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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唐梨 -【謀婚之四】馴夫在床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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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joyce8278 於 2019-10-21 05:40 P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與女人說理,一旦她不乖,直接拖床上教訓;
跟男人談情,只要他不乖,那就踹他下床去。

本來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人,只因孔妍不小心玩搭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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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這是間很獨特的酒吧,既沒有朦朧迷幻的燈光照射,使人感到頭昏目眩,也沒有播放厚重吵雜的勁爆音樂令人震耳欲聾,舉目可見的柔黃色燈光便是這裡唯一的照明,暖柔而溫馨。整間酒吧以黑與深色色調為基底,加上古舊磚牆襯托著陳列在黑木櫃上的一瓶瓶美酒,巧妙地形成一種氣派又復古的寧靜氣氛。

    將近夜深時分,客人非常多,雖然隱約有些吵雜,卻不吵鬧。舉目望去,吧內每一個女人都是盛裝打扮,繪著艷美妝容,每一個男人不是西裝革履便是穿著哪個名牌搭配的服飾,得體又時髦,好衣冠齊楚的隆重場合。

    反觀她,穿著印字白T恤和吊帶牛仔褲、帆布鞋就敢踏進這裡,進來時沒被櫃台服務生的怪異眼神窘到出師未捷身先死,孔妍就能給自己狂按二十三個讚。

    「小姐,請問需要些什麼幫助嗎?」果不其然,她這身突兀的服裝在踏進來沒多久,便引來服務生的關注。

    「呃……我來找人。」她沒有撒謊,但隻身闖入這種場合倒是頭一回,而跟那身裝扮一樣乾淨清秀的小臉完全藏不住那抹混雜慌亂的小小心虛。

    好友因為男友生日愉快地曠課一整天,晚上在這開生日派對,大夥玩瘋了走不開,碰巧她打工的便利商店離這不過兩站公車站的距離,好友便傳給她地址,讓她幫忙送來課堂筆記。

    「有訂包廂嗎?若有預約請告訴我預約人的姓名,我能幫妳查找一下。」

    「我不知道耶。」有還是沒有?應該是有的吧。不經意迎上服務生略帶疑惑的眼神,孔妍連忙改口,「我、我先打電話問一下。」

    「那請在這邊稍坐一會,若再有需要,請找我或者其他服務生幫忙。」服務生態度良好地朝她身旁的椅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而事情碰巧也發生在這一瞬間,「請等一下。」孔妍的視線驀地鎖定在某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住服務生襯衫的衣袖,「那……在吧台那個人是你們這的酒保?」

    服務生原本掛著完美笑容的唇角突然抽搐了一下。

    這間酒吧是正當營業,不包含任何犯罪、色情,因為老闆們想給客人帶來最舒適的享受,偌大的酒吧分成酒吧區、用餐區、品酒區等幾個區域,來的人多數不是時尚名流便是身家地位有一定標準的富豪、闊太太。

    因此在這裡受雇的員工多數都大有來頭,不是哪間明星大學畢業就是精通多國語言、學歷高得不得了的英才,偶爾也會有國際名人低調來訪,當然,偶爾也有想要幫父母揮霍下萬貫家財的敗家子蒞臨。

    不過她現在以帶著微微顫意的纖纖玉指所指的那個人,使服務生懷疑起她來此的目的。

    「不,他是我們的老闆。」之一。這間酒吧是三人合資開的,服務生沒打算為她解釋得如此詳盡。

    「你確定?」

    她的表情簡直像是見鬼了,若非老闆未婚,他會以為她是老闆的某號女友,慘遭拋棄,心裡憤恨難平,然後偷偷跟蹤到此,以為老闆來會狐狸精,打算鬧事。然而很明顯不可能,老闆對女友一向光明正大,從不躲躲藏藏,況且這位小姐看起來不會是老闆喜歡的類型。

    「從我畢業到這裡工作已經有三年,老闆來得算勤快,我看老闆那張臉也看了快三年,我想若有人要冒充老闆應該不太容易。」服務生言辭幽默,臉上的笑容卻快要掛不住了,「小姐,請問還有什麼需要幫忙嗎,還是妳要先打電話?」

    「我、我先打電話問一下,謝謝你呀。」

    服務生沒再多說,撇嘴笑笑,安靜走開。不管她有任何目的,他敢打包票,只要這位看起來雖然已成年,卻還穿著很年輕學生裝扮的小姐敢上前搭訕,他家老闆就有十種以上的方式能讓她壯烈成仁,並且死得很淒美動人。

    但孔妍並沒看出服務生最後表達得相當露骨的諷刺,只因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吧台那邊那個老闆的身上。

    就以她的身高標準而言,老闆長得算高,目測最少都有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他相貌出眾,劍眉飛揚,一雙狹長有力的雙目由於燈光落在面前玻璃酒杯上的折射,納進璀璨的點點亮光。

    英挺的鼻子為那張臉龐增加了不少立體感,淡紅色的薄唇隨著與面前之人的交談勾勒出淡然帶魅的笑弧,毫無疑問他是個現代美男子。

    要是他沒把自己的頭髮拿髮膠抓成時尚雜誌上那些日本男模特兒一般的時尚髮型,再架副能突顯他自身知性魅力的眼鏡,儼然就跟她的大學講師曹操長著同一張臉。

    順便說明,曹操不姓曹名操,如果你真打算給你兒子取這麼有個性的名字,登記戶口的時候戶政人員一定會以很惋惜的眼神詢問你,你是否想讓你的孩子就此抱憾終身。曹操只是學生取的綽號,他姓孟名德,是她大學裡經濟系的講師,曹操正好字孟德,他的綽號便由此而來。

    但是眼前這個曹操跟她平日見到的那個簡直就是天差地別,在大學裡他衣裝整齊乾淨、品行端正,架著一副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講課條理分明又簡潔易懂,整個是良師益友的最佳典範。

    反觀眼前這位,噙著一臉邪魅放蕩的笑容,操著一手俐落技巧,動作優雅地調好兩杯雞尾酒推出去,跟面前兩位畫著濃妝的福態中年老太太談笑風生,一直保持著神情自若。

    難不成曹操有雙重人格?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就著旁邊那盆半個人高的盆景,將手機藏在大片綠葉之後,孔妍調好焦距就給那個人前端正、人後放蕩的男人拍了一張照片。

    嗯,角度抓得太好了,燈光營造出難以言喻的美感,照片中美男如畫,噙著賤笑,糾正,是炫目迷人的笑。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不對,是有難題找人一起研究。她撥了一通電話,接通之時馬上便朝話筒迫不及待地說道︰「小怡、小怡,我看見曹操了耶。」

    「妳有病,晚上打電話來告訴我妳看見曹操了,妳是看見他跟有夫之婦接吻還是看見他跟某富豪前妻去飯店開房啊。」電話另一頭的好友怨氣衝天,她在趕著寫新聞學的報告,她們是不同系的,孔妍大小姐不用寫,她要寫好嗎。

    「不是啦,妳嘴巴好毒。不過比妳說的那些還要勁爆,妳等等哦,我馬上把照片傳給妳,絕對能讓妳把它寫成校內新聞頭條。」她跟孟德素來無冤無仇,但有小女人的地方就會有八卦,一路走好,請節哀順變。

    掛掉電話後她處理著照片準備發送,有圖有真相,曹操跑不了、跑不了……就在這時,一隻大手驀然伸來奪走她的手機。

    「欸,你、你幹什麼?呃,你、你、你……」

    話題中的男主角不知是否使用了瞬間移動技能,剛才分明還在吧台跟中年大媽調情,突然就變成近在咫尺,手裡挾持著她的手機。

    硬要從鍍著一層陰沉的臉上擠出,比廟裡降妖除魔那四尊四大天王還要兇神惡煞的笑容,好吧,他的笑臉還是很溫和有禮、文質彬彬的模樣,在她眼裡看來卻跟窮兇惡極與猙獰可怖相差不遠,「小姐,這裡不允許拍照。」

    「請問這裡是博物館還是女僕咖啡廳?」請先貼一個「不允許拍照、不允許觸摸女僕」的告示。

    可剛剛口直心快衝口而出完畢她就後悔了,對坐的孟德剛坐下不到三十秒就站起來,走到她面前,那雙失去鏡片遮擋,沉重鋒芒展露無遺的黑色眼瞳正冷冷地瞅著她。

    那居高臨下的壓迫感使她頓時醒悟過來,她不該挑釁這個看著分明應該很熟悉卻完全陌生的男人,「請、請把我的手機還給我。」即使她知道這不太可能。

    「跟我來。」孟德沉聲說著,在唱片機裡的音樂播放完畢,下一首仍未響起的間隔之間。

    「你是不是打算……」把她先姦後殺,還是殺後切成段,分開來棄屍?就因為她不小心誤入這裡,發現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想要妳的手機就閉上嘴巴跟我來。」他不懂此刻在她腦袋裡那堆跳著華爾茲卻瘋狂轉著圈圈,從香港警匪片看來的喪心病狂的劇情橋段,他只擔心她有沒有同夥。

    是的,他承認他的確是她大學裡的講師,教經濟學的那位,姓孟名德。從孔妍剛踏進酒吧開始他就看見了她,若非她身上乾淨到跟這裡格格不入的裝扮,他會非常懷疑自己的眼睛。大學裡有那麼多學生,他對孔妍的印象並不深刻,除了她是他的學生,之外便再無其他。

    他記得她叫孔妍,名字就跟她的人一樣很乾淨,然後普通到清妍平淡,除了考試成績經常低空飛過,讓他改考卷扣分扣得手好酸。她就像時下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清秀小女生,平凡到像一條平坦的柏油公路,開車一路輾過去都很難看到有什麼高低起伏的特別之處。

    偏偏今晚他出門沒有看農民曆,莫名就栽在這個平凡、普通的小女生手上!咬牙切齒完畢,暗暗用力深呼吸。

    孟德推開一扇寫著「Staff Only」的門走進廊道,來到自己的專屬辦公室門前,推開門回頭對她說道︰「進去。」

    「你想幹什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我有權利拒絕。」

    「第一,妳不夠美;第二,妳不夠艷,還有點乳臭未乾的味道,完全讓我提不起興趣。」他把她從頭到腳審視一遍,微動著剛才給中年大媽們賣笑的漂亮薄唇,吐露著讓全世界的女性同胞都很想狠甩他幾個巴掌的話語,「第三,我要真想對妳怎麼樣,早在四年前妳剛入學的時候就對妳動手了。」

    他提醒她那時候的她更香、更嫩、更可口,也清楚地表明意圖,她對他沒有半點魅力可言。

    「你的嘴好毒。」哪裡還有平日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這簡直就是對全校師生的詐欺嘛。

    「妳可以不進去,然後在這裡選擇跟妳的手機說再見。」搖晃著那支手機,不安好心地暗示她現在就可以跟她的寶貝手機道別。

    「進去就進去嘛。」

    不只嚷得心不甘情不願,跟他擦身而過之時還能看到那瘦小的雙肩一顫一顫地發抖,好像一隻被兇猛野獸壓在爪子下的弱小動物,不斷哆嗦著哭號「別吃我、別吃我,求求你別吃我」這樣的情景,驀然莫名地讓他覺得很有趣。瞅著那道即使雙腿微微發抖,仍昂首挺胸,視死如歸地踏進去的小小背影,原本微抿的唇無聲扯出個笑,孟德跟進去,順手關上門扉。

    「坐吧。」搶在孔妍胡思亂想或胡言亂語之前,孟德朝室內那張深灰色的皮沙發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拉了張椅子過來在她面前落坐。表面上發揮大眼瞪小眼的特長,心裡卻想著該如何處置這個驀然殺到眼前的小小麻煩。

    他跟她不熟,真的不熟,在大學裡他甚至不想跟任何一名教師或學生有太深厚的牽連,一直維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則許多年。可他隱約有種感覺,就在今晚,他多年以來所遵守的原則將要為了這個小女生而打破。

    「妳知道我是誰嗎?」別說沒給她機會,現在就讓她為自己剛才的行為進行辯解。

    「曹……咳咳咳,孟老師。」好險、好險,在他眉頭打結之前及時踩剎車,沒讓大不敬的稱謂衝口而出,「孟老師,我們打個商量,我不會把你的事說出去的,所以、所以……」請他高抬貴手,趕緊放行。

    她很怕他,怕死了,正因為兩人不熟,現下更是嘴拙。而且他、他會不會坐得太靠近了呀,害她輕易就能偷覷到他因白襯衫解開了兩顆鈕扣,裸露出來的胸膛,他在學校的時候都是扣到最上面那顆的。不能看、不要看,孔妍妳這個色女,他不是妳能染指的對象。給自己當頭棒喝,她僵硬地把視線從他胸口的位置移開。

    「剛才還急著找人大肆宣揚,分享我玉照的人,妳以為我會相信她說的話嗎。」聽她說的話,那賞自己耳光的聲音未免也太響亮了吧,聽著都覺得好疼,「把妳今晚看到的所有統統給我忘掉。」

    他不希望明天一回學校就被叫進光頭校長的辦公室,被語重心長訓話一堆,順便跟他研討他的副職有多不適當,能把學生教成歪瓜裂棗的嫌疑。

    他對學校的工作一直很盡職,也很專業地扮演著溫和斯文的好老師角色,至於在學校之外,抱歉,這是他的私生活,只要他認為自己活得夠坦蕩就不需要為誰解釋什麼。

    「我會忘,我發誓我一定忘記。」嫌自己表現得不夠信誓旦旦,她還拿拳頭大力捶打胸口,跟著是低頭數聲因用力虐待自己過猛的咳咳咳。

    「有沒有人說過,妳撒謊一點技巧都沒有。」最後該有個驚嘆號,他聽力太好,聽到最後幾個字語音明顯弱掉了。

    「那不然你想怎樣?」被欺壓許久,本來這下爆發反擊顯得很有氣勢。碰巧抬頭瞅見他好似在嘲笑她不知死活地狠狠瞇眼,小臉上的氣勢洶洶瞬間又萎靡下去。

    「給我把手機設定重置。」他把手機丟還給她,理所當然地下達命令。

    「你……」他夠狠,不就是拍了他一張照片,有必要把人趕盡殺絕得這麼徹底嗎。再說,她手機裡面有不少珍藏呀,比如校草在籃球大賽上喝水的美照,和可以用來要挾她家大哥的不雅睡相照。

    「還是妳想看我殺機儆猴呢。」扭曲的笑意已經表明了他打算殺的會是她的手機,把它掰成兩半一了百了,而不是跟她商討清除資料。

    「我來、我來,我自己動手。」

    為了不讓打工好久才買來的新手機慘遭毒手,她將手指慢慢移到格式化按鍵上點下去。嗚,心好痛,再見了帥哥,再見了,能逼大哥對她好、什麼事都依著她的多年珍藏,「我弄好了。」她怕死,怕得要死,將手機舉給他看,並露出一臉小女生的純真幻想被他摧殘到所剩無幾的可憐兮兮。

    「我看見了。」當即他抬手指向門的方向。

    「這、這是說我可以走了嗎?」她有點愣、有點傻,同時不瞭解心裡那抹並存的古怪失落和欣喜若狂。

    「不然想要我送妳嗎?」

    「不用,你不必這麼客氣。」

    她的樣子看起來分明就很想要他客氣,看他一臉近乎冷淡的無動於衷,才摸摸鼻子站起來走向門。

    「等一下。」孟德驀地走到她身旁,仍是維持著那抹面無表情,繼而說出令她十分驚訝的話,「還是我送妳回去吧。」清楚看到她臉上同時閃過驚訝、懷疑和曖昧的狂喜,他感覺自己額頭有青筋抽搐數下,不忘補上一句,「我只是不希望妳路上出意外,然後我就理所當然地成為頭號嫌疑人。」

    「哦。」她今晚才知道這傢伙絕對是毀滅少女幻想的最佳典範。

    孔妍跟著他從後門出了酒吧,上了車,除了先前報地址的兩句交談,幾乎全程都保持沉默。

    她是頭一次跟老師這種生物如此近距離地親密接觸,要知道他們掌握著學生的生殺大權,誰要惹他們不高興,他們隨時都能在妳的考卷上揮下幾筆讓妳痛不欲生的傑作。

    她不敢惹他,卻不代表能忍受像團無形的霧飄蕩環繞在兩人之間的那種詭異氣氛,特別是現在這個冷漠又帶些張狂的他。從與他最初交談的那一刻起,不安就越發強烈。

    置在膝上的一雙小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當車子因為遇上第三個紅燈停下,孔妍終於忍不住多嘴問道︰「老師,剛才那間酒吧真的是你開的呀?」

    「這不是妳該探究的問題。」

    她突然又發現一個驚天大秘密,這個男人平時的溫潤斯文全是偽裝,唯有現在這副分明想要將人拒於千里之外,冰冰冷又要佯裝溫雅微笑的樣子才叫真性情。關於他的秘密知道得越多,孔妍感覺自己離危險又近了幾分,暗暗喝止自己不要再囉嗦八卦,同時想為自己捏一把冷汗。

    「到了。」

    外面有路燈,勉強能看到四周建築物的輪廓,或許是不想引起她家人的誤會,他把車停在了隔壁鄰居的家門前。

    「謝謝。」就幾步路的距離而已,為了趕緊脫離這樣尷尬的環境,孔妍手忙腳亂地去解安全帶,卻發現不管怎麼弄都弄不開。

    然後看著她跟安全帶交戰了有好幾分鐘,額頭上的汗珠快要滑下來,坐在旁邊看戲半天的男人才好心提醒道︰「抱歉,我忘了,副駕駛座的安全帶這幾天剛好有點壞了,不好解開,一直忘了送去修。」他臉上毫無半點抱歉之意,竟然還笑得和顏悅色。

    孔妍徹底愣住,這傢伙等著她跟安全帶奮鬥許久才開口提醒,也未免太腹黑了吧,她懷疑他完全是在報剛才那一照之仇。

    「我來。」雖然不知自己為何突然散發慈悲為懷的救世主光芒,當他反應過來就已經湊了過去,撥開那隻因為羞惱不敢對他發作,只能繼續凌虐安全帶的小手,接手她根本無法完成的工作。

    只是這麼做反而使他們變得極為靠近,要不是他一直強撐著維持那個正確的姿勢,恐怕臉龐就要蹭上她的胸部,但是就算刻意保持了距離,依然能隱約聽見她幾近狂亂的心跳聲。該死,這丫頭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沒有在呼吸。

    「妳千萬不要愛上我,我對妳這種愛八卦、隨處一抓一大把的小女生興致缺缺,若妳付出了感情,就只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他是不會愛上自己的學生的,絕不。所以才事先給予聲明,順便平復心裡古怪的蠢蠢欲動。

    「我、我有男朋友了。」她聽見了自己的抽氣聲,那語音過於高揚的回答反倒像是在欲蓋彌彰,怕被他聽出來,她忍不住將才移開兩秒的視線堅強地重新挪回他身上。

    「是嗎,祝你們早日修成正果。」他的聲音平淡到聽不出半點感情起伏。

    想來也是,除去今晚這個意外,他們一直都毫無交集,他把話說得這麼明顯,她想他們會繼續沒有任何瓜葛下去。

    「解開了。」

    隨著這聲宣告,孔妍反射性後退,並推門下車的動作簡直就像如獲大赦,急著脫離他,驚慌逃竄。

    「今晚謝謝你,也很對不起,再見。」千言萬語盡在其中,她感覺已經表達得夠清楚了,朝他深深一鞠躬,轉身就逃。

    「孔妍。」

    「怎、怎麼了?」

    車裡的孟德微微俯身,與車外的她目光對上,不,應該是說刻意尋到那雙越來越像受驚小動物的烏黑眼眸,然後彎唇溫柔一笑,「既然妳記得我是妳的講師,那麼妳就一定也記得我教的是經濟學對吧。」

    怕她太蠢,沒能瞬間領悟過來,他乾脆補話補得像支要把她一箭穿心的利箭一樣直白,「如果我是妳,我就不會把今天晚上的事說出去。回去洗個澡、躺下睡覺,明天醒來就忘得一乾二淨。」

    他教經濟學,而經濟學對她而言是一門很重要的科目,如果他心一狠要把她當掉,今年她畢業無望了。

    腦海裡有種充滿濃烈恐怖味道的黑暗未來在打著圈圈不停旋轉,孔妍被嚇得白了一張還稱得上可愛清秀的小臉,「我知道、我知道,我回去洗完澡、躺下睡覺,明天醒來就乖乖地把今晚的事忘得乾乾淨淨。」識時務者為俊傑,她點頭如搗蒜。

    「還有……」他看見了她那個很明顯的後退動作,沒有想要嚇著她,所以這真的是最後一句他想要說的話了,「以後別一個人去酒吧,不安全。」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等孔妍從那句跟關懷掛得上邊的言辭的震撼中反應過來,孟德早就開著車消失在街道的另一頭。

    噢,等等,她是不是忘了她今晚去酒吧到底想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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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孔妍,下午的課結束之後,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不管怎麼睡都無法將某人已經深銘肺腑的浪蕩酒吧老闆形象丟給周公毀屍滅跡,隔天頂著兩個熊貓眼來上課的孔妍本來打算自我催眠,整堂課都把孟德當成透明人無視過去。

    可某人一進教室就晃到她面前,非要用那張已經恢復到人模人樣、彬彬有禮的俊秀臉龐,刻意讓他的雙重形象在她腦海裡營造出混亂,不溫不火地從天外丟來一句,然後轉身回講台開始上課。

    「妍妍,妳怎麼惹到曹操了?」坐在身旁的好友見狀,壓低了聲量問。

    「我也很想知道呀。」昨晚那事不是結束了嗎。

    抱著滿腹疑問,當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孔妍乖乖造訪了孟德的辦公室。

    「老師,我來了。」來得心不甘、情不願,還好似國小生一樣好委屈,想痛哭請求,她才沒做壞事,不要找家長,不要、不要。

    「過來坐下。」

    還坐啊,清秀小臉苦得扭曲起來。昨晚坐了一下就不小心發現他的表裡不一,讓自己差點沒了半條小命,現在辦公室裡除了他和她,連蒼蠅、蚊子都沒有愉快地飛來一隻,現在又坐,等會會不會因為她一時嘴上耍笨就被他喀嚓料理掉了。

    「發什麼呆,趕緊過來。我要對妳怎麼樣也不會選在大學的辦公室裡。」沒耐性地用手去拍旁邊那張椅子,打算拍到十還沒瞧見她大小姐移動尊步,他就親自動手過去拎她過來恭請上座。

    幸好她還沒那麼蠢,在他拍到五時就用小碎步艱難地踱了過來,然後一屁股坐下,眼睛不敢看他。不過就算看了,恐怕也是一臉引頸待戮的神情。

    「孔妍同學,妳能不能解釋一下,上次的考試妳為什麼能考出這麼令人匪夷所思的分數?」懶得扯一大堆安撫她情緒順便噓寒問暖的開場白,孟德直接抽出一張幾乎畫滿紅色叉叉的考卷攤開放在她面前。

    「呃……」低頭掃視了那張考卷一秒,她馬上厚著臉皮,委委屈屈地回話道︰「老師,這張考卷是你上次給我們的突襲考試耶。」

    「所以妳就能明目張膽地給我只考五分嗎。」別人最少還能考個二十分,她卻只考了五分,走出去別說她聽他的課聽了快四年,他以她為恥。

    「老師,我是大學生不是國中生。」

    所以等一等,他為了一張考五分的考卷把她喊出來,給予她該知羞的諄諄教誨,這才是最令人匪夷所思的行為,他會不會太關心她了呀,這樣會讓她誤會耶。

    「說得好。」彷彿是她肚子裡的蛔蟲,把她的心思摸得通透,孟德倏地扯出一個很令她感覺冷風吹背的柔和淺笑,「因為妳已經是大學生了,所以我更能明目張膽地對妳公報私仇。」大學生那三個字是咬牙切齒擠出來的。

    「我不是沒把你的人前溫雅、人後邪惡……咳咳,表裡不一的事公諸於世嗎。」委屈,天大的委屈,就算事情忘不掉,人家她本來都決定不要再去想了嘛。

    「妳跟人說妳昨晚在超市的生活用品區看見我買紅內褲。」他提醒她,帶著些想把她置之死地的陰惻惻。

    今天白天一直有不少女老師拿古怪的眼神看他,還有不少男老師偷偷問他今天穿什麼顏色的內褲,起初他把他們當神經病,後來忍耐到了極限才找人詢問,最後從新聞系的某個學生口中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竟然是孔妍這個臭丫頭傳播了子虛烏有的謠言。

    他向來討厭八卦,一直極力去避免,沒想到這丫頭還敢把他扯進亂七八糟的八卦裡。士可殺,不可辱,他馬上就想出了要她賠償他逝去的名聲的方法。

    「我那是在為你著想耶,昨晚說完電話沒把你的艷照發出去,人家今天跟我問起這件事,我急中生智,出於無奈才扯出那種善意的謊言。」

    還善意的謊言,他看她簡直就是喪心病狂了,「我居然有這麼一個為我著想的好學生,真是讓我欣喜若狂。」然而他的表情扭曲到像想殺人放火,「所以我更加要想辦法幫助妳這位好學生提高成績了。」

    孟德從旁邊搬過來厚厚的一大疊不知道什麼玩意放在她面前,「來吧,這是我今天抽空整理出來的重點和練習題,以後每天我都會花時間拯救妳毫無上升跡象反而一直在下滑的經濟學成績。」

    他管她成績高升下滑、是死是活,沒有比折磨她,天天看她愁眉苦臉更能令他興奮開懷,足以出得了那口惡氣的了。

    「你、你、你……」事到如今,孔妍終於知道招惹這個男人絕對是她這輩子做過最錯誤的事。

    「快寫,趁著我好心情,考卷今天只用寫兩張。」說著,他大爺就愉快地蹺起二郎腿去翻不知打哪來的雜誌,看也沒有再看她一眼。

    「兩、兩張。」太多了吧!

