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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唐梨 -【謀婚之一】初夜告白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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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男人對女人討好,除了動心,還想將她佔為己有;
女人對男人軟言,除了征服,還想要他以身相許。

從小季筱雲就被抱回家當養女,父母當她是公主寵著,
很寶貝地捧在手心,只有季澤語對她,怎麼看都不順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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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香
發表於 2019-10-15 07:56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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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那是個五官生得相當漂亮的女嬰,她被包裹在被子裡,小小的四肢興奮蠕動著掙脫不出來,被窩裡的那份暖和讓只有巴掌大的小臉蛋紅潤得彷彿一掐便能滴出水。

    她連周歲都未滿,卻不哭也不鬧,一雙大大的眼睛漆黑透亮,彷若最上等的黑曜石,對眼前一對年輕夫婦充滿好奇。

    「真的不會有人來認領她嗎?」美麗的年輕少婦臉上掛著一抹小小的擔憂。

    「不會。」女院長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官腔地回答著。

    這個女嬰在三天前的雨夜被放置在孤兒院門外,她遠遠地在二樓瞧見了那個人的模樣,是個年輕女孩,應該還是名學生,年輕人不懂事,玩出人命又想不到怎麼解決,乾脆把孩子丟棄到孤兒院來。

    這種事她見得太多,早已無感,像那種人是不可能回來認領孩子的,又不是小說裡出現的情節。

    「太好了,我們就領養她吧。」美麗少婦激動地看向丈夫。

    「好。」

    「那麼請季先生和季太太跟我去辦一下認領手續。」院長認得這兩個人。

    季氏集團的總公司雖遠在英國,在台灣同樣十分有影響力,眼前這位季先生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季氏集團的總裁。

    分明夫婦兩人都很年輕,卻來孤兒院領養小孩,而那個女嬰便是被他們看中的幸運兒。

    「你說我們要為她取什麼名字?」

    激動與迫不及待,寫滿在那張美麗的臉龐,他不在意之前從醫生那裡得知的惡耗,她也許不孕,為了那樣明媚,連看著都感覺熠熠生輝的笑容,他什麼都願意做。

    「筱雲,季筱雲。」

    「我喜歡這個名字。」乾淨又純粹,「雲雲,以後妳就是爸媽的乖寶寶了,寶貝,媽咪愛妳。」

    看著她俯身,滿是憐愛地親吻在嬰兒粉嫩的臉蛋,他心中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他伸出雙臂把她和那個小小的女嬰圈進懷裡,唇角逸出多日來由衷的一抹笑,眼神投落在那團令她展露笑顏的小玩意上,「爸爸也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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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5 07:57 PM|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姐姐,這個送給妳。」

    男孩跑過來,把手上的花環戴在女孩頭上。

    「謝謝。」

    他的手好巧,一同學習的事情,不過片刻就能編織出這麼美麗的花環,反觀她奮鬥了半個小時,擱置在粉嫩裙襬上的仍是一團鬆散的雜草,連一朵朵美麗的花兒都有些被弄散弄皺,思及此,她伸手撫摸著頭上的花環,流逸出幸福又驕傲的淺淺甜笑。

    「姐姐。」小小的手抓了過來,這次換了一樣小小的對象套在她同樣小小的左手無名指上,「等妳長大就嫁給我當新娘。」

    「嗯!」

    小時候兩小無猜的時光總是令人懷念,然而隨著時間流逝,那些曾經的天真爛漫早已不復存在,仔細想想那時候的自己也真是夠傻夠天真,她怎麼可能嫁給他呢,他們可是姐弟呀,雖然只是名義上的。

    幫忙整理好最後一頁教材,季筱雲向教職員室裡的老師禮貌道別,拿起書包推門出去,準備回家。

    別人總感嘆歲月如梭,物是人非,這句話用在她家弟弟身上剛剛好,小時候那張純真可愛的臉龐在現在那張酷帥的冷臉上,連個模糊的影子都找不到,是的,他冷待她,不知從何時起。

    「澤語?」經過三樓走廊時她愣了一下,從這裡的窗戶望去,勉強能看到平時不易看見的死角,此時在那個角落裡跟幾個男生糾纏幹架的人,不是她的弟弟季澤語還能是誰?

    他居然在跟人打架,關於他的惡性,她從老師和爸媽那裡沒少聽到過,上課睡覺或明目張膽地逃學也就算了,可打架讓她親眼目睹還是頭一回,他們也太大膽了,要是被老師和警衛看見那要怎麼辦?而且他們有五個人,他只有一個。

    季筱雲咬了咬牙,轉身跑下樓。

    「臭小子,敬酒不喝喝罰酒,打,打死他!」

    季澤語想要反抗,可他們人太多,還是比他高兩個年級的,身體早已得到很好的發育,身強體壯,就算擋得住一雙拳頭,下一雙又重重朝他落下,幾個人對他拳打腳踢,令他躲閃不及。

    「老師,快點、快點,這邊有人在打架!」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焦急的叫喊。

    「靠,算你走狗屎運,快跑!」幸好對方也怕受罰,立刻一哄而散,很快便逃得連影子都看不見。

    「澤語,你沒事吧?」季筱雲跑過來,急著看他的傷勢。

    雖然他臉上掛了彩,手臂上也有不少瘀青,但也不至於按到哪個部位就痛苦呻吟,看起來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老師呢?」季澤語抬起鼻青臉腫的一張臉,開口就是這麼一句。

    「沒、沒有老師。」那是她急中生智掰出來的,起初完全沒有把握能嚇跑他們,但畢竟對方是三年級的學生,處於即將畢業的階段,也怕受到處分,因此逃跑。

    「妳撒謊?」

    「總、總比你要受到處分要來得強。」季筱雲的臉色有些難看,分不清心臟那慌亂的韻律是瞧見他被人圍毆時的擔心,還是出自於被他拆穿後的心虛。

    她認得他臉上那個表情,一點點的不屑,一點點的怪她多管閒事,還有……許多冷漠。

    她從不對人撒謊,幾乎,只是為了他,她偶爾會那麼做,然後獨自一人內疚、心虛。

    「我那品行優良還是優等生兼校花的姐姐竟然會撒謊。」這樣的言辭聽起來充滿滿滿的嘲弄,唯有他自己才知道,這叫發泄。

    她太優秀也太漂亮,總是遠遠走在他前方,讓他遙不可及,更讓仍是懵懂少年的他對她產生了不該有的情感,她一定不會知道有多少男生對她表面上讚美奉承,背地裡就偷偷對她無限覬覦,甚至拿她來意淫,剛才那幾個不良學生就是威脅他約她出來,想要對她不軌。

    當時他簡直氣瘋了,就算睜著眼睛也分不清哪裡是東南西北,立刻就出拳痛毆離自己最近那人,然後就換來被圍毆的下場,可他並不後悔,他才不要讓那些思想汙穢骯髒的男生碰她!

    「澤語,有沒有哪裡受傷?」她誤認為他怪她多管閒事,他二話不說撿起掉在一旁的書包就走,她急得追上去,「你為什麼要打架?你知不知道剛才如果有老師或警衛經過,被發現了你就會被退學。」

    「跟妳沒有關係。」季澤語淡淡睨了她一眼,再次邁步向前,完全沒有要配合她放慢腳步的意思。

    她不需要知道,那張美麗單純,偶爾會因他流露出擔憂的臉蛋,只需維持原狀就好。

    「我、我是你姐姐!」就算知道這個理由在他看來有多麼脆弱得禁不起打擊,她仍追上去拉住他。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就是這個模樣,冷淡得像是個陌生人,孩童時候的他完全無法跟現在的他重疊,害她經常會想,她原來可愛的弟弟是不是被外星人綁架擄走了。

    「姐姐,那妳幫我個忙。」即使那聲姐姐喊得沒有多少誠意,即使他並不願意跟她有任何碰觸,還是反手抓住她。

    「什麼?」

    「擋住我,別讓丁叔看見。」

    丁叔是家裡的司機,從來都是由他負責送他們上下學。

    她要怎麼擋?就算他比她小一歲,也始終比她高一個頭。

    「大小姐、少爺。」

    搶在丁叔要為他們打開後座的車門之前,一直低著頭走在她身邊的季澤語就忽地打開車門,一頭鑽進去,動作太乾淨俐落,害她和丁叔有些措手不及。

    「少爺?」

    季筱雲對丁叔搖搖頭,跟著上了車,「我以為你跟丁叔已經先回去了。」

    現在早就過了放學時間,讓丁叔等這麼久,他卻一臉鼻青臉腫地出現,難怪要躲藏,被丁叔看見了,就算不彙報給爸媽,他也得被丁叔念死。

    可季澤語沒有說話,對她愛理不理,甚至還在長長的座椅上放鬆全身,閉上了眼睛,讓她除了寂寞和尷尬,再也無法體會任何情緒,這種感覺真不好受,每回他擺出這種態度,她就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她並非爸媽真正的孩子,爸媽卻待她猶如親生女兒一般,為了回報這份恩情,她只是很純粹地想要做到他們所期待的那般,然而說不定這份純粹在他看來有些炫耀,令爸媽的寵愛和注目全集中在她一人身上,以致令他感覺自己被冷落了也說不定。

    不過想想好像也不對,他不曾做出任何彆扭的撒嬌舉止,只是不知從何時起變得對她如此冷漠。

    「我在等妳。」

    「啊?」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可那確實是季澤語的聲音。

    下一刻,她還來不及開口問他什麼意思,車就停在宅子門前,他沒有回答她的疑問,沒等丁叔來開門就徑自打開,頭也不回地走向宅子大門。

    她記得自己有好幾回被老師抓住幫忙整理教材和試卷,出來時都會看見他倚在校門口好似在打瞌睡,丁叔也沒把車開走,她一直以為他是有什麼事不想回去,就站在校門口發呆,丁叔也不好開口打擾,就在那裡傻等他家脾氣叛逆的少爺。

    結果他卻是在等她?每次都在等她?今天跟那幾個不良學生打架也只是意外?

    季筱雲有些焦急,忙抱起書包追出去,「你剛才說的是……」

    她進屋時他已經忙著在樓梯下面的收納櫃裡翻找東西,一看就知道他想找藥箱。

    這個時間馮媽該在廚房準備晚飯,才沒看見他這一身狼狽。

    「幸好爸媽今天沒那麼早回來,很疼吧?先進房裡,我幫你塗點藥。」家裡的東西她平時也有幫忙收拾,不像他翻找起來手忙腳亂。

    季筱雲轉身想要給他一個笑,安撫他表示不會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他卻站在那裡維持著面無表情許久,久到她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他默默伸手奪過藥箱,走了幾步,打開自己房間的門,在她呆眨著眼眸無法反應之時,「砰」地關上門。

    不管如何,這個舉動在她看來都只是隔絕了她的關心以及她的本身,在他來說卻是最大的努力,努力地拒絕她,努力地想要把她從自己積聚許久,快要崩潰的慾望邊緣狠狠推開。

    「季筱雲、季筱雲。」

    「怎麼了?」季筱雲從作業堆中抬頭,對著走到面前的人露出一抹驚訝。

    喊她的人是一個經常跟她上同一門課的女同學,不太熟,考上大學這麼久,除了看見會微笑著打招呼,幾乎沒說過幾句話。

    「妳弟弟是不是季澤語?」

    「是的,請問有什麼事嗎?」

    「妳能不能幫我把這個交給妳弟弟?」她把一個很可愛的粉紅色信封放到季筱雲面前,從表情看得出她自己也十分尷尬。

    「這是……」情書?除了這個,季筱雲想不出別的了,大腦中足足有十秒失去思考能力。

    「不是,妳別誤會啦,我妹現在跟妳弟弟在同一個班級,她暗戀妳弟弟很久了,就託我把信給妳,請妳幫幫忙。」

    「原來是這樣。」什麼叫原來是這樣?心裡有個聲音在反抗,一種好似原來是自己專屬,卻快要被誰搶走的感覺油然而生。

    她沒有把握季澤語會願意收下,卻不好意思說不幫忙,這種東西要不要看,是否願意接受,全看他的意思,就算她是他名義上的姐姐也無權干涉。

    季筱雲拿著那封可愛到越看越噁心的情書站在季澤語房間門外,好幾次想抬手敲門,終究還是沒有敲下去。

    要不乾脆從門縫底下塞進去給他算了?反正他一定會打開,看了就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是如果他當作是一團廢紙,糟蹋了別人的心意怎麼辦?她又該怎麼向那個女同學交代?

    她猶豫不決,一直不知該如何是好,房門卻倏地被打開,裡面的季澤語臉色好臭,看見她就問︰「妳有什麼事?」

    外面是黃昏,他的房門對面就是一扇窗,有誰在外面走動都能看見影子,他還以為是誰把他的房間當成廁所,以為裡面有人,只能在外面抽筋似的來回踱步,擾得在寫作業的他也心神不寧。

    「呃,我……那個、那個……」倒是季筱雲被他突然開門嚇了一跳。

    「沒事我就繼續寫作業了。」他不認為她是來喊他下去吃飯,這種事都由傭人或者馮媽來做。

    「澤語,你等一下。」她用手頂住房門,沒讓他將門關上,她當然不知道那是他大發慈悲。

    「到底有什麼事?」除了上下學,他已經很小心地避免跟她獨處,他沒有看輕她的意思,可他很早就沒把她當姐姐,而是當成一個普通的女孩。

    是的,他喜歡她,不是親人或朋友的喜歡,而是男女的感情,那種念頭是很骯髒的,他不否認,而且每看見她一次就加深一分,他覺得好折磨卻無法擺脫,所以他寧願離她遠遠的,免得自己越陷越深,到最後變得無法挽回。

    「這是給你的。」

    「這是情書?妳寫的?」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她沒忍住,瞪了他一眼,「是我班上的一個同學,她妹妹跟你在同一個班級,請我把這封信交給你。」

    「別人叫妳拿過來妳就拿過來?」他早就知道不是她寫的,心裡該死的興奮還是忍不住發作了一下,當聽見她亂當濫好人之時,莫名變成有把火在燒,「我在妳心裡就這麼不值錢?」她要把他給別人,他只能在她臉上讀出毫不留戀,除了弟弟,他對她來說什麼都不是。

    「什麼?」季筱雲顯然沒聽懂他在說什麼,一陣莫名其妙。

    就在這時,他當著她的面重重甩上房門。

    「澤語?澤語!」她在外面拍打房門喊他,他不應聲,也沒把房門打開,她更看不見他轉身就滿臉憎惡地把那封粉紅色的情書揉成一團,當垃圾一樣隨手丟進垃圾桶。

    她……做錯什麼了嗎?不,應該是說,她又做了什麼令他感到厭惡的事了嗎?

