委屈，或是妳後悔了，別忘了媽媽永遠在妳身後，妳只要回過身，媽一定會抱住妳。”

　　淚水滑落冉影倩的雙頰，她帶著哽咽說：“媽……我可不可以不要嫁？”

　　“傻丫頭，別說傻話。”

　　“可是以後我在尹家就見不到妳了。”

　　冉影倩嫁進尹家後，總不好讓親家母在尹家當傭人，所以尹家給了冉母一楝公寓當聘金。

　　“妳可以來看我。”

　　“那感覺不一樣。”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有人在門外喊道：“婚禮要開始了。”

　　“好了，妳現在可不能任性，媽會坐在底下，看我的寶貝女兒出閣。”

　　當主婚人說禮成，新郎可以吻新娘時，尹耀宇掀開她的白紗，在她頰邊落下一個輕吻。

　　冉影倩一直不曉得對這場婚禮，他的感覺是什麽？他們從那次後，就忙得沒空見面，不曉得是真忙，還是藉口。

　　當兩人四目交接時，她明白了什麽叫打鴨子上架的心酸。

　　這個婚，或許結錯了。

　　※　　　　　※　　　　　※

　　學校沒有人知道她結婚，只除了導師，她還是一樣上下課，偶爾有車子接送，但要尹宅裏沒人用到司機和車子，她乾脆樂得輕鬆搭公車和走路，免得同學問起難解釋。

　　說到尹耀宇──她的丈夫，除了結婚當天，他們睡在同一張床上，相安無事到天明，隔天他就搬到市區的公寓，還能期待有什麽火花產生嗎？

　　尹耀宇給他爺爺的藉口是要盡快熟悉公司運作，需要加班，住市區比較方便。

　　太陽還是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事情都有一定的規律在進行，一切就像以前，可是冉影倩明白逝去的感覺，永遠不會再回來，以前單純寵她的傭僕們，現在多了一份敬意。

　　“影倩，下課了，妳幹嘛不收書包，還趴在桌上做什麽？”元文伶回頭，剛好看見她趴在桌上。“妳怎麽看起來這麽累，明天放假耶！”

　　“文伶，妳今天要補習嗎？”

　　“沒有，我們去逛街、吃飯。妳這陣子看起來沒精打彩的，以妳的程度，要上第一志願絕對沒有問題，全班最輕鬆的人就是妳了，怎麽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啊！”元文伶嘴巴在動的同時，迅速動手幫她收拾筆盒。

　　“我只是覺得很煩。”

　　“煩？朋友是做什麽的，分憂解勞，妳煩什麽，我們去吃飯，妳一五一十說給我聽。”收拾好了，元文伶將自己書包一背，拉起冉影倩便往外走。

　　冉影倩堅持到一家知名的義大利餐廳吃飯。她們曾經走過它白色的回廊，對屋子裏大啖美食的人投以欣羨的目光。

　　“妳真的要請我吃這裏，很貴耶！”想起價目表上所標示的價錢，隨便一個義式沙拉索價要兩百五十，文元伶不禁咋舌。

　　“都進來了，也點菜了不是嗎？”

　　“我看我得要有心理準備，等著飯後去洗碗。”

　　冉影倩笑意盎然，“我不曉得原來妳對吃飯不付錢感興趣啊。”

　　“瞧！這樣笑一笑心情好多了吧。”

　　冉影倩一怔，恍然明白她的用意。“元伶，我真慶幸有妳這朋友。”

　　“別太感動，要不要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元丈伶拿起水晶杯，喝了一口檸檬水。

　　“我結婚了。”

　　“咳！”被水嗆到，元文伶連忙捂住嘴，仍阻止不了讓水順手腕而下。

　　“妳好髒。”

　　元文伶捉起紙巾擦拭，還偷覷四周，幸好沒引來注目禮，感謝她們的位置隱密。

　　“妳還敢說我，開什麽結婚這種爛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上星期天我真的結婚了。”

　　神色自若，真的不像在說謊，可是……

　　“好，那新郎是誰？”壓根就沒瞧見影倩交了要好的男朋友，結婚的對象從天上掉下來不成。

　　“尹耀宇。”

　　“尹耀──尹耀宇？！”元文伶失態的尖起嗓音，剛要上菜的服務生嚇一跳。

　　“抱歉。”冉影倩投給服務生一抹歉意的微笑。

　　上完菜，服務生才剛轉身，元文伶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口。

　　“影倩，妳老實告訴我，妳什麽時候把尹耀宇當偶像，還染上這麽嚴重的幻想症狀？”

　　“我和尹耀宇在上個星期天結婚，導師也知道這件事。至於他為什麽要娶我，原因一點也不光彩，他是在他父親的陷害下誤食春藥，我變成解藥。事實上，尹家老爺比較屬意豐生牌的解藥，而不是我這種廚娘牌的。這樣解釋，妳懂嗎？”

　　元文伶聽得一愣一愣的，只能被動的點頭，須臾，才領悟到不對勁。

　　“妳的意思是……妳被強暴？”

　　“他還算溫柔。”

　　“這是什麽回答。妳呢，妳心裏怎麽想？”

　　“我覺得好亂。文伶，我一直以為這輩子都不會結婚，結果我十七歲就成為已婚婦人。”

　　“妳心甘情願嗎？”

　　冉影倩揚起一抹淡笑，“如果妳看過尹耀宇，或許這句話應該問他。”

　　“受到傷害的人是妳耶！”

　　“對他來說，或許不這麽認為。”

　　“影倩，現在不是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的時候。”

　　“我沒有，只是他的條件太好，我們根本是不該交叉的平行線。”

　　“好，妳陰錯陽差的嫁給白馬王子，然後呢？妳捉住幸福了嗎？”

　　“不曉得，我覺得好迷惑。”

　　“尹耀宇對妳好嗎？”

　　“物質上的滿足算好還是不好？”

　　“影倩，妳問的問題越來越縹緲，我被妳搞糊塗了。”

　　“妳知道什麽叫門不當、戶不對嗎？”

　　“拜託，現在二十一世紀，還有這種八股觀念存在嗎？”

　　“這不是八股，它是一個定理。”冉影倩說得淡然。

　　在結婚典禮後，她回到尹宅，不小心聽到尹耀宇和他父對的談話。她是無心，不算偷聽。

　　尹耀宇當時是怎麽說的──

　　“你和我一樣不認輸，所以你想盡方法在爺爺面前表現出你能力卓越，可以託付重任，甚至不惜拿我當聯姻的籌碼，結果你唯一的兒子娶了傭人的女兒，我是讓自己的人生多了個汙點，但始作俑者是你。”

　　“對，我是失敗，可是你和我鬥也佔不到任何便宜，我不相信你是真心想娶那個丫頭，你是我兒子，我們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你只是不甘心遭到設計，因為你的自尊不容許，如果今天由你自己決定，你的對象就算不是葉佳欣，也相差不遠。”

　　接下來他們的爭執冉影倩拒絕再聽了，只知道尹耀宇搬到市區的公寓，原因是什麽不重要。

　　“影倩，妳是個白疑，妳自己決定要嫁給尹耀宇，這是妳的決定，別告訴我妳沒有任何期待。”

　　期待？女人對第一次總是有無可救藥的眷戀，初戀，初吻，或者不再是處女的剎那。她犯了每個女人都可能犯的錯，以為這一切的經歷後，那個對象就是終身的依歸。

　　※　　　　　※　　　　　※

　　冉影倩不停想著和元文伶的對話。沒有結論的漫想，只是讓自己陷入更煩悶的境界。

　　為了停止這種自虐的行為，冉影倩選擇洗一個耗時又耗水的泡泡浴，邊泡澡邊喝一杯梅酒。

　　好吧，她未成年是不應該沾酒類飲品，可是她結婚了，行為能力可以自主……

　　她穿著白色浴袍，光著腳丫踩在雪白的長毛地毯上，一個個溼淋的腳印從浴室沿伸到床邊，她將自己拋上軟呼呼的床，開始在上頭翻滾。

　　倏然坐起身，盯著雪白的地毯上，溼濡的腳印十分清楚，她有種洩憤後的暢快。

　　好吧，這是她最近發明的遊戲，藉由這種欺虐昂貴物品來平衡心態，反正風吹就乾，頂多變成米色地毯。

　　砰！門突然被推開，來人顯然不懂得控制力道，檀木門撞上牆壁，地板為之撼動。

　　是尹耀宇。

　　“你──”冉影倩甫開口便被打斷。

　　“我不能回來嗎？”尹耀宇冷哼一聲，“看得出來沒有我，妳過得很自在，豪門生活很好，恨不得永遠巴在這裏對不對？”

　　什麽意思，他的嘴臉活像……她是婊子，兩眼向錢看。

　　“我得罪你嗎？”

　　“妳怎麽會得罪我，我還怕我的行為讓妳看不過去，向爺爺哭訴我虐待妳。”

　　“這就是你今天回來的目的，找我吵架？”

　　尹耀宇微揚下巴，“我不介意妳享用我們尹家的財富，可是妳最好明白一件事，不管妳怎麽巴結我爺爺，如果沒有我，在我爺爺眼中，妳什麽都不是。”

　　“你是被哪條瘋狗咬到，哪隻眼睛看見我攀你的權、附你的貴？”

　　“妳敢說妳沒有向爺爺告狀，我連假日都沒有回來？”

　　“這需要我說嗎？他老人家又不是沒有眼睛，難道你假日有特地回來向他請安嗎？他都沒見到你的人影，當然知道你沒回來。”比聲音大嗎？她從來沒輸遇。

　　尹耀宇沉下臉色，“厲害，推得一乾二凈嘛！”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原來妳之前的嫻靜全是裝出來的，口齒伶俐才是真正的妳。”

　　氣死人了！如果現在有一堆狗屎在這裏，她一定不嫌髒，全拿起來塞進他嘴裏。

　　“就因為爺爺叫你回來，所以你對我生氣？”

　　其實尹眾明只是當著兒子及孫子的面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齊家尚有待努力。”

　　這句話否定尹耀宇的努力，他明白之後的人事調動，他只升到經理，一個公關部經理甚至要聽協理的調配，偏偏協理是比他小一歲的堂弟，外界都明白他是尹氏的第一繼承人，居然要當別人的屬下，這叫他怎麽忍得下這口氣。

　　“還是公事不順？”其實，尹老爺子已經先告訴冉影倩，還要她好好安慰他，女孩子總是比男人多了一分體諒。

　　尹耀宇瞇了一下眼，聰明的他怎麽可能漏掉她問話時的小心。探話卻又過度小心翼翼，她太稚嫩。

　　“妳知道我今天調職？”

　　“爺爺只說要我開導你。”爺爺太高估她，再怎麽說，尹耀宇年紀比她長，察言觀色的技巧比她厲害。

　　“開導？妳憑什麽開導我？除去妳是我尹耀宇娶進門的妻子外，妳懂什麽？”

　　冉影倩臉色大變，“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你嫌我沒錢沒勢，沒能幫你站穩在尹氏的地位嗎？”

　　“妳以為我不濟到需要女人來幫我嗎？娶妻當娶賢，就算不是系出名門，也要懂得進退。”

　　“對，嫁郎當嫁德，你有德嗎？德君虛懷若穀，和人自謙，稻穗也是飽滿低頭，你呢？”

　　“妳──”

　　“我怎樣？爺爺就是知道你這種遇於自傲的個性需要磨練，在上位者，若是不能時時傾聽別人的意見，要怎麽服人？”

　　“妳早就知道這件事？妳一直站在旁邊看笑話。”他的臉色十分陰鬱。

　　冉影倩一驚，糟糕，她怎麽脫口而出，明知道他的自尊很強。“爺爺只是叫我勸你。”

　　“妳什麽時候對我有這種影響力？”

　　“對！”她牙根一咬，既然要說就全說了。“我對你是沒有這種影響力，可是至少我知道你恃才傲物，想要別人傾聽卻不懂得傾聽，一不如意就會怨天尤人，只會責怪別人看不見你的才華，卻拿不出魄力展現，你口口聲聲說不在乎尹氏，可是你花的錢哪一毛不是尹家的，你以為光你現在的薪水夠買一套ＢＯＳＳ的西裝嗎？”

　　“這也是我爺爺告訴妳的？妳說得沒錯，妳嫁了一個只會怨天尤人的丈夫，或許妳已經後悔嫁給我這樣沒用的人，不過，別擔心，妳會有機會重找。”

　　砰！他關上門，只是這回聲音小了很多。

　　他不氣？不，他氣爆了。

　　可是……好吧，她是過分，至少不該在他傷口上灑鹽，這件事應該由長輩出面，他比較不會感覺憤怒。

    也許才十七歲，她還不太懂得克制怒氣。可是他也二十五了，應該有氣量別和小女生計較，尤其，她還是他老婆耶。

    顯然地，他們都還不習慣這種新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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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珮君

第五章

       當時，她太年輕，他太驕傲，所以才造成後來的分離。

　　隨著年紀增長，冉影倩漸漸明白當時很多事情都先錯了第一步，接著就演變到無法控制。

　　尹耀宇離開尹家，在和她爭吵過後的一星期，突然消失無蹤，音訊全無，還引起一場混亂，她則完全被排除在外，尹國泉從沒承認過她這個媳婦，爺爺在越演越烈的家族紛爭下，心力交瘁。

　　他們最後選擇沉默，尹耀宇變成禁忌，商場上的人也認定他是逃兵。

　　冉影倩沒有任何理由繼續留在尹家，在徵求尹眾明的同意後，便搬到市區與母親同住，歡迎尹眾明偶爾來分享家庭聚會溫暖。

　　從尹眾明口中，冉影倩得知尹耀宇改姓，棄尹姓沉，從母姓，他力求擺脫尹家光環。他老人家不說，其實對這個長孫仍是關心，所以才會不停打聽，甚至明白他加入“雷集團”，代號光，總司監察。

　　從沒沒無聞到一人之下，他經過很多考驗，可是他一心只想奮鬥向前，忘記停下腳步回頭，也漸漸忘記她。

　　遺忘也是應該，畢竟她沒盡到任何身為妻子應盡的義務，沒有成為他背後偉大的女人，當然也不值得記憶。

　　十年了，她二十七，他應該也三十五了。

　　“冉醫生，門診時間快到了，妳要不要先進看診室準備？”護士探頭進來詢問。

　　“再五分鐘就過去。妳告訴Ｍｉｓｓ鍾，如果今天崔太太不決定要不要引產，基於安全考量，我不再排時間給她。”

　　十年了，她已經從懵懂到練達，一切事情也該有個結束。

　　冉影倩拿出筆，在行事歷上寫著──


　　十一月十七日，尹耀宇回臺
　　原因：探查生化研究室成立與否。


　　他們應該見面了。

　　“冉醫生，有個小女生急診，她的下體流血不止，人還有意識，她說自己服了ＲＵ４８６，這種情形持續三天，越來越嚴重才來就醫。”另一名護士大力推開門，急促道。

　　冉影倩捉起聽診器，尾隨在護士身後，疾步朝急診室走去。

　　“她懷孕幾周了？”

　　“預估應該超過十二周。”

　　“該死！難道給她藥的醫生不知道超過十三周應該要用真空引產，她可能遭受細菌感染，通知手術室準備，知道她是什麽血型嗎？”

　　“她說Ｏ型。”

　　“通知檢驗室重驗。”

　　“ＯＫ！我知道。”

　　※　　　　　※　　　　　※

　　沉耀宇拉著卓爾凡到飯店陪他吃早餐，他知道卓爾凡向來沒吃早餐的習慣，找他只是要讓他明白壞東西要和朋友一起分享，當他在地獄時，好友怎麽能避免。

　　“找我來做什麽？”卓爾凡挑出銀色煙盒，拿出一根雪茄，“要不要一根？”