    孔妍的哀怨咕噥馬上換來他一個友好的眼神溫笑,詢問她,「有問題嗎?」嚇得她立刻哭喪著臉,乖乖拿了筆就去看重點和題目。

    逃跑那是不可能的,自從見識過他不一般的心狠手辣之後,她很深刻地領悟到在他面前耍花樣只是白費工夫,嘆了口氣,她乖乖下筆答題,也好、也好,從今天起她還有免費家教呢。

    見鬼了,這些題目怎麼都這麼難,不死心地翻了幾頁看到的仍是滿目讓她頭昏腦脹的不知所云,不得已抬頭去看他,碰巧與他四目相接。

    「妳看我幹什麼,看考卷。」因為這個時間其他老師都回去了,他欺負她更是越發惡劣且肆無忌憚,也將本性在她面前顯露無遺。

    「我不會。」看你帥。她只敢在心裡吠,他長得再帥,她現在都很想對他敬而遠之。

    「哪裡?」

    「全部。」

    並不是說不當撒謊的孩子就不會受到懲罰,而他好像生來就是為了提醒她這一點,「自己去翻書、翻資料,我已經幫妳畫出重點了。」

    她本來想說書和資料都說得太籠統了,可他一臉「妳再笨就無可救藥了」的樣子,別開視線接著回去跟雜誌眉目傳情,她只能摸摸鼻子,低頭仔細去慢慢翻查。

    大概過了有二十幾分鐘,他出的題實在太深奧了,而她悟性太低,做了這麼久才做完三題。

    抬頭想要活動一下酸疼僵硬的脖子,卻瞅見他正不正常地撫摸著後頸,「老師你怎麼了?」不問白不問,問了好偷懶,不用塞進滿腦子艱深晦澀的問題。

    「寫妳的考卷。」他是讓她來受折磨、耗費腦細胞的,不是讓她來對他噓寒問暖,發展什麼感天動地的美好師生情誼。

    「你一直在搔首弄姿,這樣會害我很困擾,根本無法集中精神耶。」

    還搔首弄姿,請問妳的國文老師被妳氣到吐血身亡多少年了,孟德感覺唇角抽搐數下,反正她一直在搗亂,根本沒有給他專心致志的意思,乾脆拿了把剪刀塞進她手裡,說道︰「幫我做件事。」她再搞怪啊,他就盡情奴役她。

    「呃,老師,我覺得你要剪頭髮的話還是趕緊離開比較好,現在還能趕上髮廊的關門時間。」孔妍拿著剪刀無從下手。

    他的頭髮看起來好柔軟,沒有用髮膠亂抓一把弄造型的時候就軟軟順順地垂下來,讓他看起來像極了少女漫畫裡氣質溫雅的好好青年。她從未幫誰剪過頭髮,自己的也不曾,她怕剪壞了會讓他大發雷霆。

    他不過稍稍在她面前揭了下面具就已經這麼黑、這麼霸道了,她對他勃然大怒的模樣很避之唯恐不及。

    「誰讓妳幫我剪頭髮,我要妳幫我剪掉衣領上的標籤。」他將衣領翻出來,讓她看見因為忙,忽略了一整天,而一直凌虐著他脖子的服裝標籤,也讓她瞅見他後頸已經被磨紅了一大片。

    「哦。」剪衣領上的標籤她很在行。很多女孩子都討厭標籤磨脖子,可這傢伙到底是有多細皮嫩肉才會被磨成這樣。

    「剪完了嗎?」

    「快好了。」這把剪刀這麼鈍,他以為她是神之手呀。

    「別碰我脖子。」

    「啊?哦。」她被他驀地一聲低喝嚇了一跳,不過是不小心碰了下他的後頸。

    滿心複雜又戰戰兢兢地幫他剪掉標籤,孔妍把煎了皮、拆了骨,還斷線藕斷絲連的捲標放到他面前。

    「今天就到這裡吧。」看也不看那張標籤一眼,他隨手就將之掃到桌底下的垃圾桶,「明天的課結束之後就乖乖地自己來辦公室寫考卷。今天的妳沒寫完,明天再加一張,以後妳要是沒把當天的做完,隔天就再追加一張。妳就繼續當蝸牛慢爬搞怪吧,等哪天妳弄得我不愉快,就一天給我寫四張。」

    「你……」這傢伙絕對是魔鬼,用衣冠禽獸這個詞最能形容他的人面獸心。

    現在這個時間公車和捷運都很多人,等她擠回去天都黑了,也不知道她家車站有多遠,「我送妳。」順便一提,他只是不想在孔妍失蹤後成為被警方懷疑的頭號嫌疑人罷了,並不代表他對她有多溫柔體貼。

    「我今晚要去便利商店打工。」

    「我送妳過去。」他不會過問她跑去打工的原因,但把她留到這個時間,他也有責任,送她過去讓她不必遲到也不算過分。

    「那就麻煩了。」孔妍沒跟他客氣,因為坐孟德的車真的比擠公車要方便舒適。

    孟德沒把車停在大學的停車場,估計這傢伙一出校門就急著剝掉那層欺騙善良人們的羊皮,哪會給別人時間和空隙玩偷襲拆穿他。

    才跟著他走出校門打算過馬路取車,孔妍馬上眼利地瞅見有輛黑色長形的名貴房車從右往左滑行到面前,擋住他們的去路。她莫名一驚,下意識地閃身藏到孟德身後,讓他高大的身軀把嬌小的她剛好遮擋住。

    「臭小子,你還要玩多久才肯跟我回去?」有人從車裡下來,聽聲音是個老人,從她的角度還能看見老人龍項禹身邊站著個保鏢。

    「老頭,你怎麼還不死心,我說過很多遍,不管你來多少次,我都不會跟你回去。」

    回應孟德的是惱怒的控訴和拐杖點地的威嚴響聲,「不跟我回去,難道你想一輩子在大學裡當個破講師,還有玩你那間烏煙瘴氣的酒吧直到死嗎。」

    老人家說話中氣好足,害她忍不住偷偷回頭張望,看看有沒有其他人在偷聽,等一下,她幹嘛要擔心這個霸道的披著羊皮的狼會不會被其他人發現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是若沒有咬緊下唇,一再告誡自己這不關她的事,跟她沒有半點關係,她一定會跟他一樣沒大沒小,一點也不尊老愛幼,忍不住衝口而出,跟老人家嗆聲,那間酒吧才不是什麼烏煙瘴氣的地方。

    「你連我的酒吧都沒踏進去過一步,竟敢跑到我面前,大言不慚地放話那是烏煙瘴氣的地方。」孟德以難得一見的冰冷笑意作為響應,同樣卸去虛假溫和的黑眸毫不畏懼地挑戰老人的威嚴。

    「你、你、你……」龍項禹有些啞口無言,「你……臭小子,我今天不是來跟你吵架的,我只是想告訴你,我這把老骨頭快無法操勞了,龍翔需要你,雨筠也在等著你,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跟我回去嗎?」

    「老頭,你的記憶力真是越來越令人堪憂,你應該沒忘記我姓孟不姓龍吧,你還有三個兒子沒死,有數個孫子對你手上的一切虎視眈眈。不管如何,龍翔的繼承權也不可能落在我手裡。」

    「我說要誰繼承就是誰,龍翔現在還是我說了算。」

    「抱歉,我沒有興趣。」語氣雖然仍維持著冷冷淡淡,但他總算拾回那抹溫柔笑意,重新將其牢牢貼回臉上,並倏地伸手將躲在他身後裝聾作啞,想要置身事外的孔妍扯出來,把小丫頭擺在面前迎接老頭充滿恨意的眼神狠瞪,「我之前也說過無數次了,我對姚雨筠沒有任何感情,我現在也有真心想交往的對象了。」

    「什麼,就、就是她?」

    「對,就是她。」

    什麼、什麼,突然來這麼一齣,孔妍只能選擇莫名其妙地僵硬在原地。

    龍項禹看她的眼神要說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要說有多疼就有多疼,仔細得連一根頭髮從髮根到髮尾都不放過,看得眼眼入骨,一股寒意從腳底衝上來,漸漸蔓延全身,她忍不住輕輕打起哆嗦。

    「你……什麼時候喜歡上這種幼齒的了?」龍項禹問得好無力,他實在很難相信他的外孫有喜歡這種二十出頭的小女生的癖好,而且像這種平凡小丫頭,有哪一點比得上從小就跟他是青梅竹馬,家世好、學業好,相貌也無可挑剔,還對他一往情深的姚雨筠呀。

    「我最近口味獨特。」糟糕,突然發現這麼做好像不是為了氣臭老頭,而是拿這丫頭尋開心,要她為他提供樂趣。

    「我不准。」龍項禹瞪著孔妍好久,像是想跟超人學習,拿眼神死光在她身上瞪出兩個洞。好不容易才移開視線改去瞪有變態喜好的始作俑者,「不管你姓龍還是姓孟,你始終是我外孫。難道你以為像這種黃毛丫頭能搬得上檯面嗎,就是在我的生日晚宴上面對一眾時尚名流、商界精英,她羞都要羞愧死了吧。」

    「如果她能搬得上你所謂的檯面呢?」

    「什麼?」

    其實孔妍也好想問他一句什麼。聽了這麼久,她好像有些明白了他們之間的來龍去脈,但是這兩爺孫吵架為什麼要隔著她一個外人來吵呀,她感覺壓力如山大,正狠狠、用力、死命地一直往她頭頂壓下來。

    「三個月後,在你的生日晚宴上,我會讓她成為能讓你滿意,連一點點骨頭渣都無法從雞蛋裡面挑出來的名媛淑女。在那之後,希望你別再來打擾我,我會證明給你看,我選的比你強迫我選的要更好、更適合我。」這是孟德最後留給龍項禹的話。

    不管孔妍如何掙扎,嚷著我不要、跟我沒有任何關係,都改變不了這個臨時決定的事項。

    ◎◎◎

    「妍妍姐,妳的帥哥男友又來接妳下班了耶,好好哦,上下班都有人接送,而且還長那麼帥。」

    打工小妹很興奮、很八卦地湊過來,邊一臉花癡貌,無比羨慕地指著停在便利商店對面那輛黑色房車,邊在她耳邊小聲嚷嚷,而孔妍能回應的只有沉默。

    上回孟德在他外公面前擱下豪語,連聲再見都沒說,留下老人家對著他們的背影迎接冷風呼嘯,烏鴉啊啊啊飛過破壞夕陽美景。急急拉著她上了車,然後行駛在馬路上的汽車成為了囚禁她的最佳場所。

    「老師,我能不能問問,你剛才是什麼意思?」孔妍咬唇咬好久了,有好幾次都是嚅動了嘴唇兩下卻欲言又止,最後仍是敵不過快要殺死她的好奇心,將話問出口。

    「那老頭總是喜歡把自己的觀點套用在別人身上,他認為是好的就要別人也認為好,主觀到宇宙無敵。若我能拿出比他所堅持的更好,估計他就會自動自發閉嘴退散。」

    「所以你只是想藉用我來讓你外公知難而退?」她問得很小心翼翼。

    「對,也不對。」趁著稍稍停頓的空檔瞄了她一眼,孟德用幾乎能令她抓狂的平靜語氣補上一句,「三個月後,妳要以我女朋友的身分、以名媛淑女的姿態出現在老頭的生日晚宴上。」

    「那只是演戲對吧?」每當他用這麼直白又這麼讓她雲裡霧裡的方式作出回答,她就好想再問一句,他沒有在打什麼鬼主意想虐待她對吧。

    「我什麼時候跟你們說過笑話?」

    「沒有。」

    他不是面對誰都能很幽默的人,別的講師還能跟他們來一兩句冷笑話,他給人的感覺只是很溫和,然後很完美地完成每天他身為講師的義務。

    「到時妳必須是我的女朋友,不是假裝,是真正的,從現在開始妳跟我交往。」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耶。」孔妍瞪大雙眼一副不可置信,至少她沒見過有人能這麼明目張膽,以這麼寡廉鮮恥又強硬的方式強迫別人的女友爬牆,投入他的懷抱。

    「你們很快就會分手了。」要說是詛咒也沒有蘊含多少惡意,他只是讓薄唇微微上揚,扯出的是個輕蔑冷弧。

    「你昨晚還說祝福我們早日修成正果的。」他有必要這麼繞圈圈地詛咒人嗎。

    「是嗎,那妳趕緊忘了吧。」他要食言了,麻煩她這位當事人趕緊忘掉,多謝合作。

    「你昨晚不是還說你對我這種愛八卦、隨處一抓一大把的小女生興致缺缺的嗎。」她用他的話堵他,希望他知道食言可恥。

    可是她太高估他了,這男人估計連無恥兩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我突然來了興趣,想嘗嘗看妳這種二十幾歲小丫頭青青脆脆、又嫩又甜的鮮美味道。」

    不只用言語嚇唬她,還突然一個急剎車,害她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被晃的,驚呼著,背部重重撞上車門。

    以上分明是不堪的回憶,心裡泛起的那股古怪情緒卻不是惱怒,而是害她忍不住赧紅了一張臉的嬌羞。想想看就知道,哪有人能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從今天開始妳跟我交往」的,又哪有正常人能在聽完這種話之後還能保持冷靜。

    「妍妍姐、妍妍姐,妳下班時間到了耶。」打工小妹很及時地喚回她神遊外層空間的思緒。

    「哦,是哦,那我先走了,接下來就麻煩妳了。」

    「去吧、去吧,妳男朋友在等妳呢,真讓人羨慕。」

    羨慕嗎,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看來,他們真的像一對情侶?拿回包包和外套,孔妍走出便利商店,走向黑色房車之時心情無限複雜。

    她那位正牌男友從不來接她,他們是大四,雙方都很忙,有空就一起聚聚,培養感情,沒時間就沒辦法了。對於這種情況她沒有很在乎,反而要是兩個人一整天都黏在一起,她才會不好意思。所以她一直覺得維持現狀很好,平淡如水也是一種幸福,等日後結了婚成了大媽、黃臉婆,那時候又會是另一種平淡的幸福。

    她一直都是這麼想的,簡單又純粹,直到車裡的這個男人靠過來之前。

    深吸口氣,她打開門上了車,「其實你真的不用來接我,多麻煩呀。」她自己動手,乖乖扣上安全帶,從頭到尾都沒瞅過孟德一眼。

    哦不,修正,剛剛瞄過一眼,他又是那身一到入夜就變得有些放蕩形骸,和帶著野性以及張狂的裝扮。特別是他沒戴眼鏡的時候,目光太銳利深邃,她根本不敢跟他對上眼,要是拿視線擺他身上,她會管不住自己想著要從他擁有美好線條的胸膛一直往下滑。

    「不來接妳,又讓妳遇上前幾天那種事嗎?」他微微帶著諷刺的語氣逼得她抬頭看他。

    他俊臉上的笑容依然虛假,孔妍卻在視線觸及他似乎真的略含擔憂的那道眉心皺痕時愣了一愣,硬是止住已經溜至嘴邊的那堆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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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21 05:42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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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概是三天前的事了,那晚孔妍按時下班回家,出了便利商店走了沒多久,發覺自己被人跟蹤,回頭去看,碰巧四周沒有多餘的障礙物,輕易地便看見那道跟她隔著有一段距離卻明顯是在跟蹤她的人影。那人看她停下也停頓了一下,然後裝模作樣地放慢腳步踱過來。

    她心裡好怕,轉身就跑,不料身後傳來對方緊追而來的腳步聲。慌亂中她選擇放棄去公車站,拐彎從另一條街走回距離最近,又有熟人的便利商店。

    可是那人還是沒有放棄,看見她跑回店裡,就躲到對面街的大樹後,繼續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小妍你怎麼又回來了,忘了東西?」看孔妍離去不到十分鐘又折返回來,當時來接班的員工這麼問她。

    她只是搖頭。其實她可以吐實有人跟蹤她,但是一旦說了,別人就會幫她報警,無憑無據,萬一對方反告她誣陷呢。

    「等會有人來接我。」最後她弱弱地說了一句,跑進員工洗手間打電話。

    該打給誰呢?哥哥明天要上班,今天她順便替了別人的班,在店裡多待了三個小時,都這種時間了,怎麼好意思吵醒他。至於爸媽就更不用想了,她已經是大人了,當初也再三保證能確保自己的安全,一旦被他們知道這種事,她跑出來打工的權利馬上就會被剝奪。

    這裡的店長和員工人很好,薪水對於學生來說不差,工作環境又不辛苦,最主要的是她都是二十二歲的人了,想買什麼還要跟父母說,讓父母掏腰包,未免太遜,在畢業之前她沒打算放棄這裡的工作。

    握著手機半天也想了半天,最後甚至對它用瞪的了,她還是沒想到該打給誰。那時,在想到正牌男友之前,先看到的是孟德的手機號碼,便鬼使神差地點了下去。

    「喂?」電話的那頭沒有響應,「孔妍?」孟德知道是她,手機有顯示,而且那號碼是之前他強搶了她手機輸進去的。

    「你、你在哪裡?」擠了半天,她只能擠出這麼一句。

    「這算是查勤嗎,我記得某人一直百般抗拒,說自己有男朋友了,還沒明確給我答復。」

    電話另一頭傳來他愉快的笑聲,她看不見他的表情,那串笑聲不知怎地燙著了貼著手機的耳朵,莫名地鎮靜了她的心,手似乎也沒抖得那麼厲害了。

    「你在哪裡,發生什麼事了?」他比她想像得更早發現她的不對勁。

    她的聲音在發顫,他懷疑下一個瞬間她會不會就哇的一聲哭出來。

    「我在店裡。」死命咬住那股顫意,她強迫自己吸氣,然後很是混亂地對他說道,「我……去公車站,路上、路上有人跟蹤我,我怕,又跑回來。那個人還在外面……我不敢跟店裡的人說,報警沒用,我、我……哥哥明天還要上班,這種時間不能打給他,我不敢、不敢讓爸媽知道……」

    「所以你打給我?」

    「我不知道找誰,我、我只能打給你了。」

    她說話說得真可愛、真可憐也真驚慌,不過他無聲笑了出來,因為她的行為著實令他感到愉快,「在店裡等我。如果路上不塞車,最多二十分鐘,我打電話給你,你再出來。」

    雖說曾言語堅定地強迫她跟他交往,他卻沒有糾纏她,只有偶爾碰見會送她回家或到店裡打工,除此之外他們的關係仍是老師和學生。

    他有見過她口中的男朋友,也是二十出頭的小毛頭,對那小鬼而言,她的定義完全只是建立在純粹想找人作伴這種基礎上的。越是靠近她,越是發現她很不會拒絕人,她也沒有很喜歡那個男生,估計是當初別人跟她告白,她又沒有喜歡誰,就湊合著答應了。

    那種連感情都算不上,很快就會完蛋,談不來什麼轟轟烈烈、天長地久。所以他根本沒有必要做多餘的事,只須守株待兔,等哪天她看清楚了,對方又正好玩膩了,她這隻肥美香嫩的小白兔自然會主動投入到他懷裡。

    二十分鐘後他依約前來,而她前腳才跟店內員工擠著笑容說再見,後腳轉身出了店門就馬上噴淚,壯烈地哭花著一張小臉,一路小跑過來鑽進車裡。

    「嗚嗚嗚嗚嗚……」她自己伸手摸來車裡那盒面紙,一張接一張,忙著抹眼淚、鼻涕,嘩啦啦、嘩啦啦。

    「別哭了,車子都快被你擦眼淚、鼻涕的面紙堆滿了。」他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個塑膠袋塞給她,讓她把製造出來的垃圾全裝進去。

    「嗚嗚,你好壞。我好害怕,我現在需要的是發泄,嗚……」嘩啦,又一張面紙變成白色團團。

    「你要發泄的話該投進這裡,而不是拿盒面紙當浮板死命抱著。」他指著自己的胸膛這麼說,表面上嫌棄她製造垃圾,卻不厭惡她對他投懷送抱,反正回家要洗衣服。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想抱她,他願意抱她,更願意給她安慰,可,「你……為什麼要來?」被淚水濡濕,要往核桃形狀方向發展的晶瑩眼眸先是將視線停留在他胸膛,然後有些害怕地閃爍,隨後往上挪動,鼓足勇氣與他對視。

    他不該來的,他來了不就代表他在乎她、擔心她,真的想跟她交往嗎。他們的身分說來實在尷尬,她又是藏不住心事,說謊絕對會被拆穿的性格,只要明眼人逼問,她立刻就兵敗如山倒。不管怎麼想他跟她不可能呀,所以她從來就沒有想過。