    季筱雲無從得知,因為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總躲著她,而且他們上學的方向不同,自從她上大學以後,他就跑去擠公車,讓丁叔只去接她一人上下課,他們獨處的時間越來越少,交流也越來越少,除了跟爸媽在一起吃晚飯,能躲著他就絕對不會願意看見她,她還真的是被他徹底討厭了。

    真正確認到這一點,還是在某天晚飯時的事,這晚爸媽也在,她陪他們聊天,說說笑笑,他只有在被提問的時候才會願意開尊口,丟出適合的隻字詞組。

    本以為這頓飯又會如往常般在平和又有點古怪的氣氛中結束,卻因他的一句話讓所有人猶如遭受晴天霹靂。

    「高中畢業後我要去巴黎讀書。」

    不同於以往令季家夫婦有些掃興又有些擔憂,冷淡得不得了的「我吃飽了,先回房」那句,這句話簡直就像炸彈爆炸前的倒計時,令飯廳陷入片刻死寂。

    季筱雲也在他鄭重地宣佈下,腦袋變得一片空白。

    緊接著是身為爸爸的季叡航的怒聲發問︰「你再說一次!」

    「說多少次都一樣,你沒有聽錯,我沒有說錯,畢業以後我要去巴黎讀書。」

    真怕跟兒子怒目相對的丈夫會突然摔筷子掀桌,媽媽曾淑窈忙出聲勸說︰「澤語,如果你真想出國讀書,到英國也不錯,季氏的總公司在英國,你爸也經常往那邊跑,怎麼說也有個人能照應,你先冷靜一下,跟我們好好談談,不要一時意氣用事。」

    他很冷靜,冷靜得很想離開這裡,離開季筱雲,英國不行,如果真像媽說的那樣,他仍能時常能得到她的消息,這樣的藕斷絲連跟他沒離開台灣沒有任何差別,他真正想要的是到一個沒有她,沒有她消息的地方,好好生活,然後忘記她,忘記那份不該對她存有的非分之想,他們是姐弟,既然她只把他當弟弟,那他就只當她弟弟!

    「巴黎就很好,我對甜點師這個職業很有興趣。」

    「你……你是我跟你媽唯一的兒子,我希望你日後能繼承季氏。」

    「你們有她就夠了。」季澤語口中的「她」自然是指季筱雲。

    這句話聽起來好似在責怪,責怪季家夫婦對她投以過多關愛,而他不屑去搶奪,寧願遠走高飛,到她陰影所不能及的地方好好盡情展翅翱翔。

    他果然討厭她,季筱雲頓時覺得好委屈,眼淚沒忍住,眨眼的同時,就這麼在爸媽面前啪嗒啪嗒地掉下來。

    「你馬上跟你姐姐道歉!」

    「抱歉。」他道歉了,不是因為爸的怒喝,而是怕她誤會,然後不再多說一句,轉身出了飯廳。

    在家人看來他真是個糟糕的混蛋,在她來說或許也是,他不喜歡虐待自己,那些自尋煩惱的男女主角是在八點檔裡才會有的情節,何必那麼痛苦?其中一方退出就好,他選擇當退出的那一方,在一切都還沒發生之前。

    一回到房裡他就坐到書桌前強迫自己專心解答數學題,約莫過了兩個小時,他才覺得脖子有點酸,終於放下筆,起來伸懶腰,打算去樓下拿水喝。

    走出房間的時候季筱雲竟然站在門外,她一雙大大的黑眼睛現在腫得像核桃,還有應該名為淚水的物體不停從裡面滲湧出來,看得他下意識地皺起眉頭,「妳不會在這裡哭了快兩個小時吧?」

    他第一次跟人打架,多虧她在一旁貢獻淚水才逃過一劫,不用被爸打得屁股開花,可那都是幾歲前的事情了,她現在到底幾歲?

    「我想跟你聊聊你去巴黎的事……」她吸著鼻,語音帶著哭聲。

    她知道他要讀書,馬上就要大考了,剛才他在裡面她在外面,從頭到尾她都壓抑著沒發出半點聲音,只是為了不讓他更討厭她。

    「那件事我說得很清楚,我想去,原因不是出在妳身上,妳不要想太多,跟妳完全沒有半點關係。」

    又是這句話,好像急著想跟她撇清關係一樣,太教人難過了。

    「我只是關心你。」是她怕他胡思亂想才對。

    「以姐姐的立場?」

    她點頭,除了這個,她不知能用什麼立場表以關心,而他冷冷扯出個笑,算是徹底死心。

    「跟我來。」

    季筱雲跟他去了廚房,看著他從冰箱拿出西瓜切成塊,丟進果汁機裡,最後把一杯西瓜汁遞到她面前,「喝。」

    他記得馮媽今天有買西瓜,不忘指了指她的眼睛,讓她知道西瓜汁有消除浮腫的功效,就用這個將就一下吧,等會再順手拿條熱毛巾給她熱敷,不然還真不知道明天她要怎麼頂著那雙核桃似的眼睛上學。

    「謝謝。」這種狀況算是姐弟吵架後的和好嗎?雖然他不像有想要跟她和好的意思,但是西瓜汁好甜,他剛才好像還加了點蜂蜜,即使許多年過去,她也一直無法忘懷這杯西瓜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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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糟糕!已經七點四十五分了,馮媽妳快幫我看看我做的早餐是不是做得很糟,賣相很差,看起來讓人很沒食慾?」季筱雲從廚房跑出來,邊脫下圍裙邊拉住替花瓶換花換水的馮媽求救。

    六年了,自從季澤語離開台灣去了巴黎讀書,已經過去整整六年。

    這些年她從爸媽那裡斷斷續續聽過他不少消息,也從網路和雜誌上偶爾看見關於他的報導,他在巴黎讀書時的成績十分出色,現在已經是法國知名的甜點師了,以前那個叛逆又冷淡的少年跟現在這個認真又有成就的他完全像是兩個人。

    今天季澤語就要回來了,因為上個月爸打電話給他,說給他安排了一個家世很不錯的相親對象。

    六年了,她也有了不少變化,從一個對一切事物都懵懂未知的少女踏入社會,在獲得許多知識的同時,成長得亭亭玉立,只是沒有季澤語的這六年,不管再怎麼忙碌,總覺得身邊像是缺少了什麼。

    「不會,看起來很好吃,大小姐妳放心,少爺一定會很開心的,而且你們這麼多年沒見,他一定很想妳。」

    門鈴在這時候響起。

    「說曹操,曹操到。」季筱雲拚命想壓下心中那份雀躍的感情,輕快的腳步卻洩漏了這個秘密。

    她的確很想念他,一想到相隔了六年的重逢即將到來,心臟就隨著各種各樣不安和興奮的情緒狂亂地跳動起來,只是當她開門的時候卻僵在原地無法作出反應。

    「請、請問你們是不是走錯門了?」她甚至懷疑是否該改用英文詢問。

    門外站著一男一女,男的戴著墨鏡,從髮色、膚色看來該是中國人;女的幾乎把男人的手臂卡在自己胸脯,看樣子是他的戀人,一頭金色波浪捲長髮,輪廓很深邃,整體來說算長得漂亮,一看就知道是外國人,只是看不出屬哪國。

    季澤語是一個人回來的,所以這對情侶絕對是走錯門了,止不住的失望向她襲來,基於禮貌,她用英文向兩人詢問是否需要幫助。

    「是我。」趕在她呼喊馮媽,準備跑回屋子裡拿紙筆要畫地圖給他們之前,男人用標準的中文說話,摘下墨鏡。

    「澤、澤語?」季筱雲傻了眼。

    多虧他拿下墨鏡她才能看清他的臉,他長大了,變得成熟,臉部的線條也變得更剛硬冷酷,不過少年時的相貌仍依稀有跡可循。

    「Bonjour,姐姐妳好,我叫Edwina。」金髮美女用有著很重口音的中文跟季筱雲打招呼,用法語嘰哩呱啦的跟季澤語說了句什麼,討賞一般湊過去給季澤語一個熱情的濕吻。

    面對這個狀況,季筱雲直接僵硬成化石,季筱雲也是成年人,她當然知道親吻擁抱不算什麼,可那位叫Edwina的女性……剛才季澤語進門的時候有介紹過,Edwina是美法混血兒,性格十分熱情奔放,也有點太隨性了,她就是不太喜歡外國人那種熱情和隨性,馮媽在幫她做出第三份早餐後就躲到後花園去了。

    而且光是聊到一件Edwina沒聽說過的小事就能引來她的興奮尖叫,順帶附上一個香吻,整頓早餐下來,都快數不清她已經親了季澤語多少次了。

    本來季筱雲想跟他聊聊這六年的事,聊他在巴黎過得好不好,聽他對她訴說這些年的快樂和心酸苦勞,然後她會告訴他這六年來她的狀況,讓他知道他不在的這些年她都經歷了什麼。

    她也有準備好會是相隔六年,他仍對她愛理不理的情形,只是沒想到竟然會是這個模樣……真是坐如針氈。

    吃進嘴裡的食物苦苦的,甚至嘗不到它們原來該是什麼味道,這份早餐是她做的吧?這麼難吃,她就知道馮媽只是哄她開心。

    坐在對面的他們,不知道哪一個也正嘗著這份難以下嚥的苦澀,只是基於禮貌,一直沒有開口?

    「姐姐,妳怎麼了,不舒服嗎?」那聲姐姐一直都不是真心的,季澤語把她古怪的臉色變化全看在眼裡,突然故作關心地問。

    很意外六年過去了,她居然沒有多少變化,剛才門打開的那一瞬間他險些愣住,起初他以為無論一個人的外貌再怎麼不改變,這麼些年過去了,性格一定會改變,可完全不是那回事,他太高估她了,她大概到現在還不知道,從剛才在門口看見Edwina的熱情之舉開始,她幾乎是一路紅著臉過來的吧?

    可惜他已不再是以前的他,實話說現在他的腦子裡有一個非常邪惡的念頭,很想撲倒她,把她壓在身下為所欲為,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有這麼青澀,也想知道當那張純真的臉蛋沾染上情慾該是什麼模樣。

    「不、不是,我只是……跟你太久沒見了,你好像長大了,讓我有些緊張。」不是緊張,是折磨,是他帶給她的。

    她從來不知道吃一頓早餐會這麼難受,看著別人親熱,雙頰好像火辣辣的,心中莫名一陣無法喘息的苦悶。

    「姐姐倒是沒變多少。」爸媽對她的教育到底有多封建保守?連看別人親吻擁抱也能像她這樣羞得不知所措。

    「怎麼會。」是說從她說話的語氣、動作表情,還是長相看得出她至今仍像沒長大似的,因為他對她不理不睬就急得嗚嗚地哭?季筱雲有些懊惱,不想被他看輕,故意裝出成熟的口吻,「這幾年你在巴黎過得怎麼樣?我聽說你已經是個很有名氣的甜點師了,爸媽和我都為你感到很高興。」

    「還好,我說過興趣就是興趣,只要有興趣,誰都有辦法辦到別人覺得困難的事。」季澤語有些好笑,不明白她突然的偽裝到底是為了什麼,「妳呢?這幾年妳過得怎麼樣?」

    「我?還好呀,我的生活比較單調,沒什麼好說的。」

    這會輪到季澤語稍稍變了臉,如果是記憶中的季筱雲,她一定會迫不及待地跟他敘述沒有他的日子裡她為他擔心,害怕他闖禍,過得有多不安,可是沒有,該死的沒有,她只是微微搖著頭擺手,那張依然純粹白皙並更加清妍如百合的美麗臉龐上,浮現著一抹含蓄而淺淡的平凡幸福,那是即使失去他,她也不會感到任何不便的安穩快樂。

    他是想見她才回來的,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對她的那份執著,結果沒有,再次見到她的現在,他更清楚地認知到自己想要她,瘋了一樣地想把她佔為己有。

    「是嗎?對了,因為工作的關係爸媽都還在英國,我才剛回來,關於那件事,許多細節還要妳幫忙。」他說的那件事指的是相親。

    「啊,不要緊的,我本來就是那麼打算的。」她是他姐姐,爸媽不在台灣,由她來幫忙處理那種事很應該。

    「謝謝。」季澤語第一次露出一個稱得上爽朗的笑容。

    她懷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全被他看穿。

    「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季澤語問道。

    「你不知道?」季筱雲看了看Edwina,不認為現在是聊那種事的好時機,而且她不知道該不該說,他分明就快要相親了,還帶著女朋友回來,到底有什麼打算,「爸沒跟你說?」

    「那時我朋友的商業大樓辦開幕,我只顧著幫他的忙,沒有仔細聽,只記得爸說對方身家、相貌和性格都很不錯。」他並不介意對方長相如何、性格如何,會答應那種無聊的相親,不過是找藉口給自己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回來見她。

    「是很不錯,對方是顧氏企業董事長的掌上明珠。」季筱雲不知道Edwina的中文好到什麼程度,有點心虛地看向她,卻看見她滿不在乎地喝著鮮榨橙汁,彷彿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麼。

    這麼看來倒像是她弟弟欺騙了人家,純粹只是玩弄人家感情,所以當季澤語送走女友再折返回來,她馬上就擋在他面前,「澤語,我們有必要談談。」

    「妳想談什麼?」他猜她要跟他談的,不是他想要談的那些。

    她擋在二樓的樓梯口,看他的模樣有些居高臨下,雖然她真的沒有那個意思,而他一派泰然自若,雙手插在長褲的口袋,好整以暇地抬頭看著她,他這樣毫不回避的直視倒讓季筱雲莫名有點心虛窘困。

    「你知道什麼叫相親嗎?」

    「妳把我當三歲小孩?」季澤語輕輕挑眉,只是表情沒表露出來,看不出半點好惡。

    「不是,我是說你馬上就要去相親了,對方還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假如你們一拍即合,步入禮堂這種事恐怕不會拖太久,到時你要怎麼跟Edwina交代?還是說你只是在玩弄她的感情?」

    她對男女感情之事的見解和表現都非常純粹,喜歡就是喜歡,然後從一而終,牽手一生;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會令對方有所期待,以委婉的方式明白拒絕,絕對不耽誤對方。