　　“謝了，我好不容易才戒掉。”

　　卓爾凡聳聳肩，愜意的吞雲吐霧。

　　“今年我一定犯太歲，否則怎會什麽倒楣事都發生在我身上。”沉耀宇端起咖啡，心不在焉的啜一口，隨即用手拚命擦嘴。“好燙。”

　　卓爾凡幸災樂禍地瞥了他一眼，誰教他一早就來擾人好眠。

　　“該死的！連喝個咖啡都會燙到，看來我不去安太歲真的不行。”

　　“你是叫我來看你歇斯底裏的嗎？”

　　“我是要你和我一同上諫，請修把他的老婆管好。”

　　“怎麽了？”耀宇和宋巧人應該是井水不犯河水，他現在的咬牙切齒實屬罕見。

　　“宋巧人不曉得在搞什麽鬼，說我是性無能，老想拉我去看醫生。”

　　卓爾凡被煙嗆到，咳得漲紅臉，“咳咳！我偶爾也會懷疑……咳！”他靠向沉耀宇的身邊，低聲道：“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同性戀？”

　　“不，我是異性戀。”沉耀宇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要不是卓爾凡是全美搏擊冠軍，他會一拳揮過去。

　　“也難怪宋巧人會懷疑，哪有正常男人沒有生理需求。”卓爾凡的話中暗示他不太正常。

　　“為什麽我一定要像花疑，見到女人就撲上去、扒光人家衣服才算正常嗎？我就不能有潔癖嗎？”

　　“潔癖？我會提醒宋巧人，你需要的不是醫生，而是無菌室。”

　　“我真後悔找你傾訴，誤交匪類。”

　　“彼此。”卓爾凡站起來，本想要離開，但看好友滿面愁容，難得大發慈悲的建議道：“如果你真的想杜絕宋巧人的糾纏，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女人當情婦，脫離最後一個處男的封號。”

　　“卓爾凡！”沉耀宇不顧四周的異樣眼光，打算跟他一決生死，誰曉得卓爾凡手腳俐落，已經出了大門。

　　找個情婦？該死！他連這點生理需求的克制自由都沒有嗎？非得逼他像條狗。

　　有時候，他還真希望自己是性無能，如此一來，十年前的事就不會發生，或許他是潛意識裏不能原諒自己的失控，所以才選擇用這種方法來懲罰自己。

　　※　　　　　※　　　　　※

　　冉影倩發誓，她真的鼓起勇氣見他。可是到了雷集團，才發現尹耀宇──不，應該稱作沉耀宇，不再是她說見就可以見到的人。

　　在櫃臺小姐的好奇目光下，她沒有任何見他的充足理由，說是他老婆？馬上讓警衛給丟出大門，因為經過各大報的渲染，沉耀宇已成為臺灣女人心中的白馬王子，每天都有人宣稱是他老婆。若是洽公，她去哪扛個公司招牌來讓人放行？更別提要透過秘書安排、預約，繁復的手續讓她差點以為自己要見的人是一國元首。

　　好吧，沒辦法見到他的面，那麽換個方法也可以，寄張她簽好名字、蓋了章的離婚協議書給他，現在就靜待他的回音，她壓根不認為他們會有見面的機會，所以她等的是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

　　今天，她得知有位擁有特權的病人，在醫院精心保密安排下與她會晤做醫學診療。

　　“冉醫生，病人來了。”護士探進頭來說。

　　“妳先把病歷表給我，請她到隔壁換衣服。”她通常會讓病人換上寬鬆的淺綠色袍子，除了方便看診，也可讓病人擺脫衣服的束縛，慢慢習慣，漸進的方式才能讓病人袒露身體的私處。

　　“醫生，妳先看一下病歷表好嗎？”護士紅著臉，將病歷表放在桌上。

　　冉影倩一頭霧水，不明白護士奇怪的行為，但還是依言低頭看病歷表。

　　她越看，眉頭蹙得越緊，當她看到上面的名字時，不禁怔忡了一下。

　　“冉醫生，妳怎麽了？”

　　冉影倩回過神，清清嗓子，“他應該要看泌尿科，妳去幫他轉科，把病歷送給謝醫生。”

　　“不行啊！沉先生指名要妳看，還說是別人介紹。院長之前有告訴過沉先生，妳不是這科的權威，可是沉先生堅持，還說醫學系對內外科都有修習，對妳來說並沒有超出專業範圍。”

　　泌尿科多半是男性性器官的問題，偶爾延伸到身體器官，如腎功能障礙的治療，也有性病上的診療，必要時還要內診，和婦科一樣，需要脫光，這……

　　“不用換衣服，直接請他進來，我猜他大概只是有問題要諮詢而已。”

　　“冉醫生，他很帥哦！”護士臉蛋酡紅，嬌羞的說，輕靈的腳步猶如雀躍的心。

　　帥？她非常明白視覺的刺激，會造成思緒的中斷，所以當年她才會答應嫁給他，他的帥功不可沒。只是經過十年的沉澱，人不可貌相這句話，成為她做事的指標。

　　不管他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麽，她該拿出專業醫生的態度。

　　冉影倩低下頭，仔細看他的基本資料，除了名宇、性別，他連電話、住址都不寫，非常不合作。

　　門被打開，她沒有擡頭，“請坐。”

　　沉耀宇一直以為宋巧人指定的醫生是男性，繼而一想，修是不可能讓男醫生接近自己的老婆。

　　“咦，你不坐嗎？”冉影倩擡起頭，剛好迎上他打量的目光。

　　有股熟悉的感覺，也許曾經擦身而過，或者在哪打照過面吧。沉耀宇並沒有深入探究，若是和他有相關的人，他絕不可能會忘記，除非壓根不重要。

　　冉影倩直視他的目光，以為他想起來。她沒有任何應對措施，反正兵來將擋，隨機應變，最壞的情況就是離婚，換個角度來想，其實那也是最好的情況。

　　“我沒有任何問題，只是來應付某人，妳忙可以走。”

　　沒認出來嗎？冉影倩承認心口浮現怒氣。

　　他居然沒有認出她是誰？他負了她十年，虛擲十年的光陰，錯的人是他，他怎麽能過得這麽好？

　　不對，他不能人道，這對男人來說是最大的恥辱，不是嗎？

　　“來這裏看診的男人，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己有毛病，但我身為醫生，有為病人診治的責任，站在保護病人隱私的立場，我不會四處渲染。”

　　“我有什麽毛病？”沉耀宇挑眉問道。這個女醫生五官細致，肌膚白皙，不施脂粉，一雙眸子黑白分明，眼角微勾，有種獨特的嫵媚風情。如果笑起來，他好奇她的眼睛是否會成彎月。

　　這不是平常的他，絕美的女人對他拋媚眼，也少有波瀾蕩漾，更別提研究對方的長相，她只稱得上清秀，卻讓他有了評頭論足的心思。

　　“來看這科的男人大部分都有性功能障礙，不然就是房事不和諧，或者得了性病，只要病人配合治療，痊愈率是很高的。”

　　他發現她不像那些女人，瞧見他就像蒼蠅看見糖，伺機就來沾染，貪婪得叫人作惡。

　　“再怎麽高的治癒率也不可能達到百分之百吧？”

　　“我不是這一科的權威醫生，自然沒辦法給你保證，但如果你肯找謝醫生看，絕對有百分之百的保證。”冉影倩從沒有如此虔誠，從聖母、佛祖、耶穌到阿拉，就期盼真能如願。

　　“妳很誠實。”

　　“謝謝，你要轉診嗎？”

　　恨不得他走？挺有趣的。既然是宋巧人指定，他就不可能轉診。再者，她的反應勾起他的興趣。

　　“不要，就讓妳看，如果是性功能障礙，妳會怎麽解決？”

　　ＳＨＩＴ！她心底開始罵髒話，口吻仍維持平穩，“什麽情況的性功能障礙？你有算過勃起的時間多久嗎？”雖然隔了十年，但當時的記憶猶存，他那樣叫性功能障礙？那這世上的男人豈不該去死。

　　奇怪，她怎麽突然臉紅？沉耀宇不解的暗忖。

　　“我幾乎沒有出現性衝動，除了早上的升旗。”他帶著譏諷的說，倒要看這個女醫生怎麽進行診療，甚至提出什麽治療方法。

　　“你會看一些養眼的圖刊嗎？”

　　“養眼圖刊？Ａ片嗎？我沒這麽多空閒時間。不過，倒是有不少女人在我面前袒胸露背，還有一絲不掛的。”

　　“你有沒有想過，會不會是你把自己繃得太緊？有時候精神壓力會讓身體某些器官產生負作用。”

　　“我有休假。”

　　“你休閒時都做些什麽活動？”

　　“閱讀、滑雪，有時候會玩風帆。”

　　“嗯，動靜皆宜。那你有多久沒有談戀愛？”

　　“這問題和我的性功能障礙有關係嗎？”沉耀宇臉色越顯陰霾。

　　“我要假設任何可能性?有沒有可能你追求的是種靈肉合一的性慾？”

　　笑死人！那不就表示他一個大男人在守貞？在男性尊嚴下，他不可能承認有這種可能性。“我從不談戀愛。”

　　“不屑？”他的口氣中含有明顯的不以為然，眼光甚至透著鄙視。

　　“我習慣活在真實世界。”

　　“你認為談戀愛不真實？”

　　“這和我來求診的病因有直接關係嗎？”

　　“你對我的任何問題都太具防備，其實你可以當成閒聊。”冉影倩將他的反應寫在病歷上。

　　“我們的關係無法取得閒聊共識。”

　　“或許你需要的不是醫生，你該找個女人豐富生命。”

　　沉耀宇蹙起眉，“我的生命不需要點綴品來豐富。”他不該來的，只是浪費時間，再談下去也沒有任何結論。

　　“你沒有過又怎能碓定自己不需要？”

　　沉耀宇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如果一個女人一絲不掛的站在你面前，都看光的禮物盒，我可以清楚判斷自己需不需要。”

　　“你的意思是你沒遇到潘朵拉？”

　　“妳小說看太多了。”沉耀宇站起來，“我想，我不必再來看診了。”

　　“我會約你外診。”

　　“妳是不是誤會了？”他的意思是不看，不治療。

　　“醫生和病患之間需要建立互信。”

　　“我很忙。”

　　“所以我外診。”

　　“隨便妳。”

　　“電話？”

　　沉耀宇看了她一眼，隨即在紙上寫下他的手機號碼。

　　她安什麽心？很快就會知道了，不急，反正他多得是耐心。

　　冉影倩承認自己對他純粹是好奇，他真的沒有性生活？十年是不短的時間。男人和女人的生理、心理都不同，男人會因為視覺的刺激而使腎上腺素增加，產生性衝動，這種反應就像肚子餓了，會找食物來填飽的反應一樣。

　　這是一種生理無法克制的自然反應，可是居然有人違反法則。

　　男人守貞？

　　他當然不會承認，可是為什麽？

　　依他的身價，多少女人前僕後繼。

　　她只是純粹好奇，真的。

　　※　　　　　※　　　　　※

　　雷集團每年投下相當於營收的百分之二十資金，讚助瑞士的Ｒ＆Ｄ研究，研究範圍涵蓋了生化及科技應用，在結合成立的實驗理論後，可以用在通訊、醫療及武器上。為了增加營收，商人選擇經濟效益最大，他們研發武器並加以出售。當然，為降低衛道人士的輿論攻擊，他們將武器販售列為機密行動。

　　目前，雷集團最大的營收來源是衛星收發資訊、地面小衛星的製造，拜科技進步，人手一支大哥大，促使這項業務未來行情看俏，但在修的指示下，他們投入生化研究已有十年時間，炭合晶體即將步入量產階段。

　　沉耀宇這趟亞洲行，除了決定生化實驗室是否要在臺灣成立外，他來只是因為尹氏集團，聽說出了問題，至於是什麽問題，他不想開口問修，也不想向夜詢問。

　　如果尹氏真想向他求救，就必須主動來找他，尹氏不開口，那麽他又何必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畢竟他現在姓沉，不姓尹。

　　沉耀宇拿出手機，瞄了一眼，沒有任何來電顯示，也沒有來接電話。

　　她不是說要打嗎？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了兩個星期。

　　難道她只是客氣的詢問？

　　聽宋巧人說她叫冉影倩，人長得還好，倒是名字給人無限幻想空間，太柔美，太輕靈。

　　他……似乎從那天開始，隨著日子的過去，想她的次數也成比例成長，對著手機發呆的機會也變多。

　　她一點都稱不上絕美，就連笑也談不上傾城，更別提個性溫馴謙柔，講話的聲音也不算嬌嗲，只是口齒清晰，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可是話題卻太尖銳，他一點都不喜歡。

　　其他女人只要他稍加注視，就面紅耳赤，聲音微抖，她卻不是。

　　難道是因為她瞭解自己平凡？所以才不茍言笑，企圖武裝自己？

　　老天，沉耀宇，你在想什麽？你自大的毛病又開始發作了。

　　沉耀宇按下內線電話，“Ｌｉｓａ，麻煩你把雷集團明年的預算案拿進來給我。”

　　“各部門嗎？”

　　“對。”
    與其將空閒的時間用來發呆，倒不如用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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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珮君

第六章

       冉影倩向醫院請了十天的特休假。

　　她已經一年半沒有放長假好好慰勞自己，今天是休假前最後一天看診。

　　“冉醫生，我聽說妳請了十天假？”問話的是內科的陳醫生，是高她兩屆的學長，也是醫院的黃金單身漢，跟著他跑的護士遍及每一科，聽說她的助手小娟也是他的親衛隊之一。

　　“學長，你消息真靈通。”

　　“我已經算後知後覺，如果靈通，早在妳請假就應該知道，妳打算出國嗎？”

　　冉影倩搖搖頭，“我沒有安排，我只想利用十天假期，享受當米蟲的快感。”

　　“那這星期天妳有空嗎？”陳醫生帶著笑問道。

　　看著他異樣晶亮的眸子，她有點明瞭，淡淡的說：“其實我和朋友約去東海岸玩，星期五晚上就要出發了。”

　　“這樣啊，那等妳回來，給我一通電話，我們一起吃飯好嗎？”

　　她微微一笑，“再看看，可能你忙著和護士約會，我不好意思打擾，ＢＹＥ！”拿起背包，她轉身就走。

　　冉影倩完全不給他回話的機會，怕他再開口邀請，會讓她難以推拒。

　　踏著輕快的腳步，離開醫院，她不急著回家。

　　利用下午時間，她按照計畫去書局。時代進步，閨房樂趣不再是只能做、不能說的事，有許多書都在討論這方面的事。

　　念醫學院時，她看多了那些男同學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快，他們在聯誼會場上炙手可熱，長相普通，卻成為船公司老闆，擁有三艘船以上的不在少數。但另一種類型的男生比較在意腦容量，講究優生學，她成了他們追逐的最佳目標。

　　可是抱歉，她已婚。

　　她的大學生涯裏，沒有風花詠春月，天崩地裂更不可能，其實若出現一種可能性，她早紅杏出牆，她不是貞節牌坊的擁護者，也不認為自己一輩子只能愛一個男人。

　　冉影倩堅持不可以像自己的名字那樣，對愛情存有太夢幻的想法，只要當最真實的自己，她喜歡吃麻辣火鍋，雖然腸胃不好，但喜歡就是沒辦法改變。

　　她也喜歡吃霜淇淋，只局限於麥當勞的蛋捲霜淇淋，喜歡的休閒活動就是花十塊錢買全世界的快樂。她認為坐在玻璃窗前，舔著奶香味十足的蛋捲霜淇淋就是快樂。

　　嗯，她承認自己也有階級關念，可能是在尹家染上的惡習，雖然不會輕視比自己程度、能力不及的人，但要深交成為朋友卻很困難。除了難以找到共通的話題，最重要的是，她怕極了別人異樣的眼光，尤其背後的喁喁私語。