    「你找我,我就來了。」

    「誰找你,你都會來嗎?」節操呢,在哪裡,被他拿去吆喝十幾塊錢一斤賣光了嗎。

    水潤的眸瞅著他,不自覺地改為瞪,不爽他太隨意的回答。

    「你以為我有那麼多時間去散發博愛如觀音菩薩的慈悲之心去救苦救難啊。」他的愛心沒那麼廉價好嗎,「要不是有隻可憐蟲打電話給我,語氣活像搭公車發現自己忘了帶錢包,遭司機臭罵一頓被趕下來,委委屈屈好像隨時都能隔著電話跟我飆淚。我那時回家才正準備洗澡,衣服都脫一半了,一接到電話就把脫掉的衣服又穿回去,馬不停蹄地趕過來欸。」因為對象是她,他才來的。

    她莫名愣住,心裡那股在作怪的暖意和摻夾了不明情感的紊亂,比起那天晚上在酒吧裡見到他時更要強烈。

    「你、你、你靠這麼近想要幹嘛?」一恍神,他竟然就橫過身子直逼她眼前。

    「吻你。」

    請問你還能更無恥嗎。反射性地孔妍直往後退,直到後腦和背悶響著撞上車門、車窗。

    首先他們並不是情侶,沒有理由做如此親密之事,再來,即使要她跟他交往,他們連牽手、吃飯、逛街、看電影,關於情人之間會做的,一樣都沒有做過,為什麼話題突然間就前進得如此飛躍。

    「你可以拒絕,真的。」孟德驀地用手指著她身後的車窗。

    雖然她不敢回頭去看,但憑他太黑、太鬼畜的笑容,孔妍馬上就領悟過來,並在他殘忍笑意的眼眸注視下很窩囊地打起冷顫。

    「那傢伙以為我是你哥哥,如果不讓他徹底斷絕猥褻思想,像今晚這種事還會有第二、第三次,甚至那傢伙會變成跟蹤狂,嘗試在其它地方偷襲你。我向來不愛做白費工夫的事,浪費感情和時間,下次你再打電話來找我,我是絕對不會再理你的。」

    「我並沒有……」真的想找他。

    「對,你並沒有真的想找我,可除去家人,你首先想到的是我,而不是你那個正牌男友,也沒有人比我處理這種事和英雄救美更適合的了,不是嗎。」他有這個能力,也是唯一能把她從水深火熱裡解救出來的人。

    她想說的、正要說的,經常都會將其變換成表情擺在臉上,心思太簡單,他一下子就看通、看透。不過那抹很隱晦、很想偷偷藏起來的不屑讓他小小不爽了一下。

    「我、我、我……」到最後,她學「鵝、鵝、鵝,曲項向天歌」卻鵝不出來,知道自己遇上愛硬上的霸王,唯有閉上眼,任由象徵羞恥的緋紅從雙頰開始一直往耳際蔓延。

    「別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你跟人接過吻是吧?」

    她僵硬地點了下頭,因為下頷已經被他掌控在手裡。他的指有溫度,說不出什麼感覺,但指上的溫度與觸感讓人很是眷戀,又帶著些未知的誘惑,她幾乎要忍不住學撒嬌的貓,抵著他輕輕磨蹭。

    「老師,你能不能……做得快一點?」她的聲音有些顫,原因自然是他逐漸變得不規矩,像逗玩貓一樣開始在她下巴作怪的長指。

    「為什麼?」

    「因為只是想要做樣子給人看,不是嗎。」

    不。他用動作響應她,覆上去的唇吞食掉她的驚呼。他是真的想吻她,做給外面那個覬覦她的猥褻大叔看只是藉口,況且他也想嘗嘗看自己欽點的這一型到底是什麼味道,是否如想像中那般青澀。

    結果青澀是有,但她根本是在搗亂。他猜她不知道真正的吻該是什麼樣子,但是那兩片粉粉的唇嘗起來味道好甜,經他滋潤,變得好像產在盛夏的某種香甜水潤的美味果肉。

    更深層的他暫時探究不到,因為她被嚇到了,不知是因為羞恥還是因為罪惡感,正在不斷掙扎,東躲西藏。

    她一直躲著害他很辛苦,乾脆粗魯拉住她用力一扯,逼她靠近,順勢把她抱到腿上。

    他捨不得嘴裡嘗到的那一點點甜馨,還想嘗到更多,盡管那個大叔已經咬著牙朝他狠狠瞪眼,轉身離開,他也沒有放開她,渴望攫奪她更多甜美,舌蠻橫闖入,撩撥著嬌嬌怯怯不願妥協的小舌,吸進嘴裡,細細吮吻著。不知從何時起,懷裡的嬌軀失去抵抗能力,既軟又乖巧地倚靠著他,小手無力地抵在他的胸膛。

    等他嘗夠了也戲弄夠了,放開她時,看見她碰巧也睜開濛著一層迷茫水光的眼瞳,帶些委屈與不知所措地回望他。

    這個吻是甜美的,不管是對引發這一切的他而言,抑或在事後回想起才發現自己其實也很投入的她而言。

    自從那天起,他擔當起接送她的責任,就算她不用打工,他也會在美其名是補習,實則是欺壓她的那段課外時光之後將她安全送到家。

    真要問她對他是什麼感覺,她也很難說清楚,年輕俊帥的男性講師從來都是女生間最炙手可熱的話題,她依然不敢要他,她好害怕會隨著講台之上和講台之下這種單純關係的改變,變成難懂與無措的某種情愫。

    被跟蹤的事經他提起,連帶有些無關緊要的後半段記憶也一同浮現在腦海。

    孔妍強忍著不知從身體哪個部位冒出來的燥熱,繼續做這些天來一直嘗試在努力做的事,勸說他,好讓他打消跟她交往的念頭,「如果你只是想要擺脫你外公,還有很多其它人選不是嗎。」比她漂亮、比她聰明,外貌與他更匹配、更願意配合他演一齣戲的,那種人她相信外面有很多很多。

    「沒有人比你更適合。你以為在知道了我這麼多秘密以後,還能輕易地拍拍屁股說一聲多謝款待嗎。」那種人真是混蛋啊,不逮住她把她折磨到哭爹喊娘,哀叫出能讓他心花怒放的悲鳴,他不姓孟。

    「我記得你有女朋友了呀。」聽說有人看到過對方來學校送便當給他。

    既然他跟三秒膠一樣黏上來就剝不掉,她打算從另一個方向著手,好讓他知道他的行為有多喪心病狂。

    「之前那個分手了,現在正急需你來彌補這個空位。」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她到底是聽誰說的。

    「你太花心了吧。」不管之後是誰當上他的下任女友都前途堪憂呀。

    「小女孩,有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他突然把車停到路旁,然後解開安全帶湊過來,距離近得快與她四唇相貼,「大人之間的分手是有很多原因的,有時候跟花心還是專情半點關係都沒有。」

    不懂。她無法反駁,想要閉上眼以消除這種近距離所產生的害羞與尷尬,可一旦與他對上,視線就好像被那雙銳利有力的黑眸吸引住,撥不出半絲力氣抵抗,一下下地被拉扯進去,有種再也爬不上來的錯覺。

    她以為他會吻她,會給她像那天晚上一樣的吻,他都已經靠得這麼近了。

    「你家到了。」

    豈料他只是靠過來幫她解安全帶,他一直沒送去修,害她懷疑這條安全帶的作用。

    「還愣著幹嘛,難道是想我開門抱你下車,抱你進屋,順便抱你上床,唱首安眠曲哄你睡覺嗎。」最好她真的有膽開口要求他這麼做。

    「不、不、不、不用。」那麼做爸會打死她,在她斷氣之前她會拉他一起陪葬,「今天也謝謝你,晚安。」她慌慌張張地推開車門下車,在像受驚小老鼠一樣鑽進家裡之前,連回頭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唯有吸過毒的人才懂得毒藥的美好滋味,她感覺自己快變成吸毒的人,而他是逐漸害她淪陷,失去理智的毒藥。

    「我真是受夠你了,既然被你撞見,我今天就跟你說清楚,我要跟你分手。」

    所謂的撞見是指攀附在男生手臂上,裝扮清涼帶些小曝露,畫著一臉濃妝的女生。

    「你怎麼可以這樣。」而即將被拋棄的女生,臉龐和穿著一樣乾乾淨淨,相貌清秀到幾近毫無特色。她好委屈,堆擠在眉目間的單純和天真一看便知是屬於注定會被劈腿的類型。

    「怎麼不可以,老子每回找你出去都得左請右請,累不累啊。」

    「那是因為很多時候我都剛好有事呀,或者是跟家人在一起不方便,也不是每一次都不能……」她也有她的難處呀。

    再說了,有誰規定男女朋友只要有空就必須時時刻刻黏在一起嗎,不過他這樣更像希望她是隨傳隨到的傭人。

    「老子不知道找的馬子還是個大小姐、哪國的公主,還得供著、奉養著,看她方不方便才能做事,連喊她出來跟朋友去唱卡拉OK、去露營、旅行等等都辦不到。像最近,你要去打工的日子就算了,就連不用打工的日子也馬上給我跑得不見蹤影,害我老被人嘲笑你其實是偷偷背著我跑去找小白臉,害我丟臉死。我看你從來都沒有身為別人女朋友的自覺。」聽這不耐煩的語氣,簡直就是準備把交往這些日子來對她的不滿統統狂噴吐盡。

    「那、那是因為曹操找我補習,要是我再考不好,就要被他當掉了耶。你看,我今天不是帶蛋糕來給你了嗎,今天是你的生日,蛋糕是我親手做的,我跟開咖啡廳的學姐學好久了。」

    裡面的正主先不說,外面那個方形盒子還真是被包裝得充滿粉紅女生氣息,爛漫可愛呀,她忙把蛋糕獻媚遞上。

    「誰要吃這種東西,滾,以後別再煩著我。我看你乾脆去跟曹操談戀愛吧,不過就你這種既呆又不自覺還這麼難搞的類型,就算是曹操也不會甩你。」

    最後那句好狠,若非身處入夜後依然熱鬧的街道,圍觀群眾漸漸多了起來,那個把她罵得像狗的男生不會走得這麼徹底,而遭殃的將會是她手上那盒蛋糕。

    車上,孟德用手揉了揉皺得有些發疼的眉心。若非親眼所見,他真的不相信會有這麼狗血的劇情免費上演在人來人往的大街。被甩的人不作他想,是他那位孺子不可教也的學生孔妍,而甩人的估計就是她成天拿來當擋箭牌擋他的正牌男友了。

    那個男生離去的三分鐘之後,孟德毫不遲疑地推門下車,其實他早就想這麼做了,甚至想幫她把那個混小子痛扁一頓,但他始終沒有那麼做。

    拖拖拉拉半天的傢伙是該受些教訓的,而她也如預料中所想,沒有那麼堅強,沒像哪部青春偶像劇裡頂著無敵主角光環的女主角,能朝對方背影射去一個祝福他下一秒能被天外隕石砸死的輕蔑眼神,順便在心中堆滿不屑之情,暗暗鼓勵自己振作,拍拍屁股瀟灑走人。

    那丫頭哭了,哇啊一聲蹲下來,不顧儀態只想發泄心中鬱悶,在街邊放聲大哭,他過來之前就有人給她遞上一包面紙,然後走開了,這種時候還是讓她好好哭一哭吧。

    不過也有多管閒事的人嚷著要去找警察過來,他不小心瞧見了對方臉上彷彿在說「說不定能遇上個年輕的警察小夥子,還能促成一段姻緣」的無聊得意之色,害他額際青筋用力抽搐兩下,當下加快腳步來到她身旁,「起來,你打算在這裡哭到什麼時候。」

    「嗚嗚嗚……」不理他、不理他,聽到他的聲音,孔妍很明顯也很突兀地狠狠愣了一下,然後縮成一團的小小身軀很給面子地用力重顫一下,以示對他的畏懼之心。

    「你就那麼喜歡剛才那個男生嗎?」很好,居然還知道要怕他,既然怕他就該趕緊起身,至少飆著淚吼兩句任性話以求安慰呀,竟然有膽子只蹲在地上拿頭頂對著他當尊南無地藏王佛像。

    「你懂什麼,女孩子的感情都是很纖細的,我只是在哀悼我跟他在一起,被耽誤然後無辜逝去的兩年青春。還有,你知道為了做這個蛋糕,我做了多久、浪費了多少材料、吃了多少苦頭嗎,他居然連看都不看就叫我滾,讓我以後別再煩他,當初分明是他先跟我告白的呀,嗚,好過分,嗚嗚嗚嗚……」

    嘶啦,嘩啦,前面是拆面紙包裝的聲音,後面是擦鼻涕的聲音。不過最過分的還要數杵在一旁,看著她哭得好淒慘、好可憐,卻依然無動於衷,連輕拍一下肩膀、一句溫柔安慰都不願意給予的孟德。

    她猜比起看她笑、看她文靜乖巧裝可愛,她哭泣的模樣更能使他眉開眼笑地鼓掌激昂,高喊數聲,好好好,哭得好,不要停,用力哭。

    「那請問你是想等會跟警察叔叔去警局喝杯熱茶,關愛下你因青春一去不復返而極度受創的脆弱小心靈,然後明天被學校知道,上一上你那位新聞系的麻吉專司的校內頭條,還是想讓我救你脫離苦境快點離開?」

    「為、為什麼這裡會出現警察叔叔?」孔妍終於忍不住好奇抬頭。

    那張巴掌大的小臉被淚水肆虐得好狼狽,還有兩泡淚掛在眼角,要掉不掉,與他四目相接之時被他殘忍與溫和並存的淺淡微笑嚇得唰啦失守。

    「有人不忍心看你在這裡哭到風化成灰,就到附近警局找個有能力撫慰你饑渴心靈的年輕小夥子回來。」孟德用手指向對面街在等紅燈的那兩人。剛才那傢伙居然真找了個年輕警察回來,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一想到待會要讓那名警察對她溫言細語,有多方面接觸,心裡就好像頓時被堵上千斤大石,悶著悶著有點喘不過氣。

    「為什麼會有警察?我不要、不要,快帶我走。」終於知道要害怕,剛才在眼裡打轉的淚光變成了純粹水光,蕩漾著淚水汪汪,她倏地站起來扯住他的衣角,眼神可憐得宛如被遺棄在大雨中的幼犬。

    「你在求人的時候需要說些什麼?」總不會以為說一句「快帶我走」就會有哪個英雄豪傑帶她脫離水深火熱之中吧,那是什麼亂世佳人才會說的對白。

    她越急,孟德就越是不如她所願,甚至好整以暇地雙手環胸,等待她能說出足以取悅他的動聽言辭。

    「老師……求你了,我、我只有你了啊。」呀,綠燈已經在一閃一閃亮晶晶了,顧不得是否口不擇言,說出來的話又有多曖昧古怪,孔妍急急表現出獻媚本領。

    她終於發現這傢伙一天不虐她就會死,就算下一刻他會提出像某本漫畫裡,類似男主角說過「原地轉三圈然後將手伸出來喊一聲汪,我就大發慈悲拯救你」這樣古怪的要求,她也不會覺得有任何奇怪的了。

    「說的話真可愛。」恐怕現在要她當眾獻吻她也願意,只是他沒有讓外人觀賞他跟情人親熱的喜好。

    孟德先是握住扯緊他衣角的小手包裹進掌心,感覺她有過片刻掙扎,不過很快便安靜下來,然後俯身提起擱在地上那盒蛋糕。

    因為背對著她,他更加肆無忌憚地讓那個滿足的笑容用力上揚,牽著她走向自己的車,在那名警察穿越熱鬧人潮到來之前就帶著她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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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21 05:43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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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要帶我去哪裡?」

    外面的路牌標示著跟她家不是同一個方向,孔妍忍不住問。

    「去吃蛋糕。」孟德斜著眼瞄了她一眼,語氣正常且淡然,卻沒有告訴她目的地。

    她應該要害怕的,晚上跟他孤男寡女的不知道要被他帶去哪裡,就算他是她的老師,他也是個男人,還是個近來讓她越來越感覺怦然心動的男人。即使他嘴上一點也不溫柔,還老把她耍著玩,好似一天不欺負她就渾身不舒服,也多虧這樣,她能感覺到跟他一起時的尷尬情緒在逐漸減少。

    她也知道他並非真的毫無半點溫柔可言,他表達的方式只是跟其它人有了那麼一丁點不同。看,他不是說要吃她做的蛋糕嗎,因為她說為了這個蛋糕花了不少心血、吃了好多苦頭,他不希望她的苦心白費了。他的溫柔不會說出口,比起動聽的甜言蜜語,他寧願用行動來表現。

    車子停下的地方是某棟大型公寓的地下停車場,他是帶她去他家?她沒有問,問了好蠢,肯定會得到一句,難道你想讓我去你家吃蛋糕?

    即使孔妍心裡好奇,也只是被他牽著默默跟著走。

    直到他跟值班的管理員打招呼,直到拉著她進了電梯,直到帶著她進了家門,讓她坐在沙發上,直到她聽到,「如果你不是想成為這裡的女主人,最好不要隨便探索這所房子。」

    所有好奇心在他說出這麼一句之後全部被瞬間秒殺乾淨,連半點殘渣都沒有剩下。

    「我、我不會啦,在人家家裡亂跑,多不禮貌。」

    孟德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問道︰「你要喝什麼?先說明,我這裡只有酒和白開水,沒有你這種小女生喜歡喝的花花綠綠的飲料。」

    她懷疑他單純只是惡劣地想看她失望的表情,「那就白開水好了。」她不敢喝酒,就算已經成年了。

    不過他也不可能讓她喝。

    「在這裡乖乖坐著,你敢跑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偷哭試試看。」最後給了她一記眼神恐嚇,他轉身走進廚房。

    本來想說,她已經哭得很累了,眼睛又乾又澀,無法再哭,哪知聽見他說,不許跑到他看不見的地方偷哭,竟然讓她感覺心裡暖暖的。她好懷疑自己不會被虐上癮,變成被虐狂了吧。

    沒多久孟德就回來了,帶著水和餐具,「你做的蛋糕也太抽象了吧。」雖然知道有些蛋糕會用特殊的模具做出來,然後拿各種摻了色素的甜點食材在上面畫得七彩斑斕,但是當這個蛋糕大作出現在眼前,他看來看去,怎麼也也無法看懂上面畫的一坨坨到底是什麼玩意。

    「你從小到大美術成績一定都是零分。」附上兩聲惡劣笑聲羞辱她到無地自容。

    「這畫的是賽車,因為他說他喜歡賽車。」孔妍為可憐的蛋糕辯解,同時為無法做出一邊兇悍大喊讓他別吃,一邊把蛋糕拿去餵垃圾桶,然後狠狠地摔門離去的壯舉而感到窩囊。

    「雖然賣相不怎麼樣,不過很好吃。」當她只敢在腦子裡試圖把他千刀萬剮無數遍之時,他已經切好蛋糕裝盤,一碟推到她面前,自己端起另一碟吃起來。

    蛋糕是海綿蛋糕,做得十分蓬鬆柔軟,只可惜夾層抹上了奶油,填進了用白砂糖煮過的芒果肉,而他討厭芒果。

    「你……在稱讚我?」他剛剛說了好吃,他說了是吧,她好開心,簡直要心花朵朵開,認識這麼久,他第一次對她說了句人話。

    「你的聽力有點不正常。」有道說好話不說第二遍,「事實上,你沒有必要因為別人的喜好去刻意迎合,這樣你會總是被人牽著鼻子走。喜歡和不喜歡這回事要忠於自己內心的感受,不能覺得反正你沒有損失,就想著去湊合。比起這種賣相抽象的玩意,我更喜歡普通的蛋糕,還有我不喜歡吃芒果。」

     他吃了芒果隔天會過敏,就算只有後頸的一小塊,但也夠他好受的了。這也是上回他在辦公室裡喝止她的原因,他的後頸很敏感,他不喜歡遭人隨意觸碰。

    「那你還吃?」她好疑惑,他的表情根本就是吃了難以下嚥的食物卻依然面不改色呀。

    「難不成要拿去丟掉嗎,浪費糧食小心以後下地獄。還是你打算拿回家宣告你耍笨,又被對方輕易丟棄的戀情?」

    他在為她著想,這個男人是真心真意地想要跟她交往所以才……糟糕,她會喜歡上他的,現在她有著從來未曾有過的強烈心動︰比如說現下好想對他有更多的瞭解,在心頭不停雀躍舞動的那股情緒。

    「快吃,別想今晚我會收留你,你不要名節我還要呢。」已不再被鏡片遮擋,銳光難掩的雙眸暗示催促著,他的語氣蘊含一些些教導頑童的狠厲。

    已經不早了,一個年輕女孩留在一個單身男人的家裡,怎麼都說不過去。就算他對她真的有那個意思,經過上回那個吻,已經足夠令她驚慌失措了,他沒那麼禽獸,至少在她自己坦承對他的感情之前,他暫時會很君子地按兵不動。

    「我、我知道了。」她也沒有打算賴很久。雖說她傻傻地跟人家回家,怎麼看都蠢得有些無可救藥,可面對他,警覺性卻好像突然半路失蹤,根本警惕不起來。而且她真的很累,趁他把餐具拿進廚房,眼皮不受控制地闔上就再也沒想過要睜開,身子往旁邊栽倒就安穩地沉進夢鄉。

    孟德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他不過收拾餐具拿進廚房逛了個圈回來,這丫頭就已經在沙發上睡死了,她會不會太缺少警戒心了。他該弄醒她,用足以嚇跑她的可惡方式,讓她知道男人有多惡劣,可他終究沒有那麼做。

    他走過來,輕輕移動她,讓她的頭枕在他腿上,而被挪動的小丫頭雖然有所動靜,卻只是摸索著尋到舒服的睡姿繼續沉睡。十五分鐘,她是真的累壞了,讓她睡十五分鐘就叫醒她。

    「近來我不只喜歡以欺負你為樂,連眼睛都好像出了點問題。」靠在她耳邊,很輕很輕地呢喃著,「不然我怎麼會覺得雖然你依然是那種清秀乾淨的平凡,卻越看越覺得可愛呢。」

    他喜歡的應該要是聰明自信、很自立,能把身邊的事情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就算不是女強人最起碼也要有點小堅強的類型。而她沒經歷過多少人情世故,又容易教他一眼看穿,對情愛仍懵懵懂懂,完全稱不上可靠。

    只不過被單純、毫無心機,被欺負又只懂得自己悶悶生氣,委屈得像是受盡折磨的小媳婦模樣的她愛上會是件很奇妙的事,他不否認自己也很享受以欺負她為樂的日常,越來越習慣有她存在的每一天。說明白一點,他就是覺得能欺負她的日子太爽、太令他心情偷悅到歡天喜地,簡直比過年過節還要開心。

    「是你硬要靠過來挖掘我不為人知的秘密,到時候可別哭著說我欺負你。」現在他不打算放過她了,既然等到礙事的傢伙不負所望自動退散,他決定近期就把她拐上手。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該把她叫起來,他就可以看孔妍睡眼惺忪從他身上爬起來的可愛模樣,看她終於搞清狀況,恐懼著小臉慘白,驚慌失措急著想從他身旁彈出老遠。

    這時手機鈴聲碰巧響起,是她的。

    孟德想叫醒她,可把頭枕在他膝上的小小人突然有了動靜。

    她是被驚醒的,睜眼的瞬間同時發出一聲痛苦呻吟,緊接而來的是一串同樣摻夾著痛苦的叫喚︰「好痛,我好痛,嗚嗚嗚……」

    「你怎麼了?我馬上送你去醫院!」萬分著急地抱起她就要奪門而出,他打算以最快的速度送她到離這最近的醫院。

    但事後他才發現擺了好大好窘的烏龍,她只是MC來了。

    「哎。」

    今天第五次,手機依然沒有任何來自那個總愛欺凌她的男人的任何消息,孔妍失望地將手機塞回口袋。

    除了在課堂上有碰到面,他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召見過她了。那個小氣鬼,不就是那天她來月經,反應過於激烈嚇到他,害他以為她身體出了毛病,匆匆忙忙她送去醫院。