    「這麼說來,原來妳是在為我著想啊。」他笑著,竟附上兩聲冷哼,顯然對她的說法不以為意。

    「澤語。」她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她只是我的玩伴。」被逼得有些無奈,他乾脆實話實說,只是不知道他這個單純的姐姐會不會被真相嚇到。

    「玩、玩伴?」季筱雲呆眨著黑曜石一樣透亮的大眼睛,腦子一時沒能運轉起來。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妳應該明白我是什麼意思,如果妳在這個方面有些遲鈍,我也可以明白告訴妳,那就是兩個人在一起,不需要任何感情交流,毫無顧忌地享受對方的肉體,只要自己爽了,感覺得到了安慰就好。」

    「你……這麼說你跟她上、上……」一想到那種事她就滿臉通紅,連話都說不下去。

    「該做的、不該做的,我都跟她做過了,我很滿意她的技術,她很滿意我的身體,除此之外我們之間沒有別的了。」他說著像解釋,蘊含了一絲絲不想令她誤會的私心,雖說分明是故意說出來想看她著急,要她窘困的。

    「你怎麼可以做這樣的事?」她終究沒忍住斥責他。

    「為什麼不可以?像她那種女人我身邊還有很多,都是大家玩著爽就好。」他隱瞞了真相,說是令自己得到滿足,倒不如說是麻痹自己,藉以得到心靈的安慰,因為他找的女人每一個都有像她的地方。

    原以為跑得遠遠就能忘記她,他對她的感情是錯誤的,只不過他參與了她人生那麼多,她那麼優秀美好,蒙蔽了他的雙眼。

    可他錯得離譜,他忘不了她的,他對她的感情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幼稚兒戲,她已佔據了他心裡唯一一個用來擺放一生摯愛的位置,不讓任何人有機會走進來。

    這幾年他就好像變態一樣,每看見一個動作、神韻、五官、氣質,只要其中一樣神似她的女人,他就會把她們收集起來,擺在身邊,但是贗品始終是贗品,收集得再多,終究無法變成真正的她。

    不行,他無法跟她獨處,光是這樣看著她,跟她說著話,想要佔有她的意念就會更為失控一分,季澤語不想再作解釋,直接往二樓走。

    以為她已死心放棄才會自覺地讓開一條路,從她面前走過時她卻驀地拉住他。

    「放手。」他的聲音好冷,就好像在大冷天裡虐待自己,跳進河裡冬泳,欺騙自己也順便欺騙別人這樣有助身體健康的那種徹骨冰冷,他不相信她聽不出他話裡的拒絕。

    「那樣是不對的,那種事爸媽聽了會生氣、會難過,被你將來的妻子聽到也不好……」以她的身高已經不是稍稍抬頭就能與他四目相接的等級了,他比她高太多,她的視線只能到他胸口,出於真的害怕他毫無感情的冷漠,她也只敢把視線鎖定在他胸口。

    「我不知道我將來的妻子好不好,我只知道妳管太多了,妳只是我姐姐,別人都不介意了,妳憑什麼對我評頭論足?」

    「我……」是呀,她憑什麼呢?看著他跟別的女人一起動作親暱,看著別的女人每親吻他一下,給他一個熱情擁抱,心裡就會莫名受到打擊,她對自己說那只是因為被那種大膽豪放嚇到,有點無法接受這個他罷了。

    「再說現在連雙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滾上床去的人可多著呢,我和Edwina起碼還知道對方的名字,別告訴我妳的思想還停留在那麼封建腐儒的年代,連在外面跟人牽個手、親下嘴都要斤斤計較,想要抱著自己的貞節牌坊希望它萬年不倒。」季澤語微微瞇起眼,突然笑著反抓她的手把她壓到牆上,「還是說妳還是處女?」

    他故意貼近她頸側嗅聞她的氣味,他對氣味很敏感,特別是有做過還是沒做過的,而她身上很明顯地源源不絕地傳來屬於處女才有的甜甜馨香,他早該猜到了,如果她不是,他才要抓狂。

    「澤語!」她被嚇到了,他突然貼好近,人對危機的本能,使她的身子開始不住輕顫。

    「看來妳真的是處女,真是可憐,不過看妳連穿著都這麼保守就知道妳肯定沒有男朋友。」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他還真沒見過有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在盛夏酷暑還會穿著不露臂膀的衣服與長度在膝蓋以下的裙子。

    「你好過分!」她是有男朋友的,交往了好幾年,一直對她很溫柔,是她太害羞,連吻都沒跟他吻過幾次,但她不認為現在是澄清的好時機。

    「姐姐。」他故意往她耳朵裡吹氣,看她一恐懼得宛如驚弓之鳥,逃不開他的禁錮又不敢碰觸他,突然在她耳邊笑聲惡劣。

    「什、什麼?」好可惡,她不想開導他了,只想他趕快走開,而且她不認識這個他,他根本就不是她弟弟。

    「妳戴耳環一點也不好看。」

    她整個人僵住了,而他像是奸計得逞那般,飛快地摘下她雙耳上的耳釘,轉身進房,在呆若木雞的她的面前,一派泰然地關上房門。

    房門關上那一瞬,季筱雲感覺全身力氣都被抽走了,呆眨著眸貼著雪白牆壁滑坐在地。

    ◎◎◎

    下午季澤語接了通電話就出去了,季筱雲本來還想過要問他去哪裡,可他當時那個眼神和態度實在不像會願意跟她傾吐心聲的樣子,唯有默默看著他離開。

    他六年沒回來,不知道這裡的變化有多大,他能去哪裡呢?還是說打電話給他的是今早的Edwina?很有可能,也就是說他今晚不會回來了。

    季筱雲一個人吃著晚飯,有些食不知味。

    自從兩年前爸媽去了英國,家裡就剩下她和馮媽、丁叔,還有每天來打掃的女傭,雖說她早已習慣了幾乎只有一個人的生活,但季澤語才回來半天,她已經開始感覺到住在這麼大的屋子裡到底有多寂寞。

    晚飯她是草草地吃完,完全不知道放進嘴裡的都是些什麼,是什麼味道,沒等馮媽過來她就把一切收拾乾淨,回房看了些工作上的設計方案,洗完澡準備睡的時候,樓下卻傳來一陣吵雜。

    她跑下去查看,剛好瞧見丁叔扶著季澤語進屋,如果沒猜錯,他那個滿臉紅撲撲又語無倫次的模樣應該叫作爛醉如泥。

    「澤語,你怎麼了?」

    「大小姐,少爺他喝醉了,要不今晚我留下來照顧少爺?」

    「不,丁叔,你去休息吧,我來照顧他。」都快晚上十一點了,她怎麼好意思讓長輩幫這種忙。

    「雲雲……」

    丁叔才剛走,躺在沙發上醉成一灘泥的男人就開始呻吟,喊的還是她的名字。

    「喊我姐姐。」她知道他很不喜歡她拿出姐姐的威嚴,可他那樣喊她,就好像情人間最親密的呢喃,讓她莫名感到一股害羞湧了上來。

    「不喊,我就愛喊妳雲雲,雲雲。」他故意的,看著她窘迫,反而笑得越開懷。

    「我、我去找找解酒茶。」她才不跟喝醉酒的人計較。

    爸還在台灣的時候時常要跟客戶喝酒應酬,解酒茶這種東西廚房的櫃子裡多多少少應該都準備著一些,就是不知道過期了沒。

    「別走。」季澤語突然拉住她,手上蘊含了力道卻沒弄疼她,僅僅是想表達一種挽留她的意思。

    「別這樣,不喝解酒茶,明天要是宿醉了怎麼辦?」

    「看見妳,我就已經足夠醉了。」

    「你是醉了,但不是因為我。」季筱雲帶些沒好氣地瞪著他,聽聽這是什麼話,像這種曖昧言辭,難不成他是把她錯認成誰了?

    「姐姐別走,留下來陪我吧,對我來說妳比解酒茶更有用。」這次他換成了撒嬌。

    「真是的,你還是小孩子嗎。」他的那聲姐姐,無論過去多少年,平日裡總是酸中帶刺,這時候聽來卻有種說不出的懷念,好像又回到了他們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段他仍願意跟她親近的日子。

    「我倒寧願自己還是小孩……」如果還是小孩,他就能名正言順撲進她懷裡跟她撒嬌,直接溺死在她的溫柔裡。

    天知道他現在有多想要她,加上酒醉,他的理智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他忍得太久,她現在就在他面前,有些事絕對不能說,說了她就不會願意像這樣輕柔地回握著他的手,縱容他的任性。

    「你剛才說了什麼?」音量太小,近乎意義不明的嘀咕,她沒有聽見。

    「我今天不是故意帶Edwina回來讓妳難堪的,她是來旅遊的,這次的目的地碰巧跟我一樣,只是順道招呼她過來吃頓早餐。」剛開始他確實懷著比較惡劣的玩鬧心態,想要看她的反應,但是效果太顯著,除了困窘,她甚至表現得非常為難,那樣的她令他也為難起來,他沒有想欺負她到那個地步,「我答應妳,在這之後就跟她撇清關係,不會再有往來。」

    「你……該保證的對象不是我吧?」好奇怪,聽見他這麼說,心裡竟有一絲甜,他喝醉了,體溫變得有些燙人,熱度從抓住她手腕的那隻手上傳來,害她的臉蛋也稍稍被煨紅。

    「雲雲,別討厭我……這些年我一直很想妳。」

    「澤語?」

    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安穩又沉重,她一定是聽錯了吧?

    他總是這樣,無論做了多可惡的事,總會在那之後給她那麼一點點屬於家人該有的溫情,害她對他討厭不起來,只能認命感嘆自己有個這麼頑劣又彆扭的弟弟。

    「我不會討厭你,永遠都不會。」她會原諒他一次又一次的任性,因為他是她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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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5 07:58 PM|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唔……頭好痛。」季澤語睜眼醒來,發現太陽都快曬屁股了,同時發現自己睡在沙發上,身上還蓋著件女性外套,顯然不是他的東西,那就是季筱雲的?

    他記得昨天下午接了朋友的電話就去了酒吧,喝得爛醉回來,丁叔扶他進門後的記憶有點曖昧,不該說的他還是一樣都沒有說,季筱雲應該一直都在照顧他,可現在她人呢?

    「少爺,你醒了,早餐,不,午飯已經準備好了。」

    「季筱雲呢?」跟他說話的是個他沒見過的女傭,該是他離開台灣以後才來季家工作的,他對女傭興致缺缺,立刻就問起季筱雲的行蹤。

    「大小姐去公司上班了,她叫我們不要叫醒你,讓你睡到自然醒。」

    「看我這記性。」他都忘了,他很閒,但她還是要上班的。

    畢業後季筱雲就去了季氏在台灣的分公司上班,聽說剛開始大家都顧忌著她是董事長的女兒,不敢給她太多壓力,面對她也有些畏畏縮縮,後來因為她平易近人而逐漸混入人群,現在當她是董事長女兒的人恐怕沒幾個,完全就把她當一個小小職員,她自己也樂在其中,玩得不亦樂乎。

    這些事是媽在電話裡嘮嘮叨叨時跟他說的,那時他根本沒想過要知道關於她的任何消息,聽了倒有點埋怨起自己,如果不是他,她應該可以更自由一些,有更多的選擇,如果她沒有只把他當弟弟,他可能就不用離開……夠了,這種事就此打住。

    「她幾點下班?」

    「五點半。」

    「可以了,妳去忙吧。」

    離她下班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季澤語起來梳洗了一番,吃過午飯就去超市買了些材料回來動手做甜點。

    印象中沒有幾個女孩子討厭甜食,作為昨天嚇著她的道歉,也順便拐拐她,讓她能夠漸漸明白他對她的感情並非只是弟弟對姐姐。

    算好時間,他提著一個裝著甜點的長形紙盒去季氏辦公大樓找她,也許時間算得剛好,碰巧看見她出來。

    他正想喊她,聲音卻因眼前的情景被硬生生卡在喉嚨出不來。

    「等很久了嗎?」

    「不會,我剛到,先上車吧。」

    季筱雲沒看見季澤語,她筆直地走向一個倚在一輛保時捷上等候的男人,跟他打完招呼就上了他的車。

    那個男人是誰?她為什麼對那個男人笑得那麼燦爛明媚?為什麼要上他的車跟他走?他們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季澤語覺得不只是胸口,就連腦袋和眼裡也有火在熊熊燃燒。

    季澤語沒有走上前,他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目睹一切,從頭到尾沒有遺漏她對那個男人展露的每一個表情,然後眼裡的火焰熄滅了,唇邊浮上一絲淺淡冷笑,手以最優雅的動作把裝滿甜點的紙盒狠狠摔在地上,彷彿只是在扔一件不要的垃圾。

    當車輛揚長而去,他頭也不回地轉身走進人群。

    ◎◎◎

    「哲彥,等一下。」

    「怎麼了?」

    高哲彥已經發動了車子準備開離季氏大樓外,季筱雲卻突然喊住他。

    他是季筱雲的男友,他們從大二就通過爸媽介紹開始交往,要不是季筱雲單純害羞成那個模樣,連接個吻都左閃右避,要他連拐帶哄的,大學畢業後他們就已經領結婚證書,現在都有一、兩個可愛的小寶寶了。

    不過也好,以她那種性格,婚後絕對會是循規蹈矩的賢妻良母,就算到時察覺到他在外面拈花惹草,也只會忍氣吞聲當個小可憐。

    「剛才我好像看見了熟人,不過好像認錯了。」季筱雲給了他一記抱歉的笑容,「今晚能早一點送我回去嗎?那個……我弟弟他昨天回國了。」

    「筱雲,今天是我的生日,妳答應了要陪我吃飯慶祝,然後到山頂上看星星。」

    「可是……」

    又來了,交往這麼些年,每次觸及「弟弟」的話題,季筱雲都會露出一臉對一個弟弟不該有的過分關懷和擔憂,讓高哲彥心裡很不爽。

    「妳弟弟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能一個人跑到國外去好幾年都不回來的人,我不認為他還時時刻刻需要妳這個姐姐或是爸媽跟在他身邊,方便他任性撒嬌。」

    「那……好吧。」她還想堅持,卻不得不讓步。

    季澤語於她固然很重要,可今天是高哲彥的生日,她承諾在先,自然不能食言,話是這麼說,高哲彥在九點就把她送到家,因為他記得她一直很遵守門禁。

    「今晚謝謝,也……很對不起。」就是因為他的這份溫柔,季筱雲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