　　冉影倩挑了幾本性愛相關雜誌，準備回家好好研究。

　　接下來的目的地是光華商場，購買Ａ片。

　　一切準備齊全後，冉影倩回到家，她為自己煮了海鮮義大利面，搭配一杯紅酒。

　　她母親和社區大學的同學去參加美西二十日遊，前天就出發，一個人的家，她突然覺得有點寂寞。

　　寂寞是種虛幻的形容詞，在心裏慢慢形成同時，周遭像被罩上玻璃，處在熱鬧的街道，這種感覺如影隨形。偶爾細細品嘗，會發現思緒清明。她喜歡這種獨處的寂寞。

　　冉影倩輕搖著杯子，仔細嗅著紅酒散發的味道。講究生活的人應該都知道，吃義大利面該配白酒，如此白葡萄的甜味才能融入海鮮的清淡，搭配出一種圓融的口感，就算是喝紅葡萄，也該拿高腳杯，但她卻選擇用馬克杯。

　　她手中的馬克杯，上頭繪著一頭黑白乳牛，俏皮的尾巴變成把手。她超喜歡這個杯子，不管喝什麽都要用這個杯子裝。

　　她放進ＶＣＤ，懶懶的躺在沙發上，按下ＰＬＡＹ。

　　滿室春光蕩漾。

　　她可能比較適合情境製造，像影片中的野獸激情，動作好像太誇張了。

　　冉影倩懷疑，這種超高難度的動作，對沉耀宇來說會不會困難度太高？

　　※　　　　　※　　　　　※

　　誘惑說得筒單，在尺寸的拿捏上可就困難。

　　適可而止，可以讓男人心癢，太過搔首弄姿，會讓人覺得下賤、噁心。

　　依冉影倩有限的認知，加上無限的理解力，只能找出這樣的方法。

　　她也曾想過，為什麽這麽堅持幫他恢復男性雄風？報恩？有一點吧，爺爺很疼她，若不是他的堅持，在沉耀宇離開尹家後，其實爺爺不需要栽培她念醫學院，但他老人家做了，還不時登門關心，待她就像真正的孫女。

　　姑且不論他這麽做是不是想彌補沉耀宇對她的虧欠，重點是他做了，所以她只要記得那份心，現在回報的也是份心。

　　也有可能她只是在測試，或許他們有點緣分。

　　走過商店的櫥窗，玻璃反射出來的人兒，粉藍色的喀什米爾外套，領口綴著一圈淺咖啡色的兔毛，裏頭是件Ｖ字低胸的黑色緊身衣，隱約可見同色係的胸罩，同款的黑色圓裙，她足下一雙今年流行的尖頭黑色皮鞋。黑色將她白皙的肌膚襯脫得賽雪，及肩的黑髮如烏鴉羽翼，她散發一種成熟、嫵媚的味道。

　　路人的欣賞目光，滿足她身為女人的虛榮。

　　果然，佛要金裝，人要衣裝。

　　她到雷集團位於敦化北路的總公司，冬季難得的暖陽，將她曬得暖洋洋的。

　　拿出手機，她按下他的私人電話。

　　通了！

　　計畫開始。

　　※　　　　　※　　　　　※

　　口袋的手機響了，沉耀宇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號碼顯示。

　　“你們繼續討論。”說完，他走進會議室附設的休息室。

　　“喂，沉耀宇。”

　　“是我，冉影倩。你現在有空嗎？”

　　“還好，有什麽事嗎？”他正在開會，負責稽核內部及調查即將開發新事業部，並提出相關改善或評估方案。

　　“我想約你出來。你忘了我說要追蹤治療嗎？”她的口吻有些不確定。

　　“記得。現在？”

　　“不方便嗎？如果不方便就改天好了。”

　　沉耀宇蹙著眉，她的語氣裏有明顯的鬆口氣，“今天可以。妳在哪裏？”

　　“你公司樓下。”

　　“我先把手中的事告一段落，妳要上來坐嗎？”

　　“不用了，我到前面的咖啡廳坐坐，你到那裏找我好了。”

　　“環亞嗎？”

　　“對。”她率先掛了電話。

　　沉耀宇無法克制心跳加快，她打來了，而他也答應要和她見面，可是今天的評估會議預計要開一整天，他們要做最後結案。

　　他爬了爬頭髮，有點無法相信自己的行為居然脫序，重點是，他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的地方。

　　他走回會議室，朗聲宣佈道：“今天會議到此為止，明天再繼續。”

　　然後，他回辦公室拿了西裝外套及公事包，直接去赴約。

　　※　　　　　※　　　　　※

　　醫生給人的印象應該是什麽？

　　衣著整齊，這是應該的，冉影倩的穿著得體大方，至少路過的男人都不忘行注目禮。

　　但是……她穿得太辣！緊身上衣顯露出她穠纖合度的曲線，若隱若現的乳溝引人遐思。

　　沉耀宇蹙起眉，實在無法茍同。

　　“來啦，坐，別客氣。”冉影倩笑容燦爛，沒把他不讚同的臉色當一回事。

　　“妳找我追蹤治療就是這麽回事？”該不會是藉機把他當凱子釣吧？穿成這副模樣，活脫脫是阻街女郎。

　　冉影倩仍是一臉笑容，不為他話中的刺所激怒。她朝他身後那桌的男客人微笑，注意到他們一直對她指點。

　　“你心情不好嗎？”

　　見著妳才開始心情不好。“我們換個地方，這裏人來人往，我不喜歡被當成動物觀賞。”

　　“不行，我們至少要坐三十分鐘才可以走。”

　　沉耀宇又擰起眉，看她沒有解釋的意思，只好開口問：“為什麽？”

　　“我花了一百二十元買了一杯咖啡，至少要把椅子坐熱才能回本啊。”

　　“醫生薪水這麽少？”

　　“節儉是種美德。”她端起咖啡輕啜一口。

　　“我把錢給妳。”沉耀宇受不了她對鄰桌客人眉來眼去，用力一拍桌上，發出聲響。

　　冉影倩嚇了一跳，他板起臉的模樣很有威嚴，不過，想藉此恐嚇她還早得很。她換個方向側，這次翹起的長腿不小心踢到他。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妳似乎挺以這種狐媚的功夫為傲，這樣勾引男人妳覺得好玩？”

　　冉影倩揚起笑容，露出潔白的貝齒，“你又知道我在勾引男人？微笑是世界通行的禮貌。”

　　“可是沒必要笑得像花癡。”他斜睨了她一眼，充滿不屑。

　　“對，就是這句話！”冉影倩像中了樂透，“你根本不是性功能障礙。你瞧不起女人，把女人當低等動物，認為女人的一言一行都代表另一種含意，你覺得女人不應該在你生活中出現，不配佔有你的時間，實際上，你把女人物化。”

　　“不是嗎？”沉耀宇完全不想否認，事實便是如此。

　　“你沒有用心，怎麽能期望別人用心。”

　　“只要用錢就好。”

　　“所以你吸引到的只是拜金的女人，她們貪婪的嘴臉更加深了你的想法。”

　　“然後呢？我應該到小學找個一年級小女生開始教導她，這個世界上，錢是最沒有用的東西，可能連小學生都會把我當白癡吧。”他嗤鼻道，卻無法別開視線，她向前傾的身子，雪白的深壑挑逗人的視線。

　　“錢當然有用，我也很愛錢。”

　　“所以妳自願外診？”

　　“我總要有錢來買柴米油鹽。”

　　“妳的外診結論，就是我應該回家多看格林童話，相信世界多美好？”

　　“我的外診結論是妳應該找個能夠吸引妳的女性，談個戀愛。”

　　“靈肉合一？”

　　冉影倩搖搖頭，“男人都有把慾望和愛情分開的天性。找個能夠吸引你的女性，不一定你就會愛上她，有時候那只是慾望的反射，不是愛。”

　　沉耀宇一直以為女人都讚同從一而終的理論。“妳也讚成未來的老公出外偷腥？”或許她在要求男女平等下，也喜歡爬牆。

　　陰霾著臉色，他不太喜歡這種結論。

　　冉影倩聳聳肩，“男人偷腥，從來都不會問過老婆的感覺，既然不問，我讚不讚成根本不是問題。”

　　“好，那妳的結論呢？”

　　“先找個能夠勾起你慾望的女人。”

　　“在這裏？”難道這就是她的目的，叫他當街召妓嗎？

　　“你眼前不就有個絕佳人選。”冉影倩巧笑倩兮，她伸出食指，指著自己。

　　“妳？”

　　“我是醫生，當然由我親自上陣最好，馬上可以透過你的反應來判斷病情是否好轉。”

　　假公濟私。這句話躍進他的腦海。“好，那妳打算怎麽引誘我？”

　　他向來最討厭假公濟私的人，而且她的舉止，讓他充分相信，她根本是放長線釣大魚。冉影倩八成早從宋巧人那裏知道他的身份，反正她也愛錢，銀貨兩訖，他們有共同的認知。

　　“秘密。我們先換一家有情調一點、隱密一點的餐廳。”

　　她主動的勾起他的手臂，然後將黑色的麂皮皮包遞給他。

　　“做什麽？”

　　“展現你的紳士風度啊。”她用下巴指指前面路過的男女，瞧，男人多呵護女人，除了提供手臂給女伴安全呵護，還提購物袋，背皮包。

　　沉耀宇來不及回答，她已經自動摟住他的手，往自己胸部擠壓的同時，提供他百分之百的視覺刺激。

　　哈！他的表情真的滿足她身為女性的虛榮。

　　男人有點色色的表情，其實很可愛。

　　來到忠孝東路，她漫無目的的閒逛，從頂好到ＳＯＧＯ名品，只見她把精品拿在手中把玩，卻沒有任何買下的衝動。

　　她甚至沒有間他好不好看。女人把男人當提款機的第一步驟不是插卡，這種暗喻法很常見。

　　可是，她沒有。

　　他也不問，想看她什麽時候才會露出狐狸尾巴。

　　結果，她卻帶他到小巷內的咖啡廳，還是自助式的。

　　不是小西華，也不是私人俱樂部附屬餐廳，居然是平價咖啡？她到底在想什麽？

　　冉影倩說要去洗手間，指定了位子，要他先過去。

　　那個位置靠窗，一體成型的塑膠制桌椅，坐起來除了腳長沒地方放，小圓桌的面積太小，讓人稍微變換姿勢都會摩擦到手或腳。

　　太折磨！她只需向前傾，胸前風光他盡覽無遺。

　　“咖啡聽──就是妳的秘密？”

　　冉影倩媚笑，輕扭著臀部，讓身體後退一點，以便將右腿伸進他的腿間。

　　沉耀宇當然發現她的動作，有點曖昧，在公共場合卻成了百分之百的親密行為。他只是挑挑眉，對她的小手段不置可否。

　　冉影倩伸手，手掌撫上他的，緩緩爬行到手腕內側，手指輕輕滑動，感受他的脈搏，“我聽說這裏也是人身體的敏感處之一。”

　　“妳開始妳的挑逗了？”他語帶諷刺的問道。

　　“你希望我現在開始嗎？”她向前傾，讓自己的腿更深入他的，身體接觸的空間增大。

　　她喝了口咖啡，不忘用粉紅色舌尖舔過唇瓣，她用腳尖勾起他的褲管，隔著絲襪緩緩在他的肌膚上滑動。

　　他的喉結不停滑動，表示他在吞咽口水哦！冉影倩為這個發現，笑得得意。

　　“你怎麽不喝？”

　　“這是妳叫的。”他的聲音沙啞。該死，洩漏太多情欲的訊息。

　　“我聽說巧克力可以催化荷爾蒙，很久以前的中美洲人，曾拿來當催情的藥引之一。”

　　“妳常用？”不曉得為什麽，他不喜歡她過於世故的表現，尤其在誘惑動作間，她沒有太多生澀，難免讓人誤會她身經百戰。

　　“我常看書。”她微微傾身，故意降低音量，在他耳邊輕聲細語，兩人的氣息同時熨燙到彼此的肌膚，毛細孔頓開，身體開始虛軟。“你的心跳變快了。”

　　她的手沒有離開他的，仍按在脈搏處。

　　沉耀宇處於弱勢，凡她輕撫過的肌膚，都開始熟燙，期待她再度撫慰。紅艷的唇，不曉得說什麽，一開一合，叫他莫名心悸。

　　“我在說話，你有聽進去嗎？”她再度傾向前，好奇的瞪視他的眸子。從剛剛開始目不轉睛，卻對她的話沒有多大反應，呆了嗎？

　　送上門的禮物，豈有不收的道理。他吻住她的唇，輾轉摩擦，輕嚙她豐滿的下唇。甜美讓他瘋狂的吸吮更多，直到唇舌交纏，剎那間，彷佛互換靈魂，他清楚聽見她身體的暢樂。

　　直到無法呼吸，他才戀戀不捨的放開她的唇。

　　他聲音沙啞的在她耳邊輕喃：“再誘惑我，後果自負。”他懲罰性的輕咬她的耳垂。

　　她輕喘著，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動作。男人是不是太容易挑起情慾？

　　剛才的激情，讓她更深入他的腿間，他變得好僵硬，布料摩擦著她的肌膚，涼涼的，剛好為她降溫。

　　老天！她吐氣如蘭的模樣，是致命的一擊，加上雙腿的摩擦……

　　沉耀宇伸手到桌下，按住她的大腿，阻止她的動作，卻觸到她柔嫩的肌膚，如牛奶般光滑，他在腦海中清楚浮現遐想圖……有點不對勁，溫熱的溼氣，怎麽可能？

　　“妳沒有穿內褲？”他咬牙切齒的質問，全身血液幾乎往下腹部集合。

　　“人家繫帶的內褲剛才突然斷了，只好去拿下來啊！”冉影倩無辜的眨著眼，卻泛著閃閃醉人的光芒。

　　“妳為什麽不說？”他的臉好燙。

　　“你臉好紅。”

　　“我們馬上去買。”

　　“哇！鼻血！會沾到衣服，別亂動！”她拿起紙巾，迅速按住他的鼻子。

　　沉耀宇本來還不瞭解她的外星語，直到她拿起紙巾按住他的鼻子，他才明白。

　　該死！他居然精衝大腦到流鼻血。

　　冉影倩要他仰起頭，讓他靠在自己胸前，慢慢等血止住。

　　軟軟的感覺，直到他發現自己居然枕在她的胸部上，全身一熱……

　　“怎麽又開始流血？”冉影倩詫異又染紅的紙巾，剛才不是停止了嗎？

　　※　　　　　※　　　　　※

　　冉影倩第一次來到沉耀宇家，還是他堅持，反正外診在哪都可以做。

　　他的屋子是藍色系的，有深有淺，可為難了設計師，用同一種顏色來豐富一間屋子。可惜設計師再厲害，也只能讓房子變美，卻少了溫度。藍色本來就是冷色系，還是憂鬱的代表色。

　　屋子裏一塵不染，挑高客廳天花板採漸層方式，描繪出的星座採慕夏的風格，色層淡淡，卻很美。擺設簡單，超大的電漿電視，價值不菲的音響，還有不少精裝版ＣＤ，他還是喜歡巴哈，她最愛的是周傑倫，他們之間還是有差異。