    他一臉緊張兮兮地詢問狀況,活像快升級成人父,哪料到醫生會回答他一段語重心長。

    你女朋友只是來月經了,什麼事都沒有。這段時間別讓她碰寒涼的東西,多吃點溫熱的,開水要喝溫的。

    之後他恐怖的笑容使俊臉變得好猙獰、好扭曲,只差沒心一狠把她丟棄在夜半陰風陣陣的醫院。

    分明就是他太誇張了啦,那能怪她嗎,他要是再多給點耐性,再等她支支吾吾完畢,不羞恥了,跟他一路臉紅到底把話說完整,就不會鬧那樣的笑話。被人那樣怨恨著,她好冤,嗚嗚。好吧,同時她也不否認,她想念他,很想念,這樣的情感在遇見他之前一直不曾擁有過。

    「你在這裡做什麼?」像魔鬼一樣富有磁性又讓人無法抗拒的恐怖男性嗓音是在身旁響起的,她拎在兩手保持平衡的大包小包遭人奪去。

    「老、老、老、老師!」孔妍好大反應,全身毛孔十分驚慄地抖顫數下,她慌忙後退,險些踩錯腳整個人往後仰倒。

    「我有這麼老嗎。」還要在前面加那麼多個老字,「給我站有站相,好好走路,不要莫名其妙退後。要是摔到馬路上撞到頭昏迷還是被卡車撞飛,別妄想我會抱個渾身帶血的恐怖玩意上我的車去醫院。」

    「說話還是這麼毒舌。」嘴裡輕喃的是埋怨,臉上綻開的卻是一朵好傻,又蘊含一些些甜蜜的笑花,看著看著,好似藍天白雲下一朵生長在路邊的清妍小花。

    「最近沒有被我凌虐,很懷念我是嗎。」孟德回以一記笑裡藏刀。

    但笑意很快就因為認識到手上的重量,和她手臂上被勒出的好幾道紅痕,隨著眉間皺褶的浮現,消失得無影無蹤。該死,這不是一個女孩該承受的重量,她剛才還單手挽著這些玩意去看手機。

    「是挺懷念的。」

    她的誠實教他意外。

    孔妍也是說完才發現自己口不擇言地說了什麼,即使揮不去臉上那層粉粉的可愛薄紅,也試圖慌慌張張地搖頭擺手掩飾道︰「咳咳咳,老師,那幾袋東西重嗎?」

    「我沒那麼嬌弱,不會因為提幾袋東西就手臂脫臼。」故意躲避她極不好意思伸來想要搶回去的手,順便給她一個多管閒事的眼神。這些大包小包對他來說還好,對她來說則是非常非常重。剛才一路過來,瞅見她走三步停兩步,提得氣喘吁吁,心裡升起一股對於她被其它人奴役了的不快。

    「你要去哪裡?」稍微瞄了一眼,隱約看見袋子裡有罐裝飲料,有餐巾紙、肉和香腸、玉米一類的東西。她該不會是在哪跟人一起開趴,中途無法拒絕而外出買這些東西吧,那裡的男生全死光了嗎,讓一個女孩子去買這堆玩意。

    「我家。今天南部的親戚來了,現在一群人在天臺上燒烤。」

    「還好。」

    「什麼?」孔妍不懂他似鬆口氣的意思。

    「沒什麼。」他不用想辦法幫她出氣。

    「那個……老師,你等會有空嗎?」她沒有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不是愛情故事裡的男主角,說不出動聽的話語,她也怕自己的過於期待會被他看穿,即使不被笑話,她也會感到很不好意思。

    「你有什麼需要求我幫忙?」太熟悉她那種表情了,這丫頭但凡有事請求他幫忙,都會擠出一副像是便秘了好幾天的樣子。

    「我家親戚還給我和我哥帶來了相親對象。我哥好狡猾,一大早就藉機溜掉了,剛才我被親戚左一言、右一語,又被那個相親對象問了這個那個,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出來喘口氣。」

    果然就是這種可憐兮兮有求於人的表情,至於她說的喘口氣,估計就是一個人傻乎乎舉手爭著跑出來,買一堆加起來快超出她自個體重的燒烤食材和用品了。

    「所以你打算讓我假裝你男朋友?」

    「我沒有那麼想。」她千想萬想、胡思亂想,就是不敢拿他意淫,「我、我、我只是想,你總有辦法幫我的。」

    反正她是在想,天塌下來找他想辦法扛住就對了,她對他越來越是依賴,這種無恥想法他倒是不討厭啊,「找我幫忙代價是很大的。」對不起,他媽生他的時候忘了賜給他任勞任怨的屬性。

    「我已經做好覺悟了。」不做好都不行,因為已經到她家樓下了。

    「帶路。」說是讓她帶路,才掏出鑰匙開了門,他自己就首當其衝進了門,往樓梯走。

    孔妍有種她才是客人的錯覺,摸摸鼻子默默跟上。

    或許因為有他在,剛才縈繞在心頭的那股氣悶似乎逐漸消散,她舒服多了,也不會為回到那種根本無法應付的場合而感到煩躁不安。

    若不是他兩手都提著東西,她早就想偷偷摸摸摸上去牽住他的手了,就跟那天他把丟臉得半死,蹲在路邊哇哇大哭的她牽走撿回去一樣。

    天臺上有將近十來個人,其中要數三姑六婆最多,裡面有對年輕男女特別突兀,估計就是所謂的相親對象了。

    那個年輕男人馬嘉石頭一個反應過來,他們才出現在門口,他就馬上迎了過來,「妍妍你回來了,就說我陪你一塊去,一個人拿那麼多東西多累呀,來,把東西給我,呃?」沒有東西。

    孔妍手上兩手空空,跟她一起回來的男人手上則提滿各種大包小包,馬嘉石不想承認,故意無視孟德,以為他是這的住戶,上來只是有點小事,可是他怎麼還在呀,還一副保護者的姿態,幾乎都擋住了孔妍。

    「你剛剛喊她妍妍是不是?」聽見那個稱呼,孟德很清楚地感受到額頭上有青筋很憤怒地抽搐了一下,出於禮貌,他讓唇角保持上揚,扯出那個充滿濃烈黑暗氣息的恐怖笑容,「能請問一下你跟她認識多久了嗎?」

    「你、你……」馬嘉石十分不敢置信,他跟孔妍認識多久,幹這男人什麼事,他才想問他這個姓煞名風景的到底是從哪冒出來呢,「你是誰?」

    「欸,你不是那天晚上妍妍經痛鬧肚子,帶她去醫院又把她送回來的那個人嗎。」孔母突然跑出來,好似在興奮地展現她超群的記憶力,宣揚,「我還記得你、我還記得你哦。」

    「媽媽。」孔妍臉上垂下三條黑線,差點被媽媽窘死。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天晚上的事那麼烏龍,已經讓他很生氣了,好不容易他才願意理她,現下又鬧這麼一齣,他會走掉吧,他一定會氣惱走掉的啦。

    可是,沒有,他只是站在那裡,幾乎擋住所有會讓她感覺不自然的視線,讓她有個錯覺,他是按照自己的意思來幫助她的,而不是因為剛才的請求。

    「不是男朋友就好。」馬嘉石馬上接話,像是為了解除場面尷尬,也像是為了想一口堵死她,「現在的年輕人光長得帥有什麼用呀,越帥越花心。再說了,依妍妍的性格,她也不喜歡看起來太強勢的男人。」

    「你怎麼知道她喜歡什麼類型,請問你當過她肚子裡的蛔蟲嗎。」略帶酸意和諷刺的語氣立刻受到眾人的注目,偏偏孟德毫不在意,因為東西已經放下,他換成雙手插進褲袋的站姿,本就俊挺的身姿看起來似乎又高了幾分,「她喜歡什麼樣的類型該由她自己決定,你們誰也無法為她作決定。」

    「你……」馬嘉石朝他怒瞪。這個一上來就大放厥詞的男人到底算什麼玩意。

    「伯母你好,抱歉,那天來不及做自我介紹。」孟德邁步來到孔母面前,微笑著點頭,表現得彬彬有禮,「我叫孟德,雖然現在還不是妍妍的男朋友,但是我想我現在要求交往也沒有問題吧,畢竟我跟妍妍認識很久、很久了。」

    他那句很久很久還真是曖昧、深刻,讓人忍不住產生天大的誤會,真想追問他們在那很久、很久裡面有沒有做過這樣那樣的事。

    「沒有問題,絕對沒有問題。」其實孔母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是這個叫孟德的男人太有壓迫感了,換成是她也無法拒絕。

    「妍妍,跟我交往好嗎?」

    「啊?」即使對於他轉身之後的那句話早有準備,孔妍整個人仍是大大愣住。她看看左、看看右,才發現幾乎所有人都在看她,真汗顏,她是要怎麼回答呀?而且這是假的呀,假的,只是他為了幫她一勞永逸,逼不得已才跟某青春偶像劇的男主角取經。

    假的,如果響應,她怕自己會傻傻地陷進去,如果是這個男人,她不可能有那麼強的免疫力,不愛上他、不交付給他她的心,如果不響應……

    噢,他在用唇形恐嚇她「你敢給我拒絕試試看」了,拒絕的話他一定會免費贈送她一個無敵燦爛的笑容,然後跟她擦身而過,咬牙切齒嗤哼著跟她從此不再見。

    「我、我願意。」她知道她不小心把氣氛搞得像結婚禮堂上的宣誓,鼓起勇氣嚷完那四個字之後就紅著臉窩囊低下頭,看看能不能尋到哪群螞蟻搬家看得專心致志。

    可孟德走過來牽她的手,把她拉到一邊,將孔母出來圓場的招呼拋在身後,「你還想數地磚數到什麼時候?」

    「我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說過那種話……」她的表情簡直是為自己難得一見的壯舉感動到快要哭。她沒說過她不是外貌協會,沒說她不喜歡強勢的男人,是他給了她選擇權,他告訴她不喜歡就要說不,不要想著反正自己沒有損失就隨意湊合,他竟然比她還要為她著想。

    「我知道。」所以他才要她說。

    她幹嘛要被人欺負,被人強迫,被人耍著玩到啞口無言、手足無措甚至敢氣不敢言,那是他的專利,要是她被他以外的人欺負,光想想就不爽。

    「以後除了我,遇上別人強迫你做不喜歡的事,你都一律拒絕,知道嗎?」

    「還有這種規定……」她好像看到前途有點灰暗,來源是道路的正前方,由這個男人散發的霸氣黑色氣場,不過她倒不是很討厭吶,甚至還有點小開心。

    「我說過,找我幫忙的代價是很大的。」趁火打劫說的就是他這種類型。

    「我知道,你要我幫忙應付你外公是吧。」他還說了是真的想要跟她交往,可是他太優秀了,她找不到自己有哪處優點配得上他,像他這種人,只要他願意,想當他女朋友的才真是一抓一大把。

    「與我外公無關。」提到他外公,孟德忍不住冷冷撇了下唇,但那下冷漠消失得極快,因為他的瞳孔映入了她,「我說過我不說笑,我沒有必要留一個不喜歡的人在身邊,每天大費周章抓她來跟我培養感情。」

    「所、所以說,你每天叫我過去,拿一堆考卷、重點整理凌虐我,其實是想跟我培養感情?」她對這樣扭曲的方式有點接受不能,然而那確實是他的行事作風。

    「起初是因為我想監視你,不讓你把我的秘密洩漏出去,後來是覺得你有趣,對你日久生情。這樣的回答你還滿意嗎?」

    「你就不介意我才剛剛跟人分手就喜歡上你,這樣很水性楊花?」她自己本身是很介意的。她不否認她喜歡他,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只是他和她所站的位置怎麼說都有點太遙遠,那樣的感情她就算察覺了也會強迫自己趕緊忘卻,一直無法萌芽。

    「我突然想起我見過那傢伙跟你告白的情景,你起初一直在詠鵝,當我從路的那一頭走到另一頭,最後你是敵不過那個男生的抵死糾纏才勉強答應的。所以……」他驀然俯身,趁她傻傻發呆瞅著他,突然欺近,撥開她額前的瀏海,在光潔額頭上輕輕留下一個吻,「你根本不喜歡他。而你會愛上我,對我死心塌地,一輩子也離不開我,我讓你往東,你就無法往西。」

    「哇啊。」她是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不過他嚇到她了,害她慌忙後退,差點就要變成恐怖片裡面的女鬼,重複著慘死時高空墜落的情節,嚇唬無辜路人。

    「想死就直接跟我說,不必故意找死,然後讓我到你的靈堂去把你拖出來鞭屍。」危急的瞬間是孟德及時拉住她。

    「你、你突然碰我,我被嚇到了呀。」本來跟他在一起就有夠小鹿亂撞的了,他還要不規矩,她的心臟怎麼承受得住啊。再說,上次那個吻讓她一晚上都睡不著,還魂不守舍了好幾天,他對她的影響力太大了。

    「你最好早點習慣。」拇指指腹摩擦著柔軟粉嫩的唇瓣,這回孔妍總算沒躲了,只是偷偷在發抖、發顫。這裡人太多,他也不好吻她,免得她臉皮太薄羞到哭,「從今天開始我會名正言順地對你行使我的各種權利,以後被吃乾淨了別躲在角落裡嗚嗚地哭呀,我這裡不提供辦理退貨服務的。」

    「我、我去拿點吃的給你。」孔妍知道他說的被吃乾淨指的是什麼,臉蛋紅到不能再紅,只能暫時開溜去想想對策。

    她這一去,就去了好久都沒有回來,等到孟德失去耐心跑去找她那隻冒失鬼的時候,看到她蹲在角落裡跟人說電話。

    「我不要,我不會再當中間人幫你把東西拿給她了,你自己拿給她啦。為、為什麼?沒有,才沒有,總之我不要就是不要。」

    「你在跟誰說話?」說要給他拿吃的,卻自己跑開拿著手機跟人展開口水戰,把他晾在一旁大半天,太過分了。他現在比較想拿來當沙袋出氣的是手機那一頭的那個誰,「把手機給我。」

    「你先等一下……呃,等等,喂。」她整個人僵住,然後慢慢抬頭轉向他,吞吞吐吐地道︰「他說他在街口那間小吃店等我。」

    「我去。」去幫她解決麻煩。這肯定是她平時的懦弱和吞吞吐吐引來的麻煩之一,「你約的是什麼人?」

    「他長這個樣子。」她將手機舉到能讓他平視的角度。

    「你竟然還有他的照片?」這丫頭太猖狂,回頭不好好教導她,他不姓孟,在前頭加個字,改姓曹,「算了,回頭再說。晚點我有事要去一趟酒吧,等會就不回來了,別給我招蜂引蝶。晚上我打電話給你。」

    「哦。」她想說她還有話沒說完,可是他走得很急,好似急著去討債,她根本來不及說。

    然後過了十多分鐘,她接到他的電話,「孔妍小朋友,請你晚上帶著我辛辛苦苦為你找來的資料和練習考卷到我家,我會用一晚上的時間親自教導你,讓你的學業突飛猛進。」

    他會這麼生氣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剛才被他誤會以為在為難她的人是她的親生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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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那對姦夫淫婦!透過門上的貓眼看著門外的動靜,孔妍臉上浮現出滿臉的不可置信。

    她不敢違抗某人神聖如聖旨的命令,趁大哥不在家,跟爸媽撒了個小謊說今晚住朋友家,帶著東西跑到孟德的公寓,按照他所說,在他家門前的地毯下拿備用鑰匙開門,進了門,一邊乖乖寫考卷一邊等他回來,可她等到的竟然是他抱著一個身材火辣的美艷女郎在門外激吻,好過分。

    今天下午才晉升為她的正牌男友,轉過身就招惹上別的女人,臨走前還煞有其事地警告她不要招蜂引蝶,她看招蜂引蝶的人是他才對吧,他怎麼這樣啊。緊緊握住拳頭,忍下開門甩他兩巴掌的衝動,她也沒有那種勇氣,之前才會被甩了只能像小媳婦一樣委屈痛哭。

    比起氣憤,她更感到難過,他好可惡,一直在她身邊打轉,對她一點也不溫柔,卻在她遇上危險時跑來救她,就算是在晚上,就算他已經回家準備休息,也依然毫無怨言。就連她被前男友甩掉,不知所措只懂丟臉地蹲在街邊大哭,也是他來把她帶走。包括今天的事在內還有好多好多,他不溫柔,卻為她做了好多好多。

    而那些好多好多就像誘餌,引誘她一步步靠近他所佈下的陷阱,最後終於一腳踩進去,愛上他。她愛他,她喜歡他呀,早在更早、更早,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她怎麼能把他讓給別的女人,怎麼能允許別的女人這樣抱他、親吻他。

    啊呀呀,那個女人好主動,解開他襯衫的鈕扣,已經用塗滿紅色指甲油的恐怖爪子在色情地撫摸他的胸膛。她必須趕緊開門出去阻止那一切,可是她怎麼知道是誰先勾引誰的呢,她這樣貿然衝出去,說不定壞了人家好事。

    咬了咬牙,孔妍轉身走進臥室。外面那對狗男女,管他是誰先開始的,現在她氣血衝腦,一個也不想放過。

    從大衣櫃裡取出一件他的襯衫,她脫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只留內衣,將襯衫穿上,然後搶在那個女人將魔爪伸向孟德下身的禁區之時倏地將門打開。

    「Darling,我聽到門外有動靜就知道是你回來了,我好想你哦。」想個屁,她現在更想立刻越過他們走向和藹可親的電梯,窩囊走人。

    「這是怎麼回事?」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那個女人,她滿臉驚訝地盯著開門出來的孔妍看。

    「這種話應該是我問才對吧,你是哪來的野女人,居然敢勾引我家親愛的。」作戲作全套,孔妍瞪著她,好用力、好用力。但是如果仔細去看,就一定會瞧見她在微微顫抖,她根本沒有這種勇氣,就連純真的大眼裡也開始有水霧在氤氳,這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我阿姨不是說你沒女朋友嗎,下流!」女人毫不留情地甩了孟德一巴掌,撿起地上的包包就走。

    「你……」現在輪到讓欺騙她的那個壞男人吃點苦頭了,她也要甩他一巴掌嗎,還是兩隻手一手一個,那樣他會不會很疼?停停停,孔妍你停下來,這個混蛋都這樣騙你了,你還管他疼不疼呀,趕緊吼他、賞他兩巴掌,然後進屋拿剪刀把他的命根子喀嚓掉,看他以後還怎麼花心風流、怎麼到處欺騙像你這樣的單純小女生。

    「你趕走了我的女伴,就拿你自己來賠。」她還沒反應過來,孟德的聲音就跟他的人一樣,像風,帶著陰氣森森朝她撲了過來,快準狠地將關門和把她撲倒在沙發上的動作一氣呵成,死死壓在她身上。

    「放、放開我。」就說他是騙她的吧,把她喊過來卻完完全全把她忘了,還找了個女伴,她管他疼是不疼呀,她現在才叫疼,心好痛。孔妍抬手想搧他巴掌,但是手才揮到半空就被他用力抓住,連同還未有所動作的另一隻手一塊固定在頭頂。

    「壞我好事還跟我撒野啊。」他身上的是去酒吧時才會有的裝扮,帶有一股野性的張狂,因為剛才跟那個女人太激烈地擁吻,凌亂的髮絲垂落幾絲在額前,遮擋住眼睛,讓人對他眼裡的神色看不太真切,更多了一抹莫測高深。

    「你才壞,你最壞了。你下午才跟我說跟你外公無關,你是真的喜歡我所以才……可你、你竟然把我喊過來卻把我忘了,還帶了別的女人回來。你好過分、好過分!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呀,就因為覺得我好欺負,所以從一開始就在把我耍著玩嗎,我討厭你,最最討厭你了,嗚嗚嗚……」

    她哭了,各種負面情緒想要一次發泄出來,張開嘴就直接哇哇大哭,在他面前哭得毫無儀態並且慘兮兮。

    「妍妍,別哭……」他俯身貼近她,吻走不堪負荷,不斷從她眼裡滾出來的淚,「我剛才是跟你鬧著玩的,沒有要輕視你的意思。」才不是因為她趕跑了那個女人才想拿她開刀,他反而十分感謝她突然跑出來伸張正義。

    「你說謊,你帶個女人回來跟我鬧著玩嗎。你、你別親我,好髒,你嘴裡全是那個女人的口水,髒死了啦,嗚,走開、走開呀。」雙手受制,沒關係,用腳去踹他的命根子。

    呀,他太精了,她才動一下他就馬上夾緊她的雙腿。

    「不就是因為看見你突然穿成這樣出來色誘我,才一時玩心大作嗎。」穿成這樣子當然是說她身上的那件白襯衫,不管怎麼說,喜歡的女人穿著自己的衣服跑出來亂晃,效果還出奇誘人,是個男人都會受不了吧。

    「再說,那個女人剛才一直灌我烈酒,我被灌醉了,若不是你,恐怕我就真的失身給她了。」他說得好無力,帶著嘆息。

    「這種話,哪對被抓姦在床的姦夫淫婦不會說呀。」還真當她是三歲小孩來騙呢,「跟我沒有關係,是她先勾引我的」這種對白電影裡演過太多了,可惡,「放開我,我再也不要相信你說的話了。」事實上她還覺得自己總被他耍得團團轉,反正他就是因為覺得她好欺負,吃定她了是吧。

    「如果是這樣你也不相信嗎?」用空出來的那隻手取出一個粉色的鵝絨提帶盒子,在她面前打開,讓她清楚看見裡面裝著什麼東西。

    「你……」裡面裝著一枚閃閃發光,險些沒閃瞎她的眼的銀色鑽戒,「你這是什麼意思啊?」稍微減弱的語音已經表示她有一點點消氣了。

    「先做個記號,宣告這是我的,誰也不能碰。最主要的是我覺得每回欺負你都讓我熱血沸騰,激動不已,經過這些日子來的相處,我決定要把你娶回家欺負一輩子,讓你只能被我凌虐。」

    不讓他親,他就咬,咬住因鈕扣鬆散開來,露出一片雪膚的肩頭,邊咬還邊連吻帶吮,「你不會以為我會有那種空閒,為了騙你特地去買鑽戒吧,告訴你,這是我拜託好友設計的,世上絕無僅有,我今晚出去就是為了取這個。」

    她分明就喜歡他,還一直賴在起跑點不敢邁出一步,他等得也有些不耐煩了,剛好前幾天因為她身體不舒服的那場烏龍,名正言順地把她晾著好幾天。今天見到她,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她分明就很很想他,雙眼眼神閃爍得快掉下兩行被拋棄的清淚,還想給他跑、給他隱瞞心意。

    既然她一直都不過來,那就唯有他過去了,把她逮住、套住,讓她再也離不開他。

    「那、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呀,你為什麼會被她纏上呀?」孔妍總算稍微降了點火,肯聽他解釋了,因為他過於特殊的真情告白。