    「下次再賠給我吧。」高哲彥為她打開車門,想俯身給她一個吻,看見她有些抗拒地紅著臉,想想還是作罷,反正來日方長,「晚安。」

    「晚安。」今晚她一直心不在焉的,一定令他很掃興。

    走到家門不忘轉身對著目送她的高哲彥揮手道別,她暗暗告訴自己,下次不會了,只是因為昨晚季澤語喝醉了,今天才會這麼為他擔心。

    深吸進一口氣,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季筱雲拿出鑰匙打開了家門,才踏進去一步,門內的情景卻令她大吃一驚。

    「妳還知道要回來?妳知道現在是幾點嗎?」

    季澤語竟然等在玄關,看他一臉帶著些微怒的凜然,又不像是特意跑出來迎接她的。

    「九點呀……」季筱雲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九點零五分,就算爸媽去了英國,我同樣有遵守門禁,絕對不超過十點進門,澤語,怎麼了嗎?」

    「恭喜,妳還記得有門禁這回事。」他以為不到兩、三點她都不會回來。

    「你到底怎麼了?」他好奇怪,總怪她多管閒事,現在卻管起她的事來。

    「該是問妳怎麼了,妳跟一個男人在外面閒晃了那麼多個小時才知道回家,妳受的可真是高等教育啊,妳還知道廉恥兩個字要怎麼寫嗎?看妳一臉清純,行為和穿著都那麼保守,其實還挺大膽的嘛。」

    三個多小時,天知道這三個多小時他是怎麼熬過來的!真後悔那時轉身走掉,他要是老早就抱持著會被她討厭,被她躲著一輩子的決心,在季氏大樓外他早就衝上去把她從那個男人的車上扯下來,帶著她離開。

    「你怎麼這麼說話。」昨天也好,今天也罷,除了喝醉跟她撒嬌時稍微顯得可愛一些些,回來這麼久,跟她說的這麼多話全部句句帶刺,而且只針對她,「你如果有什麼不滿就說出來,我什麼都不會跟你爭。」

    如果是因為季家家產,他大可放心,她只是養女,她很有自知之明,絕對不會跟他爭,會進入季氏純粹是不想當個整天除了插花、茶道就一無是處的大小姐,她沒有野心,沒有別的意思,是他的還會是他的,將來她一樣也不會帶走。

    下次高哲彥再求婚的話就答應他吧,季澤語這樣的表現太令人難受,她也不好再留在這裡。

    「剛才那個男人是誰?」他不知道她不要爭什麼,可對她的不滿實在有太多,三個多小時他一直站在二樓能看得見大門的那扇窗前,看見她回來他總算安心不少,但看見她跟那個男人那麼友好……幸好那個男人沒有真的吻她,要是親眼目睹那一幕,他不懷疑自己會到廚房拿把菜刀衝出去把那個男人砍成十八塊。

    「哲彥是我男朋友。」這是她的隱私,她有權不說,可氣氛實在太糟糕,她有必要澄清些什麼,「高氏企業你應該有聽說過吧?他就是那個高氏的獨生子,是通過雙方爸媽介紹認識的,從大二開始我們已經交往好幾年了,要不是因為我太容易害羞、太扭捏,我們早就結婚了。」

    「結婚?」他意識到自己說這兩個字的時候聲音在發顫,是被氣的,他甚至不知道她有男朋友,那兩個吃飽飯閒著沒事幹的傢伙居然多管閒事地替她找男朋友!

    「哲彥人很好,性格很溫和,對我也很體貼,我覺得他是個很不錯的對象,爸媽也希望我們能成為一對。」不知道為什麼,跟他說高哲彥的好,她竟然感到有些心虛。

    「他還真是體貼。」等等,那個男人他好像在哪裡見過,到底是哪裡呢?直覺告訴他,那個男人絕對不是好東西,「妳很喜歡他?」

    「嗯。」喜歡,應該是喜歡吧?如果不喜歡一個人,連在那個人身邊待上一秒都會覺得難受。

    「昨晚謝謝妳的照顧,還有,祝妳幸福。」

    幸福個鬼,他多想立刻轉身抓住她的雙肩對她說,我喜歡妳,我不要當妳的弟弟,可他能嗎?她轉身逃跑,從此害怕看他一眼的情景,光是想像一下都覺得可怕。

    「澤語?」總有個錯覺,他像是在跟她道別,她想喊住他,可喊住以後呢?該說什麼?她連他為什麼生氣的原因都不知道……

    「大小姐,妳回來了,剛才好大的動靜。」是馮媽,應該是剛才他們說得有點激動,馮媽才聞聲而來。

    「馮媽,抱歉,吵到妳了。」

    「沒有啦……」馮媽偷覷了一眼季澤語有些落寞的背影消失在二樓樓梯,視線回轉到季筱雲不明所以卻略帶憂傷的清妍臉龐。

    這兩姐弟是她看著長大的,她稱得上是這宅子裡的老僕,自然也知道季筱雲的身分,可小時候分明那麼要好,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身為弟弟的季澤語就對季筱雲冷言冷語,至今甚至是針鋒相對?

    「大小姐,少爺一直在等妳,連晚飯都沒有吃,誰去勸他也不聽。」以前誰對誰錯馮媽不知道,但季澤語剛才會跟她吵起來還是有原因的,他很擔心她,而她沒有留下隻字詞組給他。

    「怎、怎麼會呢?我以為小涵有說……」小涵是女傭的名字,平時有點小迷糊,辦事能力還是挺強的,馮媽才會同意雇用她。

    「小涵是有跟我們說,可大小姐妳沒跟少爺說。」馮媽說破季澤語聽見季筱雲不回來吃飯時的一張臭臉所為何事。

    「哎呀……」原來是指這個,他這不是在鬧彆扭嗎?他……無論過去多少年,其實還是個需要姐姐,喜歡跟姐姐撒嬌的孩子嘛,一抹笑不自覺地從季筱雲的唇角逸出來,「馮媽,謝謝妳,我突然想起有事要忙,晚安。」

    馮媽有留飯菜,他全都沒吃,熱過太多次了,再加熱也不可能變得可口,她在心裡跟馮媽說了聲抱歉,清理掉桌上的飯菜,煮了碗麵,放上幾片看起來非常可口的醃肉片,還把幾株青菜燙熟到翡翠一樣的瑩綠,加進一顆半熟的水煮雞蛋,撒上蔥花,一切大功告成,端著麵,她來到季澤語的房間門外。

    「澤語,你在嗎?」她敲著門喊話。

    沒人應聲,她把耳朵貼在門上,也聽不見裡頭有什麼動靜,試著轉動門把的時候發現居然沒有上鎖,雖然擅自進入別人房間是件很不好的事情,但總不能就這麼把一碗麵放在他房間門外。

    季筱雲入內把麵放下就準備離開,這時候房間裡的浴室門卻倏地打開,季澤語只穿著一條牛仔褲,光著上半身,毛巾還搭在滴著水珠子的頭上就走了出來。

    「妳來做什麼?」他沒有要欺負她,只是不希望在讓他得知她已經有男朋友這種事後又跑來挑釁他,他不是個好人,也不是她心裡仍傻傻認定因年輕而誤入歧途,不過有點小叛逆的好弟弟,他是頭餓狼,時時刻刻潛伏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隨時準備撲出去壓倒她這隻鮮美小羊飽餐一頓。

    「那、那個……我聽說你還沒有吃晚飯,就煮了碗麵拿過來,你、你要吃嗎?」她沒有勇氣直視他。

    他自己衣衫不整,瞧見她沒感到半點不好意思,反倒是她,臉蛋迅速被暈染成誘人緋紅,視線四處遊移,不知道該往哪裡擺。

    「這算是為剛才的事求和?」不理她是否羞澀到想挖個洞往下鑽,季澤語徑自坐到書桌前,也沒想過要拿件衣服穿,把毫無贅肉的健碩身材大方地提供給她觀賞,「姐姐,想要哄回我跟我好好相處是很需要耐性的。」

    「我、我知道啦……」總比他不理她,還老對她惡言相向要來得好。

    季筱雲走過去,手按在他頭頂柔軟的毛巾上就開始幫他擦頭髮,曾幾何時他連這種事都不會撒嬌要求她幫他做了?真懷念呀……嗯,他的頭髮好柔軟,好像以前摸過的金毛犬的毛髮,讓她突然有種自己正在幫一隻大型狗狗擦身體的錯覺。

    「呼……」她幫他擦頭髮弄得他好舒服,他不禁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妳餵我吃,我就接受妳這麼有誠意的求和。」

    「好啦,我餵你嘛。」誰讓她理虧?

    她一直在嘗試縮短兩個人的距離,不要分明是一家人還鬧得如此不快,這次倒是她把他當外人,告訴別人卻獨獨不告訴他她要去哪裡,他或許是想要跟她好好相處的,也想對她表以關心,可彆扭鬧了這麼多年,話到了嘴邊,莫名變成了犀利言語,她懂,他沒那麼壞,只是不善於表達。

    「坐在這裡餵。」他撥弄著一頭亂髮,把她按壓坐到自己腿上。

    「呃……澤語,你不覺得這個姿勢,你低頭吃東西會很困難嗎?」她嘴上說得體貼,心跳卻比平常快了幾個拍子,思想也開始變得迷離渾濁。

    「我不介意。」他甚至摟住了她的腰肢。

    「你這麼大的人還需要我抱抱哦?」她笑話他,他還真是缺少母愛。

    不過小時候他長得可愛,媽也老找他抱抱,是他後來害羞嫌難看,再也不願讓媽抱了,但他會找她抱,偷偷的,這樣偶爾被撒嬌好像也很不錯?

    「我很想妳。」這六年,還有剛才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的那三個多小時。

    「我、我也是……」季筱雲傻傻接了他的話,她不是沒聽明白他想要表達什麼的語氣和情緒,可到底是對什麼事呢?

    「妳想我,卻跟別的男人在外頭閒晃了三個多小時?」他酸她。

    「澤語你等一下,這好像……不是姐弟該有的對白,我想你是因為我們是一家人,我們已經六年沒見了……」他吃得好快,她有點餵不及,怕他會燙到舌頭,每挾起一些就拚命吹氣才塞進他嘴裡,而且他都不看碗裡,吃了這麼久,一直在看她,讓她覺得她才是食物。

    「妳也可以把我對妳的想念當成是家人之間的,除了這個,妳還想我們之間有點什麼嗎,姐姐?」

    「不,沒、沒什麼,家人的想念,就是對家人的想念。」好像被騙了。

    「明天等我,我去接妳下班。」

    「不用了吧,我自己可以回來呀。」除非有必要,她已經很久沒讓丁叔接送了,像普通人一樣上下班挺好的,每天都可以在路上看見不同的面孔,每一個人不一樣的早晨和下午,令她的生活不用除了上下班就是回家吃飯、睡覺、畫設計圖如此枯燥。

    「你放心,我臉上沒寫著『我是季氏企業大小姐』這幾個字,沒有人會無端端在大庭廣眾下綁架我,而且我又不是絕色美女,沒有色狼會看上我啦。」

    誰說沒有?她的確不算絕世美女,但她夠美了,而且還一臉單純,看起來對人不太有心防,只是看著她,就會讓他「食」慾大振。

    「我是怕妳又被哪個我不認識的男人拐走,又不打電話回來告訴我妳去了哪裡,害我擔心整個晚上。」他認定了高哲彥不是什麼好東西,回頭要找人幫忙查查看,管高哲彥是她男朋友還是什麼,他下定決心絕對要讓他們分手。

    「又?」季筱雲眨了眨一雙大眼睛,腦子裡浮現今天下午那個鑽進人群一閃即逝的熟悉身影,「你今天是不是來過季氏大樓外找我?」

    「去了,還帶了甜點。」

    「在、在哪裡?」聽到甜點,她的雙眼就突然發光發亮。

    「扔了,在季氏大樓附近。」

    「你好浪費!」還好不環保,居然亂扔東西,他在巴黎怎麼沒被警察叔叔抓去教育過?

    「如果當時我提著一盒甜點叫住妳,妳就會丟下那個男人跟我回家嗎?」他僅僅是隨口問問,以為自己沒抱有多少期待,但其實還是有的吧?他期待她能選擇他,而不是他以外的男人,就算她只是把他當弟弟疼愛。

    「呃,這個……今天是哲彥的生日,你知道的嘛……」

    「我什麼都不知道,以後在我面前妳不要再跟我提那個男人。」如果不能得到她的青睞,他做出來的點心就形同廢物,他完全不後悔今天把那盒甜點當垃圾一樣摔了。

    「好嘛,我以後不跟你說他的事。」前途多難哦,他居然這麼不喜歡高哲彥這個姐夫,這大概就是別人說的眼緣問題吧?