　　黑色大沙發霸道的盤據在客廳中央，就這樣，擺設夠簡單，連幅畫都沒有，空蕩蕩的牆壁讓屋子感覺更冷。

　　冉影倩坐在沙發上，好軟，彈性十足，椅背符合人體工學，好舒服、好感動喔。

　　沉耀宇走進廚房為自己倒了一杯礦泉水，走出廚房就看見她一臉滿足。

　　滿足？

　　他跟著坐在沙發上，學著她，連頭都靠在椅背上，放鬆全身肌肉……就和平常的感覺一樣啊。

　　“你怎麽沒倒水給我？”冉影倩從滿足中醒來，發現玻璃杯只有一個，還是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

　　“我為什麽要倒水給妳？”笑話，連修都不曾喝過他倒的水。

　　“我是客人。”

　　“我沒當妳是客人。”

　　她慧黠一笑，“難道你把我當自己人？”坐直身，她單手杵著下巴看著他。

　　沉耀宇睨了她一眼，看她狡猾的得意，“自己人總是出賣自己人，妳想出賣我嗎？”

　　冉影倩皺著眉頭，“那是什麽理論，為什麽自己人會出賣自己人？”

　　沉耀宇發現洩漏太多心中想法，合上眼休息，“不懂就算了。”

　　她明白他不想回答，也不急著索求答案。她伸長手，拿起他的玻璃杯，對嘴咕嚕的喝。好渴，剛才喝太多不能解渴的咖啡。

　　“哈！我還是喝到你倒的水了。”她將杯子倒過來，一滴不剩。

　　“無聊！如果沒事，妳可以回家了。”

　　“我們今天好像沒有什麽進展。”

　　真的不說話？沒關係。冉影倩也學著他的動作，半倚著沙發。

　　“對了，我還沒問你，在咖啡廳的時候，你有沒有衝動？”

　　面無表情，他還是不說話。

　　“我有點明知故問，你全身都僵硬起來，連走路的姿勢都怪怪的。雖然我不太明白為什麽你要壓仰這種自然的身體反應，可是不適時發洩，對你的身體不好。你不怕常這樣，海綿體構造會失常，萬一以後不能充血，你會遺憾終生。還是你平常習慣手排ＤＩＹ？我們醫生認為手排這種方式不失為安全避病的方法之一，但你是正常的男人，這樣不近女色，不怕別人提出質疑嗎？難道你不會戴保險套？”

　　該死！她越講越離譜。“妳不渴嗎？”

　　“還好，我剛喝了一杯水。你真的不會使用保險套嗎？如果不會，我可以教你。”

　　“謝謝妳的好意，我不需要。”沉耀宇睜開眼，剛好與她四目相對。細長的眸子帶著朦朧，半張的明眸，波光流洩，微啟的紅唇，可惡的老說些叫人難耐的話語。

　　“我也要謝謝你送我的內褲。長這麽大，我沒想過第一次收到異性送的禮物居然是內褲。”回到這裏之前，他硬是將車停在內衣專賣店前，命令她買貼身衣褲，還鐵青著臉在一旁等候。“對了，你要不要看？幫我看看我買這款穿起來好不好看？”說完，她作勢拉起裙子──

　　“不用了！三八婆。”他落荒而逃。

　　哈！他的反應真的好可愛，他一定是衝進廚房喝礦泉水降溫。

　　猛藥可不能一天吃太多，否則吃完的後遣症一起，倒楣的不就變成她。冉影倩俐落的捉起購物袋，悄悄的離開。

　　當沉耀宇端著一杯礦泉水出來時，卻發現她不見了，離開了嗎？

　　環顧四周半晌，他確定，她真的走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

　　※　　　　　※　　　　　※

　　沉耀宇決定速戰速決，和小組達成協議，決定成立研究室的方向。

　　會議檢討中，他多次掏出手機，那串電話號碼他早巳記在腦海，他有衝動想撥，卻不知道撥通後該說什麽。

　　中午十二點，問她吃飽了沒？這個話題有點好笑，有點老套。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伴隨著震動，他迅速接聽。

　　“哈囉，是我。”

　　冉影倩的聲音，沉耀宇沒發現自己微揚起嘴角，“什麽事？”

　　“沒事不能打嗎？”

　　“妳剛睡醒？”她的聲音有些鼻音。

　　“嗯，整個人懶洋洋的，好像睡太多了。”她帶著小女兒似的嬌嗔。

　　“妳今天沒有上班？”

　　“放假。你今天晚上有活動嗎？”

　　“什麽事？”

　　“找你陪我參加宴會。”

　　“宴會？”

　　“對，我醫學院同學結婚。”

　　“方便嗎？”

　　“當然方便，我可以帶你去吃免費的豐盛晚餐哦！”

　　“聽起來，我還要謝謝妳的盛情招待。”

　　“不用客氣。今天晚上的婚宴採自助式，吃到飽、吃到死都不用客氣，不過要穿正式禮服。我同學是和氏綜和醫院的院長千金，在老爺酒店宴客。”

　　“需要我去載你嗎？”

　　“不用，老爺酒店外面集合，七點整，到時候見。”說完，冉影倩隨即掛上電話。

　　再度被掛電話，沉耀宇有點習以為常，她的個性來去一陣風，從沒人能讓她慢下腳步似的。
    如果……她肯為某人慢下腳步，這個人會是怎樣的一個人？

    這個想法讓他波瀾不起的心湖起了漣漪，他發現，如果這個人不是他，那麽他永遠不要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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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珮君

第七章

      沉耀宇七點整到達老爺酒店門口，但他可不認為冉影倩會守時，女人通常都習慣用遲到來表現自己的身價。

　　德本理斯，也就是閣的老婆就深好此道。

　　“沒想到你這麽準時，七點整。”冉影倩從計程車下來。

　　沉耀宇迅速收起訝異，將車鑰匙交給泊車人員後，迎向前時，仔細由腳到頭的打量她，她身上一件白色喀什米爾毛衣，及膝的咖啡色裙子，腰間綴有簡單的繡花，足蹬牛皮長靴，簡單、大方，和昨天見面時的風情截然不同。

　　“漂亮嗎？”

　　“我沒想到妳穿得這麽保守。”

　　“以為女人的聚會一定要爭奇鬥艷？”

　　“大多時候，輸人不輸陣。”

　　“我不曉得你臺語說得這麽好。今天婚宴的男女雙方家世相當，出席的不乏名門千金，如果有看上眼的，別客氣，我可以當介紹人。”

　　“沒想到妳還兼營副業，拉皮條嗎？”沉耀宇的口氣尖銳，帶著惡意。

　　冉影倩不曉得他幹嘛突然生氣，才想回嘴──

　　“學妹，妳有收到喜帖怎麽沒邀我一起來？”

　　站在門口太惹人注目，冉影倩忘記這點，更忘了同院的陳醫生也可能應邀出席。

　　“學長，我一時忘記了。”她吐吐舌頭，企圖蒙混過去。

　　“這位是？”陳醫生指著沉耀宇問道。

　　“他是我的病──”

　　“男朋友。”沉耀宇冷冷的打斷她的話。

　　“男朋友？影倩，妳什麽時候交了男朋友，我們怎麽不知道？”一名同班的女同學，驚訝的問道。

　　“我不是……”冉影倩丟了一個惡狠狠的白眼給沉耀宇，要他幫忙解釋。

　　“我一直在國外，所以她才沒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進去再聊好了。”沉耀宇大手攬著她的腰，順手接過她手裏的長外套，領著大夥往宴會廳。

　　“你在搞什麽，誤導我同學對你有什麽好處，你毀了我的行情耶！”她在他耳邊小聲的說。

　　“妳沒瞧見她們一群人眼睛發亮嗎？我可不想被一群母狼當成嘴邊肉。”他也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兩人交頸相談，親暱的模樣讓後頭的人眼紅，更別提一直對冉影倩有意的陳醫生，咬牙切齒的看著這一幕。

　　“學長，你知不知道影倩的男朋友是從事什麽行業？”

　　“對啊，他們好像認識很久。”

　　“從沒聽影倩提過耶。”

　　“難怪她從不參加聯誼。”

　　一群人開始臆測，竊竊私語。

　　冉影倩走進會場，環顱四周，發現應邀出席的大部分是醫學界人士，熟面孔讓她後悔帶沉耀宇出席。

　　她勾著沉耀宇的手臂，先去找新郎、新娘祝賀。

　　“之璧，新婚快樂，恭喜你！”

　　“謝謝妳，影倩，妳今天要玩得開心，千萬別跟我客氣哦！”和之璧是新娘，臉上笑容洋溢著幸福。

　　新郎則注視著新娘，目不轉睛，專注的讓人羨慕。

　　“放心，我從來不曉得客氣怎麽寫。喂，學長，你別盡盯著之璧，怕我把她拐跑啊！”

　　新郎臉一紅，不擅言語的個性，有點無措。

　　“算了，今天你是新郎，就別調侃你，免得到時新郎比新娘還嬌羞。”丟下打趣的話，她拉著沉耀宇離開。

　　接下來，幾乎每個同學像有默契似，輪流過來和冉影倩打招呼。

　　冉影倩笑口常開的回應，有時淡淡的幽默，談及往昔趣事，她可以開懷大笑，連掩嘴的動作都沒有，很放肆，卻是最真的一面。

　　沉耀宇站在她身後，靜靜的觀察，這裏沒有熟識的人，他樂得輕鬆，不必講什麽場面話。只是從來沒有這種情形出現過，他變成配角，主角是冉影倩。或許他習慣成為全場焦點，也習慣控制全場氣氛，這種像隱形的感覺，應該讓他很不舒服才對，但他卻覺得怡然自得，尤其站在她身後，可以觀察到她不同的一面。

　　聽她講話的口氣，可以判定她和來者的交情程度。

　　當然，也有不少人帶著好奇的眼光看他，不避諱的打量，還在他能忍受的範圍內。

　　此時，一名穿著一身名牌的女人，拉著陳醫生走來，氣勢洶洶。

　　“影倩。”

　　“怡君，妳什麽時候從日本回來，怎麽沒通知我？我們可以一起吃飯啊。”冉影倩驚訝，轉向沉耀宇說：“她是陳怡君，學長的妹妹，到日本念東醫大，專攻牙齒矯正。怡君，他是沉耀宇。”

　　陳怡君瞥了他一眼，開口道：“影倩，我聽說他是妳的男朋友，他是做什麽的，有我哥哥好嗎？”

　　“怡君。”出聲的是陳醫生。事實上，他也很好奇，無法釋懷，畢竟他已經等了這麽久。

　　“怡君，我──”

　　“好是指哪一方面？妳哥哥又哪裏好了？”沉耀宇揚起眉，別人都準備侵犯到他的地盤，他沒有悶不吭聲的習慣。

　　“至少我哥哥是醫院腦科的權威醫生，美國的哈諾克醫療還曾經派人來挖角，他是為了影倩才留下來。”

　　“哈諾克？妳說的是醫界向來有諾貝爾搖籃之稱的哈諾克？”沉耀宇挑挑眉，太巧了。

　　“對。”

　　“我該誇獎他不愛江山愛美人嗎？如果是我，有這種大好的機會，我會去的。”沉耀宇冷冷的下結論，“挑戰自己的極限，如果贏了，才能佳惠別人。”

　　“女人在寂寞時，需要的是陪伴。”陳醫生不平的說。這個男人侵略心太強，根本不是真心愛影倩。

　　“我以為醫學院的教學守則第一條，應該教學生如何化小愛為大愛。別把你的退怯，說成是為了影倩，她承受不起。”

　　陳醫生無言以對，沉耀宇太厲害了，居然說出他在驕傲下，亟欲隱藏的懼怕。在哈諾克，能人輩出，他無法忍受被踐踏的感覺，就算絲絲可能性也不允許。

　　“姑且不提這件事，影倩是醫生，你呢？”妹妹總是護著哥哥，陳怡君轉開話題，緊咬著他的弱點。

　　“怡君，妳這句話涉及人身攻擊。我想，今天是之璧的婚禮，這話題不適合今天討論，我們就到此為止。”冉影倩明白，如果沉耀宇願意說，他就會說。

　　這麽多年來，他似乎更懂得內斂，不再隨口提及自己的身份地位，很好。

　　只是，他連辯解都不願意，也顯示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輕如鴻毛。

　　“新郎和新娘開舞了！”悠揚的圓舞曲聲，儷人雙雙，紛紛起舞。

　　“他們很速配。”冉影倩拉起沉耀宇的手，“我們也去跳。”

　　她拉起裙擺，向他微微欠身，“王子，我有這個榮幸和你共舞嗎？”她完全不等他有任何反應，捉住他的手，開始跳起方塊舞步。

　　沉耀宇蹙起眉，“這是方塊舞。”方塊舞算是土風舞的一種，常在男女學生聯誼時，被指定為男生女生配的活動之一，舞步簡單，可以變換花式，中間兼換女伴。

　　“這是我自創的冉氏舞步。轉圈，快！”說話時，她努力踮高腳尖，讓他可以順利轉圈。呼！他太高了。

　　當真跳起土風舞了，她連擊掌動作都出現。笑聲如銀鈴，她玩得盡興，也吸引不少目光。

　　“你喜歡哪個女生？快點說，我可以和對方交換舞伴。”她擠眉弄眼道。

　　沉耀宇搖頭，他從僵硬到最後隨著她的動作，心情似乎也飛揚起來。

　　“影倩真瘋狂，居然用圓舞曲跳土風舞。”

　　“好像很好玩耶！”

　　一曲舞畢，冉影倩朝眾人鞠個躬謝謝大家的支援。

　　“這樣耍寶好嗎？”沉耀宇在她耳邊低聲問道。

　　“快樂需要在意別人的目光嗎？你不覺得創新？”

　　“想當我的拯救者，妳太嫩了。”

　　冉影倩緩緩搖頭，“你錯了，我不想當任何人的拯救者，太偉大的事我做不出來。來，只是為了要快樂，做任何事，都只為了讓自己更快樂而已。你有沒有什麽事，做了會讓你快樂？”

　　快樂？這詞很少出現在他的生活中，太多情感的波動是不允許的。

　　“我想，應該有。”

　　“什麽事？”

　　“我沒試過。”

　　冉影倩眼裏閃著一堆問號，“你沒做過，怎麽知道會讓你快樂？”

　　“問得好，我們來實際操作看看。”他牽起她的柔荑，越過人群，走向陳氏兄妹。

　　“你在做什麽？”開玩笑，好不容易脫離那對兄妹噬人的質問，他居然想自投羅網。

　　天啊！她連接受學長的追求都沒有，為什麽就有人上門來吶喊著公平，還幫她討論起門當戶對。

　　冉影倩敵不過他的力氣，最後還是被拉到陳氏兄妹面前。

　　“嗨，又見面了，你們不吃點東西嗎？”冉影倩率先問口，企圖緩和氣氛。

　　“妳剛剛問我，影倩是醫生，我是誰，這是身份上的一種責問嗎？”

　　“我……”陳怡君嚇了一跳，他怎麽突然有一種勃發的迫人氣勢？

　　“哈諾克將在臺灣成立分部，如果你有興趣，可以留在臺灣的哈諾克。”沉耀宇轉向陳醫生說。

　　哈諾克是雷集團在美國投資的研究團體，將和生化Ｒ＆Ｄ合並，在臺成立研究室，好達到資源共用。

　　“你到底是誰？”陳醫生掩不住心裏的詫異。

　　門口突然起了一陣騷動。

　　“你不用知道這麽多。”沉耀宇看見來人，“說人人到，臺灣哈諾克的負責人到了。”

　　“羅曼教授？”冉影倩驚訝的發現來者是何人。

　　羅曼教授是美國哈諾克的負責人之一，在年初的醫學雜誌中，提出人類基因解碼，有十四組基因願意公開給有志投入此研究的學者。當時為之轟動，有人猜測他願將畢生研究公開，絕對是因為他在其他研究中，已有進一步的重大發現。