    「你也太容易滿足了吧。」他笑話她,用食指指節去刮她鼻子。那軟軟的語音簡直太可愛了,好像棉花糖,又軟、又甜。

    「你到底要不要說呀?」不說她回家了。

    「她是另一個好友的姑媽的表妹的女兒,我躲她好幾次了,你第一次在酒吧裡看到我時,我在應付她阿姨,沒想到今天還是被她逮住了。後面的事,你剛才都看到了。」

    「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會跟她上、上床嗎?」她知道自己問這種問題好笨,可是她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誰都可以,是不是就算不是她也無所謂。

    「妍妍,我是個男人。」這句話等同於讓她幻想破滅。看著她用貝齒死死咬住唇瓣,眼淚又準備像水龍頭一樣打開了就不受控制的模樣,他緩緩續道︰「我不會說一定要你相信我,只要是男人都有那種劣根性。但是我一直想著要回來見你,我今天會出現在你家附近也是為了去見你的。」

    我一直想著要回來見你,我今天會出現在你家附近也是為了去見你。他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呀,她還需要再懷疑他什麼,「所以你是喝醉了一時意亂情迷,才會讓她有機可乘?」

    「對。那女人好野蠻,東摸西摸到我的鑰匙,趁我神智不清把我塞上車,問了我地址,又邊走邊把我拖上樓。」那女人死活要他說出家裡位址,來他家,為的就是隔天早上當他發現在自家床上醒來,旁邊還躺著個女人,會以為那是他一個人酒後亂性吧。

    幸好他有先見之明,讓孔妍來他家等他,當她推開門,分明沒有那種勇氣又硬是佯裝驅趕那個女人之時,被可惡酒蟲侵蝕的清明思緒瞬間回歸大半。

    他憐惜她因為喜歡他才鼓足勇氣衝出來,他喜歡她可以為了他不顧一切而堅強起來的樣子,只要跟她在一起,他不只能看到更多她被他欺壓時的可愛模樣,還能看到更多足以取悅他,讓她對他死心塌地,為了他可以傻傻地奮不顧身的行為。他很早就知道自己莫名地喜歡上她,照這種情況看來,他應該也在不知不覺中愛上她了吧。

    即使他總說她乾淨到近乎普通、街上一抓一大把,但是這種清清秀秀的平凡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他認為她適合他。

    「那以後還要再有這種事發生,該怎麼辦呀?雖、雖然我很喜歡你,但是我討厭花心的傢伙,就算你只是一時犯錯,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很簡單。」他試著擠出一抹嚴肅,縱使視線裡那張清妍可人的面容都快因為酒醉的迷濛神智而變得模糊不清,「把我變成你的就好了。」

    即使知道那不是個好主意,孔妍依然忍受不了誘惑。

    孔妍和孟德兩個人都去浴室洗過一遍,本來他提議一起洗,省水、省電,可她畢竟臉皮薄,那種事做不出來,沒讓他得逞,搶先洗完出來,像毛毛蟲一樣躺在床上一直不安扭動等著他。

    「我發現你有高度潔癖。」孟德上了床把臉埋進孔妍髮間,那裡有著跟他平時用的洗髮乳同樣的水果甜香。

    「我只是希望我的男人永遠都是乾乾淨淨的,才不要他身上有別的女人的香水味和唇印。」

    「那請問為什麼連你也進去洗了?」帶著戲謔的口吻,他毫不客氣地用臉去蹭被熱氣烘得依然粉撲撲的柔嫩臉頰。

    「我今天還沒洗澡,而且你剛才用吻過那個女人的嘴吻過我,還在我身上亂咬,我感覺好髒。」

    她仍是穿著剛才那件襯衫當睡衣,而他只有下身圍著一條浴巾,「老、老師,你能不能、能不能先穿上衣服?」

    「穿上衣服怎麼讓你開動。」她不會以為剛才連她這種天真無邪到近乎三歲小娃娃的小可愛都能掛到嘴上的上床,就只是熄燈、上床、穿著衣服抱抱,然後說一聲晚安吧。

    「你這樣我會感覺很有壓迫感呀。」眼睛不知道該往哪擺,與他對視會被他灼熱的視線弄得滿臉通紅,往他赤裸健碩的身體上亂吃豆腐又會很不好意思,怕最後自己會狂噴鼻血而亡。等等,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一個平時只往講台站站,只坐坐辦公室,還偶爾往酒吧跑,充當下酒保的男人,為何會有線條分明、起伏的肌肉,未免太犯規了吧。

    「有壓迫感才好,我喜歡你怕我。」不好意思,這是他個人喜好,她就乖乖認命接受吧,「剛才你來了之後有沒有收到快遞?」

    「有,我幫你簽收了,放在外面茶几上。」

    「你沒有拆開看過?」

    一定是她的錯覺,他的眼裡好像飛快地閃過一抹什麼,「我不會隨意查探別人的隱私,就算、就算你成了我男朋友也一樣。」

    兩個相愛的人不代表無論大小事也要和對方時時刻刻坦誠相對、毫無保留呀,偶爾留有一片自己的私人空間也是很重要的,不然那不是逼得對方喘不過氣了嗎。

    「真乖。」給她一個獎勵性的吻,這次她終於沒有不願地掙扎,讓他滿意極了,「在這裡等我一下,別跑也別找地方躲,你逃不掉的。」

    她根本不會做無謂的掙扎,她人都已經躺在他床上了,而且是她先同意這種事的呀。

    只是、只是……嗚,她又忍不住把臉埋進被子裡,恨不得學烏龜縮著頭就再也不出來,奈何這是他的床,滿滿的全是他的氣息,彷彿被無形之物逼進角落裡無處可逃,害她的臉更紅,彷彿能滴出血。

    連三分鐘都沒有過他就回來了,順手帶著快遞送來的那個紙箱。當他把裡面的東西一樣接一樣拿出來的時候,原本躲在被子裡只露出兩隻眼睛偷看的孔妍終於忍不住霍地坐起身大喊︰「你、你想幹什麼?」

    眼罩、皮鞭、項圈、手銬、腳銬,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是、那是玩那種遊戲用的裝備啊啊啊!

    「我比較喜歡刺激的。」他重新上了床,當然還帶著那種羞恥裝備,「體諒你是第一次,又嫩又羞澀,今天我就當個體貼的情人好了。」

    「你、你、你……」她沒覺得他體貼,一丁點都沒有。

    早就知道他是個腹黑虐待狂,對於他會專門訂購這些東西來增加情趣也毫無半點意外之感,可她不怎麼想為這種羞恥的道具寫玩後感想呀。

    「你剛才說要讓我來的。」

    不要、不要、不要,她不要玩這種羞恥的遊戲,爬走算了。

    「如果讓你來,你只會東躲西藏半天都不知道要怎麼開始,我決定先由我親身傳授,等以後你習慣了再讓你來。」抓住一隻纖細的腳踝把她扯回來,趁她嗚嗚哀叫抓住床單還想著要拚命掙扎之時,用手銬銬住她的雙手,在她虛弱的驚呼尖叫聲中把她擺正拋回軟柔的大床上,「你跑啊,再跑啊,等會惹我不高興,我就不會對你溫柔,連你的死活都不會管。」

    「我不跑了。」他凌虐人的本事她是見識過的。

    他分明說著狠話,唇角勾起的那抹笑又是那麼的不懷好意,深邃的眼瞳裡卻填滿了溫柔,一不小心就能使人溺斃其中,她不認為他有那個閒情逸致為了戲耍她而露出那種神情。

    他會欺負她,卻絕對不會對她施暴,或施以令她厭惡的行為。

    所以她不掙扎了,即使依然羞窘難當,渾身上下也緊張到繃緊得宛如一條琴弦,她只是鼓起勇氣看著他,如她所願,他的眼裡除了她,便再也沒有其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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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

    到最後他瘋狂得幾乎失去理性,不管她是否可憐兮兮地跟他求饒,只管用他想要的方式、最喜歡的姿勢玩弄她,還幾乎把那個箱子裡的道具全在她身上用過一遍,好似根本不怕會弄壞她。

    孔妍腦海中的思緒也從害怕到變為跟他一樣狂亂,再從那種瘋狂的混亂變得模糊,只要他還佔有著她、碰觸著她,她也無法恢復正常。

    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停下來了,那時候她已經累了,哭得也快喘不過氣,就連可憐的哽咽也幾不可聞。但是她依然知道孟德在她身旁躺下,把她抱進懷裡,像對待一件寶物,邊親吻著她,邊跟她說著情話安撫。

    他終究是珍惜她的,他喜歡著她,本來就是他想要她留在他身邊的。真好,他真好,如果他沒壞心眼地在她入睡前,在她耳邊說出那句話的話。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在床上最好叫我的名字,別喊我老師,不然那只會讓我興奮得要死,讓我感覺我像是在強姦你。」

    如果要孔妍針對做了壞事之後寫出一篇感想,她絕對能寫出一篇萬字作文,內容只會是六個字構成的,我好痛、我好恨。

    孔妍趴在那張舒適柔軟的大床上,任由像是被逐一拆開過一遍,又重新被拼接起來的全身骨頭完全放鬆,不管身旁有沒有躺著那個雖然很讓她垂涎,卻用一晚上把她翻來覆去玩弄得半死的男人,她堅持閉緊雙眼,想藉由昏睡來減輕殘留在身體上的微微疼痛。

    「還睡,你想賴在我床上發黴到長蘑菇嗎,已經十點半了,快起來。」

    才十點半,不理他、不理他,繼續趴著裝屍體。

    「原來你這麼喜歡我的床。不過,依我看,你比較喜歡的應該是我的味道吧,這種事直說就好,沒有什麼好害羞的,我成全你。」成全她,讓她全身都染上他的氣味,要她雪白的肌膚上全是被他疼愛過後的可愛印跡。

    「哇啊啊啊!」搶在孟德掀開被子來偷襲之前,孔妍怪聲大叫著彈坐起來,順便抱著那條同樣好柔軟也擁有他的氣息揮之不去的被子滾到床的另一邊,只差一毫米就要滾到鋪有地毯的木板上,「你、你不可以再那麼做。」被子下的嬌軀一絲不掛,主要是昨晚跟他做到虛軟,等他停下來的時候肯定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

    她被折磨得慘兮兮,一安靜下來就馬上睡死,現在這隻大淫魔跑來騷擾,她馬上就反應過來,先保住今天的節操再說。

    「怎麼做?」大色狼沒想要逮她,只是坐在床的這一邊用雙手抱著胸,挑著眉好整以暇地進行不懂就問,虛心求教,「我只不過是好心把你喊起來,叫你去泡泡熱水,讓全身肌肉和神經都鬆弛一下,思想如此健康,敢問孔夫子,你腦子裡想的到底是什麼,能否給我指點一二?」

    「我、我、我……」腦子裡嘩啦炸開一片,責罵她羞羞羞,不要臉,「我去洗澡。」自知嘴上說不贏他,她抱著被子下了床飛快躲進身後的浴室。

    門才被她兇暴摔上,門外就傳來動靜,是他倚在了門上,「開門。」

    「不要。」她很堅決,絕對不要放他進來,順便將他此刻的行徑理解為捉弄和驚嚇。

    「我認為你很有必要打個電話回家。」所以他只是來遞電話的。

    他不知道她昨晚是怎麼欺騙和藹可親的雙親,不過她一夜未歸,家裡人肯定會擔心,只是希望她不要被他的美色迷到昏頭轉向丟掉良心,讓一屋子人擔心她的安危。

    「呃……」他說得對,雖然昨晚有說去朋友家,但是現在已經是隔天早上十點多了,她確實該打電話報平安。

    「放心,如果不小心穿幫了,我會拖著你上門,給我未來的岳父、岳母負荊請罪的。」

    他在笑,笑得陰惻惻而且好開懷,表示他行事光明磊落,君子坦蕩蕩,敢做敢擔,在徹底吃掉人家女兒之後也敢昂首挺胸上門打劫,衝著人家父母喊一聲︰「你們女兒歸我了。」

    「我、我又沒有在想那種事。」她只是在想他好成熟,果然他才是大人,讓她覺得好窩心,結果這傢伙根本不能用讚的,就算在心裡偷偷讚他也能被他知道,馬上就得意忘形起來。

    門倏地打開,一隻纖細的小手伸出來搶走他手上的無線電話後又倏地關上,把握得如此精確,害他以為她有透視眼那項特異功能。

    「別洗太久,如果你暈在裡面,我就不跟你客氣,把你拖回床上再戰三百回合。」臨走前,孟德不忘好意提醒。

    有了他的事前提醒,孔妍哪裡敢在裡面慢吞吞學宮廷劇裡的貴妃大玩美人出浴,雖然他家浴缸真的很大,雖然她真的很有嘗試一下看看的打算。

    打電話回家,接聽的人是媽媽,她說得好含蓄、好委婉、好顧左右而言他,拚命隱瞞自己做了壞事,不過她猜媽媽可能已經知道了,不然不可能突然冒出一句,「有時間把那個曹操帶回家跟我們吃頓飯。」

    後來去洗澡的時候才發現水已經放好了,溫度還剛剛好,浸進去感覺身體的不適有了大大減輕。她知道是他都做完了才叫她起床,他知道她最需要的不是趴床上沒命昏睡,而是讓身體能徹底放鬆,這樣她才會好起來。那個男人不愛說情話,嘴裡吐出的言辭時常好殘暴還有虐待傾向,但是他是個會對她好的男人。

    想到這裡心頭就好暖,單純如她,立刻就忘了昨晚把她按在床上翻來覆去,用了許多道具,不停變換著姿勢來玩弄她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不過事後她才醒覺,那傢伙剛才交給她的是他家的無線電話。

    試問世界上有哪個女人收到鑽戒不高興,只要是與她有關的事,他都蓄謀已久,那枚戒指是用來印證他的真心,順便把她套牢牢。事實上她也恨不得能讓那枚戒指能每天在她手上綻放得熠熠生輝,可奈何太搶眼了,像她這種人一被拆穿又藏不住心事,而且他們現在的關係又不是很值得人載歌載舞、歡天喜地。

    由於他也認同她的想法,便帶她去買條項鏈,把戒指系在脖子上。

    「孟德,你沒有在生氣嗎?」第一次喊他的名字,為了討好,但是感覺好羞澀,身體裡還有什麼隱隱在流動,沸騰著血液,一點點的興奮、一點點的甜蜜。

    「絕對沒有,你不用介意。」他知她指的是什麼,「再幾個月你就畢業了,我能等。戒指是死的,更加能等,到時候你再給我好好戴上,不許再摘下來。」

    「嗯嗯,我這輩子都不會摘下來的。」一定是她的錯覺,不然她怎麼感覺他的笑容很猙獰,好可怕,嗚,「哦,對了,你今晚要不要到我家吃飯?我媽媽剛才說……嗯,想多跟你聊聊。」趕緊轉移話題,免得某人一個不爽立刻翻臉,又想到什麼怪招來欺壓她。

    「好呀。」他不可能沒聽出她語氣中略帶戰兢的試探,眉心忍不住皺出一道清淺痕跡,但很快便消失無蹤,「先進去這裡。」

    對自己,她依然缺少信心,所以他拉她停步的地方是一間化妝品專賣店門前。

    「我很少來這種地方。」她好緊張,彆彆扭扭地拉住他就想走。

    「我知道。但是你總會用到的,而且我也想看你更漂亮的樣子。」她越想跑他就越是不讓她跑,如果要讓她成為令老頭無可挑剔的女人,就必須先改掉她這扭扭捏捏的模樣,讓她擁有自信,她不懂什麼叫女人化妝是為了更有自信,他就給她一個目標好了。

    正因為他想看,所以她必須實行女為悅己者容,他的態度強硬得像個佔山為王的惡霸,堅持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先變成能讓我稱心如意的大美人再說。

    「這位小姐,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店員小姐先是被孟德高大帥氣的外表吸引,出於職業道德,走過來之時仍是職業笑容堆滿臉,朝孔妍客氣詢問。

    「呃、那個——我、我……」

    「幫她化個妝,妖艷濃厚的不要,能多秀色可餐就要多秀色可餐,最好可愛到能讓我想一口吃掉的那種類型。然後麻煩再幫她挑些化妝品,有多好就挑多好,有多適合她就挑多適合,不用跟我客氣。」代替那個愛支支吾吾的小女人,孟德把她推到店員小姐面前,雙手環胸發號司令。

    「你、你、你……」這男人到底在說什麼,孔妍覺得無限羞窘,眼角餘光瞅見店員小姐曖昧的笑意,簡直恨不得挖個地洞往下鑽。

    「小姐請跟我來。」

    不得已只好跟著店員小姐往裡面走,最後極不自然地坐到一張華美梳妝台前。

    「不要緊張,你本身就長得很清秀可愛,化妝後不會變奇怪的啦。」店員小姐邊柔聲安慰,邊開始為孔妍做各種妝前護理,順便偷瞧倒映在鏡子裡隨手拿了本雜誌坐下等候的孟德,悄聲說道︰「你男朋友好帥哦,對你好好,真讓人羨慕。」

    「謝、謝謝。」

    他真的很優秀,直到此時此刻,她都覺得他先前會那般纏著她,然後跟她告白、求婚,簡直是她在作白日夢,然而那枚戒指卻真真切切地躺在那裡,垂掛在她胸口上。不由自主地順手摸上,隔著衣服用力握住,滿滿的幸福好像就要從手中滿溢出來。

    二十分鐘後她走回孟德面前,她都還沒來得及羞羞羞,好害羞,就看見那雙眼眸被店內燈光照射得更加透亮,好似在深黑水底下看見月亮投射下來的那抹亮光。

    然後他邊與她隨店員小姐去櫃台結帳,邊俯身在她耳邊說著令她渾身發燙的邪惡話語,「我現在很立刻回家把你壓回床上,不到明天天大亮都不想起來。」末了還要附贈幾聲以為別人不知道他思緒有多淫邪的笑聲。

    「你、你答應過今晚去我家吃飯的。」拜託,他能不能不要讓猥瑣和嚴肅並存。而且她忍不住好奇看了一眼鏡子,有過那麼一剎那的驚艷,但終究是自己的臉,沒看出有多大變化。

    可她不知在他眼裡她有多美,她本來就沒有他那張毒舌的嘴說得那麼平凡。本就清秀的臉龐只經過一點小小修飾就變得更加可人,肌膚看起來也更加清瑩細緻,透著水嫩嫣紅,那雙水亮的眼眸好大,為了滿足他所謂「秀色可餐又可愛到讓他想一口吃掉」的要求,店員小姐沒有給她上濃厚誇張的眼妝,只是巧妙地點亮出那雙眼瞳的靈動和慧黠。

    這樣的她就像一朵悄然無聲盛開在幽靜山谷裡的白色小花,還是最小巧精緻卻也最秀麗可人的那種,如果站在老頭的生日宴會上,恐怕真的會引來不少色中餓鬼的注目,就像他都已經快忍不住想對她伸出魔爪了。

    「真可惜。」他的語氣是真的蘊含對吃不到嘴的美食的濃濃可惜,不是那種笑意益然卻心懷鬼胎。何況昨晚把她拐來欺負了一晚上真是夠了,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再霸佔著要她當個壞女孩,恐怕會被她的家人嫌棄到死,所以拉著她出了化妝品專賣店,繼續往下一個目的地走,做完今天的必做事項。

    可是才出門,身後就傳來一聲叫喚︰「妍妍、妍研,真的是你。」

    糟糕了,孔妍重重一震,下意識地緊握住那隻大手,忍不住機械地挪步到孟德面前。

    起初她是覺得像這種全是名牌專賣店堆積起來的大商場不會遇到熟人,才同意他的說法跑到這兒大搖大擺,可她忘了好友的男友是個富二代,會遇上他們真是毫不意外中最大的大意外。

    「你幹嘛呢。」孟德有些好笑,她才一百六十三公分左右,擋了不是等於沒擋嗎,結果還是視死如歸地冒出來想要遮住他。

    「我、我、我……那個、那個、那個……」孔妍暫時沒打算理他,糾結著該如何應付,該說什麼呢,今天天氣好晴朗,你吃了飯沒?等等,都不對吧,身後那男人那麼大隻,她要怎麼做才能分散好友的注意?嗚啊啊啊啊。

    豈料好友看了看她,又看看後面的孟德,眨了眨眼,緩緩舉手說了聲嗨,然後對孔妍用分明故意要讓人聽到的聲量,蘊含滿滿的八卦說道︰「新男友?看起來好帥、好可靠哦,比之前那個誰帥一百倍了。妍妍,我很看好他哦,不過他有點像教經濟學的曹操呢,原來你喜歡這種類型哦。」

    正當孔妍還覺得莫名其妙之際,好友已經讚嘆完她的妝容和孟德提在手上那袋名牌化妝品,跟他們揮手道別,拉著男友回去逛大街。

    「呃,那個……」她的腦子還有點轉不過來,只能求助似的看向他,想確認一下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什麼叫作他有點像曹操,他根本就是那個曹操好嗎。

    「沒有人認得這個模樣的我,除了你。」孟德終於道出一直以來她都沒有察覺到的事實。

    「怎麼會,你很好認啊。」不就是不戴眼鏡和換了個髮型,又沒有易容,有那麼大區別嗎?