    「明天我去接妳,以後我都去接妳。」他說得好堅決,完全不給她抗議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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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隔天季澤語真的來接季筱雲下班,還引起不小的風波,她下來的時候聽見前臺兩個接待小姐在那裡小聲尖叫著討論。

    「坐在那邊那個帥帥的酷哥是誰?」

    「聽說是董事長的兒子,總經理的表親,設計部那位季小姐的弟弟,他是來接季小姐下班的。」

    「姐弟倆感情真好……咦?我好像認得他的臉,他不是經常會出現在國外美食雜誌上,那位巴黎很出名的甜點師嗎?之前聽說董事長的兒子不願意接管家業,原來是跑到巴黎去當甜點師了,再過一年總經理就要去馬來西亞追老婆了,誰來當我們的總經理?季小姐好像沒有野心想要進入季氏高層,董事長是不是後繼無人?」

    「季、季小姐。」聊著聊著,其中一位發現了季筱雲的存在。

    「你們好,辛苦了。」那句「姐弟倆感情真好」聽起來有種好溫馨的感覺,可季筱雲總覺得尷尬,朝她們微笑著點頭說再見,跑向季澤語,「抱歉,等很久了嗎?」

    「沒有,我剛才跟表哥聊了一會。」是真的沒有很久,季澤語讓她看桌上那杯咖啡都沒有喝上幾口,「走吧。」

    季筱雲跟上去,他走在她前面,雙手插在褲袋,他們當然不會牽手,因為他們是姐弟,可她看著他插在褲袋裡的手,居然會有種莫名失落。

    「上車吧。」他走到一輛銀白色的轎車前停下。

    「這是……你的車?」

    「怎麼?我在巴黎好歹也是有工作的人,你把我當成只懂得跟爸媽伸手拿錢,胡亂揮霍的富家子弟嗎?」這輛車是為了她買的,昨天看見她上了別的男人的車,心裡怎麼都不是滋味。

    「我只是很驚訝你長大了。」

    如果她知道他連帶對她的慾望也一起長大,一定會驚訝死,不,是驚恐吧。

    路上季澤語趁著等紅燈這段時間問她,「昨晚你不回家吃飯,為什麼不是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我?」他對這件事介意得要死,昨晚後來她來找他的時候,他被她收買了,忘了跟她計較,等她回房好久才想起來。

    「我沒有你的手機號碼。」前天他喝得爛醉回來之前不也沒告訴她他的行蹤嗎?而且他才剛回來沒幾天,她以為他要休息一陣子才會去辦這種瑣碎事。

    「手機給我。」季澤語幾乎是一把搶過去的,在她的手機上輸入一串號碼,直接編輯好自己的姓名等等才把手機還給她,「不准標記我為弟弟。」

    「呀,被你發現了。」她拿回手機,還真想那麼做。

    「下次有什麼事,記得第一個通知我,我不希望身為你最親近的人,卻是所有人之中最後知道的。」他已盤算著要在她手機裡弄GPS,不會再給她下次,特別是跟那個男人獨處的時光。

    「嗯。」她把他那句「最親近的人」自動理解為家人,其餘的她從來不敢想太多。

    回到家,馮媽以為他們已經握手言和,笑得合不攏嘴,其實季筱雲根本就從沒想過要跟他吵,對他,她一直是一種縱容的態度,別人說慈母多敗兒,她這個當姐姐的卻代替媽媽去寵他,才會寵出他那種有些彆扭的性格。

    晚飯是季澤語做的,他真的很厲害,手跟以前一樣巧,一桌美味的法國菜吃得她連自己的舌頭都快一起吞下去了,各種材料經過他料理,她幾乎看不出它們的原型到底是什麼。

    他不笨,如果讀書時他願意用心去學,說不定比她還要出色,偏偏他選擇當一個叛逆少年與她疏離,這件事至今仍令她百思不解。

    飯後季澤語叫住她沒讓她回房,轉身走進廚房從冰箱拿了東西又走回來,一邊放到她面前,一邊為她介紹道︰「法式烤布蕾、紅莓巧克力慕斯。」

    「咦咦咦?」像黑曜石一樣剔透的雙眼因他端出的兩樣東西變得更加圓滾透亮,「你知道嗎,每次在雜誌上看到你做的甜點,我就好想好想嘗一嘗!」

    他知道,所以他做了,遺憾的表情她昨晚可沒少表露出來,「昨天做的那些被我扔掉了,今天去接你之前就著剩下的材料做了兩份,你要是喜歡吃,以後我每天做給你吃,不過你得給我獎勵啊。」

    「比如呢?」她已經迫不及待挖了一匙烤布蕾進嘴裡,綿密滑膩的口感加上上面一層脆脆的焦糖,好好吃!

    「你還真不怕發胖啊?」他笑話她,別的女孩子不是整天嚷著要減肥嗎,只有她看見甜食雙眼發光,完全不計後果就立刻動手挖上一匙。

    「我會在別的地方消化掉,而且我不太容易發胖啦。」大不了在別的時候進食稍稍減量,她寧願削減別的食物也不想錯過他做的甜點,「你想要的獎勵到底是什麼?」

    有些人遇上「吃」可精明了,先確保自己的利益再說!

    「嗯……」季澤語故作認真地思考起來,然後將含笑的眼緩緩移動到她臉上,鎖定,「你每日給我一個吻,我就做給你吃,怎樣?」

    「呃,親在臉上行不行?」嘴對嘴不行哦,他們都已經是大人了,就算是家人,那樣的行為太令人害羞,雖然親在他臉上也很害羞啦,她只當作是弟弟找姐姐撒嬌那般。

    「成交。」他暗暗咬了咬牙,她果然還是把他當孩子,否則有哪家當姐姐的會答應這樣明顯怪異到不行的要求?他在她心裡壓根沒成長多少。

    不過他不要求她立刻就能意識到他對她的感情,他願意慢慢來,以不會驚嚇到她的方式,然後等她越陷越深,當她一頭鑽進來,且再也找不到逃脫的出口之時,就是他收網之時。

    「澤語,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跟爸介紹的對象相親成功,你會回巴黎嗎?還是留下來在台灣發展?」他在巴黎有工作,薪水待遇不比進任何一間有名的大企業差,如果顧家千金願意夫唱婦隨,他肯定是要帶著對方回巴黎去的……呃,又來了,那種莫名的失落,「還是你要進顧氏?這個好像不太好欸,爸知道以後說不定會氣死。」

    願意去顧氏,當初卻不願意留下來好好學習到季氏上班,爸不氣死才怪。

    「我不回巴黎,那邊的工作我已經辭掉了,我會留下來,在這邊開店,前天出去跟朋友喝酒,就是拜託他幫我找店位和籌備開店的事。」瞧見她不知是驚喜過度還是驚嚇過度而發呆的表情,他沒忍住,伸手去撫摸她的頭髮,「甜點這種東西無論在哪一國都很受歡迎,你不用怕我會失業。」

    「你的店開張的時候我要當你的第一個客人,到時記得給我特別優惠哦。」她終於眨眼,拍掉那隻意圖把她的頭髮弄成雞窩的大手。

    「好,小饞貓,到時候讓你吃到飽。」

    他們有多久不曾像這樣聊得這麼開懷了?她都快忘了上一回跟他開心聊天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季筱雲在最後他離開飯廳上樓前喊住他,「澤語,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請你很誠實地回答我。」

    「你問吧。」他什麼都會對她很誠實,除了深愛著她那件事暫時還不行。

    「你當年離開,到底是不是因為爸媽把太多的關愛傾注在我身上,感覺自己被忽略了,所以才一直自暴自棄?」說完,她自己吞了口唾沫,死命壓抑著有些狂亂的心跳,她很怕他會說是,那樣她會愧疚,會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知道能怎麼補償他。

    「不是。」

    「真、真的?那是為了什麼?」他不可能毫無理由就對她疏離,跑去學壞,還離家數年。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他不要再當她弟弟,他一定要得到她。

    長久以來季澤語突然的疏離一直是季筱雲心中最難解的難題,她以為他是因為爸媽討厭自己,近來他的言行好像又不是那麼回事,不知是否她的誠心求和打動了他,最近他跟她又變得跟小時候一樣要好了。

    就這樣,在某些事好像還朦朧不清的情況下,季澤語和顧氏千金相親的日子即將到來。

    這天一如往常,季澤語和季筱雲兩個人在一塊吃早餐。

    「你跟顧氏千金約好見面的日子快到了,爸媽還不能回來,這個週末我本來打算跟你一起去買些送給女方的見面禮的,可是……哲彥他爸爸最近得到些珍貴的紅酒,要在家裡開紅酒宴,我受到邀請,不好意思推辭,我可能不能陪你去了……」她一直猶豫著該不該說,因為他之前表現得很討厭高哲彥。

    「你去吧。」高家要開紅酒宴,這件事好像在誰那裡聽說過……

    不就是不久前,在巴黎學習西點製作的老師發給他的E-mail裡說的嗎?還請求他去當當日高家的甜點師,他一聽說是高家就立刻拒絕了,現在老師還沒能找到適合的人,每隔一天就發E-mail過來問他要不要回心轉意,畢竟時薪不低,聽說到時候還有幾位記者會到場,正好方便他有機會在台灣的美食雜誌上亮相。

    「可以嗎?」這過於爽快的回應倒讓季筱雲覺得有什麼陰謀藏在裡頭,根據這幾日來的觀察,以他的性格,不跟她撒撒嬌,阻止她前往,是不會善罷罷休的吧?

    「當然,他是你男朋友不是嗎?」季澤語聳著肩,露了個笑,笑容太皮笑肉不笑了。

    「哦,是呀……」她居然感到好遺憾,她在遺憾什麼?

    「也好,你就去好好玩玩放鬆下吧,記得在晚飯前回家就好,我等著你一起吃晚飯。」他把季筱雲的失落看在眼裡卻默不作聲。

    她一定還沒察覺,近來他們的對話、相處的情形,有許多許多已經超乎了一般的姐弟,有姐姐去男友家的酒宴還需要徵求弟弟同意的嗎?他就是要她知道他的存在,越來越依賴他,等到她發現自己再也無法離開他,差不多也該察覺自己的感情和他的感情到底跟姐弟之間的親情有多大差別了吧。

    不過那個高哲彥還真是礙事,他得想個辦法把他從季筱雲身邊剝離,讓他再也無法染指季筱雲,思及此,季澤語翻閱報紙碰巧翻到關於「高氏集團獨子」報導的那個欄目。

    「這個人……」盯著幾乎佔據整整一個版面,那張放大了的男人照片,他不禁深深皺起眉頭。

    「你在看什麼?」也許是他太全神貫注了,季筱雲很好奇,從對面的座位站起,繞過餐桌來到他身邊的位子,貼著他湊過去一起看那份新聞報紙,「這、這是哲彥的照片……」

    不是說很討厭高哲彥的嗎?怎麼突然對高哲彥感興趣起來了?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他。」他毫不遮掩地說出內心的疑惑。

    「那不奇怪,高氏也是台灣數一數二的大企業,像這種富家子弟,有的是上新聞的機會,顧家小姐偶爾也會上新聞呀,我記得還是前陣子報導的是她拿到了全國最佳書法大獎……」

    說起來還真是慚愧,她不太喜歡被這種媒體曝光任何個人消息,總是很低調,想著普普通通,平凡一點就好,可是每回在刊登國外美食節目的新聞上看見季澤語,她都會小小的驕傲一下,她的弟弟還是名人呢。

    「不對。」不是新聞報紙,而是……

    「我這裡有他大學時期的照片,你要看看嗎?比報紙上的更清晰、更帥氣哦,不過最帥的還是你啦。」她的意思太明顯了,不想惹他不快,所以先討好他。

    「那就麻煩姐姐大人了。」他想看,不是因為對高哲彥有興趣,而是想弄清楚他的身分。

    當季筱雲拿出高哲彥大學時期的照片,季澤語頓時就醒悟過來,他想起來了,在巴黎留學時高哲彥曾去過美國當交換學生,交流學習兩國甜點文化,就是在那裡,他見過這個男人。

    當時他跟高哲彥同校,雖然比高哲彥小一屆,因為同是華人,平時很關照他的一位學長經常拉上他一起去聚會。

    高哲彥也在場,只是他身邊經常圍繞著各色各樣的女人,不管是中國人還是外國人,只要性別是女的,只要長得還算有姿色,他就來者不拒,說白了那傢伙就是個花心得不得了的花花大少。

    好傢伙,也就只有他這個傻姐姐不知道高哲彥的廬山真面目,至今還被騙得團團轉。

    「你男朋友是不是曾去過美國當交換學生?」

    「對呀,本來伯母想讓他出國留學,但他說捨不得我,伯父就勸伯母算了,你認識他?」

    現在回想起來,她還覺得那時高哲彥跟她說的話甜甜的呢。

    「不認識,只是有見過,他對你還真是癡情,我有些對他改觀了。」改觀了更覺得高哲彥是個無恥小人,他看高哲彥不是捨不得她,是捨不得爸留給她的部分季家股份吧?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像季筱雲這麼純情的女孩子,如果在他出國留學時被別的男生拐跑了該怎麼辦,豈不是一切都功虧一簣了?

    吃完早餐,他送季筱雲出門,季筱雲堅持不讓他送她去公司上班,她說早上對她來說是最悠閒的時光,她習慣每天跟住在這一帶早起晨運或喜歡遛貓遛狗的老人家打招呼,趕上公車就會看看忙碌的人群,從中給自己打氣來迎接接下來一整天的工作。

    他不攔她,他下午會去接她,反正她知道如果沒見到人他就一定跟她沒完。

    季澤語幫馮媽忙收拾餐桌,又去幫丁叔洗完車,回到房裡,他確定有關好門才撥了幾通電話,第一通是打給友人的。

    「喂,是我,我想讓你幫忙查查看關於高哲彥的花邊新聞,嗯,我知道他表面上很乾淨,再乾淨也一定會有點什麼,我們在美國的時候,那個身邊總是圍繞不少妖女辣妹的富家公子還記得嗎?就是他,我就不信他在台灣沒有一兩個對象。對,就算把他的電腦黑了也沒關係,他跟別的女人的艷照有多少就給我挖多少,晚上發到我E-mail去,好,謝謝。」

    第二通他打去顧氏,這通電話接待的小姐足足要他等了快一小時,他很有耐心,顧董事長接電話的時候連連道歉,然後他告知對方的是,要與顧家掌上明珠取消相親的消息。

    最後一通電話他打給最近跟他聯絡過的老師,跟老師說話時用的當然是地道地道的法語。

    「老師,早安,是我,季澤語,關於上次說的高家的紅酒宴,你已經幫他找到合適的甜點師了嗎?是嗎,既然還沒有,請務必把這個機會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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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酒宴當日,高家來的都是許多社會名流。

    想想也是,得到些名牌老酒就辦酒會宴請這種事,除了有錢人趁著週末請來記者炫耀,上上報紙頭條,增加一下知名度,普通人基本上是不會做的。

    季筱雲承認自己很不適合這種場合,要不是無論如何都要賣給高哲彥和高伯伯面子,她絕對會拒絕參與。

    剛才不知道是誰突然喊了聲︰「這位小姐,我認得你,你不就是季氏的大小姐嗎?」其他單身富家子弟馬上反應過來,碰巧今天邀約她來此的高哲彥不在現場,他們更大著膽子全都圍了過來,向她攀談套近乎。

    反正高家和季家都沒有宣佈要訂婚結婚的消息,誰都有機會博取佳人的芳心,若能抱得美人歸,握在季筱雲手上那為數不少的季家股份肯定也能成為自己的囊中物。

    聊了些客套話,他們就忍不住直逼中心問題,男士A問道︰「季小姐,聽說你一直沒有進入季氏高層,為什麼呢?你不會認為身為季家繼承人之一還被外人頤指氣使,心裡會感到很不愉快?」

    哇啊,一上來就這麼銳利直接的問題,季筱雲好脾氣地微笑著響應道︰「不會,當個小職員也有小職員的快樂,而且每個人所擅長的領域不同,沒必要硬是參與進不適合自己的領域裡。」

    男士B說︰「你懂什麼,人家季小姐是平易近人,知足常樂的好性格。」

    男士C又問︰「季小姐喜歡的男性類型果然就是高先生那種嗎?高先生有哪個方面讓你如此著迷?」

    這……簡直就比記者發表會的疑問還要令人無所遁形。

    「這……」季筱雲臉上的笑容有微僵的跡象。

    交往這麼久,她喜歡高哲彥哪個方面?就因為他告白了,兩家關係又不錯,爸媽同意雙方交往?不——不對,這種爛理由連她自己都無法說服,高哲彥的臉只在腦海中閃現那麼一瞬,立刻就被季澤語最近朝她笑得有些令人發眩的笑容所取代。

    「問這麼難為情的問題,你們讓季小姐怎麼回答?季小姐,這是高董珍藏的好酒之一,在那紅酒出場之前先嘗嘗看吧?」男士D已經開始勸酒了,雖然大白天灌醉一個女孩很有罪惡感,但是酒後吐真言,醉了才好說話嘛。

    「呃,我不……」怎麼回事?她不想被這些富家子弟包圍,高哲彥去了哪裡?快救救她……澤語!