　　羅曼教授發現沉耀宇也在場，他帶著興奮的走過來，“我怎麽不曉得您也來參加這場訂婚宴？”

　　“只是湊巧。”沉耀宇淡淡的回應，相較於其他人的興奮，他顯得冷淡。

　　羅曼的敬語，讓眾人開始揣測起沉耀宇的身份。

　　“我可以和你談談亞洲哈諾克設立的事宜嗎？”

　　亞洲哈諾克？眾人一陣嘩然，紛紛竊竊私語。

　　“評估報告已經完成，很快就有確定答案，你可以開始找你要的小組成員了。”

　　聞言，羅曼欣喜若狂，“謝謝，謝謝你！”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他像想起什麽，回頭在羅曼耳邊交代一句話。

　　沉耀宇牽起冉影倩，優雅的退場。

　　※　　　　　※　　　　　※

　　“我包了禮金，結果什麽東西都沒吃到。”

　　沉耀宇作夢也沒想到，冉影倩離開飯店後，開口居然不是問他身份，她單純嘆息沒吃到飯。

　　“我肚子很餓，我們找個地方吃晚餐好不好？”

　　“妳想吃什麽？”她的反應出乎意料，他只能愣愣的附和。

　　“我們吃……你肚子很餓嗎？”

　　“還好。”

　　“那我們買點東西，回我家煮，我家離這裏很近。”

　　他們衝到超市，決定在寒冷的冬天裏來點最通俗的食物，簡單、便利，菜色多樣首推火鍋。

　　※　　　　　※　　　　　※

　　冉影倩帶著沉耀宇來到她自己貸款買的小套房。平常她和母親一同住在市區的公寓，這裏是她的專屬小天地，每當想放鬆心情，她才會來。

　　這裏也是她的秘密，沒有人知道，連母親都不曉得，沉耀宇是第一位上門的客人。

　　冉影倩和沉耀宇分工合作，由她負責指揮，沉耀宇擺碗筷、鋪報紙，她則爆香、入湯，很快就將熱騰騰的雞湯放在客廳的微波爐上。

　　“不在餐桌上吃，好像有點怪怪的。”沉耀宇不太習慣這種隨意方式，坐在地毯上不太合宜。

　　“吃飯就是要輕鬆，尤其是吃火鍋，一餐吃下來要兩個小時，當然要用最舒服的方式。”冉影倩將椅墊拉到地毯上，半跪起身子，開始下食物，丸類是她的最愛，尤其是龍蝦棒。

　　“妳都這麽隨興？”沉耀宇指指地上隨處丟的動物型抱枕。這裏是客廳，招待客人的地方，雖然乾凈，但會不會太隨興一點了？

　　冉影倩點頭，微微一笑，“這裏是我家，當然有我的風格，我喜歡這樣。”她邊說手邊不停的翻著塑膠袋，她記得明明有買……“找到了！你要喝啤酒嗎？”

　　“妳喝酒？”

　　“啤酒的酒精含量很低，味道不錯，很適合女孩子喝。”她打開啤酒，倒進她最愛用的馬克杯，喝了一大口，清涼入脾，配上火鍋，人生一大享受。

　　沉耀宇被她滿足的表情打動，也跟著打開一罐，對嘴就灌，“酒精含量不高也是酒啊。”

　　冉影倩雙頰浮上一層淡淡的嫣紅，眸光流轉，宛如星光流瑩。“滾了！我不招呼你，自己來喔！”

　　看她的吃相，大口大口的，偶爾燙到唇舌，不停的吹涼。吃進嘴裏、吞到胃時，滿足的揚起嘴角，讓人看了垂涎三尺，彷佛她吃著什麽珍饈。

　　“幹嘛一直看我？吃啊，你嘗嘗這嫩牛肉，剛涮起來很鮮美。”她夾了一塊冒著白煙的肉片到他碗裏。

　　沉耀宇也動筷，不過他的吃相仍維持貫有的優雅，細嚼慢咽。

　　他們吃飯都習慣不開口說話，直到五分飽，冉影倩才開始吃飯配話。

　　“我看你好像很少吃火鍋？”

　　“還好，我吃過芝士鍋、麻辣鍋。”

　　“我說的是像這種家庭式火鍋。”

　　沉耀宇想了一下，才緩緩搖頭。

　　“我發現你這個人很正經，什麽事情都要思考，有時候我們只是聊天，你不用想這麽多。”

　　“習慣一時很難改變。”

　　“習慣？”

　　“我通常都是和客戶吃飯，可以捉住商機。”

　　“哦，時間即是金錢。”

　　沉耀宇點點頭，不予否認。通常用餐時刻，講究餐桌禮儀，他和客人都是用完餐，飲品小酌時間談生意，甚少像現在一邊吃還一邊講話，讓人看見嘴裏咀嚼的食物是非常不禮貌的事。

　　“你等一下，我去換件衣服。”冉影倩不等他回答，隨即衝進房間。

　　她換上棉質的Ｔ恤，上面的圖案是個笑臉娃娃，Ｔ恤長至膝蓋，逭應該算是睡衣的一種吧，穿這樣在客人面前不合宜。

　　“妳……”

　　冉影倩將手中的衣服遞給他，“穿舒服一點可以吃更多東西，這件Ｔ恤你拿去換。”

　　看他完全沒有起身的打算，她索性推著他起身。

　　“我穿這樣就好了。”

　　“不行，你要換，這樣我也會自在一點。”

　　沉耀宇拗不過她，算了，就當不一樣的嘗試。他進入浴室，迅速的更衣。

　　咦，這圖案……

　　“你換好了嗎？”冉影倩大聲的問道。

　　沉耀宇拉開浴室門，“妳這是什麽Ｔ恤？”

　　“嗯，挺不錯的。”冉影倩漾著笑顏，他的身上穿著“她”的Ｔ恤，是印有她大頭相的Ｔ恤。“你這樣好像是我的ＦＡＮＳ哦！”

　　“我這樣子像白癡。妳幹嘛沒事做這種Ｔ恤？”

　　“巷口那家照相館舉辦周年慶，我抽中了獎品，他們免費幫我製作一件個人風格強烈的Ｔ恤。好看嗎？”冉影倩拉著他回客廳坐下。

　　“好看什麽不自己穿？”

　　她吐吐舌頭，“讓我有點身為偶像那種虛榮感也不行嗎？衣服是我提供，又不是叫你出錢買。”

　　沉耀宇啐一聲，雖然不滿，卻沒有脫下來的意思，“歪理。”

　　冉影倩倒著酒瓶，酒喝完了，一滴不剩。

　　“你的分我喝。”

　　“不行，妳喝一瓶了。”沉耀宇收起酒瓶。糟糕，瞧她通紅的臉，波光流轉的眸子，笑容無法克制的擴大，分明是醉了。

　　“我才沒有醉！”

　　“妳還說沒有醉，妳臉紅成這樣。”沉耀宇越過桌面，證明似的擰了她臉頰一把，掐得出水的柔嫩讓他嚇了一跳。

　　冉影倩拍開他的手，皺著眉說：“我才沒有醉。如果我醉了，就會開始跳脫衣舞，我又沒有。”

　　“妳喝醉會跳脫衣舞？！那妳還敢喝？你在多少人面前喝過酒？妳……妳怎麽曉得自己喝醉會跳脫衣舞，誰告訴妳這件事？”沉耀宇大驚，連珠炮似的發出一堆問題。

　　“我的死黨元文伶啊！有一次她和男朋友分手，想藉酒澆愁，拿了威士忌來我家要不醉不歸，我當然奉陪。結果隔天醒來，她說再也不找我喝酒了，因為我喝醉會拉著她跳脫衣舞。”說到最後，她咭咭的笑。

　　“然後呢？”

　　“然後就不敢再讓自己喝醉啦！”冉影倩給他一記白眼，真笨！

　　突然想到什麽，她趴在桌上，睜大明眸的看著他，“你有過喝醉的醜態嗎？說來聽聽。”

　　“我討厭不受控制的感覺。”沉耀宇皺著眉，不太喜歡這個話題。

　　冉影倩悄悄的捉過酒瓶，為自己倒滿一杯。“那有女人利用喝醉了，自願失身嗎？”

　　“為什麽要喝醉了？”她的想法實在特別，有時候他很好奇她腦袋構造究竟為何？

　　“清醒的女人我都討厭，更何況是喝得爛醉的麻煩。”

　　“你討厭女人喝酒？”

　　“女人只有在酒店才喝酒。”

　　“不公平，你把喝酒的女人和不正經畫上等號，你歧視女性。”

　　沉耀宇挑挑眉，“能力卓越的女強人，我一向當作是敵人、對手。”

　　“你……”冉影倩啜一口啤酒，潤潤喉，“如果、如果是我喝醉了，如果我誘惑你呢？”

　　他屏住呼吸，她目光迷蒙，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講什麽？

　　“不對，你有性功能障礙。”

　　“我沒有！”他低吼一聲。

　　“這裏只有我們兩人，你不用羞於啟齒。”她移動身子，坐到他身邊。“我們來試試看好了。”

　　“試？”她動作一個不穩，往他懷裏倒去，軟軟的身體，帶著淡淡的香氣。

　　冉影倩擡起頭，醉態可掬的笑容，她往他的唇貼近，“先嘗嘗看嘴唇的味道。”話落，唇唇相印。

　　她不安分的嚙咬他的嘴唇，頑皮的粉紅色舌尖偶爾舔過他的鼻梁，似粉蝶般輕拂而過。

　　她該死的香！沉耀宇摟住她的纖腰，讓她柔軟的身段嵌進自己剛硬的身體，如此契合的完美，彷佛為他而生。他狠狠的咬了她豐潤的下唇，在她輕呼之際，舌頭滑溜的進入她的口裏，捉住頑皮的粉蝶，強勢的邀她起舞。

　　相濡以沫的親暱讓兩人的體溫不停飄高。

    光這些無法安撫他即將出柙的情慾，沉耀宇的手緩緩地順著她修長的雙腿而上，慢慢撩起她的衣擺，羊凝脂般的無瑕肌膚，隨著衣擺上升，漸漸示人。

    他需要更多……由她的唇來到寬大的領口，毫不費力，他輕吻著柔馥。

    當冉影倩為身下的熾熱不安，稍稍拉回理智時，赫然發現身上的衣服，不曉得什麽時候被脫光，冷空氣拂上肌膚，讓她忍不住微微顫抖。

    “不行……不公平。”

    “哪裏不公平？”他喘著氣擡頭。

    “你穿太多了。”

    “如果……如果我脫下，就不能喊停！”沉耀宇試圖平緩呼吸，命令自己冷靜，可惜成效不彰，尤其……“妳怎麽可以穿這麽邪惡的內褲？”

    老天！丁字褲讓她兩辦挺翹的臀部無所遮掩。

    “這是妳自找的！”

    夜，慢慢的燃燒屬於情人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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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珮君

第八章

       冉影倩輕撥著他垂落額前的髮絲，觀察他熟睡的姿態，發現他連睡著的模樣都非常模範，側著身子，沉穩的呼吸，鼻息傳來的煙草味，混合他身上一種清新的青草味。這是屬於他的！

　　賁起的臂肌象徵有力，能夠這樣被他擁在懷裏，傳來的體溫熨燙彼此，是每對情侶夢想中的親暱吧，如果再彼此訴說生活上的瑣碎事情，生活不就是該這麽甜蜜嗎？

　　她只能依靠這短暫的溫存來幻想。

　　沉耀宇咕噥一聲，將她摟得更緊，冉影倩明白他要醒了。

　　他睜開惺忪的睡眼，深邃的黑眸不見底的溺人，他揚起一抹笑。

　　晏起枝頭芙蓉笑，想不到男人也可以讓人驚艷。

　　“妳怎麽不睡？”他轉個身，將她攬得更緊，將頭埋進她的頸項間。

　　“不習慣。”

　　“不習慣被人抱著睡，還是不習慣醒來有男人在旁邊？”他對著她圓潤的耳垂不停吹氣。

　　“都有，別玩。”她嚶嚀的抗議，伸手將他推開。

　　“妳對我的身份一點都不好奇嗎？”沉耀宇捉住她的手，仔細打量，發現她的手指沒有戴戒指的痕跡，他不禁鬆了一口氣。

　　“好奇？”

　　“譬如想知道我的職業，想知道我的家底，或者知道我是否未婚？”最後一句，他頗具深意的看她一眼。

　　冉影倩挑挑眉，“我有變成第三者嗎？”他問這話好奇怪，她明明就是他合法的妻子，丈夫卻認不出她。

　　不難過是騙人的。

　　“我從沒把她當妻子，妳自然算不上是第三者。”他回答得冷然，似乎對於她提的問題不滿意。或許他認為她問的是身份問題，他會開心。

　　“妳不想知道我的身份嗎？”女人都會在意自己的男人是否能符合世俗眼光。

　　沒把她當妻子？好悲哀！冉影倩不曉得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十年的光陰，女人有多少的十年青春可以蹉跎，他怎麽能踐踏得如此不在意？

　　“你想說便會說。”

　　“妳不怕我養不起妳？”

　　她笑得有點戚然，“你忘了我是醫生嗎？我可以自己養自己。”

　　“如果我是通緝要犯呢？”

　　“在公司工作的通緝要犯？”

　　“妳真的讓我開始迷惑。”沉耀宇用鼻尖抵著她柔嫩的臉蛋。

　　“迷惑？”

　　“女人不是都講求先靈魂相契才能肌膚相親嗎？”

　　“我──”

　　“妳太緊、太澀，不像性開放的女人。”

　　“可能我覺得你值得我放縱一回吧。”心突然跳得好快，他看出什麽嗎？

　　“值得妳愛的放縱，還是身體的放縱？”

　　冉影倩默然以對。

　　“不回答？”

　　“我怕我的答案讓我們都承擔不起。”冉影倩別開眼，怕被他看出端倪。

　　“妳愛我？妳真的愛我。”從疑問到肯定，他從她明顯逃避話題的行為，歸類出答案。

　　“逼我承認愛你，來滿足你的大男人心態嗎？”

　　“不是。”他捧著她的臉蛋，彷佛稀世珍寶，吻上她的唇，從輕柔的膜拜到瘋狂的攫取，直到彼此喘息不已，才甘心的放開。

　　“我娶妳。”

　　“你瘋啦！我們才認識多久？”她瞠目結舌，大聲驚呼。

　　沉耀宇捉住她的手，讓她貼上他的心，“心跳很快對不對？”

　　撲通！撲通！真的很快。冉影倩點頭。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讓我有這種活過來的感覺，我要捉住這一刻，不管用什麽方法。”

　　“可是……可是我們對彼此都不熟悉啊！”如果是十年前，她真的會落淚。他眼神狂炙，彷佛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火光。

　　“而且，你還有妻子。”孤注一擲，她好怕。

　　“那個婚姻只是為了贖罪，十年夠了，我會委託律師和她談離婚。”

　　“離婚？”贖罪？老天！她十年的青春在這個男人的眼中居然……他壓根沒盡到任何做丈夫的責任，將她丟棄在尹家就叫贖罪，那麽她呢？又該叫什麽？

　　“我會做到的。”他將她的怔然當成不敢置信的喜悅。“如果我離婚成功，妳會嫁給我嗎？”

　　她雙眼迷蒙，眼眶含淚，“嫁給你？你在求婚嗎？”

　　“妳願意嗎？”