    「不可能。快說,你到底偷偷注意我,不,你暗戀我多久了?」

    「我哪有。」她好冤,整張臉卻羞成可愛緋紅,只差沒跑去擊鼓鳴冤。

    這個問題始終討論不出結果。

    被拉進禮服專賣店的時候,孔妍就準備好又要被當個換裝娃娃擺佈半天,可這回孟德並沒有把她交給店員,而是親自從貨架上找出好幾件不同顏色和款式的禮服塞給她,「到裡面去試試看。」

    孔妍小小聲說了遵旨就跑去試衣間,要關門的時候瞅見孟德也跟了進來,然後門被他的手喀的一聲關上。

    「你進來做什麼?」她好窘,窘到羞恥心就快爆發,打算撲過去把他趕走。

    「那些禮服你一個人穿不了。」他故意擋住門。

    她要開門就必須先抱住他,不過估計對他投懷送抱之後的結果是會緊接著壯烈成仁,所以他杵在那裡一副理所當然的無恥模樣。

    「我可以讓店員小姐幫忙。」

    「快脫。」他拒絕給她選擇權,「你身上哪個地方我昨晚沒看過、摸過、親過。」現在才來不好意思,她能不能更矯情。

    「你、你……」

    抗議無效。知道他不會很紳士地轉身回避,唯有她轉身,一邊試圖無視鏡子裡映出的虎視眈眈的男人,一邊萬分羞澀地脫掉衣服然後穿上一件禮服。只是後面的拉鍊和繫繩還沒來得及弄好,就聽見他說道︰「胸部的地方不好看,而且太麻煩,換掉。」

    這件是紫藍色的蓬蓬裙,顏色很夢幻,就是有點太誇張,可她覺得很好看呀。好吧,付錢的是大爺,這次換紅色的。

    「還是胸部的地方有問題,你穿著像菜市場裡賣菜的大媽,再換。」好毒舌,他這樣的一語雙關不只羞辱了她,更羞辱了設計這件衣服的人。

    接下來不管是哪一件他都能接二連三地雞蛋裡面挑骨頭,到了最後一件,被視奸和折磨了這麼久,孔妍也有點火大,奈何本身懦弱,咬了咬粉唇,硬是把惱火弱化成可憐兮兮,「沒有了,這是最後一件了。」

    白色的蕾絲亮片抹胸蓬蓬裙很是甜美,前短後長的擺型設計,從後面看去就像拖著一層層、一朵朵美麗的白色浪花,腰間有粉色絲帶蝴蝶結作為點綴,穿在她身上看起來清爽純潔又大方,白紗透澈,襯托出雪白雙腿的美好線條。

    「這件不錯,看起來很方便。有穿過高跟鞋嗎?」問她有沒有穿過,卻已經將一雙白色高跟鞋放到她腳後面,要她乖乖穿上。

    「還、還好,以前有跟同學穿過其它衣服的經驗。」她不知道他所謂的麻煩和方便的標準是什麼。

    只是這雙鞋鞋跟高八公分,看見時她以為要死了,穿上卻覺得還好,走得很穩,應該不會有摔倒的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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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孔妍不知,孟德看見的是一個甜美可愛的女孩穿著一件宛若翩翩羽裳的白色禮服,一走動,身後朵朵純淨白花便跟著飛揚飄動的美景。

    「後面的繫帶和拉鍊我來幫你調。」說著,他貼了上來。說要幫她穿好衣服,手卻很不規矩,對繫繩只是擦身而過,右手環住纖腰先固定她不讓她逃,左手接著鑽進去衣服裡,握住一隻柔軟渾圓。

    「你、你、你……」就知道他不安好心,可是沒想到他這麼大膽,「不要、不要在這裡。」

    雖然這的試衣間很嚴實,關上門就真的什麼都看不見,可是如果發出太大動靜,旁邊又碰巧有人還是會被聽見的呀。

    ……

    「你怎麼可以在裡面、裡面……」他將精華發泄在她裡面!她突然想起,他昨晚也是這麼做的,「會、會有小寶寶的呀。」她並不是不願意跟他生,她只是害怕。

    「有就有,反正我養得起,反正你也快畢業了,結婚還來得及,你盡管生。」輕撫著顫意尚未退去的柔滑雪背,他把她抱得更緊,似是安撫般強烈地向她證明著什麼。

    「我、我還年輕。」她說得好委屈,其實她只是腦袋暫時當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表達什麼。

    「我管你呀。」他完全誤會了她,恢復燦爛俊美的笑臉不忘表露深深惡意。死丫頭,好想掐死她,本來想說她在安全期,想好好安撫她,結果她自己嘴賤耍笨。活該,就讓她擔心受怕一下吧,比起疼她、寵她,他還是覺得欺負她更能熱血沸騰,更有成就感。

    雖說交往,但孔妍和孟德兩個人的相處方式卻沒有多大改變,他仍是她大學裡的講師,每天仍會幫她補習,而且拿練習題虐待她絕不手軟。只是戰場從大學的辦公室轉移到他家,他對她伸出魔爪做壞事的時間還在持續增加中。

    最值得慶幸的是,孔父、孔母對他的印象不是一般的好,出於兩人尷尬的身分,希望他們進一步的關係能等到她畢業之後。

    除去偶爾碰面會跟孔家大哥在私底下鬥得暗流洶湧,以及只在孔妍面前展露的無恥本性,在人前他可以說是個完美無缺的好情人。日子依舊好平凡,卻因為他的存在變得好甜蜜。

    這樣的時間好似流逝得飛快,孟德外公龍項禹的生日眨眼間就殺到眼前。

    「你今天牙疼?」

    上車十多分鐘,孔妍坐在孟德身旁的副駕駛上,拿著面小鏡子邊照邊表現得齜牙咧嘴,剛好遇上紅燈,他立刻施捨點價值連城的同情心給她。

    「我是太緊張了,擔心自己的模樣會不會很奇怪。」她的牙齒好得很,從小就沒蛀牙。

    為了解除緊張,她故意搞怪地湊過去,張嘴讓他瞻仰兩排健康白淨的小勾齒,卻遭到他的白眼,被一個爆栗彈回去。

    「你今天漂亮得很。」為了不想她誤會他終於說了句人話,順便補上一句,「被化妝品粉飾得明艷動人。」瞅見她眼中那抹閃閃發亮的希冀轉變為失落,他好惡劣地咧嘴一笑,擺明是在欺負她。

    實際上她天天都很漂亮,怪不得別人總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麗,一旦陷入一段戀情,女人的臉上整天都洋溢著一副幸福澎湃又甜到快能掐出蜜來的噁心兮兮,竟然莫名變得更加美麗動人了。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他這個男友,他為自己的作用感到無比自豪。

    「但是我覺得很普通呀。」她看自己,她的審美觀一直中肯,既不會自戀地覺得自己貌若天仙也不會刻意眨低,只是覺得普普通通很正常。

    然後她的這種感覺一向會遭到許多人的白眼,就連今天幫她化妝的鄰家姐姐也語重心長地建議她去好好檢驗視力,配副眼鏡,但她視力明明就很正常。

    「如果你這樣叫很普通,那走在街上能稱得上普通的女孩,全都可以立刻跑去跳河自我了結。」伸手過去撫摸柔嫩臉頰,掌下除了感受到那股柔滑,還發現了那陣小小的驚栗。

    每回碰她都是這樣的反應,這不代表討厭他的碰觸,他知道她只是太敏感,也太喜愛他,總會在慄然一驚之後轉變為乖巧且毫無反抗。正如此刻,她甚至沒有發現剛才有那麼一瞬她曾抵著他的掌輕輕磨蹭,就像一隻向他討取獎賞和疼愛的可愛小動物。

    「你嘴真壞。」今天是他外公的生日,他就不能稍微積點口德嗎。

    「哦對了,你最好作好準備,因為我現在腦子裡的想法更壞。我真後悔拒絕老頭,沒讓他家司機開車送我們過去。若現在開車的人不是我,我就不必強自忍耐,能直接把面前這塊鮮美嫩肉壓在那輛加長版勞斯萊斯的獨立後座上飽餐一頓了。」一如既往地發表著無恥的肆無忌憚。

    「你怎麼好像越來越壞了呀。」坦白直言。他玷污了老師這種崇高無上的職業,同時粉碎了她內心對他那本來就很薄弱的一點點崇拜之情。

    「我很想你,我已經很多天沒有碰你了。」自從碰了她,慾望就像從籠子裡被釋放的野獸,像決堤的洪水,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他對她影響太深,她對他又何嘗不是,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是個如此縱慾之人,也從不知道原來一旦愛上了誰便從此對那個人離不開,就算不做那種事也想要她能靜靜待在身邊,以最普通、最平凡的方式跟他一起度過每一天便是他最渴望的幸福。

    「其實我也是。」偶爾被他拐去做壞事,家裡人還能睜隻眼、閉隻眼,不過如果常常跟他黏在一起,估計會被抓去訓話訓得像條垂頭喪氣的狗吧,畢竟她的家人擁有正常人該有的思考邏輯,不可能被他們當成白癡來耍,特別是她家大哥。

    「不如……」

    「不行。」她打斷他,趁著又遇上一個紅燈,他正忙著踩剎車的時機。

    上回在店裡他色膽包天,事後那件曾被她穿在身上,承受他放蕩褻玩的禮服自然不可能安然無恙,幸好那件禮服是白色的,她又搶著幫忙包裝才沒讓店員小姐發現那處邪惡的小痕跡。可惜拿回去後無法厚著臉皮送去乾洗,無法穿出來,直接宣告報廢,無奈地被她掛起來丟進衣櫃的一個小小角落。

    每回打開衣櫃,那種羞恥的回憶依然如泉湧現,偏偏那件禮服像諷刺似的,純白無瑕,純白、無瑕。

    現在身上這件粉藍色的禮服是重新選購的,店員小姐在短短兩天內看到孟德這麼養眼的帥哥帶著女朋友來買禮服兩次,當時看他們的眼神萬分怪異。

    或許他也知道在試衣間裡做那種事有多傷風敗俗,終於拿出不知道打從多少年前就被他自己拿機關槍掃射到只剩下一點點殘渣的良知,規規矩矩幫她挑選。所以不管如何,今天她絕對不會允許他把她按在車後座上亂來。

    「我是想說,不如今晚你來住我家,你剛剛是想到了什麼?」綠燈了,孟德慢條斯理地睨了她一眼,附上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分明是要她為自己的不純潔思想好好負責,接著才踩下油門。

    「還、還不是一樣。」只是被享用吃乾淨的早晚問題。

    「到了。」車子拐了個彎,立即就看到那間外表金碧輝煌,十分顯眼的豪華飯店,他沒選擇把車交給飯店員工,而是直接開到停車場停好,開門,在外面向她伸出手,說道︰「一樣不一樣,我們晚些再來討論。寶貝,現在一邊走,我有些話要告訴你。」

    其實他想說,不管做不做那種事,都想要她能在他身邊久一些。不過他習慣了說話不說完整,喜歡任由別人去瞎猜、瞎緊張,他通常很難抗拒不去看別人受虐的模樣,特別是她,那太讓他感到振奮,覺得真是美妙極了。

    「什麼?」她還是好不習慣他這麼喊她,每回她都會不由自主地羞紅著臉,而這個模樣必定能提供給他無限樂趣,百看不厭。可是他喚得好甜,一顆心像極了被刻意裹上一層蜂蜜,然後似被他小心翼翼,視如珍寶般捧在手心疼愛、品嘗著,讓原是在發熱的秀麗臉蛋更是如同著火一般快要燃燒起來。

    進了電梯,孟德卻突然傾身過來幫她把髮間的珍珠髮飾擺得更穩、更合適一些,「我很有必要跟你說說我媽媽那邊的族系情況。」說得一臉嚴肅,讓人也不由自主地神經繃緊。

    「老頭有三男一女,我媽媽排第三。其中我大舅和二舅的兩個兒子你要多加提防,我們關係很不好,通常一見面就是鬼話連篇,互損互做人身攻擊,如果待會碰見,我怕會把你牽連進去。至於我小舅的兒子,我對他一言難盡,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立場,到時候你自己看著辦。」

    「難道你就不會拯救我嗎?」太絕情了吧,像這種參加大亨爺爺或外公生日宴會的場合,帥氣男主為可愛女主瀟灑救場可是所有少女漫畫裡面絕對會出現的情節呀。

    「別總是想著向我求助,你該不會忘了你今天最主要的目的是什麼吧。」

    當然沒有忘。聽說他外公只有他媽媽那麼一個女兒,從小就把她捧在手心上疼愛,因此外公對他可說是愛屋及烏,當然同時也看上了他聰明的頭腦,希望他能回去接掌、帶領家族事業步步高升。只是他一直行為叛逆,用「你喜歡我,想要把你大山似的家業往我頭上壓,我就偏不讓你如願」的態度死命抵抗,氣得老人家直跳腳。

    「你認為這樣有用嗎?」她不介意當他的盾,剛開始雖是被強迫,半迎合他突發奇想的興致勃勃,現在倒寧願他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活得更自由一些,「你確定這樣不會造成反效果,讓外公更加對你死纏爛打?」不要去跟老人比固執,對方一旦認真起來絕對能嘔死你。

    「他不會。只要看到我選擇的比他預期中更好、更要無可挑剔,他就丟不起那個臉繼續糾纏我。」他敢打賭現在的她絕對能夠勝任。

    「呃,我能不能請問你外公到底是何方神聖?」才見過一次面,老人家給她的印象一直是財大氣粗。

    「龍翔金控,有聽說過吧,老頭是總裁。」

    「你、你竟然是個大少爺。」那時就有聽他們提及龍翔,以為同音不同字,沒放在心上,「你知道嗎,能進入像龍翔這種這麼有影響力的大公司工作,一直都是我的夢想耶。」

    「不可能,我拜託你取消那種念頭。」他伸出一指在她面前搖搖搖,狠狠地將她腦海中一片美好光明的前途搖到散架,最後只留下一地心碎,「我對你要求不高,也不需要你養家,如果你真的有能力進入龍翔,我絕對會每天拿鎖鍊把你拴在家裡那張大床上。」

    「我知道了啦。」好狠,她甚至能聽到美好遠景被他砸得四分五裂的聲音。

    「到了。」孟德在一個門戶大開的大廳前拉住她。

    「你來過?」一路走來無人帶路,他也沒有向任何人問路,就好似在逛他家後花園。

    「小時候跟爸媽一起來過,老頭每年都要在這裡舉辦生日宴會,不過我爸那種窮老師不受歡迎,我五六歲以後就再也沒來了。」他向門口的保全人員出示宴會請帖,然後做出電影裡貴族紳士向女性邀約的手勢,「你可要好好把我從水深火熱之中拯救出來呀,如果失敗,就準備著受罰吧。」

    有了那樣的威脅,孔妍就更加不敢大意了,她深知這個男人的本性要說有多狠就有多狠,有多惡劣就有多惡劣。惡補各種禮儀的那兩周她就已經好好見識過他的本領了,每回一做錯,他就用邪惡道具責罰她的情景簡直能稱之為阿鼻地獄,現在害她聽到這種敏感言辭都會感覺彷彿有條鞭子在身後鞭撻著,要她做出有違於本意的各種壯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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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孔妍深吸口氣,吸進的只是會場中熱鬧帶些壓抑的氣氛,她暗罵自己好笨,卻因為那隻驀然一緊的溫暖男性大手而靜下心神,孟德在給她勇氣。

    在眾多業界精英和時尚名流之間穿梭,他們很容易便成為眾人的焦點,更不要提他們的目的是走向那個被數人包圍,有說有笑猶如眾星拱月的會場主人。

    還有數步距離,孔妍發現身旁的男人整個人突然變了。他本身就長得十分出色,加上今天穿的一套白色小燕尾正裝,看起來更是俊逸挺拔。

    只是她看到,越是靠近他外公,他俊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貼上服務行業裡高級服務生為了取悅尊貴的客人特地練就出來,用筆一筆一劃勾勒出最完美的笑容。那種神情太無可挑剔,在她眼裡看來卻太虛假、太僵硬了,他不是這樣的人,從來就不是。

    「外公。」孟德喚出聲,沉穩的嗓音不大不小,在會場小小的喧嘩中仍顯得格外讓人難以忽視。他記得要唇角微微上揚,在外人看來或許像個翩翩貴公子,可瞅見這樣的他,孔妍卻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只是她沒忘記今天最主要的目的,當眾人的視線在孟德身上停留片刻又轉移到孔妍身上,原本緊緊依偎的小手有些不捨地滑離大手,拎起裙子的兩角,落落大方地在眾人面前彎了彎身,「龍先生你好,上次太匆忙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孔妍。很高興今天能以孟先生女伴的身分出席這場宴會,這是我們一起挑選的禮物,祝你生日快樂,壽比南山。」

    他不情願說的話,她先幫他說,然後拿過他僅僅只是提在手上,不想動的袋子,誠心誠意地遞到龍項禹面前。

    「祝你生日快樂。」孟德也不情願地補上,因為他看出老頭似乎想刻意為難孔妍。

    聽到這句,龍項禹有些蒼老混濁的眼瞳驀地閃進一絲亮光。其實他們一進來他就發現了,特別是看見孔妍,他感到有少許的驚艷。他深知外孫的本事,只是真沒想到那次見面之時分明還是個乳臭未乾,又帶點畏畏縮縮的小女孩竟然能變成如此清麗動人的模樣,還能展現出毫不失禮的儀態萬千。

    好吧,看在那聲外公和生日快樂的分上,他對這個黃毛丫頭另眼相看,但他仍是不喜歡她。

    「嗯。」龍項禹一聲輕哼,以拐杖點地,示意一旁管家樣子的男人過來取走孔妍手上的禮物,然後將目光移到那張笑容不曾退去的端正俊臉上,「我還以為你臨陣逃脫了呢。」

    分明看見他來高興得要死,還死要面子。孟德不動聲色地溫和回應道︰「怎麼會,之前因為工作關係一直缺席,幸好妍妍賢慧孝順,提醒我再忙也是要來見你一面,為你送上祝福。再說,我和妍妍已經決定要結婚了,如此重大的消息,怎麼能不告訴你,你可是這個世上我唯一的親人了呀。」

    最後那個消息是為了氣他而說的,雖然不否認有炫耀和承認兩人關係的不良企圖,氣死他。

    「你、你說的可是真的?」果不其然,龍項禹瞬間就變了臉。

    「老爺,悅鑫的薛先生來了。」突然一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來到龍項禹身旁小聲說著。

    「哼,總之我不許你隨便決定你的婚事,等我回來再跟你說這件事。」

    達到預期中的效果,身旁的孟德看到龍項禹離去那一瞬間忙低頭笑得陰惻惻。

    「呃,對了,剛才那袋禮物……」那不是他們一起挑的,是他一個人準備的,她不知道該送什麼樣的禮物,就由他一手操辦。不過剛才伸手去拿的時候發現好有重量,他該不會買了什麼古怪的東西,給老人家另一個驚喜吧。

    「那是兩瓶上好的壯陽酒,祝他老當益壯。」

    「你……」果然還一副問心無愧的模樣,還笑得這麼迷人燦爛,她就知道有鬼。老人家滿心喜悅回去拆禮物的時候,絕對要被氣瘋。

    「那個男人是哪家的少爺?為什麼龍總剛才看見他,會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哎,不過他長得可真是一表人才呢。」這時四周傳來一些騷動,由其中一個賓客開始展開八卦議論。

    另一個賓客回答道︰「你不知道也不奇怪,他是龍總的外孫,就是他最疼愛的三女兒所生的兒子。聽說他爸爸的身分擺不上檯面,他又是個浪蕩子,不管龍總如何勸說,就是不肯到龍翔老老實實地工作,要知道有多少人想進龍翔都進不去,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從以前就一直很少出席龍家舉辦的宴會,不知道今天怎麼就來了。」

    什麼浪蕩子,什麼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聽見的全是輕蔑語氣,若非身處這種場合,她一定會忍不住衝上去跟他們理論。他根本就不是他們說的那麼一回事,他一直都好好地在過日子,他只是活得比他們這些裝模作樣的人要自由快樂一些。

    「呃……慢著,我怎麼好像曾聽說這個外孫的未婚妻是飛揚國貿的姚家千金,今天他帶來的女伴是怎麼回事?」又有賓客一時說溜嘴。

    「你、你有未婚妻了?」孔妍相信孟德一定聽見了那些人說的話,可他一直神色自若,毫無反應。出生在這種有錢人家,不只要擁有一張絕不會因任何言語而崩潰的完美笑顏,更加要有一顆不會輕易動搖破碎的心。可她動搖了呀,她的心有點龜裂了呀,她甚至還聽見了喀喳喀喳聲。他竟然有未婚妻!

    「沒有,是老頭擅自決定的,我從來沒有承認過。」

    「是那個給你送便當的女人?」

    「拜託。」孟德有些好笑,趁著端著飲料的服務生經過作為遮擋,驀然伸手輕撫一下她一隻戴著珍珠耳環的小巧耳朵,俯身跟她輕聲細語,「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你到底是聽誰說的。這件事晚點再說……」

    「孟大哥。」

    即使看不見,她也知道他因這一聲突如其來的輕柔呼喚而沉下臉,有過那麼一瞬間的煩躁與僵硬。孔妍一抬眼便看見一個好美、好優雅,盛裝打扮的女子站在面前,她猜他們剛剛說的未婚妻就是這個人。

    「是你。」孟德極不情願地冷漠轉身,「姚小姐,許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了。」姚雨筠聽出他的冷淡疏離,卻仍是擠出靦腆笑意,與孔妍視線交接之時有過片刻僵硬停滯,「她……孟大哥,你就不給我們介紹一下嗎。」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是吧,孟德在心中暗暗諷刺著,以不溫不火的語氣為兩人做著介紹,「孔妍,我的女朋友。這位是飛揚國貿總裁的掌上明珠姚雨筠小姐,算是我的青梅竹馬。」

    算是?他也說得太隨意、太可有可無了吧,而且這如此簡陋的說明,孔妍只覺額頭爬下三條黑線,瞅見姚雨筠臉上的失落和傷心之時,非但沒有產生半分優越感,反而覺得她好可憐。照他這麼說,這位姚小姐恐怕已經喜歡他好些年了,姚雨筠長得不差,家世也跟他門當戶對,而他卻……

    「哎呀、哎呀,什麼狀況?」

    「未婚妻跟新女友對陣,天,這孟少爺未免太過分了吧,姚總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氣氛因為四周陸續揚起的流言而變得尷尬,孟德撇了撇唇,正要拉著她說句客套話藉機開溜,龍家管家卻穿過人群來到他們身旁,說道︰「孟德少爺,老爺請你和姚小姐過去。

    「我知道了。」正好他也有事情要跟老頭說清楚。故意無視姚雨筠閃爍著希冀和期待的眼眸注視,他俯身在孔妍身側,當著所有人的面在她左耳上輕柔一吻,並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量對她說道︰「我馬上回來。不許喝酒,餓了自己去吃東西,不許跟亂搭訕的男人跑掉,你敢拿我說的話當耳邊風,我回來就整死你。」

    「你、你快去吧。」什麼跟什麼,他分明說著狠話,她依然感到耳朵發燙,覺得那比情話還要暖熱她的心,若被人聽見,肯定會吐槽她有被虐傾向。

    這個會場好大,四周又全是不認識的人,他離去之後不安感不斷湧現。幸好孔妍正覺得無聊,跑去吃完一塊精緻可口的小蛋糕,喝服務生拿給她的柳橙汁之時,孟德就回來了,「走,馬上離開這裡。」

    「呃,好。」孔妍有些被嚇到,因為他的臉色沉重得好可怕,可她沒有反抗,隨他準備離開會場。

    「孟德,到隔壁的會客廳去,我們需要好好談談。」陌生的中年男人追上來企圖挽留。

    「要談的我剛才都說得很明白了,你還有什麼問題盡管在這裡說,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他瘋了嗎,人家好聲好氣跟他說話,分明是真的有要事要商談,可他卻一臉挑釁的高傲模樣,今天可是他外公的生日。孔妍感覺不妥,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奈何意圖被看穿,指尖才剛觸及西裝的布料就被他驀地握住,緊緊包裹進掌心。

    「做……」男人顯然瞧見了他們那個小動作,看得出經過一番掙扎,仍選擇心平氣和地示意到角落裡談話,「繼續剛才那個話題。若你只是單純對龍翔有抵觸,我們可以安排你到另一間同樣性質也同樣有名望的公司實習,等你習慣了再回去掌管龍翔。」

    「我為什麼要。」願意聽他廢話已經很給他面子了,孟德依然是那副目中無人的態度,唇角微掀扯出無溫笑意。

    「你知道,我們也知道你有那個能力,難道你打算就這麼在外頭平平凡凡地過一輩子嗎,你真的沒打算為你的人生和雨筠好好作考慮?」

    「請等一下。」橫行插入打斷的人是孔妍。

    她可以無視姚雨筠,因為孟德說他們毫無半點關聯,可是她無法對男人像是好為他著想,卻完全沒徵求他同意就亂給他鋪路,發表一大堆語重心長的關愛袖手旁觀,「聽你說了這麼久,請問你們徵求過孟德的意見,問過他願不願意嗎?若沒有,為何你們能擅自替他作決定,強迫他接受什麼才是最好、他該怎麼樣生活。」

    她在發抖,拉住她的孟德自然不可能沒有察覺到。盡管她敢該死地掙脫他的手,自以為能保護他般擋在他面前,他依然能從那繃緊的小小雙肩看到不易察覺的細微輕顏,那是為了他。

    「我在跟孟德說話,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極力想要無視她的男人終於忍無可忍也朝她瞪眼。