    「抱歉,請讓開一下……姐姐,原來你在這裡,我還說要跟你一塊去找高大哥呢。」

    「澤、澤語?」季筱雲愣愣地看著那道高大的身軀擠進人群,以為耳朵和眼睛同時出現幻覺。

    「姐姐?你不是今天高家聘請過來做點心的那個甜點師嗎?」男士C剛才去借廁所,有瞧見到他跟另一位被聘請來的大廚一起進出忙碌。

    「你們好,我是季澤語,因為我不太成材,不願進季氏,所以現在的職業是甜點師,我在幫高大哥尋找我姐姐,能請你們讓開一下嗎?」季澤語的言辭、風度彬彬有禮,看向那堆富家子弟的眼神卻不太友善,假如你見過所謂的冰天雪地就一定能形容出那種感覺。

    「哈哈,是這樣啊,請、請……」

    圍繞著季筱雲的那堆蒼蠅訕笑著逐一散開。

    「瞧我一不在你身邊就發生這種事,今天這酒宴我還是真是來對了。」季澤語把她拉到身邊,自然而然地當起護花使者,她今天穿了高跟鞋,看起來高了一些,高度還是跟他差了好大一截,依他看,她是從高中開始就沒有再長高過。

    「澤語,為什麼你會在這裡?」直到一杯不太可能出現在這種場合的果汁被塞進手裡,季筱雲仍未從那種不真實的感覺中走出來,她的第一個反應只知道提出這種疑問。

    「剛剛不是說了嗎?我來賺錢。」

    對啊,他剛才有解釋。

    「高伯伯給的時薪很高?」

    「怎麼說呢……」他的笑容給人十分模稜兩可的感覺,他在乎的不是為高家工作的薪水,而是接下來那場重頭好戲,「對了,我難得來了,你就介紹高大哥給我認識吧,我現在也很有興趣,想知道能擄獲我姐姐芳心的到底是個怎麼樣的男人。」

    「可是……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酒會剛開始不久高哲彥就被人叫走了,走時很匆忙。

    「真是遺憾,我剛才也只是隨口胡謅,要不我們一起去找他?」

    她不想去,直覺告訴她,季澤語今天的笑容和積極的表現很有問題。

    「我剛才在烘焙甜點的時候看見高大哥走得有些急,如果不是接見重要客戶就是工作上的事要處理吧?那他應該會在自己的房間裡或是在客廳,又可能在比較安靜的後花園,畢竟現在所有來賓都聚集在前院花園裡,姐姐,我們先去高大哥的房間看看吧?」

    她幾乎是被季澤語拖著走的,他們先去了高哲彥的房間,敲了好幾下門都沒有人回應,等了好久也不見裡面傳出任何聲音,確實沒有人在裡面。

    事情沒有往某個壞方向發展,季筱雲大鬆口氣,他們又去了客廳,還是沒看見人。

    「後花園就算了吧,或許哲彥真的有事要忙,已經離開宅子了,只是抽不出空打電話告訴我一聲。」談公事不需要鳥語花香吧?後花園可以自動省略掉了。

    「都來到這裡了,也不差那麼幾步路吧?酒宴上全是社會名流,我也很不習慣,就當作是陪我散散步怎麼樣?」季澤語朝她眨著眼,眼裡寫有懇求。

    「好吧。」她也不想回去,倒不如跟他在一起來得輕鬆。

    高家後花園以白色的歐式涼亭為中心,圍繞著種了一個又一個盛開滿五彩繁花的花壇。

    即使他們這一邊有樹和花壇阻擋,還有小噴泉的水流嘩啦聲,仍阻隔不了不遠處一對利用長椅翻雲覆雨的愛侶,發出的曖昧的喘息與親吻的啾啾聲。

    「有、有人……」季筱雲白皙的臉蛋瞬間刷上一層緋紅,她忙拉著季澤語一同蹲下,利用樹與花壇遮住顧此的身影,「早跟你說不要來了嘛……」

    一個成年人就算再笨也不可能分不清那種喘息聲是什麼,而且還喘得那麼急躁,女方還呻吟得那麼銷魂,她毫不懷疑如果裝白癡跑過去打擾會看見一場活生生的春宮戲。

    「姐姐,你跟高哲彥接過吻嗎?」旁邊的季澤語突然伸手抱住她,把她摟進懷裡,唇幾乎貼住她的耳朵,小小聲地詢問著,「也像外面那個女人那般,那麼有感覺嗎?」

    「什……為什麼突然問這種事?」她好亂,腦子裡甚至理不出半絲清明的思緒,加上他突然抱她,他的體溫源源不絕地傳過來。

    「告訴我。」他的嗓音突然變得好強硬。

    「沒、沒有,我不知道,我、我都是閉著眼睛等他結束……」

    「是這樣啊。」他在她耳邊噴吐著熱燙的氣息與笑,「噓,姐姐,你靜下心來聽聽看。」

    靜下心來?怎麼靜?光是一個他就教她無法安靜……

    「啊……哲彥,你好壞……你真猴急,都叫你別在這個地方了嘛……你別摸人家那裡呀,喔……嗯……」

    哲彥?那個女人叫了哲彥?

    「你、你聽見了嗎?」季筱雲求助似的看向季澤語,之前通紅的臉蛋血色急速退去,逐漸轉向蒼白。

    「應該是聽錯了吧,看來高大哥不在這裡,姐姐,我們走吧。」他臉上只有不忍拆穿的於心不忍,以及眼神閃爍著回避。

    在高家的宅子裡還有第二個人叫哲彥?還是今天到場的有人碰巧跟他同名?高哲彥從酒會剛開始就走得不見蹤影,然後他們在後花園裡碰見有人幽會,又碰巧聽見跟男人糾纏得火熱的女人口吐「哲彥」兩字?不,別自欺欺人了。

    「姐姐?」季澤語去拉她,要勸她離開。

    他的這份關心在季筱雲聽來已經變成了急於讓她遠離悲劇的同情,她用了這輩子最大的勇氣默默把他推開,起身,用顫抖的雙腿走向隔著兩個花壇的長椅,她要看個明白,她希望花壇之後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可期待背叛了她,她看見的是高哲彥把一個臉蛋漂亮、身材火辣的女人壓在長椅上,兩個人已經是衣衫不整。

    「哲、哲彥?」她好佩服自己為什麼還能開口喚他,而不是立刻轉身離開。

    「筱雲!」看見季筱雲的那一瞬間,高哲彥的腦海只有一片空白,沒忘了立刻從女人身上撤離。

    「你……能告訴我,你在做什麼嗎?」她在別的地方是有點不懂世事,可她不是白癡,不會因為這種事明顯發生在她眼前,還閉上雙眼、捂住雙耳懦弱逃離。

    「還能做什麼,季大小姐的智商還沒低到那種地步吧?」女人顯得很無所謂的樣子,風情萬種地站起來,整理下衣服,朝季筱雲伸出手,「我叫趙雅旋,職業是模特兒,我想季大小姐應該知道我才對,既然今天被你撞個正著,我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才是哲彥的女朋友,我們相愛很久了,能否請你退出?」

    「我……」

    趙雅旋,台灣時尚界的知名模特兒,季筱雲當然知道,可哲彥的女朋友?什麼時候的事?哲彥的女朋友不該是她才對嗎?

    「你發什麼神經!」高哲彥把趙雅旋拉到身後,站到季筱雲面前,「筱雲,你別聽她亂說,我愛的是你,是她先勾引我的。」

    推卸責任,不只是季澤語,就連單純如季筱雲也知道面前是怎麼一個狀況。

    「我就說我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家辦酒宴你居然不邀請我,原來是因為請了這個假清高的大小姐,怎麼,做都做那麼多次了,你還想在她面前裝好好先生?認了吧,你看上的不過是她的家世,像她這種不知道在假清純什麼的嬌嬌女,各種方面我都比她好多了。」趙雅旋出言諷刺,順帶秀了一下傲人身材,藉以告訴季筱雲她有多少資本令高哲彥著迷。

    「你閉嘴!筱雲,你聽我說……」

    季筱雲選擇沉默,甚至後退到季澤語身後,不讓高哲彥碰觸,她現在好混亂,腦子完全無法思考,眼前兩個偷情男女的聲音,在她聽來如同令她更加混亂的噪音。

    她跟高哲彥從大二就開始交往,一直到現在,已經這麼多年了,他從不在她面前表現半點不耐,面對她,他總是好溫和有禮,他是那麼地紳士,他說他會願意等她,她想再過一年,不,半年就好,再過半年她就準備好了,面對他的親吻和擁抱她能學會不再害羞扭捏,如果他在哪天拿著鑽戒和一束花來跟她求婚,她就答應嫁給他。

    是這樣的,本該是這樣的呀……

    「少爺,總算找到你了,有你的快遞。」

    高家傭人突然跑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個厚厚的信封,經過時季澤語刻意撞了一下他的手,信封掉到地上,裡頭沉重的物件使信封破開一道口子,信封內的對象全部散落在地,

    呈現在眾人面前,那是高哲彥的照片,每一張都是他跟不同的女人在一起,做著各種淫穢之事。

    「這是什麼?是誰快遞過來的?」高哲彥暴怒地問。

    「不、不知道,沒寫明寄件人是誰,也不知道地址……」

    再看季筱雲,她的臉色已經白得連一張白紙也不如,變成像死人一般顏色。

    「筱雲、筱雲,你聽我解釋!」

    她不要聽,也不用聽了,視線在轉身的那一瞬間變得模糊,她朝著一個方向奔跑,不知道要去哪裡,只是想要遠遠逃離這一切。

    「筱雲!」

    高哲彥要追過去,卻被季澤語攔下,「高先生,真遺憾,我們無法成為一家人,我代替我姐姐跟你說聲再見。」永遠不見。

    季澤語轉身,臉上掛上勝利的笑容,他們誰也不會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籌劃的,是他將今天酒宴的消息用匿名信件將位址透漏給趙雅旋,信件能這麼準時送達,是因為好友幫忙假扮了快遞員,然後結果如他所料,他得手了。

    現在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去安慰那隻負傷逃離的小羊,讓她無半點掙扎地自動落入他的懷抱。

    雨突然下起來,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全部綻開成一朵又一朵透明的雨花,然後變為無形,積聚成一灘又一灘水跡。

    「雲雲!」

    季澤語追上天橋,看見那個失魂落魄的小小身影在大雨之中跌跌撞撞,被急著找地方躲雨,從她身旁跑過的路人嫌她擋道礙事,驀然朝用力一撞,在倒地之前她及時扶住欄杆,順著她有些渙散的目光,是奔流不止的渾濁河水……

    他急得推開迎面而來,一個用公事包擋在頭頂奔跑的上班族,衝過去無比心疼地拉住她,順便朝撞她的男人怒目瞪視,「你是怎麼走路的?」

    那人欺善怕惡,笑著連連道歉,飛也似的跑走了。

    「雲雲。」他再喚她,扳過她的身子,看見的是一張不知爬滿著雨水還是淚痕的小臉。

    應該是淚水,因為他扶住的雙臂正一顫一顫地顫抖著,她把下唇咬得發白,想藉這場大雨掩飾自己哭得一塌糊塗的事實。

    「別這樣,為了那種男人跳河不值得。」他將纖細的指一根一根從已經有油漆剝落,生鏽了的欄杆上扳開,借著雨水,為她清理手上的鏽碎。

    「跳河?」他以為她想要尋死?不是的,剛才那一瞬,她只是以為自己在漫無邊際的虛無中步行許久,好不容易尋找到一個依靠,用手用力抓住,不想鬆開,不想自己卻似一縷遊魂飄蕩。

    心裡好難過,更多的是委屈,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錯在哪裡,為什麼她跟高哲彥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高哲彥從一開始就是個花花公子,記得嗎?那天早晨我跟你說他去美國當交換學生的事,那時候我所認識的高哲彥身邊就圍繞著不少女人,他換女人就跟換衣服一樣,我怕你會受到打擊才一直無法開口,沒想到那個禽獸今天居然敢當著你的面做出那種事。」

    他憐惜她,卻也無法阻斷心中那股洶湧的幸災樂禍,從來不知道保持一個抿唇的動作是這麼困難的事。

    「我以為我會跟他結婚……他都已經籌劃好我們未來的藍圖了,他說婚紗要找法國最有名的服裝設計師訂做,要給我一個最盛大隆重的婚禮,蜜月旅行要去馬爾地夫,結婚後一年懷上第一胎,寶寶出生的第二年再懷第二胎,生兩個孩子就夠了,我們一家四口能比誰都美滿幸福……我們都交往這麼久了呀,我一直以為他是那麼地完美,甚至覺得他配這樣有些平凡無奇的我好浪費,他……一直都是個很好的人呀……」

    「那些都是騙你的,都是表面工夫。」什麼鬼美滿幸福,他聽了只覺得額上青筋不住地抽痛。

    幸好,幸好有他從中作梗,那荒謬的謊言全部曝露在她面前,他做的是對的,她配那個男人才是浪費了,只有他能給她幸福。

    「為什麼啊?這是為什麼呀?嗚嗚嗚……」為什麼會有人在無數次用虛情假意傷害別人之後還能毫無愧疚地面對對方?