　　“好啊，嫁給你。”淚水終究還是落下，他永遠也不會明白她的淚來自於解脫。

　　冉影倩任由他的吻鋪滿身體每一寸，隨著他再次陷入激情的漩渦裏。

　　※　　　　　※　　　　　※

　　沉耀宇有點不悅，被人急ＣＡＬＬ進公司，他原本打算和她窩在床上一整天，累了叫外送，飽了做運動，多美好的安排，現在全被打亂。

　　“天，怎麽是你？”他走進會議室，看見來人有些驚訝。

　　天──左克儉，專司財務，他也是雷集團成員中唯一家庭和樂的傢伙，十七歲就結婚，對象還是赫赫有名的天後級歌手，幸福得叫人見了就想扁他。

　　或許生活太美滿，愛家的他最討厭世界稽核產業的工作，能留在美國總部就絕不踏出一步，除非……

　　“你老婆來臺灣做宣傳？”

　　左克儉點點頭。

　　“所以你現在無聊想找人？”

　　他再點頭，這回露出一抹讚許的微笑。

　　“你是找我來扁你的嗎？”

　　“別激動，我告訴你的消息會讓你全身產生冷熱交加的效果。”

　　“什麽意思？”沉耀宇皺起眉。他只希望快把話說清楚，或許回家時，影倩還窩在被子裏等他。

　　“我進公司時，剛好遇上你的秘書，他說有一封信給你。”左克儉指著桌上的白色信封說，“你的秘書有幫你拆開來看，他說是離婚協議書。我不曉得原來你結過婚，你從沒提起過你老婆。”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啊，妻奴。”沉耀宇拿起信一看，果真是離婚協議書，女方的簽名字跡十分潦草，讓人認不出來。

　　“這算熱嗎？”左克儉打趣的問道。

　　“廢話少說，我沒空和你閒聊，還有什麽事？”

　　“我旗下位在香港的德志銀行、美國的羅克銀行，都接到尹氏集團在當地的不動產想進行質押案，經過私下調查，尹氏在臺灣的大筆不動產均設定質押，光利息每個月就高達一億兩千萬。”

　　“你想說什麽？”

　　“尹氏的財務惡化，我想尹老爺子應該還被蒙在鼓裏。近幾年亞洲經濟衰退，很多銀行都對各企業資金嚴格把關，我猜尹氏會將融資借貸的對象轉向香港和美國，一定是怕國內的銀行不肯借，這種挖這洞補那洞的情形，你打算怎麽辦？”

　　“尹氏和我無關，你的銀行是你的，要不要借，你就商業上的考量，隨你。”

　　左克儉挑挑眉，“這麽無情？”

　　“我無情？我相信他們一定知道我回臺灣，卻拉不下臉來找我，那麽憑什麽冀望我伸出援手。”那女人該不會也是基於這個原因要求離婚？樹倒猢孫散，想必她也知道一些尹氏內部經營的窘境。

　　“原來你不是無情嘛。”

　　沉耀宇拋了個白眼給他，“負我的人，就必須付出代價，我不可能以德報怨。”說話同時，他拿出隨身的鋼筆，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名。

　　“你就這麽簡單的簽名啦？這不是公文耶！”左克儉有點詫異。

　　“我們之間沒有感情。”

　　“那當初為什麽要結婚？多此一舉。”

　　“我奪她清白，逼不得已只好娶她。”

　　“你……喂，你還沒說清楚是怎麽奪她清白，別走啊！”左克儉的呼喊攔不住沉耀宇的腳步。

　　“幫我轉給律師，我有急事。”丟下話，他已不見蹤影。

　　※　　　　　※　　　　　※

　　沉耀宇一離開雷集團大樓，就前往珠寶公司挑了一隻三克拉的鑽戒，行色匆匆的趕回冉影倩的公寓。

　　他打開公寓的門，往房間的方向走去，越靠近，心跳不禁加速。

　　“你回來啦。”冉影倩從浴室探出頭，剛好看見他打開門。

　　沉耀宇被她突如其來的出聲嚇了一跳。“妳醒了。”

　　“嗯，我正準備要出門。”

　　“出門？妳要去哪裏？”

　　冉影倩側著頭，轉轉眼珠，觀察他半晌，“你是怎麽回事？一副作賊心虛的模樣，你瞞了我什麽嗎？”

　　沉耀宇挑挑眉，“我和平常一樣啊。”控制情緒起伏一直是他自豪的，她怎麽可能看出他現在的心情。

　　她狐疑的看著他，“真的沒有？你的臉色雖然自若，可是我就是覺得不對勁。”

　　“妳還沒說妳要去哪裏？”沉耀宇沒發現自己質問的口氣，像丈夫在質問妻子的去處。

　　“我想去新莊的育幼院，你要一起去嗎？”

　　“育幼院？”

　　冉影倩點點頭，“我之前念書曾參加愛心社，常去育幼院幫忙，我還認養了五個兒童。今天是他們院裏舉辦園遊會，我答應要去幫忙。”

　　“那我也一起去。”

　　“你也要去？為什麽？”她一臉錯愕。

　　“我也可以盡一己之力，說不定比妳來得有力。”論財力，他絕對比她一個醫生要來得有份量。

　　“有‘力’是不容置疑，只是我沒想過你會提議要幫忙。”男生力氣當然比女生大，這點冉影倩從來不懷疑，可是她真的無法相信自視甚高的他，會願意幫忙。

　　他有這麽小氣嗎？

　　看來得扭轉她對他的印象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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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珮君

第九章

       “什麽，妳說的幫忙是這個？！”不敢置信的驚呼聲由育幼院的倉庫傳出來。

　　沉耀宇單手爬過頭髮，臉上的表情是為難，“一定要這樣嗎？”

　　“就是要這樣，是你自己說要幫忙，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強迫你哦！”冉影倩雙手擦腰。好吧，她是有點壞心想逗他，尤其看他左右為難的別扭，好像小孩子。不過，說出來一定會遭到他嚴正的抗議。

　　“我可以捐錢啊！”

　　“可是今天不是愛心勸募，今天是園遊會，屬於孩子們的節日。”

　　“那關這隻醜不啦嘰的熊什麽屁事？”

　　“這是無尾熊，它一點也不醜，而且我們針對院裏的兒童做了調查，在園遊會中，他們最希望看見什麽動物，本來我們打算如果是羊或者小馬，我們或許可以找牧場商借，可是他們選了無尾熊。”

　　“所以你們在不能向木柵動物園商借的情況下，決定找布偶代表出場？”

　　冉影倩用力的點頭，“如果你不能接受無尾熊裝，那小丑呢？”她舉起手中的顏料和紅色鼻子，等待他的抉擇。

　　“小醜？”他皺起眉，一臉的嫌惡。“倩倩，我──”

　　“怎麽了？”冉影倩睜著黑白分明的美眸，專注的看著他。

　　“我真的無法勝任這個工作，這樣好了，我出錢找個工讀生來好嗎？”

　　她望進他深邃眸子裏，那裏頭有個和她一模一樣的人，表情寫著哀傷。

　　“臨時你要上哪找工讀生？”

　　“我會有辦法，只要妳答應，我馬上去找。”沉耀宇把她的沉默當讚同，隨即捉起手機衝到外頭。

　　原來，她的哀傷只有她自己明瞭。

　　沉耀宇還是沒有通過她的考驗。

　　他成功了，不管在事業或者處事方面，可是他仍然不明白，有時候女人想要的，只是他偶爾的卑躬屈膝，就只為她，好讓她產生一種被他所愛的感覺。

　　驕傲是他與生俱來的，可是他明不明白他的驕傲會讓他失去很多去獲得愛的機會？當他驕傲的挺直身體，她就無法圈住他的頸項，更無法分享彼此的呼吸、，在交融的氣息中，傳達的眷戀也會消失。

　　他的自尊，甚至不允許他示弱。

　　連在最愛的人面前都需要偽裝，這是愛嗎？

　　十年了，怎麽他都沒變過？

　　“妳不用擔心，我已經聯絡助理，要他立刻找兩個工讀生來，他說十分鐘後，人就會到。”

　　冉影倩淡淡揚起嘴角，“謝謝。”

　　“妳不高興？”他敏感的發覺她的不對勁。

　　“沒有啊。”她搖搖頭，笑著說：“怎麽這麽間？”

　　“妳臉上雖然在笑，但我就是覺得妳不高興。”沉耀宇想了想，自以為是的說：“妳是不是想到我的身份？我已經自由了！”

　　“什麽意思？”難道……

　　“我離婚了！等律師將手續辦妥，我就能恢復單身的身份。”他的眸光因熱切而變得更黝黑深邃。

　　果然！怎麽她的預感總是好的不靈、壞的準。

　　“恭喜。”

　　“妳不替我高興？”

　　“我怕道德的譴責。”

　　沉耀宇將她摟進懷裏，“我早說過這不關妳的事。”

　　她的悔恨來自於當初根本不該隱瞞，若是沒有隱瞞她就是他妻子的身份，今天的結局是否會不一樣？呵，人容易奢求、不滿，總是為事情的結果加諸一個如果。

　　原來她也是一樣。

　　“你的妻子叫什麽名字？”她還是心存一絲冀望。

　　沉耀宇蹙著眉，親親她的粉頰，“我說過叫妳別想太多，我早就忘了她的名字。你瞧，我真的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妳也不是促成我們離婚的導火線，妳別想太多了。”

　　“雙魚座的女人總是多愁善感。”他的話真傷人，可悲的是，她居然還要佯裝高興。

　　“我一直不會說好聽的話。”

　　冉影倩點頭如搗蒜，不忘附加一句：“你也不懂得羅曼蒂克。”

　　“聽起來我非常的糟糕。”

　　“其實也還好。”她雙手摟著他的腰，仰著頭，發現他下巴新生的青髭。

　　“妳願意和一個還好的男人一起生活嗎？”

　　她收斂起笑意，“你說什麽？”

　　沉耀宇清清嗓子，正色道：“正確來說，妳願意和一個還好的男人結婚嗎？”

　　“你……”他才剛宣佈和她離婚，在下一秒又宣佈要向她求婚？這是什麽烏龍劇情？附注的一點是，從頭到尾他都不曉得離婚和求婚的女人都是同一個。“我不想聽見否定的答案，聽說有一個方法──”

　　“方法？”

　　“就是把她吻到暈頭轉向即可。”說完，他隨即欺上她的唇。他悄悄的將戒指戴上她的手指，十指交握，這一刻就是永恆的見證。

　　※　　　　　※　　　　　※

　　沉耀宇的律師效率堪稱一級，才兩天，她就收到離婚協議書。他的大名龍飛鳳舞的寫在上頭，隨時準備一躍而出，像會咬人。叮當！叮當！門鈴聲響起。

　　冉影倩怔了一會兒，才慢慢起身。

　　打開門，來人是尹眾明。

　　“爺爺，你不是去加拿大嗎？怎麽回來了？”冉影倩連忙攙扶著他進屋。

　　尹眾明臉上有著明顯的疲憊，“發生這麽大的事，我能不回來嗎？”

　　“你……你都知道啦！”本來還想將離婚協議書藏起來，這會見省得麻煩了。冉影倩乾脆轉住廚房泡茶。

　　當她端著桂圓紅棗茶出來，想讓老人家暖暖身子時，發現尹眾明抖著手，與她四目相觸時，還寫著不敢置信。

　　難道……這下完了！

　　“爺爺，你先聽我說。”

　　“那個畜生，什麽時候要妳簽離婚協議書？妳怎麽可以沒有和爺爺商量就簽了，你們到底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爺爺，你先別生氣，我們當然沒有把您放在眼裏。”

　　“你──”

　　冉影倩動作俐落的倒了一杯桂圓茶，放在尹眾明手裏讓他暖手。“我們都是把你放在心裏供著的！”

　　這還差不多！尹眾明臉色稍緩，“妳這丫頭，光會哄我開心。離婚這檔事這麽大，怎麽沒想過要找我商量？這渾小子，真以為姓沉就能和尹家斷得一乾二凈嗎？”

　　“爺爺，離婚協議書是我寄給他的，是我希望離婚的。”

　　“妳？”

　　冉影倩輕輕頷首，“十年了，一個女人有多少十年的青春可以揮霍。爺爺，我真的很感謝你的知遇之恩，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了我的清白向我負責，我為了你的知遇之恩和他結婚，這些原因，統統不是愛。”她單手撐著下巴，繼續說：“我已經二十七歲了，不再是當年啥事都不懂的小女孩，我希望擁有一個溫暖的家，一個溫暖的懷抱，我想要擁有被愛的感覺。”

　　“丫頭，你說的爺爺都知道，可是……難道你擁有的家和懷抱，耀宇不能給嗎？”

　　“爺爺，我很抱歉和你的願望相悖，不過換個想法，你也會多一個孫婿啊。”

　　“妳是不是覺得他太自傲？”

　　“爺爺，自傲並沒有錯，但是他對外界的評論太重視了。”

　　冉影倩拿起桌上的戒盒，裏頭是十年前結婚時他送給她的結婚鑽戒，華麗的戒指充分顯示出富豪的顯貴，看在她眼裏卻是俗麗，和這一次他求婚的戒指，典雅的百合花座，立體的鑲工栩栩如生，搭配三克拉的鑽石，一樣的顯貴，卻帶著更多的優雅，兩者形成諷刺。

　　“他連愛人的身段都不肯放下。愛上我，因為我現在是醫生，唾棄以前的我，因為那時候我是卑微的傭人之女。愛情會因為身份不同而有不同的結果嗎？這應該不是愛情。”

　　“孩子，妳的要求會不會太高了？”

　　她揚起笑容，“爺爺，難得你來，我們別再討論這種悶死人的話題。對了，我看你剛進門時的臉色很糟，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唉！”尹眾明幽幽一嘆。

　　“爺爺，發生什麽事嗎？”冉影倩急了，難道……

　　“家門不幸啊。我要退休時，為了防止他們發生爭權奪利的事，還特地進行分產，想讓他們各司其職，結果人算不如天算，才沒幾年他們就把這麽龐大的企業搞垮。”

　　“怎麽會這樣？我之前看財經新聞，不是才說在新加坡順利掛牌上市嗎？”

　　“那只是為了掩人耳目，也是為了取信投資人，更為了質押股票好向銀行調度資金。尹氏早在亞洲金融風暴中。受創甚鉅，目前僅能靠挖牆補洞的方式來維持。”

　　“爺爺，那你老人家回來不就是……”

　　尹眾明沉下臉色，“唉！我是回來賣張老臉，看能不能讓銀行看在我面子上，暫緩抽緊銀根，尹氏怎麽說也是我一手創建的，說什麽也不能看它就此倒下。”

　　“爺爺，有我可以幫忙的嗎？”

　　尹眾明搖搖頭，“妳幫不上忙的，但妳有這份心就不枉我把妳當成親孫女般疼愛。”

　　“爺爺，你可以找耀宇幫忙啊！雷集團是世上五大最具影響力的企業之一，影響力這麽大就表示很有錢。”

　　“那死小子要肯回來，早就回來了。”尹眾明不悅道。

　　“爺爺，既然現在是我們有求於他，當然得開口去請，哪有要財神爺自個兒上門的道理。”

　　尹眾明固執的撇開臉，不看苦口婆心的冉影倩，更不把她的話聽進去。

　　什麽玩意！渾小子想拿喬，要他老人家扛八人大轎去請，叫他這張老臉往哪擺？

　　再說，當年若不是他奪了倩丫頭的清白，會叫他娶嗎？自己作的孽當然得自己扛，何況這玉掐成的人兒又是哪兒配不上他。

　　“爺爺，我知道你老人家臉皮薄，可是──什麽人？”

　　門外是什麽聲音？突然，她的脊背一陣惡寒侵襲。

　　※　　　　　※　　　　　※

　　沉耀宇坐在ＰＵＢ的角落，輕啜著調酒，臺上演奏著薩克斯風的樂手吹奏著悠揚的爵士藍調。

　　“先生，你一個人嗎？”一名穿著性感的辣妹，紅艷的嘴唇漾著誘惑的笑。“我陪你好不好？”