    「抱歉,她不是什麼東西,她是我女朋友。」被她一臉衝動蠢樣衝出來捍衛著已經過足了癮,孟德驀地把孔妍拉回來,在戴著一枚閃亮鑽戒的左手無名指上深情印下一吻,「或者說她是我的未婚妻。」那枚戒指是因為今天要出席這種場合才從脖子上摘下來戴上的,她一直覺得很不好意思,不希望被人認為她是過於愛現,一直想將它藏得好好的,奈何他……

    男人重重一怔,隨即惱怒地以無法控制的聲量低吼道︰「你在耍我女兒!」

    「請搞清楚,我從來沒承認過跟她的任何事。」他的直接過於不留情面,在賓客引發另一場爭論之前拉著孔妍就要轉身離開。

    「混小子,你要出了這個門就別再認我是你外公!」龍項禹暴跳如雷的叫喚緊追而來。

    「隨你便,凡是跟你們龍家有關的,我不曾稀罕過。」孟德的意思很堅決。

    帶著孔妍離開的背影沒有回頭,不只是背影讓眾人無法窺視,已經卸下一切虛假偽裝的俊顏,就連揮手道別都做得格外瀟灑輕鬆,他要的不是身後那個金碧輝煌的華美世界,而是能牽著她的手,一起互相依偎,自由隨性的平凡人生。

    「我還是覺得你不應該那麼做,今天畢竟是你外公的生日。」離開宴會回到孟德家,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果然那裡太奢華了,不是屬於她的世界,也難以融入。

    用吹風機吹乾那頭看起來好柔軟的短髮,孔妍以手代梳輕輕爬網,竟然一下就梳過去了。好驚訝,也好嫉妒,這男人的髮質未免太好了吧。

    「不然該繼續跟他們虛情假意,等到他們給我拔毛,刷皮,全部洗乾淨,串在燒烤竹籤上推去料理完畢,拿去給你以外的女人大快朵頤嗎。」眼角抽一下,「你敢這麼大方試試看。」他已經準備好了,先把手指扳出嘎啦嘎啦聲用以恐嚇。

    「才不是呢,我只是覺得……呃,你就這麼討厭你外公?」

    「不是討厭不討厭的問題,而是不親,更不想親近。難道你覺得,一個從不給你爸爸好臉色的外公,就連你爸媽車禍過世準備登極樂,也要把女兒的骨灰搶回去,不讓一對感情恩愛的有情人合葬在一塊,明顯在玩棒打鴛鴦的賤招。你還能對他保持笑容滿面,充滿獻媚,如沐春風?」

    「如果是我,我很難做到吧,而且你好像真的很喜歡你爸爸。」

    「是很喜歡,我從小就只想選擇我喜歡的。」比如她。他從沒懷疑過自己的選擇,比起站在老頭陣營,跟他們一塊同仇敵愾為他擅自作決定的姚雨筠,孔妍更為他著想,也更適合他,「今天真是夠了,從此以後如果我再搭理那老頭,算我腦殘。」

    頭髮吹乾了,也被她當小狗好乖、好乖地撫摸完畢,再不發威恐怕會被當成無能幼犬。

    孟德一手搶走吹風機,隨手往旁邊放好,在那聲驚呼聲中,轉身回來硬是把她壓在身下。

    「等、等等,今晚你也累了吧,你還是先休息吧。」就算無可奈何被撲倒,孔妍依然想要垂死掙扎。

    「想得美,你該不會忘了之前我跟你說過的話吧,搞砸了就要受罰。」大手溜進去撫摸襯衫底下的柔軟嬌軀。他能體會大野狼看見小肥羊時的心情,又軟又嫩,咬下去的時候溫潤可口,很難克制不撲上去逮住攻餐一頓。

    「我那可是在幫你耶。」水眸忍不住怒瞪,但在接觸到從胸前抬起的那雙黑色眼瞳之時,氣焰瞬間被澆滅,變成渴求更多憐惜的可憐兮兮,「幫你也有錯嗎。」

    「我很高興你不自量力跑出來回護我,但是那種行為稱不上名媛淑女,在老頭眼裡恐怕只是大逆不道,上流社會的規矩你不懂。」所以乖乖受罰吧。

    「怎麼這樣……你再等一下。」她還想討價還價,「我跟家裡說你喝醉了,留下來照顧你一晚上,你至少也要對我存有小小感激,今晚饒了我吧?」

    他一旦激動起來就沒完沒了,她可不想明天被家人質問她只是照顧一個醉鬼,兩隻眼睛黑成大熊貓很正常,可她那身軟到好像被拆過再重組起來的骨頭又是怎麼回事。

    「別讓我提上次紅內褲的深仇大恨。放心,明天我也會登門拜訪的,告訴他們你幫的忙都是幫倒忙,才會一副累得像條狗的樣子。」

    她已經無話可說了,嗚。

    因為他令人黑線爬滿臉的特殊嗜好,她可愛的睡衣一直沒得到聖上准奏,全部在家中衣櫃裡積灰塵,每次來她穿的都是他的襯衫,更方便他做壞事。

    「我說,你其實早就打定主意誘惑我了吧。」才解開那件礙事遮擋曼妙胴體的白襯衫,他就因驀然展現在眼前穿在雪白身軀上的那套粉色情趣內衣而用力瞇眼,胯間的躁動更不用說,感覺沸騰的血液又讓分身腫脹了幾分。

    「所以我才說不要啊,今天太匆忙,我以為你會願意放我回家,才沒有帶更換的內衣褲。」好羞,羞死人了,她也不禁拿手擋住自個兒的視線,至少不要去看他眼裡的慾火燃燒得有多熾烈。這套內衣是他網購的,要說有多曝露就有多曝露,根本不用脫就能、就能……

    之前她一直過於害羞,他只說了句來日方長便放過了她,結果今晚洗了內衣褲之後無可奈何,偷偷從抽屜裡拿了出來,躲在浴室裡羞紅著臉換上的。

    「今晚有好玩的了。」那抹淫邪笑意並沒有因為秀麗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害怕與不自然而產生半點消退,但他卻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柔聲安慰,「別怕,你知道我是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是想要看你情不自禁的表情罷了。」

    她覺得對他已經有夠情不自禁的了,她從來就沒有從他的男性魅力裡逃脫出來過。他是沒有傷害過她,可是每回他都玩瘋了,也順便把她弄瘋。

    可她依然沒有拒絕他,只是紅著臉躺在那裡,迎接他像是為了證實自己所說,比往常更要溫柔的吻,她喜歡他吻她,喜歡彼此的唾津互相交融,甚至喜愛極了他的每一個碰觸。

    總有人說男人跟女人不同,他們是把性和愛區分得很清楚的生物,她知道他不是,她能感覺到不管是什麼樣的碰觸、不管他嘴上說得有多兇殘,他對她充滿絲絲的愛,毫無做作,也只給她一個。

    他的舌突然滑了進來,但沒有平時的野蠻,或許今晚他真的想要對她很溫柔,因為她取悅了他,就連小小粉舌也沒有受到狂暴的對待與摧殘,不會被戲弄到像棉花糖,軟綿綿的最後連她都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舌頭。

    當這個吻滿足了的時候他便離開了,還她新鮮空氣和自由,但僅只這個吻,對要滿足對她渴望至極,恨不得把她生吞入腹的他來說遠遠還不夠。他的吻開始沿著路線規矩地攀爬下去吻著白皙的頸間嫩肌,故意吻得深刻且曖昧。

    她猜是因為之前跟他一起觀看過那吸血鬼題材的電影的緣故。他一定有留意到,每當俊美男吸血鬼張開一口森森白牙往美女女主角頸上吸血,看著女主角神色痛苦卻發出難耐呻吟的畫面,她總會忍不住偷偷臉紅。

    他這麼做一定是故意的,事實上也如他所願,她因為這樣的惡作劇羞怯地發出連她自己都難以相信的嬌吟,竟然還為了迎合他弓身,渴望地自動摩擦那具正在慾火熊熊燃燒著的男性身軀。

    他不想在一開始太失控,即使她已經表現得很主動,光聽那聲從喉嚨哼出來的低啞悶笑她就知道了。

    適時放開觸感美好的頸子,攀上雪嫩乳峰之時只有兩個既輕卻深的吻稍作停留,他知道她的弱點在胸部,總是不急著去逗弄它們,他知道要怎樣才能令她更快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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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激情過後,兩具激情仍未退去的身軀緊緊相擁,趴在結實的胸膛,孔妍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個……你的前女友不是姚小姐,那是誰?有學姐說曾看見她到學校給你送便當。」

    沒有醋意,純粹是好奇,但不代表她不會吃醋,現在只是累趴了。

    「你確定要在享用完我美妙的肉體之後問這種問題嗎。」孟德撫摸著那顆頂著一個巨大問號的腦袋順便給予壓力,告訴她她有多煞風景。

    「你剛才說晚點告訴我的,現在不問,明天醒來我就忘記了。」她想打翻醋壇子追根究柢只能趁現在。

    「也對,有些事現在說效果會更好。」欣賞著她疑惑的神情,孟德笑得有點猙獰,「把我和一千萬的支票放在你面前,你要選哪樣?」

    「當然是選你。」她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因為很累,連對他的敬畏之情也一時忘卻。

    「回答得太不假思索了吧,難道你就不先問這問題是什麼意思嗎。」他好不意外,真的。

    「兩者有關聯嗎?」嗯,好睏,她都搖晃著腦袋了,只憑僅存的一絲意識脫口而出。

    「傻瓜,你就不能多為自己著想一些嗎。」已經不是頭一回發現她喜歡他,喜歡到能把他擺在所有事物之前的第一位,那聲溜出口的嘆息蘊含責備她的癡傻和些許無奈,「那個女人,我的前女友,當有人拿出一千萬支票要她離開我的時候,她猶豫了三秒,跟對方說,一千萬不夠,再加一千萬。」

    「欸?」她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甚至跟他大眼瞪小眼直到眼皮支撐不住,啪地闔上,在意識逐漸模糊被拖進夢鄉之前,她以臉頰在他胸膛上磨蹭,小小聲地洩露出藏在心底裡的話語,「比起一千萬,我更想要你。今天你跟姚小姐走的時候我一直好害怕,好怕你就這麼轉身離開就再也不回來了。我、我寧願你能更平凡一些,不然我會覺得我很配不上你……撕……」

    那是吸口水的聲音,她睡著了?用手去摸她的頭,果然毫無反應,只有均句吐息噴吐在他赤裸胸膛,他不由得一陣好笑,「就是因為知道你單純又好欺負才會想要你呀。」

    沒有人比她更適合了,對她,他也是頭一次產生這種想法,非她不可。

    很奇妙的是,沒有人找孔妍和孟德兩人的麻煩,日子在這種平靜卻平常的情況下緩緩流逝,轉眼間畢業季馬上就到了。

    「上車。」黑色轎車停在面前,孔妍毫不遲疑地開門上車。

    說來也奇怪,大學裡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的姦情,或許是在校內碰面他們的態度太普通,也或許是孟德從不把車停在校內停車場,加上出神入化的易容技能,他們的關係至今仍未被誰揭穿。

    「今晚跟我一起吃飯吧。」

    「好呀。」

    一周裡總有一兩天他們會一起吃晚飯,只有他們兩個。他們像是有共識一般,就算不蘊含性,也想要安安靜靜地待在彼此身邊。

    不過這樣的一兩天一直都好隨性,有時是他提議,有時則是她羞羞怯怯地要求。家人從不反對,孔父、孔母是默默支援的,他們只知道他是她品行兼優的教師,至於他是酒吧老闆和龍翔總裁外孫的身分一概毫不知情。近來孔父、孔母越看他越順眼,有一回她甚至聽見他跟孔父下棋的時候在偷偷討論婚期,可惜被孔父將軍、將軍再將軍,暫時駁回。

    「想吃什麼菜?」

    「呃,我……那個,其實我比較想吃你做的耶。」他會做菜,而且手藝一級棒,不過剛說完她就對自己的發言感到極不好意思。

    「孔妍小朋友。」忙裡偷閒,趁著前面小小塞車,孟德轉頭看向她,「假如日後我需要離開台灣一段時間,而那時你已經成了孟太太,那你跟孩子不是都要餓死。」基本上他是沒有可能離開的,他的工作職位不在龍翔那種大公司,他只是假設,只是為這個太依賴他的小鬼感到有點擔心。

    「到時候我回家吃媽媽煮的。」

    看見她對他如此有依賴性,分明心裡高興得要死,還要說話損她,他的心如果不是黑的可能就是外面鍍了層鐵,順便寫上「欺負孔妍絕不留情」幾個大字。

    「出嫁了還回娘家,而不是學著給丈夫洗手作羹湯,你很遜你知道嗎,嘖。」

    車子離開大馬路,轉入普通路段,路的兩旁都是些騎樓、住宅,經過一個丁字路口時他嘖了一聲,腳下狠踩油門,轉動方向盤的動作好用力,原因是為了躲避從右邊路口驀然衝出來的老舊麵包車。原無意外,那輛車會撞上她所在的副駕駛座,而且按照剛才那種速度絕對能撞凹掉半邊車身,讓她魂魄歸西。

    「孟德,那輛車怎麼了,司機喝醉酒了嗎?」孔妍很好奇也有些擔心,忍不住轉頭去看。

    「給我坐好!」他驀地出聲低喝,雖然嚇著了她,但效果奇佳,至少她神色緊張地乖乖坐定沒有再東張西望。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輛車上的男人戴著像搶劫銀行時用的那種黑色頭套,看開車時那兇狠的架勢,恐怕是熟手,為何他的目標是孔妍?

    那一撞落空,孟德馬上試圖跟那輛車拉開距離,但幸好麵包車沒有追尾跟上,而是拐進另一條小路。

    孟德不禁頓時大鬆口氣,回話道︰「或許真的是喝醉了。車牌號碼我已經記下了,等會我就報警檢舉說有人酒後駕駛,讓員警去處理。」

    「你這麼厲害啊。」記憶力真驚人。

    「當然。」不對,這麼說只是想安慰她,他沒有看清楚,而且剛才那輛車好似根本沒有車牌,「媽的,那輛車到底想幹嘛?」

    緩和了片刻的神色才浮現在臉上,就像一瞬間洗涮掉萬里晴空,召來狂風暴雨的電閃雷鳴,而令他臉色驟變的原因自然是剛才那輛麵包車。他搞錯了,以為它已經掉頭離開,沒想到是抄快捷方式從另一個路口再次冒出來,並且用更快、更令人躲閃不及的速度朝他們衝過來,目標依舊是孔妍。

    「坐好,拉住扶手,絕對不要亂動!」他的喊叫幾近咆哮,再次狠踩油門,扭轉方向企圖跟它拉開距離。一切剛做完他就發現大大的不妥,只因前方有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正在走斑馬線。

    「孟德,停車,快停車!」會撞上的呀,這種速度會撞死人的。

    「坐好!」他看見了,他知道該怎麼做,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用力轉動方向盤,掉轉車頭避開老人,他甚至能聽見因為太過用力,方向盤所發出的嘎啦聲響。

    「啊啊啊啊!」孔妍突然驚恐地尖叫起來,瞪大雙眸。

    他掉轉方向的前頭是一棵大樹,他想剎車,他已經踩剎車了,本該來得及,車頭只會受損一點點,然而緊追而來的那輛麵包車剎車不及,狠狠撞上車尾,推動他們的車,重重撞上那棵樹。

    「啊……」孔妍嚇得魂飛魄散,連驚叫都喊不完整。

    不好,車、樹相撞的位置不對,照這個情況來看她會受傷,說不定會死,「妍妍!」在車子完全撞上大樹發出巨響的前一刻,他的一個反應就是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沒有經過任何思索就傾身過去把她緊緊護在懷裡。

    同一時間,孔妍在他懷裡閉上眼睛暈了過去。

    孔妍再次醒來是在一陣陣毫無間斷的警笛聲和人群的熙攘聲中,感覺有人壓在她身上,好沉。

    緩緩睜眼,首先看到的是呼吸和心跳都極其微弱的男性胸膛,然後是那張失去意識,有紅色液體從額際不住滑落的俊逸容顏,不只是額頭,孟德渾身上下都有血,車頭幾乎整個被毀,而他竟然用自身保護著她。

    「孟德?」明知他聽不見,她仍是忍不住出聲去喊︰「孟德、孟德!」她不敢移動他,甚至不敢伸手去碰他,就算現在壓在她身上那具身軀仍是溫暖的,她好怕一旦碰了,就會發現他早已失去所有呼吸與脈動,好怕、好怕。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來了,那段時間對她而言像是一個世紀一樣漫長,當救援的消防人員強行撬開車門,她只對對方說了一句話,「救他,快點,先救他!」然後她便再次暈了過去。

    孔妍在病房裡待了很久,她沒有仔細去算過時間,不管如何,比起剛才在走廊上等待「手術中」的那盞燈熄滅要好太多。即使窒息苦悶的感覺沒有半點消退,即使流乾淚水的眼眸乾澀到疼痛,她依然坐在那裡,眼神空洞地看著眼前躺在乾淨蒼白的病床上,臉龐同樣蒼白得毫無半點血色的孟德。

    至今為止她依然好迷茫,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發生那樣的事,唯一清楚的是在那麼危急的時候他做了常人不會做的事,寧願捨棄自己的性命也要保護好她。結果她受的都只是些普通擦傷,而他現在重傷躺在病床上昏迷著。總說她是傻瓜的人,他才是,到底有多傻呀。

    伸手想要握住那一隻沒有半點意識的大手,至少想給他一點點力量,讓他趕快睜眼醒來。發顫的指尖只來得及產生蜻蜓點水的輕輕一觸,就被身後傳來的怒吼嚇得收回手,「你這個掃把星!」

    孔妍驀地站起來。轉身一看,只見在一名保鏢和一臉憂心忡忡的姚雨筠陪同下趕來的龍項禹正拄著拐杖站在那裡,滿臉怒容地看著她。

    「龍先生,我、我……」

    「你閉嘴,都是因為你,孟德才會遇上這種事!」

    她竟無言以對。

    龍項禹或許是氣急攻心才會口不擇言,但她知道事實並非如此。當時她也親眼看見的,那輛麵包車撞了他們兩次,兩次都是衝著她來的,原因不明,可對方的目標確確實實是她,孟德只是不幸被波及,才變成現在這個狀況。

    「我真是看了都覺得你臉皮不是一般厚,你這個滿身帶衰的女人,竟然敢留在這裡等到我出現。」龍項禹氣得鼻孔都快能噴出火來。

    他是孟德唯一的親人,被通知他出車禍的時候,簡直連心跳都快停止了。女兒出車禍時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趕來的路上哪怕遇上一點點塞車他都煩躁得不得了。他不怕氣急攻心,這條老命要在路上報銷,只怕跟女兒那時一樣,來不及見到外孫,跟他說上話。

    是的,女兒的那場車禍一直都是他的心結,這二十多年來的惡夢,他甚至恨著孟德的爸爸,假如沒有他,假如不是因為女兒嫁給了他,她就不用死。就算他們兩人雙雙過世,他也要把女兒的骨灰搶回來,葬在龍家專屬的墓地裡,死也不要讓他們在一塊。

    但是孟德是不同的,他太出色,太像當年的自己,如果是他,絕對有能力繼承自己的所有,最重要的是,他是自己最疼愛的女兒所生的,對孔妍的憎恨由此可知。

    「我只是……想要等到他醒來。醫生說雖然外傷很嚴重,但是沒有危及到性命,他很快就會……」

    「等他醒來然後再害他一次嗎,我外孫有幾條命能讓你玩,啊?」這種過分嚴肅的質問等同於單方面的譴責。他不喜歡孔妍,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這種觀念已經十分根深蒂固了,更不要提她幾乎害死孟德的現在,他不可能給她半點好臉色。

    「我不是,我只是、只是……」

    「孔小姐。」驀地龍項禹以手中的拐杖重重擊打地面,發出沉悶又憤恨的響聲,「我能給你一千萬,希望你能離開我外孫。」

    孔妍一瞬間瞠大了一雙乾澀的眸子,淚意彷彿又要忍不住泛湧上來。她不能哭,現在不是該哭的場合,深吸口氣,她語氣鎮定地響應道︰「我、我不要你的錢,我是不會離開孟德的。」她答應過的,絕不離開他,她不會像那個女人一樣傷害他,而且她根本沒有離開他的理由。

    「不離開,你的心機可真重啊,難不成你還成天幻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嗎。」

    「什麼?」她聽不太懂。

    「像你這種出身寒酸的女人,要出身沒出身、要臉蛋沒臉蛋,現在還不要臉。你以為你真配得上孟德嗎?你以為孟德真的喜歡你嗎?告訴你,他只是被我逼急了才那麼抗拒,他對你不過是一時意亂情迷,只是突然來了興致才想要跟你玩玩。

    我真受不了你這種女人,你看看雨筠,出身好,禮儀端正、容貌娟秀,像她這樣的人才叫配得上,至於你,請你先去撒泡尿自己照照再來發表高論。」他就是要罵得她無地自容,讓她自慚形穢。

    龍項禹不允許寶貝外孫跟這樣平凡又對他毫無幫助的女人在一起,葬送掉一生,他該要有更好、更完美、更值得驕傲的人生,這個女人沒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看,她不是害他差點連性命都丟掉嗎,只有乖巧優秀的姚雨筠才配跟他在一起。

    依他看,近來孟德過於叛逆的行為都是因為被眼前這個臭女人教壞了,否則怎麼可能會大逆不道地送兩瓶壯陽酒給他當生日禮物。這女人太可恨,沒有找人整死她已經算仁慈了,車禍的事他會找人去查,但是他要先把她從孟德身邊徹底屏除。

    「你不能……」不能擅自為他決定他的人生,不能抹殺他自由的權利。她知道他不是那種人,他一直在看她,她也一直學著對他回以注視,他們之間誰都不可能是虛情假意。

    「別說我沒給你機會。」龍項禹打了個眼色,從保鏢手上接過支票,親自走到孔妍面前,將支票狠狠用在她臉上,冷言道︰「你也有家人,你應該能明白我的心情。你該不會希望看到你的父母、你的哥哥被逼得走投無路的樣子吧,你該知道龍翔在台灣的影響力有多大,對你們,只要我動動手指頭,就好比掐死一隻蟲子。拿去,別再出現在孟德面前。」

    支票打在淚痕斑駁的臉頰,接著飄落到地上。那一點都不疼,真的,可孔妍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被抽乾,蒼白得連一張白紙都不如。那樣的話等同於要她在他和家人之間作出選擇,她不可能捨棄她的家人,她太膚淺也太不夠成熟,總拿他們無權抹殺孟德的選擇權掛在嘴上,她又何曾有權干涉任何人。

    她不想捨棄他,不想讓他認為她是那種人,然後她就可以不顧一切,要求家人跟她站在同一陣線同仇敵愾,贊同為了她的感情可以不必顧及他們的死活嗎,不可能。若她那麼做,那已經跨越了自私的界線,等同於沒血沒淚、冷酷無情,連一顆該溫熱跳動的心都沒有。

    他說得沒錯,不是自貶,是她從來就配不上孟德,孟德有多優秀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是同一個世界裡的人,能擁有孟德這麼些日子,她該懂得感恩。

    「沒有我,他會更幸福嗎?」她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面對這種場合,她的嗓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在發著顫。她只是在尋求一個答案,因為那張支票上的數個零看著好刺眼,真的宛如尖刺般狠狠戳刺著內心,不見血絕不善罷罷休。