    她被騙了,被騙了這麼多年才知道高哲彥對她的好都是假的,她是不是真的好笨?臉上是不是一直有寫著「蠢得可以」這四個字?

    「把那個男人忘了吧,那種男人連讓你為他傷心難過都不值得,乖,別哭,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只有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絕不會做傷害你的事。」季澤語把她抱進懷裡,那個動作,那種力道,無一不是表現著對她的珍愛憐惜,「別在這裡淋雨,我帶你回家,其它事我們回家再說,嗯?」

    不管她答應與否,季澤語帶著她找了間賓館,借了旅館的毛巾擦乾彼此身上狼狽的水濕。

    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他當然可以在這裡就要了她,還是這麼好的機會,她看起來這麼脆弱魂不守舍,好像不會對他有半點抗拒。

    可這種事不能急,正因為他愛她,他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往她傷口上狠心撒下鹽巴,起碼要等她恢復思考能力,能好好面對他,不然就算得到了他也不會開心到哪裡去,還會跟高哲彥那個混蛋對她所做的事情毫無差別。

    他打了個電話給丁叔報了地址讓丁叔來接他們,他的車停在高家宅子附近,季筱雲是這樣的狀況,他實在不願意給予高哲彥萬分之一能糾纏她的機會,車子晚些再找人去幫他回收也一樣。

    接著,在等待丁叔的時間裡他坐到床對面的椅子上與她對視,突然丟出一句疑問︰「你有沒有想過你根本不愛高哲彥?」

    「啊?」剛才季筱雲一直保持著發呆的表情,此時那張帶些蒼白的憔悴容顏上就突然轉變成茫然和慌張。

    他知道那個表情,有些人一開始會盲目信從一樣東西,把那樣東西當成自己一生的信仰,然後有天突然被摧毀,他也會跟著陷入極度惶恐不安中。

    一直到坐上丁叔的車回到家裡,季筱雲呆愣著遲遲無法回答的表現更加讓他明白,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多喜歡高哲彥,證實了他長久以來的猜測。

    「高哲彥是爸媽介紹給你認識的,那個男人剛好家境不錯,長得還算儀表堂堂,你們相處了幾年,一切就自然而然地變成理所當然。」看著她喝下那杯暖暖的巧克力牛奶,他沒有很小人地對她洗腦,只是在陳述事實,讓她趕快清醒,注視眼前的他,不是以姐姐對弟弟的方式。

    「我、我不知道……」直到現在她仍是一片混亂。

    記得見到高哲彥的最初,她對高哲彥的第一印象便是溫和守禮,她對男人相貌俊醜的區別完全來自於弟弟季澤語,他長得很好看,卻時常對她冷著一張臉,但高哲彥不同,臉上總是帶笑,五官長得很端正,跟季澤語是完全不一樣的類型,最重要的是對她很有耐性,對於她的羞澀單純總能給出最大的包容,一直在嘗試縮短兩人的距離。

    那是多好的男人,多完美的男朋友,可原來那一切都只是覆蓋在臉上的一層面具,只有面對她時才會遮掩住一切浪蕩不堪,表現得完美無缺。

    罵人的髒話她學不來,她只覺得那樣的高哲彥好噁心,連過去許多與他相處日子裡的點點滴滴,所有的甜蜜感動都化為令人忍不住嘔吐的噁心之感,他用親吻過其它女人的唇親吻她;他用擁抱過其它女人的雙臂擁抱她,他……不行,好噁心,她想吐。

    「雲雲?」季澤語察覺到她的異樣,在她鬆手前及時接住她手中的玻璃杯,放到一旁的床頭櫃上,「你可以在這裡哭的,在這裡哭沒人會看見,你也可以盡情的撒嬌任性,這裡永遠都是屬於你的。」

    他指的是他的胸膛,他把她抱進懷裡,毫不吝嗇地分享他溫暖的體溫,以驅除困擾她的陣陣惡寒不安,希望她聽得到那顆為她狂熱跳躍著的心。

    「別走,陪我,別走呀……」他好溫暖,她現在只能依靠他。

    「我不走,我會陪著你,乖,別怕,你要不要先睡一會?」發生了那種事,又淋了雨,如果她再繼續悲傷難過下去,他怕她的身子會撐不住,直接把她平放到柔軟的大床,為她拉上被子,他的吻無比輕柔地落在她的額頭,「把那些不愉快的事全部忘掉,好好睡一覺,有我在,誰也不能傷害你。」

    「嗯……」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大手撫摸著她的髮,好像許久以前媽媽哄她入睡的情景,她總會在那樣溫柔的撫慰下忘卻黑夜的恐懼,只留下那手心的溫暖在腦中,安穩地閉上眼沉入夢鄉。

    「晚安,祝你有個好夢。」季澤語起身站在床邊,凝望著那張陷入沉睡的美麗面容,唇角以最大角度咧出那個再也無法阻止的愉快的笑。

    隔天季澤語幫季筱雲請了假,讓她好好在家休息,順便穩定下情緒,當然他幾乎跟她形影不離。

    期間高哲彥來了許多次想要挽回她,最初她整個人還處在混亂之中,卻也知道自己無法再跟那個男人在一起,清楚明白地告訴他要跟他分手。

    高哲彥的糾纏不清完全在季澤語的預料之中,他鍥而不捨、接二連三地跑來叨擾,最後是季澤語使出非常手段才使他不再每天往季家大宅報到。

    高哲彥的爸爸也來過,希望她能再給高哲彥一次機會,在季澤語的安撫中逐漸好轉的季筱雲心情已平復許多,她明白又委婉地回絕了,她跟高哲彥性格不合,沒必要耽誤雙方的人生,之後耳根清靜了,但只維持了一段時間。

    事情發生在季筱雲晚歸的一個晚上,她坐別的男人的車回來,目睹這一切的季澤語憤怒不已。

    「剛才那個男人是誰?」他再次跑到玄關堵她,縱使他看起來像一個目睹妻子偷情的妒夫。

    「呃,我有打電話告訴你呀,今晚公司有應酬,碰巧遇見了以前的學長,因為太晚了,學長剛好順路,就開車送我回來。」

    「太晚了,你怎麼不打電話給我?我可以去接你。」

    「很晚了,我不想打擾你休息。」同事跟客戶太能鬧,要不是明天還要上班,她這個乖寶寶還要陪著他們,大概到十點都走不了。

    「以後別再去那種應酬,你答應過會陪我吃晚飯的。」他最近在忙開店的事,也會在晚飯前回到家裡,想要跟她一起度過,為了彌補雙方空缺了的六年。

    「可是那是正當應酬耶,你不必擔心我的。」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她比他大耶,還要他擔心,感覺好奇怪。

    「以後我會按時去接你下班。」他說完,不容她反駁,轉身上樓去了。

    就是因為他最近忙著開店的事有些鬆懈,才會讓來路不明的男人有機會接近她,她才從失敗的戀情裡走出來多久啊,這麼快就想要從別的男人身上得到安慰?若真如此,她該找的人該是他而不是別人。

    這麼說來,她從來都沒有把他當一回事。

    「澤語?」她弟弟已經過了叛逆的青春期了吧?這個似曾相識的情景……現在想起來或許是心理作用,她覺得自從季澤語回來以後似乎一直在干涉她的私事。

    接下來幾日,季澤語的眼神一直如影隨形,他說的「按時」來接她下班,讓她感覺更偏向監視要來得多一些。

    前天季筱雲接到學長的電話,學長約她一起去看一個她很有興趣的藝術展,今天她起得好早,鏡中人的好氣色連她自己都十分滿意,她花了點時間挑選衣服,然後化了一個自己很滿意的淡妝,提著包包就要出門。

    「要去哪裡?」門外站著的季澤語臉色陰沉,他擋住房門,讓人無法進出。

    「這……」她似乎瑟縮了一下?心中暗自否認,季筱雲朝他綻開一個淺淺甜笑,「澤語,早,我今天約了人,要出去一會。」

    「約了那個學長?」

    「你怎麼知道?」季筱雲後退一步,退回房裡,他跟進一步,她再退,最後門被他反手闔上。

    「這幾日你一直背著我鬼鬼祟祟地跟他聯絡。」如果不是他心裡隱隱一陣忐忑不安跑來查看,她大概就要投奔那個男人的懷抱了吧?

    「你偷看我的簡訊?」換作是普通人早已動怒,但她對他總是多了一分包容,季筱雲輕輕吸進一口氣,試圖安撫自己穩住那張笑臉,端出姐姐該有的口吻,「澤語,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你有你的朋友圈,姐姐也有,我不會干涉你,但也請你不要干涉我,好嗎?」

    也就是前幾天才知道的事情,當她陷在失敗的戀情打擊之時,他取消了跟顧氏千金的相親,這下好了,兩姐弟都在短短半個月內鬧出了令爸媽頭疼不已的事。

    她這邊還好,畢竟是高哲彥偷腥在先,在電話裡的各種沉默和難以啟齒只被當成仍未走出打擊,最後還能換來媽媽一句「下次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乖寶貝,別難過」這樣關懷備至的安慰。

    可他呢?爸幾次打電話追問都被他隨便編了理由搪塞過去,爸也問過她,她那時本來就自身難保,又怎麼可能會知道?

    經過這一次她才發現自己到底有多麼無力,她也失去能繼續扮演好姐姐的能力了。

    「見鬼的姐姐弟弟!」他痛恨她搬出這層身分,每當她這麼說,就等同於把他推出千里之外,她永遠不會知道他有多難受。

    季澤語驀地把她壓到牆上,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就狠狠吻上她,他想要她,每天每夜看著她,想到快瘋了。

    今日他終於拋開一切被厭惡的可能一親芳澤,因為他知道不能讓她就這麼離去,他不要再看著她走向別的男人,那種感覺就好像被人用刀子開膛破肚一樣難受!

    她的唇好柔軟,雖然早就在腦海中把她的味道想像過千百遍,直到此時此刻才發現她竟然甜蜜得這麼膩人,慾望幾乎要一起傾斜而出,他要嘗的不只她的唇,還有她的身子……

    「你……不要!」季筱雲用手去推他,拚命想要抵抗,可他不動如山,她逃不出去,他在吻她……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住手!你……唔……」她試圖從他嘴裡掙脫,他的手卻已經伸進衣服,揉著她胸前的渾圓。

    「我愛你。」他不願離開她的唇,邊用舌描繪著她的唇形,邊伴隨著沉重的吐息。

    「你、你瘋了,放開我!」如黑耀石般透亮的雙眸此時寫滿驚恐,她甚至能感覺到莫名熱意湧上來,那模糊視線的水霧一瞬間就佔據了眼眶,心中的驚恐使她亂了方寸,她狠狠咬了他的下唇一口,咬出了血,在他錯愕發愣之時用盡力氣推開他,飛快跑到門邊打開房門,驚慌失措地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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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5 08:02 PM|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季筱雲在躲季澤語,毫無疑問,原因源自於那天他的告白。

    身處在同一個屋簷下,她還真有辦法躲他,進出都跟馮媽形影不離,接送她上下班的權利交回丁叔手上,完全不讓他製造與她獨處的機會,害馮媽和丁叔近來覺得怪怪的,以為他們姐弟吵架。

    最令季澤語抓狂的是,她居然跟那個學長一直保持著聯繫。

    三天,他忍受著她的躲避,忍受著被她冷淡對待整整三天,他再也忍無可忍,用盡一切辦法說服丁叔,然後跑到季氏大樓外去堵她。

    「你怎麼……」看見他,季筱雲驚愕瞪眼,後退著就想逃。

    「你要去哪裡?跟我走。」躲了這麼多天,足夠了,就算她繼續當鴕鳥也解決不了問題,他不會因為這樣就放棄的。

    「不要,你放、放手……」季筱雲試圖把他揮開,可擒住纖腕的大手蘊含不允許人掙脫的力道,她無法抽手。

    「如果你想引起路人的注意,甚至引出大樓內的保全人員,盡管在這裡跟我拉扯。」

    「你……」看來他是下定決心要糾纏到底,她咬了咬下唇,小小聲地說︰「你先放手,我會上車的。」

    自從他告白那日以來,她就好害怕他的視線,更不願與他單獨相處或稍有碰觸,好比現在,被他觸及的皮膚泛起一股莫名滾燙令她不知所措。

    季澤語當即鬆手,繞過車子回到駕駛座上,朝仍呆愣在一旁的季筱雲淡然下令,「上來。」

    她跑不掉的,這個意識過於現實,也令她倍受打擊,深吸口氣,她打開車門上了車。

    一路上兩人沒交談過半句話,縱使她很想問前幾天的話是不是只是他的玩笑,卻如何都問不出口。

    以前她拚命學習是因為知道自己是養女,想報答爸媽的恩情,她也知道媽媽曾經被醫生斷言不孕的事情,季澤語是個奇蹟,是爸媽好不容易盼來的兒子,從小她就讓著他,她認定了他是她的弟弟,她會對他好好的,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跟他發展成他所說的那種關係。

    「等等,你停車,你要去哪裡?讓我下去!」車子行駛了十分鐘,她終於發現不對勁,他駕車前往的方向跟回家完全是相反的方向。

    「等會你就知道了,放心,我不會賣了你,也不會帶你到杳無人煙的地方把你吃掉。」

    要吃也得回家吃,他對她珍惜的程度絕對超過她能想像的,隨便把她帶到一個地方佔有她簡直是對她的玩弄和褻瀆,「不要做開車門跳車那種蠢事,給我乖乖的,馬上就到了。」

    他或許在說笑,她卻笑不出來。

    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一棟高級公寓樓下,季澤語拔出車鑰匙,掛上饒有興味的表情,整個人放鬆地坐在駕駛座上。

    「這是什麼地方?」她沒問他帶她來這裡的理由,總覺得他不會如此輕易告訴她。

    「在這裡等一會,好戲就要開始了。」

    戲?她能想到的只有各種各樣的街頭表演,在國外甚至有人能在一天內賺到為數不少的錢,可台灣有這種東西嗎?

    很快,隨著他微微上揚的唇角,謎底揭曉……

    「學長?」

    順著他的視線,季筱雲輕易就捕捉到一道走向公寓的人影,一個戴著眼鏡、長相斯文的男人。由於他們前面停著另一輛車,對方似乎沒有察覺到他們。

    「先等等。」季澤語按住她,不讓她操之過急,心裡隱隱一股無法壓抑的怒意,她看見那個學長就那麼開心嗎?開心得想要馬上下車飛奔過去?