　　“滾！”沉耀宇冷冷的吐出一個字，隨即轉開眼，再度陷入沉思。

　　園遊會那天，他們明明沒有不歡而散，除了她堅持穿著小醜裝，戴上醜陋的紅鼻子，表演什麽默劇的鬼玩意，他們相處得像一對即將步入禮堂的甜蜜情侶。

　　可是她就這麽消失，沒有她家裏的電話，她的手機總是關機中，他才發現每次都是她打電話找他。他也沒有她的住址，在他知道那個他們一夜溫存的地方，不是她常回去的家，他才發現他們總是約在約會地點見面。

　　他甚至連她家裏有哪些人都不清楚，唯一知道的只有她的名字和職業。

　　可是醫院說她請假，基於保護員工隱私，不肯透露分毫。他不想透過關係去瞭解，被太多人知道他的在乎，是他最不想看見的結果。

　　他恨透了像修的妻奴模樣。

　　他不要那群人又來譏笑、調侃他，那種感覺活像他有把柄，像有什麽弱點。

　　他無法接受“弱點”這個名詞。

　　可是都兩天多了，還要再等下去嗎？從求婚那天到現在經過五十二小時三十八分過四十六秒，她不見蹤影，連消息都沒有最是可惡。

　　鈴！手機聲響起。

　　沉耀宇動作迅速的捉起手機，“妳為什麽不打電話給我？先說妳在哪？”

　　“你吃錯藥啊！”

　　該死！是水。“你打電話給我做什麽？測試電話有沒有壞嗎？”暴怒之下，他劈哩咱啦的嚷完就掛上電話，連一句話都不給水說。

　　片刻後，手機鈴聲又響起。

　　沉耀宇任由手機不停的響，直到他稍微冷靜。

　　“你到底想說什麽？”

　　“天要我告訴你，尹老爺子由加拿大回來了。還有，尹國泉以尹老爺子的名意，邀請銀行團在凱悅用餐，大概是要商談借貸的利息，大筆的利息支出壓得尹氏快喘不過氣來了。”

　　“爺爺……他老人家身體好嗎？”

　　“應該不錯，他去拜託冉影倩。”

　　“影倩？爺爺怎麽會認識影倩？他們現在在哪裏？”難道影倩的失蹤和爺爺有關？該不會又上演什麽八股戲碼，當她是為了錢才會和他在一起吧？該死！

　　水聽得出沉耀宇語氣裏的著急。冉影倩的身份他知道了嗎？算了，說不定有一場好戲可以看，光的生活太規律，偶爾來點刺激也不錯。

　　得知冉影倩的住址後，沉耀宇連謝也來不及說，隨即掛斷手機，急奔冉影倩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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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珮君

第十章

       當沉耀宇循著地址來到冉影倩的住處時，發現鐵門虛掩，他不禁嚇了一大跳，以為有小偷闖空門，可是接著傳來的熟悉聲音阻止他的行為。

　　離婚？和他？這是爺爺的聲音。

　　回話的女聲他絕對不會認錯，尤其他為她擔了兩天多的心，他從不曾對哪個人這麽牽腸掛肚過。

　　他們結過婚？難道她就是……他越聽，心就越冷。

　　她騙他！

　　在醫院見面時，她沒有承認她就是當初他娶進門供著好看的妻子，甚至當他承認有妻子時，她也沒有承認，從頭到尾就只有他，掏心挖肺的用行動保證最愛的是她，結果他得到的是什麽？答案真讓人寒心。

　　她從頭到尾在一旁看他唱獨腳戲，耍他！

　　他無法原諒錯待他的人，尤其還是用計謀來陷害他──她應該明白這一點，但她還是做了，而且做得十分徹底。

　　就算父親的陷害也遠不如這次讓他來得氣憤，顫抖的手必須握緊成拳成能克制欲掐死她的衝動。

　　她怎能這麽糟蹋他的心！

　　醫生？傭人之女？她的話像刀一般剜過他的心，讓他的呼吸開始急促。

　　難道真如她所言，他愛她是因為她現在是名醫生？

　　不，若真是以身份來斷定他愛的多寡，那麽愛上阿拉伯油王的女兒，豈不是更好？

　　他們那段的婚姻，他雖不願但仍是娶了她，以責任為基礎，他們沒有花太多的時間在相處上，無法深入瞭解對方，或許當時的他也不想去瞭解她。

　　滿懷的抱負無法施展，讓他心煩意亂，他像刺蝟般豎起渾身的刺來保護自己，他有錯。

　　可是她呢？太過斷然的下評語，她怎能將他的愛批評得這麽勢利？

　　醫生又怎樣？醫生就了不起嗎？他根本就不在乎她是什麽樣的身份，所以他不能原諒她的論點。

　　“什麽人？”冉影倩嬌斥道。

　　沉耀宇推開虛掩的鐵門，迎上她的視線，屋裏的氣氛更顯凝滯，加重了寒流所帶來的寒意。

　　冉影倩撇開頭，他憤恨的目光太明顯，也太過炙人。

　　沉耀宇一步步走近她，沉聲道：“妳沒有話要對我說嗎？剛剛不是說了很多。”

　　“既然你都聽見了，我就不用再重復一次。”她淡淡的回道。

　　“耀宇，你這是在做什麽？”尹眾明出聲制止他。

　　“她騙我！”沉耀宇怒聲指控。

　　“倩兒騙了你什麽？你說來聽聽。”尹眾明沉著聲音，“你們都給我坐下來。”

　　沉耀宇冷哼一聲，不甘的坐進沙發。

　　“誰要先說？”

　　“她欺騙我在先，可惡的是，她還假裝不認識我，接著勾引、誘惑我，分明拿我當傻瓜的耍弄。”如果目光可以殺人，冉影倩已經千瘡百孔。

　　“你被她勾引、誘惑了？”尹眾明把他的沉默當成默認。“那麽她拿了你的錢還是饋贈？”

　　“沒有。”經尹眾明的提點，他稍微冷靜下來思考。

　　“那她就沒有任何不良意圖。再說，發生這種事，最委屈的還是女方，倩丫頭都沒說話，你喳呼什麽？”

　　“妳到底想要什麽？”沉耀宇望著冉影倩，直截了當的問道。

　　冉影倩面無表情的將戒盒放在他面前，“還你。”

　　沉耀宇一把捉起戒盒，揚聲怒道：“妳拿這個來嘲弄我？”

　　“耀宇！”尹眾明沉下聲警告他。

　　“你何不先看看裏頭裝了什麽。”

　　沉耀宇打開戒盒，兩枚鑽戒整齊的並排。“這是什麽意思？”

　　“你不覺得諷刺嗎？一枚鑽戒是當初結婚時，你套進我手指的，另一枚，我不說你也知道。”樣是結婚戒指，舊的那枚華麗卻顯得俗氣，代表著你看不上我；新的戒指典雅高貴，可以發現你對我的用心。一樣是求婚的戒指，你怎麽能讓我覺得十年前的我像笨蛋、白癡！”忍住，不可以哭。冉影倩強迫自己將淚水關在眼眶中，極力乎撫激越的氣息。

　　“我們在醫院見面時，妳為什麽不表明身份？”發現她眼角閃爍的晶瑩淚光，他該死的有點心疼。

　　“我一直都叫冉影倩，我從來沒有改過名字，你應該知道自己的妻子叫什麽名字不是嗎？”

　　“我不是指這個！”沉耀宇失控的用力捶了下沙發扶手。“我是指，妳為什麽不說妳是我老婆？”

　　淚水終於滑落，他怎麽能……

　　“沉耀宇，你怎麽能……這麽狠，你連自己老婆的名字都忘得一乾二凈，怎麽還能這麽理直氣壯！”

　　“我……”她的淚彷佛利箭穿透他的心房，產生劇烈抽動，好痛。

　　“或許你從不曾把我當成你的妻子，所以你忘得理所當然。也好，反正我們都不需要再適應。”冉影倩走到門邊，“請你離開，我不想再見到你。”

　　“我……”沉耀宇走到她的身邊，張開嘴想說些什麽。

　　“你走！”冉影倩失聲尖叫，雙手用力推著他，想將他推出門外。“我什麽都不想聽，不想聽！你走！”

　　沉耀宇沒見過她歇斯底裏的模樣，不禁嚇了一跳，人也就這麽任由她推出屋外。

　　直到傳來巨大的關門聲，他才發現。卻為時已晚。

　　“倩丫頭。”尹眾明開口喚道。

　　“爺爺，什麽都別說了。我好累，我想去休息，你請自便，對不起。”冉影倩試圖揚起嘴角，卻失敗了。

　　“好吧，爺爺也要回去了。尹眾明看著她進房，才起身離開。

　　如他所料，他那傻笨孫，果然怔在門外。

　　“你是要跟我回去，還是在這裏站衛兵？”

　　“爺爺會幫我嗎？”

　　尹眾明睨了他一眼，“看你還喊我一聲爺爺的份上，我會鄭重考慮。”這渾小子就是生活太過順遂，才養成這麽狂妄的個性。

　　“我愛她！”

　　尹眾明挑挑眉。開竅了，這麽快就承認，本來還以為要費一番工夫。

　　“你確定？你剛才還一副兇神惡煞樣，想要滅人家祖宗十八代的尋仇臉，這也是愛的表現？”

　　“我……我只是吞不下這口氣。”

　　“你愛上倩丫頭哪裏？”

　　“不按牌理出牌，說做就做，還有……”他回想起那段舌槍唇戰，不只是被氣得半死，還有樂得半死。

　　“還有什麽？”

　　“她的熱情，彌補我的冷情。”

　　“就這樣？我怎麽能確定你不會在這些感覺消失後，又再一次傷害她？”

　　“以愛為名，當我傷害她的同時，也給了她傷害我的利器。”

　　他認輸了！那兩天的食不下咽、心緒難安，甚至半夜都會被惡夢驚醒，他不想再來經歷一次。

　　渾小子終於明白了。尹眾明在心裏安慰的偷笑，臉上卻佯裝正經的說：“走吧，咱們回家好好談，除了談倩丫頭，還有尹氏的重整計畫。”

　　可惡！就知道沒這麽容易獲得爺爺倒戈相助。

　　不過，不曉得為什麽，緊繃的神經卻鬆弛下來，或許是他已經有了她的消息，知道她就住在這裏，安全的住在他知道的地方。

　　※　　　　　※　　　　　※

　　這真的是在幫他嗎？

　　別說沉耀宇自己懷疑，說出去別人也不會相信。

　　自從和尹眾明長談後，他變成尹氏的地下總裁，每天在家，就等著接見尹氏的高級主管。

　　沉耀宇看見堂弟們捧著卷宗來請益時，最初的得意早化成不耐煩。

　　兩個星期了！他們整整奴役他兩個星期，從最初的戰戰兢兢，變成現在的理所當然，真是氣死他了。

　　“你連這個也要問我？”沉耀宇合起卷宗，不悅之情表露無遺。三堂弟實在是朽木不可雕也，難道那些在上位者都瞎了眼睛嗎？

　　不論資質優劣，凡是尹氏家族的人均安插主管位置，就算為了壯大己勢，也不需要雞棲鳳凰食吧。

　　“堂哥，我早說過我不是經商的料。”

　　“看得出來。你回去告訴那些人，我不再幫他們擦屁股，若是要我做，就必須給我正名。”

　　“大伯他們早就有這個意思，可是你的姓……”

　　果然如他所料。“一樣姓沉，而且我要請專業經理人來整頓公司，不適任的，統統給我滾回去。”

　　“我是舉雙手雙腳讚成，只怕大伯他們不會答應。”

　　“那就全部給我滾蛋。”沉耀宇將卷宗扔到桌上，“連本益比都看不懂，還敢要三千萬投資，搞什麽鬼！”

　　他冷冽的話讓全部的人噤若寒蟬。

　　沉耀宇睨了他們一眼，“叫你們滾出去沒聽見嗎？我不幹了！誰最慢走，誰就倒楣，別逼我動手。”話聲方落，一群人臉色蒼白，跑得和飛一樣。

　　該死！他根本是被耍了。

　　沉耀宇衝進洗手間，掬起清水潑在臉上，試圖讓自己清醒。

　　透過鏡子，充滿血絲的眼睛，雜亂的頭髮，若再加上一身皺得和酸菜媲美的衣服，他十足的狼狽。

　　他媽的！向來注重外表的整齊，他從來沒讓自己這麽狼狽過。

　　身體的疲憊是工作壓力造成，但不是主要因素，在雷集團時，工作壓力比現在還大，但他仍遊刃有餘，追根究柢，還是她！

　　兩個星期了，當初醫院說她只請十天假，現在應該回到工作崗位上了。

　　等等，工作？ＳＨＩＴ！他忘記那個陳什麽鬼醫生了，要是他利用這段時間乘虛而入怎麽辦？

　　媽的！他怎麽現在才想起來。

　　沉耀宇來不及更衣，隨便梳了幾下頭，捉起鑰匙圈往外衝。

　　※　　　　　※　　　　　※

　　都兩星期了，他居然……冉影倩，妳在期待什麽？當初不就知道話一說出口，就來不及挽回了，怎麽現在卻牽掛在心，這根本不像妳！

　　可是，他不明白女人是需要用哄的嗎？更何況委屈的人是她耶！有多少女人可以忍受丈夫忘記自己的名字。

　　好吧，當初和爺爺說的社會地位理論，只是她的一種任性，想要無瑕的愛情，但追求完美有錯嗎？

　　反正愛情就是會讓人這樣反反覆覆嘛！

　　最可惡的人就是那個混帳，人就這樣走了，對她不聞不問。

　　幸好當初沒有答應嫁……不對，他們已經離婚了。

　　“冉醫生，妳要一起吃午餐嗎？”陳醫生殷勤的詢問。

　　“也好。”冉影倩本來想拒絕，但轉念一想，她現在是自由之身，有何不可。

　　聞言，陳醫生受寵若驚，他可以重燃希望嗎？

　　“我知道逭附近有一家餐廳，他們的鮮魚火鍋非常好吃。”

　　“好。”冉影倩脫下醫生袍，折疊整齊的放在椅子上。

　　他們才走到門邊，尚未開門，門突然被人由外頭打開，沒禮貌的連敲門都沒有。

　　冉影倩跟在陳醫生身後，他突然停下腳步，她卻反應不及的撞上去，幸好力道不大。

　　“妳有沒有怎麽樣？”陳醫生回過頭，伸手穩住她的身子。

　　“沒有。”她面帶微笑，不著痕跡的想移開步伐。

　　“你們在做什麽？”一記怒吼自門口響起。

　　冉影倩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過去，直撞進一副厚實的胸膛，鼻子好痛，這個人好粗魯。

　　“姓陳的，我警告你最好離她遠一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沉耀宇揚起拳頭警告道。

　　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沉耀宇攬著她的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將她帶離。

　　為了不引人注目，冉影倩一直忍，直忍到離開醫院，坐進他的車子裏，她才爆發。

　　“你到底想做什麽？那天我不是把話都說清楚了，你還來做什麽？”她的口氣有點冷淡。

　　冉影倩承認心裏有兩組足球隊，可惡的把她的心當球在踢，踢的是左是右，踢又上又下。

　　“我想告訴妳一句話。”糟糕！她的臉色非常難看。

　　“什麽話？”

　　“那天我說的話，只是我一時間無法忍受那種感覺，妳知道那種感覺，就像傻瓜一樣。”

　　“對，所以我活該當了十年的傻瓜。”

　　“妳知道我的意思不是這樣！”沉耀宇大聲反駁。

　　“你要說的只有這些？”

　　“嗯。”還有……

　　“那我聽見了，再……不，以後不見。”冉影倩拉開車門要下車，卻讓他緊緊摟住，動彈不得。

　　“妳先聽我說完，好不好？”