    她沒有忘記那天晚上提及前女友時他的眼眸有多冷漠,沒有忘記薄唇上揚的弧度嘲弄得近似在哭,他討厭見錢眼開的女人,他無法忍受那種人勢利和斤斤計較的眼光,跟對方執手一生。他所渴望的生活更自我也更輕鬆,他想要的就是拉著他愛也愛著他的人走在那段平整的道路上平坦走過,沒有風波,那也是他最渴望的幸福呀。

    只要撿起那張支票,她在他眼中也會變得跟那個女人一樣毫無兩樣。他會忘了她,會忘了她吧?但在那之前,應該是先怒斥她拜金的恨。

    「你這不是在廢話嗎,他是什麼身分你會不知道,像你這種女人,除了是累贅、是企圖對龍家的家產分一杯羹的吸血蟲子,還能是什麼。我給他的,他現在不要,不代表以後不想要,等哪天他想通了,他絕對會一腳踩死你這種噁心的蟲子。」

    是啊,他現在不要,不代表以後不想要,她沒有反駁龍項禹的話。她該相信他,她該這麼做,可她無法在家人和他之間作出取捨,她現在能做的就只有再三確認他能得到多少,那些裡面有沒有真正能讓他幸福的。

    「你會待他好的是嗎,這輩子心裡只裝著他一個人,是嗎?」她驀地抬頭,被淚花佔據的眼瞳望向站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姚雨筠,即使有淚水掉落,即使慘白的小臉再次被肆虐得無限狼狽,也始終沒有移開視線。

    她的質問令姚雨筠有過片刻不明深意的愣怔,但很快她就恢復過來,重重點頭說道︰「是的,我喜歡孟大哥,從很小開始就只喜歡他一個。」

    姚雨筠的回答讓她稍稍感到心安,二十多年的感情不可能抵不過短短的幾個月,她比不上的、她配不上的,她一直都知道,而姚雨筠可以。他只是一直想著要從別人為他鋪展好的美好未來的道路上逃脫,他只是在抗拒,只要姚雨筠鍥而不捨,終有一天他會願意敞開心扉接受。

    臉上最後綻放的那抹笑是美麗的,只有姚雨筠能看見,然後孔妍在她訝異的目光注視下俯身撿起那張支票,再抬頭,只除了腫得像核桃的雙眼,淚痕早已被擦拭乾淨。

    吸了口氣,作好遭到鄙夷眼神的準備,孔妍轉向龍項禹,緩緩開口說道︰「一千萬不夠,請再加一千萬,給我兩千萬,我就離開他。」作戲要作全套,孟德怎麼可能會認為她是為了一千萬而離開他。

    「你以為你有跟我談條件的權利嗎。」果然龍項禹瞪著她,略微混濁的眼瞳裡全是鄙視,已經對她不屑到極點。

    「你的魔掌並不能伸到國外。」她提醒他,眼裡有不亞於他的執著,「你的外孫或許對我真的只是一時迷戀,可你知道的,至少現在他愛我愛得要死,只須我的一句話,他一定會願意為我拋下一切,不要你這個外公。」她刻意加重外公兩個字。

    「你好,好、好。」龍項禹再次對保鏢使眼色,這回親自簽下一張一千萬的支票給她,「拿著你的兩千萬馬上給我滾,如果被我知道你再跟孟德有接觸,我能在你全家溜到國外去之前就給你們應有的教訓。」

    他們不會再見了,不會。邁開步伐,孔妍嘗試一步一步踏實地走出病房,可她不知在其它人眼裡她的背影就像一縷飄蕩的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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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妍妍,來這裡工作快一個月了,還習慣嗎?」

    「呃,還不錯,這裡的工作很輕鬆。」

    吃飯回來,午休時間還沒結束,孔妍本想進茶水間泡杯咖啡,沒想到有人在這裡守株待兔,她躲閃不及。眼前的馬嘉石就是上次親戚們拉來介紹相親,遇上孟德亂入導致未果的那位。

    畢業後她馬上躲到南部來,她的本性終究懦弱,她不是小說或電視劇裡頂著超級主角光環的主人公,有自信對著所有人叫囂「愛情就是我的一切,為了所愛之人我能拋棄一切」的話,更沒有勇氣對著妨礙他們的人來勢洶洶怒吼「壞人姻緣被馬踹,代表月亮消滅你」這一句。

    對於孟德,她只跟家人交代分手了三個字。或許是體諒她的情緒,沒有一個人追問原因。她甚至懇求家人,不管以後發生什麼,都不要再跟孟德有所往來,也不要透露半點她的行蹤給他。這樣也好,他們知道她需要時間調理心情,而且託親戚幫忙找的這份工作薪水也還過得去,至少能養活自己,不用回去當條米蟲。

    令她困擾的是馬嘉石的熱情示好,他應該從親戚口中多少探到些口風,知道她跟孟德分手,來南部找工作順便療傷,否則不會一直如此積極糾纏。

    「妍妍,這周周日你能不能空出來?」又來了,聊著兩句醉翁之意不在酒,然後藉機約會。

    「那個……週六我會回臺北,周日晚上才回來,估計沒有時間。」

    她並沒有想要回去,她怕碰到見了面就好比遇上仇人,滿臉怒容的孟德,更怕遇見任由姚雨筠摟著手臂,甜蜜在街頭漫步的孟德。她好怕,不管遇上的是上述的哪一個他,她都怕死了,若真發生那種事,她一定會忍不住像個神經病,當場蹲下放聲痛哭。

    「你一直拒絕我的邀約,我不生氣,我只是為你感到難過。妍妍,你好好想想,有必要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傷心難過嗎,你是不是該給真心想要關愛你的人一個機會?」馬嘉石驀地嚴肅起來。

    「馬大哥,那個,你能不能……」能不能別喊她妍妍?家人就算了,從其它男人口中聽到這種呼喚,她總會不由自主地哆嗦數下。這個男人不是他,不是,她不想聽見別的男人這麼喊她,這會令她感到噁心又心酸,聽多了她會忍耐不住失控發飆,想要躲到一個沒有任何人和事物能勾起對他的懷念的地方。

    「小妍,你找死,竟然在偷懶。月底那份金額結算的表格你打好沒有?快快快,部長在催交。」同事突然衝進來把她拉走。

    臨走前雖然給了馬嘉石一個非常抱歉的眼神,卻根本沒有心存半點歉意,反而像是放下一塊沉重的心頭大石。

    有一群長舌小女人的地方就會有八卦,孔妍剛回座位上坐好準備工作,身旁就傳來細細碎碎的吵雜聲。

    同事之一拿著本八卦雜誌在看,突然發出驚天動地的呼叫︰「哇塞,這人誰啊?超帥的,什麼,龍翔金控總裁的外孫,怎麼從來沒有見過呀。」

    另一個同事聽見是帥哥,雙眼一亮馬上接話道︰「這外孫超神秘的,以前幾乎從不露臉,只不過龍翔金控的總裁似乎有意把家族事業交給他。上次不是有個八卦專題,講龍家不和內訌的事嗎,就是因為這件事激怒了幾個正牌少爺們。」

    又一個同事湊過去瞄了一眼,邊翻動雜誌邊說道︰「哇靠,一上來就來猛的啊,不只要進龍翔接掌家業,還要娶飛揚總裁的掌上明珠。這張在醫院裡餵食的照片拍得好溫馨,出身好的人命就是好,俊男美女,家裡又有錢,結婚後一定很幸福吧。」

    娶飛揚總裁的掌上明珠,他要結婚了,跟姚雨筠,他會忘了她的,一定會,因為她拿了他外公的支票不辭而別,他會以為她是個貪財的女人。

    他趕不上她畢業,她也很慶幸那段時間他沒有回校任教,那種傷勢不在醫院躺上一個月左右是不可能復原的。如今他的傷應該已經好了吧,她一直擔心他的傷勢,有多少個夜晚都在那場他滿身是血的車禍中驚醒,然後再也無法入睡。

    可是沒想到這麼快、這麼快吶,這麼快就忘了她,要跟別的女人結婚……笨蛋孔妍,分明是你自己作的決定,你做什麼在悲春傷秋,難道你想不顧一切投奔進他的懷抱,棄家人於不顧嗎,那麼做你到底是有多自私,你還是找棟高樓大廈爬上去往下跳,自我了結吧。

    話是這麼說,可心中的魔鬼還是會時不時冒出來,蠶食著心靈。

    好想見他,好想看看他是不是已經完全康復,好想跟他說對不起,都是她耍笨做的蠢事,求求他不要生氣。她果然還是無法忘記他,她還是愛著他……糟糕,電腦螢幕上的數字扭曲得好模糊。她不能在這裡哭,那太奇怪了,一旦開了這道閘口,向來藏不住心事的她會崩潰的,不能、不能這麼做。

    但是不只是視線,身體也變得好奇怪,搖晃了兩下,輕飄飄,她到底怎麼了……

    「小妍?」

    「小妍!」

    在失去意識之前,耳邊聽到的只有同事們驚呼。

    孔妍睜眼醒來時是在醫院,討厭,好討厭,她已經不想再來這種地方了,也不想記起那時的憂慮心慌,以及被人狠狠羞辱,強逼離開他的情景。

    「醒了嗎?」

    她懷疑自己聽到的嗓音,眨眼再眨眼,等眼眸眨掉那層朦,熟悉了周遭環境,轉頭望向床邊之人,好驚訝,說話的聲音卻這麼的虛弱,「哥哥……」

    「親戚打電話來說你在公司暈倒了,剛好媽跟小區裡的人去旅遊了,爸也不在,便打給我。你還好嗎?」看樣子就知道她不太好,但孔家大哥仍是很意思地問了問。

    「我怎麼了?」她看見哥哥眨了下眼,若沒看錯,那應該是在很隱晦地躲避著什麼吧。

    「你懷孕了,都一個月了,你自己不知道嗎?」

    「什麼?」假的,哥哥一定是說錯了,她才不相信。

    「自己MC準不準時你都不知道。」沒有給妹妹臨陣逃脫的機會,他接著逼問︰「是那個人的是吧?」

    他說的那個人除了孟德不做他想,然而孔妍只回以沉默。

    「他是龍翔金控總裁的外孫,是因為看到他要跟別的女人結婚的消息,所以你才昏倒的對不對?」

    「你怎麼……」驚訝根本掩藏不住,雖然她時常有帶他回家,可除了他是她老師,她沒有向家人透露過其它。

    「多虧你,我才發現他不是個普通的大學講師。別把哥哥當傻瓜,雖然我從未去聽過他的課,在他成為你男友之前,對他最基本的認知也只有擦身而過的講師罷了。但是關於他的事,我找個消息靈通的朋友調查看看馬上就知道了。」他看自家妹妹的眼神比較像拿她當蠢蛋看待。

    那天她帶著全身擦傷和青一塊、紫一塊地回來,他們就隱約猜到了什麼。後來電視裡報導過那起車禍,出事的車輛並沒有被撞得面目全非,車牌號碼是那個男人的,他不會認錯。

    不管如何,反正孔妍沒事,出於體諒她的心情,不想對她過於逼迫,他們什麼都沒有說。一直到她親口說出已經跟姓孟的分手,一拿到畢業證書就匆匆跑到台南,他們仍是沒有多說半句。

    「是他先拋棄你的?」只要她肯點頭,他馬上打電話找幾個人帶上傢伙殺去找那個叫孟德的混蛋,管他是龍翔金控總裁的外孫還是美國總統的兒子,不扁到他腦袋爆漿就改跟他姓孟。

    「不是。」她不想談這種事,真的不想。下意識地撫摸仍然平坦的小腹,表情跟著變得痛苦糾結。

    「那是他家人跟你說了什麼?」喔喔,變臉了,那種神色不在蒼白和慘白之間,像是堆死灰,一攪就碎成粉,風一吹,不小心跑進眼裡使人恰好能藉機痛哭流涕發泄悲哀,「妍妍,如果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但是你必須要考慮肚子裡的那玩意該怎麼辦。」

    「哥哥,我想……」

    他看見了她臉上的堅決,所以冷笑了下,沒聽她把話說完就開始搶白,「如果你想要那玩意,你的肚子就會一天一天地大起來,在南部誰能照顧你,就算你去住親戚家,這種事也瞞不住,最後還是會被爸媽知道。然後,當你生下那玩意以後你是想要幹什麼,等他長大,鼓勵他去爭取他應得的嗎?

    就算不是,以你的性格,你要怎麼教育那傢伙才能保證他不會在沒有爸爸的前提下走上歧途?」縱使自家妹妹的腦袋向來不太靈光,他只是想讓她知道別太天真,他可不想到時看到她一副毫無生氣的模樣,整天為了孩子操心,就這樣憂心憂慮地結束掉一生。

    「他是我的孩子,才不是你說的那玩意、那傢伙!」哥哥的嘴壞、冷血她是知道的,從來不以為意,可如今他否定她肚子裡的小寶寶,她竟然頭一次大聲反駁,並跟他爭論得臉紅氣喘。

    她喜歡孟德呀,好喜歡、好喜歡,就算離開了他,就算明知道再也不能見面的現在,那份感情忘不掉,更不想抹殺他留給她的這個小傢伙的生存權利。

    「你不要太激動。」孔家大哥知道不管說什麼,現在的她都聽不進去,「我先送你回去,過幾天再來看你。醫生說要拿掉孩子最好在懷孕後的四十天左右,你還有五天時間能考慮。先回去睡一覺好好休息,公司那邊我會先幫你請假。仔細想想,五天後再告訴我你的想法。」

    孔妍沒有拿五天時間去思考,而是用來吃好、睡飽、發呆、浪費時間。當孔家大哥再次出現在面前,只對他說了句︰「帶我去醫院。」只不過她並不是為了拿掉孩子,而是去做詳細檢查,聆聽懷孕期需要注意的必要事項。哥哥如果知道她的想法估計會被氣瘋,還想撬開她腦袋把裡面的稻草全掏出來,塞些有用的進去。

    但是假如你曾經很愛很愛一個人,那個人的存在就會像一棵樹苗在心裡紮了根,茁壯成長,到最後變成無法磨滅的存在,所以她還是想要這個孩子,打從知道自己懷孕,就不曾打消過這個念頭。

    為了不讓哥哥發現她在打的鬼主意,她一路上都裝憂傷地看著窗外沿途倒退的風景。

    「靠!」孔家大哥惱怒的低聲咒罵隨著突如其來的急剎車聲響起。

    幸好有繫安全帶,由於坐在車後座,孔妍只能探頭出去問道︰「怎麼了?」

    「誰知道,說不定是黑社會想攔路搶劫。」

    她知道哥哥只是在說笑,他會突然停下是因為有輛黑色轎車突然衝出來,車身橫著擋在他們面前。以為對方酒駕,正打算繞路走,前面卻有人從那輛車裡推門下來。

    「怎、怎麼會……」孔妍不知道此刻自己臉上有什麼樣的表情,但是肯定全部僵硬掉,變得好難看,因為她看見了那個人。這些日子她根本不敢想,從未想過,怎麼會是他呢。

    「怎麼不會,他認得我的車,才會冒出來惡狗攔路。」

    不經意地瞥見後視鏡裡哥哥的唇角微微掀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你要幹什麼?」

    「輾過去,幫你出口惡氣。」再見,投胎時好好祈禱,但願你下輩子別叫曹操招人怨。

    「不要,你不能那麼做,我說了那件事跟他沒有關係。」啊啊,哥哥竟然真的準備去踩油門。

    談話間,在醫院躺了幾乎整整一個月,又恢復生龍活虎的孟德已經走到車旁,那張使她念念不忘的俊逸容顏隨著他的俯身映落在車窗,眼中銳芒比往日更甚,可隔著窗戶看不太清楚,讀不懂那裡面的是憤怒找碴抑或是思念,抬手以指節骨在窗上敲了兩下,唇嚅動兩下,分明就是「開門」的唇形。

    「哥哥,快走、快走。」不管他是千山萬水跑來尋仇,揚言不把她這個沒心沒肺的拜金女切成段就絕不善罷罷休還是怎麼樣,她答應過不能再見他,在她害死身邊的人之前必須遠遠逃離。

    「不是你說不要輾過去的嗎,我突然不想走了。」孔家大哥知道那個男人是來幹嘛的,一小時前孟德還在開車來南部的路上,他們就已經通過電話了,還逼問過他跟自家寶貝妹妹之間的來龍去脈,剛剛不過是試探一下自家妹妹的反應。

    「你……」太過分了,這傢伙的陰險跟孟德的毒舌兇殘有得一拚,讓人無從吐槽。

    「哥、哥哥……」他竟然還大大方方打開門鎖,她好想抗議,並挪動身軀從另一邊開門跑路,但下一秒車門就被打開,孟德從外面伸手進來,不留情面地把她扯出去,「哇啊,放開我!」她不要見他,她跟他外公約定好了,於是她很蠢地閉上眼,來個眼不見為淨,就不算違反約定。

    「白癡。」孟德沉聲罵道。這麼充滿凌虐性的磁性嗓音真是久違了,等等,她的被虐值還能不能再高一點。

    「別那麼粗暴,否則你會後悔的。」最後留下一句意味深長,孔家大哥堂而皇之地通番賣國,在妹妹淒厲的慘叫聲中開車走人。

    「你……不要,你走開……」孔妍被扔進孟德的車後座,然後他也跟著爬了上來,關門,上鎖。壓住她,溫熱的唇接著覆了上來,奪走呼吸,任憑她如何掙扎就是無法從他帶有攻擊性的唇舌間掙脫,這是充滿思念的吻。她能很清楚地感覺到。

    真懷念呀,口鼻裡一下子被灌滿他的氣息,像酒一樣的香醇,使人迷醉,變得情不自禁。可這不是沉迷緬懷的時候,為表抗拒,她一邊以無力的小手捶打他,一邊在他嘴裡嗚嗚地哭泣著,流著淚。

    他不管她,竟然缺心少肺地不理會她的感受,更加用力蹂躪粉潤的唇,將調皮抵抗的小舌吸出來狠狠吮玩,聽著不情願的嗚咽變成渴望新鮮空氣的喘息,以及誘惑人的細細嬌吟。

    當她覺得快窒息死去的時候他才放開她,看著她終於有些失神,不得不睜開看他的迷離眼瞳,輕輕撫摸著披上一層薄粉色澤的臉頰。

    「你在幹嘛?」

    「你……」喘息,她肺活量小,不夠氣,而且這話該是由她來問呀,「請你走開,不要再來見我了。你外公給了我不少錢,我、我覺得那還不錯,比起你,我更注重眼前的利益,咳咳,再說你已經要跟姚小姐結婚了呀。」所以快走,走得遠遠的,不要再來找她。

    「真蹩腳的說謊方式。」孟德起身,卻依然壓在她身上,只是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盯著她,好似在盯一隻垂死掙扎的弱小獵物,「關於結婚一說,傻子都知道,只要跟姚雨筠有關,都不可能是出自我本願。我跟她簡直就是鮮花和大便的區別,只是我是鮮花,她是大便,免費贈送給我,我還不願意插在上面。」真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不過,她該說什麼,到底該說什麼?頭一回痛恨自己的嘴拙,甚至暗暗命令著自己,不許在他的注視下發抖,不許因為他恐怖的笑容想要棄甲投降。

    「老頭給了你錢,要你離開我,否則就傷害你的家人是嗎?」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請你不要再出現了好嗎?」她嘗試用商量的口吻。

    「就是知道我才要來,一旦能從那張可惡的病床上下來,我就跑去問你的消息,馬不停蹄地趕過來。」再次俯身改咬她的耳朵,在她耳邊陰森低語,「沒想到你膽子挺大的呀。」

    「你做了什麼?」既然他會來,敢壓著她吐盡大言不慚,就代表他做了什麼,家人才會願意告訴他她的消息,而且他絕對有十成把握才會去做。

    「該聰明的時候你不聰明,被老頭欺負的時候你就不懂先裝裝樣子嗎。」大手從衣衫下擺鑽進去,揉弄綿軟豐盈的懲罰意味很濃很濃,「而且你竟然敢讓老頭欺負。」

    太狠了,幾乎弄疼了她,害她忍不住發出極為羞恥,不知是抗拒還是想要迎合的呻吟。

    他現在的表情就像「你們這些死小孩竟然敢破壞我心愛的玩具,為了地球和平我要消滅你們」一樣令人毛骨悚然。

    「你到底做了什麼?」算她孬種,真是好個被虐狂的榜樣。她就是太容易受他影響,剛才的擔心害怕早已不翼而飛,不抖了,也不抗拒他的碰觸,急切地想要知道他的所作所為有沒有很血腥、很兇殘、很不人道。

    「我登報作廢,跟他斷絕血緣關係。」

    「什、什麼?」她知道他從不開玩笑,可太震撼了,仍是忍不住露出驚訝,「你怎麼能這麼做。」那種東西是隨隨便便就能斷絕的嗎。

    「哼,我忍他好久,強迫我娶我不喜歡的人,不斷試圖妨礙我的人生,要不是看在我媽的面子,我早就讓他去當路人甲。我已經忍無可忍了,如果失去你,我不懷疑我會拿刀去跟他拚命,更何況他只是外公。」

    他的外公都外到九重天外去了,生疏得如同陌生人,「現在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他既妨礙不了我,也威脅不了你,這樣你還要拒絕我,繼續上演莫名其妙的苦情劇嗎?」

    「呃、我……」她沒想到為了她,他能做到這種地步,能捨棄該是屬於他的一切,她感覺大腦嚴重消化不良。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清理掉令她煩惱的主因,是時候來逼供了,「最好你能給我一個名正言順,為什麼你會突然腦殘的理由。」

    「那個……」被羞辱得慘兮兮,所以神經系統驀然短路,還是怕極了真如他外公所說她是個掃把星,只會害死他,腦袋被恐怖佔據,臨時當機。不不不,她可以想像得到給出以上兩個答案的後果,他會讓她明白什麼叫作真正的神經系統短路和腦袋當機。

    碰巧腦子裡靈光一閃,閃過一道曙光,「我有了,就是懷了小寶寶,智商被肚子裡的寶寶搶走了。」好理由,哎呀呀,她太聰明了。

    「你……說的是真的?」孟德聽見了,也知道那只是她的藉口,但這樣的說辭令他難以抑制欣喜若狂,原諒了她,「多久了?」原來剛才那傢伙說的別這麼粗暴,否則會後悔是這樣的意思。

    「一個多月了。」

    他也剛好是在一個多月前最後一次碰她,之後他都在醫院cosplay死屍。

    「所以你剛才是讓你哥哥帶你去醫院墮胎?」他不留情地揭穿她走投無路之後的打算。

    「我是打算去問醫生安胎的需要注意的事項,我要我們的孩子。」

    「很好。」

    她不知道他好什麼,不過上揚的唇角總算沒那麼殘暴。

    這時,突然注意到有個交通警察打扮的男人正在敲著他身後的窗戶,羞恥心作祟,孔妍匆忙將他推開。

    降下車窗,交通警察馬上對他們這兩個臉比牆厚的傢伙說道︰「年輕人,這裡不許停車,要玩車震請你們重新選個地方。」

    誰要玩車震了,她羞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孟德卻在對方想要給罰單之前從容不迫地下車,邊回駕駛座邊說道︰「我們馬上走。」

    剛才是為了處理緊急事件才停下,以為他很愛當眾玩親熱嗎,要說帶她走,他比誰都要迫不及待呢。

    「你要帶我去哪裡?」汽車開了一段時間,上來高速公路她才發現方向不對。

    「回臺北去公證。」寶寶,等爸爸處理完人生大事再來給你滿滿的關愛。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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