　　她推開他，“說就說，別動手動腳。”

　　“我……還是希望妳能嫁給我。”

　　“我欺騙你耶！”

　　“別這麽說，我知道錯的人是我，當初娶妳，就應該給妳幸福，畢竟妳是最無辜的人。”

　　“我該說謝謝你嗎？”

　　“影倩，我有求爺爺當和事佬，誰曉得他老人家居然拐我回尹氏幫忙，兩個星期來我白天工作，晚上想妳。其實爺爺根本就沒意思要幫我，讓我留在尹氏不停的工作，企圖讓我忙到沒時間來煩妳，這麽簡單的計謀，我居然是直到剛剛開車來的時候才發現，想妳，真的讓我的腦袋變遲鈍。妳不在我身邊，我真的很難過。”

　　冉影倩假意憤怒，轉頭看著窗外的街景，天曉得她費了多少氣力才克制嘴角揚起的微笑。

　　“你說完了？”

　　“嗯，妳原諒我嗎？”

　　冉影倩迅速拉開車門，這回沒讓他捉著了。

　　原諒？還早得很！

　　她的身影像隻粉蝶，越飛越遠……不行，他不能失去她！

　　沉耀宇下車追了上去，就算要追到天涯海角，他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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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珮君

結局一

       冉影倩有股不對勁的感覺、不是她敏感，而是打從一早進醫院開始，每個醫生和護士，一瞧見她就開始笑，有些還會對著她指指點點。

　　怎麽，今早新聞快報公佈她是殺人兇手嗎？

　　最誇張的是連來看病的病人，也被護士傳染，笑得合不攏嘴。

　　究竟是發生什麽事了？

　　就像現在，跟診的護士小芬和今天才調科的實習醫生，不曉得什麽原因，臉上有著詭異的笑容，還趁她低頭寫病歷時才笑，她們以為她都不知道嗎？

　　“咳咳咳！”她清清嗓子，“小芬，妳在笑什麽？可以說出來分享嗎？”

　　小芬用力點頭，咧嘴笑道：“冉醫生，妳終於問了。”

　　咦，敢情她們這麽明目張膽的表現偷摸就是為了勾起她的好奇心？

　　“究竟是什麽事？”

　　“妳昨天讓個大帥哥抱離醫院，很多人都看見了。”

　　“抱？”拜託，誰傳的八卦啊，她根本是被人綁架的好嗎？算了，她懶得多做解釋，太多的反駁只會讓人越描越黑。“除了這個，你們還傳什麽？”

　　“陳醫生為了妳琵琶別抱，傷心不已，聽說他要辭職。”

　　冉影倩有些啼笑皆非，“陳醫生不是為了我辭職，而是另有高就，他要進哈諾克臺灣分部，那叫高升。”

　　小芬蹙起眉頭，“可是現在醫院裏都這麽傳啊！”

　　“亂七八糟！麻煩你們幫我傳回去。”冉影倩只覺太陽穴隱隱抽痛，怎麽連醫院也會有這麽多空穴來風的傳言。

　　“那今天中午那個該不會也是假的吧？”小芬對著實習護士問道。

　　“應該不會吧，人家可是很期待耶！”實習護士皺著臉道。

　　“中午？什麽事是假的？”冉影倩可好奇了。

　　“不曉得是誰在公佈欄上貼了一張請帖，請帖的內容是邀集院內同事中午十二點到餐廳，參加求婚宴。”

　　“求婚宴？請帖上有寫是誰邀請的嗎？”只聽過結婚宴和訂婚宴，求婚宴是什麽？

　　等等，她怎麽有種不好的預感，難不成……

　　“當然有寫。”小芬覷了冉影倩的表情一眼，“上面是寫冉醫生和一位姓沉的先生。”

　　“什麽？寫我？！”冉影倩彈跳起身。該死的沉耀宇在搞什麽鬼！

　　她動作迅速的往外衝，目的地是布告欄。

　　天！大紅色鑲金框的請帖，上頭所寫的果真如小芬所言，更可惡的是，鞠躬人寫的是──她！

　　這張請帖就這樣大剌剌的貼在這裏，天曉得來來去去有多少人看見。

　　冉影倩七手八腳的將請帖拿下來，洩憤的揉成一圈，丟進垃圾桶裏。

　　沉耀宇，好，你想演出丟人的戲給大家看是不是？居然想用群眾的力量來逼她就範，她偏不會輕易就範。

　　餐廳，十二點，她偏不去！

　　“冉醫生、冉醫生，妳在這裏，我終於找到妳了。”一名護士氣喘吁吁的跑到她面前。

　　“怎麽了？有人送急診室嗎？”

　　護士搖搖頭，待息氣稍緩後，才開口說：“不是……有人……一群人圍在醫院外，說是要向妳道謝。”

　　“道謝？”

　　“對，其中幾個好像是妳在育幼院認養的小孩。”

　　是小賓他們？他們今天不用上學嗎？冉影倩連忙往醫院大門跑去。

　　原本寬敞的大廳變得有些擁擠，冉影倩發現來的人裏，除了她在育幼院認養的幾名小朋友外，還有她曾經幫他們代墊醫藥費的夫婦，其他的人她就認不出來，他們找她是要做什麽？

　　“你們……你們在做什麽？”

　　小賓走上前，將手中的長莖玫瑰花束送給她。

　　“小賓，你今天怎麽沒去上學？我不是告訴過你不準再逃學──”

　　小賓連忙打斷她的話，“冉阿姨，我才沒有逃學，我今天是來祝福你的。”

　　“祝福我？”

　　“對，當別人給的祝福越多，那個接受者就可以一直幸福。”

　　“冉小姐，祝妳這輩子無病無痛的幸福。”

　　“我們一家子也祝妳心想事成！”

　　“我也是……”

　　“要幸福喔！”

　　有位老婆婆眼眶含著淚，她記得她，是她家附近的拾荒婆婆。

　　拾荒婆婆走向前，緊緊握住她的手，“孩子，我祝妳這輩子都覺得幸福。”

　　老天！這是怎麽回事？冉影倩退了一步，仔細環顧四周，到現在她才發現，這些人全是她幫助過的人，有的是她固定會買串玉蘭花的人，有的是她純粹一時好心……

　　她一直相信舉手之勞只是簡單的事，不覺得那有多偉大，她只是就自己能力範圍去做而已。以往她只知道這麽做會心情很好，卻不曉得一點一滴的累積後，會變成這麽多的幸福。

　　淚眼朦朧間，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穿越人群漸漸靠近。

　　沉耀宇身著Ｄｉｏｒ　Ｈｏｍｍｅ手工縫制的西裝，挺拔的身形緊緊捉住她的視線，直到他在面前站定，冉影倩才發現他臉上戴了一個好笑的紅鼻子，小醜專用的那種。

　　他有點不自在，調侃的說：“我這輩子從沒想過自己會做這種事。”

　　溼霧漸漸散去，冉影倩清楚的看見他，俊臉上掛著羞赧，他這輩子真的沒有做過這種事，她絕對相信。

　　“妳認為愛應該要全心全意，在全心全意之下，自尊和驕傲都應該放下。”沉耀宇伸手將她垂落的發絲，輕柔的撥到耳後，柔聲道：“可是，我卻認為愛應該要包容自尊和驕傲，因為妳值得我帶著自尊和驕傲一同奉上給妳。同樣的話，我們卻有不同的解讀，未來也會再發生，可是我卻期待妳因為這些不同的認知和我吵架，只因為當妳願意和我吵時，就表示我們依然在一起。我真的對這十年來的作為感到後悔，失去了和妳一起成長的機會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所以我不容許自己再犯同樣的錯誤。”

　　“你故意的！”冉影倩忍不住抽噎出聲。

　　“妳願意再嫁我一次嗎？這次只有一個原因，就是妳愛我、我愛妳！”

　　冉影倩哭得不能自己，只能埋在他的懷裏。她現在一定哭得很醜，才不要讓大家看見。

　　“妳願意嗎？”沉耀宇想擡起她的頭，否則聽不見她的回答，又看不見她的表情，讓他難安。

　　她掙紮的不願意擡頭。今天她只畫了淡淡的口紅，連粧都沒上，雙頰又慘白，加上剛才落淚……這麽醜，她不要。

　　她的掙扎讓他心冷。“妳不願意嗎？”這麽做她還是不答應嗎？不，就算她不答應，他也不會放棄。

　　冉影倩明白聽見他聲音裏的絕望，登時拋開所有顧忌，雙手捧著他的臉，在他唇上印上一吻。這樣的回答可以吧。

　　“恭喜！”如雷般的歡呼聲幾乎震破大廳屋頂。

    “妳答應了！”沉耀宇欣喜若狂。

    雷集團裏，精明幹練，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光”，從此淪陷在愛中。

    站在二樓的夜手上拿著攝影機，將全部的過程拍起來，算是完成了宋巧人的交代。

    愛？夜不屑的輕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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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珮君

結局二

       冉影倩承認自己非常邪惡，她故意來到東區，發揮女人最大的逛街功力，幾乎逛遍所有名品百貨，只看不買，她在考驗他的耐力。

　　她甚至在婚紗店前駐足，故意引起店員的注意，當店員殷勤的詢問時，她才回答沒有對象，也沒有要結婚。

　　一直逛到精疲力竭，她才打道回府。

　　回到家後，她泡在浴缸裏，擡高白皙修長的腿，幫助血液循環。

　　隨手端起一杯香檳，她輕啜著，仔細品味香甜的味道。

　　其實，她很久沒有這麽奢侈的享受了，今天之所以心血來潮，只為了讓屋外的人知道她的快樂。

　　她故意不將門合上，只關上鐵門，他可以看見屋裏的情形，一如他那天偷聽她和他爺爺講話時一樣。

　　好了，泡半個小時也夠了。

　　冉影倩站起身，披上她買的粉紅色浴袍。這件浴袍是她趁著百貨公司打折出清時，狠心買下來的，卻發現根本不實用，壓在衣箱好幾年，今天終於重見光明。

　　她仔細審視著鏡子裏的自己，在熱氣薰蒸下，雙頰粉嫩如桃，雙唇嬌艷欲滴，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帶著她特地抹上的玫瑰花香味，簡直就是完美無瑕。

　　冉影倩打開浴室的門，舉止優雅的往廚房走去，倒了一杯礦泉水，回到客廳來到大門口，與他四目相交。

　　“你跟了我一整天，別說我小氣連杯水都不請。”她拉開鐵門，把水杯遞給他後又關上。“喝完杯子放在門口，你可以回去了。”

　　沉耀宇大口喝水，差點被嗆到。“妳聽我說好嗎？”

　　“你有自由說卻不代表我一定要聽。”

　　“Ｐｌｅａｓｅ。”

　　“我聽不懂英文。”轉著黑白分明的眼珠，她作勢要將門關起來。

　　“拜託！妳聽我說一件事。”

　　這還差不多。冉影倩停下動作，“你要說什麽？”

　　“可以讓我進去再說嗎？這裏不方便。”

　　冉影倩聳聳肩，也好，她穿這樣可不想養左鄰右捨的眼。打開鐵門，她便轉回客廳。

　　沉耀宇尾隨關上門，也進了客廳。

　　“你想說什麽？”

　　“妳認為愛應該要全心全意，在全心全意之下，自尊和驕傲都應該放下。”沉耀宇接遇她的毛巾，為她擦拭溼濡的頭髮。“可是，我卻認為愛應該要包容自尊和驕傲，因為妳值得我帶著自尊和驕傲一同奉上給妳。同樣的話，我們卻有不同的解讀，未來也會再發生，可是我卻期待妳因為這些不同的認知和我吵架，只因為當妳願意和我吵時，就表示我們依然在一起。我真的對這十年來的作為感到後悔，失去了和妳一起成長的機會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所以我不容許自己再犯同樣的錯誤。”

　　冉影倩低著頭，任由他輕柔的幫她擦乾頭髮。

　　他明白了，真的明白她想要的。

　　可是太慢了，女人的心無時無刻不在變化，她現在要的不是這個。

　　“妳願意再嫁一次嗎？”

　　冉影倩沒有回答，只是拉著他的手，小麥色和雪白形成強烈對比。

　　“你的手好大！”兩人掌心相印，他的食指之間有厚厚的繭。

　　突然，她傾身向前，在他耳邊輕喃：“我的身體還記得這雙手滑過的感覺。”

　　沉耀宇身體一僵，她……她是在誘惑他嗎？微微向後，他想看清楚她的表情。

　　冉影倩當然明白他在想什麽，身子緊貼向他，讓彼此之間毫無空隙，輕輕對著他的耳朵吹氣，“我也記得你多麽喜歡我的手，尤其是……放在這裏的時候。”她拉開他西裝褲的拉鏈，小手滑過小腹，直抵男性驕傲處。

　　沉耀宇全身火燙，腎上腺素激增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他有股衝動想將她揉進身體裏。“妳別玩火，我會控制不住。”

　　“怎麽辦？”她伸出丁香舌輕舔他的耳朵，“我就是想看你失控耶！”

　　“老天！妳會後悔。”

　　“你不失控，我才會。”

　　“妳要不要再嫁給我？”維持最後一絲理智，沉耀宇堅持的問道。

　　“你話怎這麽多？”她邪媚的對他一笑，“看來是我下的藥不夠重。”

　　“什麽意思？下藥？”

　　“吻哪裏好呢？”冉影倩用指腹畫過他的唇，“這裏？還是……”她的纖指順著喉嚨來到他的胸膛，“這裏好了。”

　　她低下頭，隔著他絲質的襯衫，挑逗的用紅唇吻上他的敏感帶。

　　她輕佻慢撚，他呼吸急促。

　　不管了！沉耀宇摟住她，掠奪她唇的同時，也勾住她的粉紅色小舌，激情讓她披在身上的浴袍有些脫落，半露半遮的香軀叫人瘋狂，他一一用唇膜拜過她每一寸肌膚。

　　“妳……”

　　“再說，就滾出去。”

　　是啊！都到了這個地步，語言變成多餘的。

　　他們決意讓熱情如火蔓延的燃燒，相偕進入激情的天堂。

　　不曉得過了多久，從客廳到床上，沉耀宇仍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裏。

　　閉著眼休憩，他有一下沒一下的為她按摩。

　　冉影倩發出舒服的嚶嚀，拉著他的手到肩膀處，示意他繼續按摩。

　　這就是歡愛過後的溫存吧，她突然發現她愛上這種身心俱靜的時刻。

　　“我們到法國結婚，好不好？”

　　她倏地睜開眼，“我沒有說要嫁你啊！”

　　“妳……我們都上床了。”她一直潔身自愛，現在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上床又怎樣？結婚還是離婚啦！”冉影倩聳聳肩，“更何況，我想過了，我當了十年有名無實的沉太太──”

　　“這次會有名有實！”他重重的在她唇瓣印上一吻，代表承諾。

　　“可是，我想要有實無名啊！”

　　“有實無名？”

　　“對，我想和你上床，可是我不想當沉太太。”

　　“為什麽？妳以前不會這麽想。”

　　“所以我以前嫁給你，可是我現在這麽想，所以我現在不嫁啦！不過，你放心，我保證只和你一個人上床，除非……”

　　“除非什麽？”沉耀宇突然覺得頭有點痛。

　　“除非你無法滿足我，逼得我只好往外發展。”她輕咬他挺直的鼻子。

　　“這樣要多久？”

　　“一樣，十年。”

　　“十年？！”沉耀宇驚叫。

　　至於最後他們有沒有結婚？我們不得而知。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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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青春真ㄉ有限阿~

剛開始那ㄍ男生太過分ㄌㄅ~



這樣對待女生~

pkii2003

感謝大大分享唷~~好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