    「你帶我來這裡到底想要做什麼?」純淨美麗的臉龐上浮現疑惑的同時帶著一抹警惕,她在怕他,好怕,自從那個吻以來。

    「壞孩子,急什麼。」他輕聲低笑,笑得愉悅,眸光隨另一道人影驀地一凜,「看那邊。」

    「啊?」

    外面的學長被一個男人喊住,他停步環視一會四周,碰巧這個時間裡這個小區非常安靜,再加上利用路邊停泊的車輛作遮掩,他居然張開雙臂抱住那個朝他奔來的男人,然後就跟他接吻了!

    「什、什麼?」季筱雲眨著眼神呆滯的眼眸,不知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外面的兩個男人交談幾句,隱約聽見說的是「你來了,我好想你」等話語,他們手牽著手往公寓的方向走,以眼神交流著對彼此的愛意,儼然就是一對親密的愛侶,這不就是別人常說的……

    「如果不讓你親眼看見,恐怕你也不會願意相信我。」季澤語取出手機,點進相簿,把手機交給她,「看下去,看清楚一點,你的學長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照片沒有處理過的痕跡,因為照片上的男人就在剛才,在她面前跟學長接過吻,季澤語給她看的照片裡,每一張、每一張都是他們,在類似酒吧還是俱樂部的地方忘情擁吻,有幾張還開始在脫衣服了……

    她無法說服自己剛才那個吻只是像外國人見面那般一個無比熱情的招呼,她不得不承認,學長是個同性戀。

    「還有比這些更火辣的,我怕嚇到你才沒有讓你看。」先別說對一個乖寶寶來說那些照片有多刺激,他看到的時候也險些咋舌。

    「這些照片……你是怎麼拿到手的?」她的聲音在發顫,或許這只是一種本能,也是一種發泄,她開始體會到由心底那股難過所產生的言不由衷。

    「我自有我的辦法。」他在國外認識的死黨專長形形色色,他們大多數都比他先一步回國發展,對於擅長電腦程式、破解入侵的某好友來說,這種照片要多少就有多少。

    季筱雲只剩下默然,她幾乎是哭喪著一張臉奔進宅子的,馮媽被她嚇到了,忙在身後追問怎麼回事,季澤語先安撫了馮媽,然後才追上二樓。

    他運氣很好,在她進房前就逮住她,忙把她摟進懷裡,「雲雲,別難過。」

    「你放開我,放開……」

    動靜真大,他開始聽見腳步聲,如果惹來馮媽可不得了,當即打開自己房間的門,把她拉進去,而後緊緊鎖上房門。

    「別這樣,你還有我啊,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好不容易屏除了她身邊所有礙事的男人,他保證那個學長絕對是最後一個了。

    「你走開,我最近運氣好背,總有那樣的事情在我身邊發生,可是每次都是你讓我看見的,每次都是你……自從你回來以後我的生活就一團糟,我跟哲彥交往了這麼多年都相安無事,都是因為、因為……」

    「你的意思是全是我的錯,就算高哲彥是個人渣,你也願意繼續被騙下去嗎?」他知道她只是瀕臨崩潰的邊緣,心中積聚了太多疑惑和悲傷無法發泄,可這種說法實在令他不快,她就這麼討厭他嗎?她寧願選擇高哲彥那個渾球,也不願意響應從很久以前就深愛著她的他?

    「我沒有……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真的不是,我只是……」季筱雲用手背擦著滿臉的淚,她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她必須離開他身邊,不然……

    「雲雲,你聽我說。」季澤語捧起她的臉,讓她跟他對視,讓她看清楚他眼裡始終如一的深情,「是那些男人配不上你,真正愛你的只有我,只有我一個。」

    「你……」她就是怕他說出這種話,「你瘋了,我跟你說過我們是姐弟,姐姐跟弟弟,我和你是一家人,我們是不可能的!」

    什麼叫作他們是不可能的?她從一開始就判了他死罪,不給他半點機會?聞言,那張平時就帶些冷酷的俊臉更是浮現怒不可遏的猙獰,「姐弟?我們半點血緣關係都沒有,算哪門子姐弟?我從沒把你當成姐姐,只有你自己那麼認為。」

    「總、總之我沒辦法喜歡你,從小爸媽待我就跟對待親生女兒一樣,我只想要報答他們的恩情。」季筱雲給他一個「請你讓開」的眼神,直接從他身旁經過要去開房門。

    季澤語倏地抓住她,把她壓在房門上,「你不是說他們待你跟對待親生女兒一樣?他們又怎會要求你報答,這樣好了,爸媽不接受,身為兒子的我來接受,你來報答我好了。」

    「你、你的想法好奇怪,你放開我,你一定是瘋了……」他湊過來就要吻她,季筱雲嚇得連忙別開臉。

    可他不放棄,吻落在她臉頰,細碎充滿柔情的吻夾雜著難以抑制的嗓音,「我的確是瘋了,很多年前就瘋了,愛你愛到瘋掉,你不是一直對我去巴黎的事耿耿於懷,覺得是你欠我的?的確是你欠我的啊。

    雲雲,我從很久以前就想要你,每天每天都在想,我被自己齷齪的思想嚇到了,也怕你被嚇到才會離開台灣,是你害我變成那樣的,是你害我背井離鄉這麼多年,難道這不是你欠我的嗎?現在我回來了,你可要好好補償我啊……」上次是他大發慈悲放過她,這次他是下定決心,一定要讓她成為他的!

    「不……」

    她不知道一直以來他對她竟存有著這樣的情感,她明顯受到驚嚇,掙扎著想逃,可他用一隻手就制止了她並將她壓在門上,強健的身軀不同於少年時的單薄,她的拚命抵抗反而無條件地令他享受到她藏在衣服下的誘人曲線。

    他用另一隻手擒住她精巧的下頷,低頭就吻住唇蜜尚未卸去的菱唇,吃掉覆在唇上的甜美稠蜜同時強迫她打開牙關讓他長驅直入,叼出抗拒意味十足的粉舌,吮進嘴裡吸吮舔玩。

    「唔、唔……」她從來都不知道接吻是件這麼令人痛苦的事,以前高哲彥吻她,每每都在她閉起雙眼的緊張等待中就結束了,而季澤語的吻卻令她感到心跳快速得亂了一貫的頻率。

    呼吸困難近乎窒息,頭在缺氧的情況下開始眩暈起來,思緒變得模糊,緊貼著他的嬌軀與其說是在反抗掙扎,倒不如說開始變得渴望與他更加貼近,磨蹭出一股快要燃燒起來的火熱。

    當他開始脫她的衣服,她有想過取回神智將他推開……好可怕,他怎麼能跟她做那種事?她無法跟他做這種事呀!

    「澤語,放了我吧,除了這種事,我什麼都能答應你。」好不容易等他結束那個吻,季筱雲以楚楚可憐的嗓音和表情向他懇求著。

    「除了你,我現在什麼都不需要。」扳過她的身子,讓她趴在門上,「跟高哲彥做過了吧,不然你怎麼會那麼不甘寂寞,這麼快又搭上一個學長?真可悲,我還以為你有多純潔,與其找個同性戀和一個人渣尋求安慰,不如找我吧。」

    「你、你……」他在羞辱她,她終於知道他當年離開的原因了,他回來是為了拿回他應得的,對她,他勢在必得。

    「別這麼不甘願,我比他們有用多了,待會你就會忘記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姐姐弟弟論,只會把我當能取悅你的男人。」她太不合作,他懶得逐件脫,直接撕裂她的雪紡上衣,以同樣方式料理那件高腰裙,接著邊把款式甜美的粉白色內衣褲剝離嬌美胴體的同時,邊快速把自己剝乾淨。

    然後他一手扶住纖腰,一手分開不知因為羞憤還是因為驚慌而顫抖著的雙腿,熟練地從後面進入她。

    「啊啊、啊嗚……」她發出低低的嗚咽,因為疼痛而繃緊全身,更加貼緊門板,卻根本無處可逃,哭泣著被困在門與他之間,承受著撕裂一般的痛楚。

    「你居然還是……處女?」他是個笨蛋,這種事情早就可想而知,剛才他是氣惱她的死腦筋才會口出惡言欺負她,「別哭,乖,別哭了,是我不好,是我壞,我剛才只是一時情急,我發誓我再也不欺負你了,我會對你好好的。」

    「放了我,求你了,我們不能做這種事呀……」她不能跟他做這種事,她不能對不起爸媽!

    「那可不行。」做都做了,哪有人中途喊停?

    大手覆上傲人的雪乳,搓揉著欺負頂端的那點艷紅,高哲彥那個笨蛋絕對不可能知道總是穿得一身典雅,就跟中世紀大小姐一樣的她,在那樣高雅保守的穿著下居然會有這麼足以令人鼻血狂噴的魔鬼身材。

    她好青澀,全身的每一寸肌膚都因為他可惡的侵犯而劇烈顫抖著,看來他需要花上好長一段時間好好調教,才能使她完全接納他,想到這裡他就莫名地亢奮,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

    她是那麼的純潔,果然除了他,他不可能願意眼睜睜看她投奔其它男人的懷抱,她終於是他的了……

    ……

    接下來的才是正戲,他房間的裝潢色調是黑與灰,跟她被媽媽弄成夢幻粉白的房間完全不同,是純屬男人該有的空間,他把她壓在鋪有黑色絲綢床單的大床上,對她做盡各種她這輩子都無法想像的最羞恥的事。

    剛開始她或許是被強迫,在他飽含沉沉隱忍的粗喘聲中,及他表達出對她的強烈渴望中,她所認為的世界漸漸不復存在,她難過地哭泣著伸手想要捕捉,捉住的卻是他,他霸道闖入,橫掃殘存的一點點道德觀念,要她的心只裝載他。

    最後令他瘋狂,變得像野獸一樣蹂躪她的元兇一定是她自己,曖昧的記憶在清醒後居然特別清晰,她還記得意亂情迷之中,她居然伸出小舌舔吻滑到他喉結的汗珠,記得在他強烈的攻勢下越來越適應他的存在,懂得配合他索取的身軀。

    她真是太……淫蕩了,還好骯髒,她到底跟他都做了些什麼?季筱雲撐起無力的身軀,艱難地下床,途中因為渾身虛軟而滾了下去,她慌忙朝床上望去,可床上的男人因為揮發了旺盛的精力和積聚許久的欲念,正甜甜沉睡著。

    現在都已經是淩晨了,季筱雲抬頭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時鐘,一點二十五分,他們在這裡待了快六個小時,他們的事有沒有被人發現?

    不管如何,她必須先離開這裡,捂住幾乎又要從嘴裡逸出的嗚咽,她隨手抓了件襯衫穿上,那明顯是他的衣服,她也無心去想,撐著疲軟的身軀離開他的房間,回到自己房裡,她立刻鎖上房門,身子一軟滑到在地,把頭埋進雙膝,放聲大哭。

    她不知道明天該怎麼面對他,面對其它人,更沒有臉見即將回國的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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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她不願意出來也不願意吃東西?」

    看著小涵捧著托盤下樓,上面一碟碟季筱雲平時愛吃的菜完全沒有被動過的痕跡,季澤語的詢問中帶著一絲絲不快。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兩天,不管誰去敲門她都堅決不出來。

    他覺得是該給她點時間去整理心境,重新認清他們的關係,可他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倔,直到今天黃昏還不願意出來,她是想餓死自己一了百了嗎?

    「那個……馮媽說也許大小姐是那個來了,腹痛腰酸,沒有胃口。」

    「你那個來的時候會兩天不吃東西,把自己整個人悶在房裡?」一天他還信,可兩天?

    她明顯就是在逃避一切,窩在房裡當隻縮頭烏龜,「拿來。」

    他一把搶過那盤食物,上樓來到季筱雲房門前,「季筱雲,開門。」

    房內傳來的一聲驚呼與乒乒乓乓的聲響,清楚告訴他她在如何驚慌失措地想四處逃竄。

    「你不開門等會我就撞門進來。」家裡人許多年不用各個房間的備用鑰匙,他也懶得叫丁叔去找。

    或許是他的威脅起到作用,房內傳來慌亂腳步聲,緊跟著房門被打開,季筱雲紅著一雙像兔子一樣的眼睛站在他面前。

    「你有什麼事嗎?」她嘗試裝出鎮定,可雙肩的微顫出賣了她。

    「你說呢?」讓所有人擔心的人居然還有膽問他有什麼事嗎?他懶得跟她廢話,「讓我進去。」

    她溫順地讓開,在他進去之後馬上就往門邊移動想要開溜。

    「你敢跑試試看,等我把你抓回來,我可不能擔保不會對你做些什麼來發泄我的怒意,過來坐下吃飯。」

    她不敢再跑,一步步移動到小桌旁,還沒決定要不要坐下就被他拉著坐下,手裡被塞進碗和筷子。

    「快吃,你都已經快兩天沒吃東西了,一定很餓,吃完了我給你獎勵。」他想伸手摸她的髮,瞧見她滿臉警戒地想要往後退縮,就此作罷。

    她不是想要他給的獎勵,不過她是真的餓了,這頓飯給她一種比電視劇裡的牢飯還難吃的錯覺,快吃完的時候他突然站起來,害她一陣緊張。

    「我下去一下,別跑,也別鎖上房門,乖乖等我回來,知道嗎?」走時不忘瞪她一眼。

    瞧她那個模樣,哪有半點姐姐的樣子,根本就是個做錯了事怕被爸媽抓包,著急四處找地方躲藏的調皮小孩。

    很快他又回來了,回來時手裡拿著一樣足以令她眼睛放光的東西,還有一杯色調看起來牛奶比茶的分量要多的奶茶。

    「草莓海綿蛋糕,吃吧,特地為你做的。」

    她很想吃,但不敢,她是真的怕了,因為她,他才離開,又是因為想要得到她,他才回來,這麼說來他為她所做的一切也許全都是別有目的的,她好害怕這種人,她跟這種人相處不來,他們分明是二十多年的家人,直到今時今日她才看清他到底是什麼樣一個人……

    她好失敗,無論在哪一個方面。

    「相信我,我什麼都不會向你要求,你一直不肯離開房間一步,我只是擔心你,想要你開心。」在他的安撫之下,她終於將手伸向那碟蛋糕,他也稍稍鬆了口氣,「那件事你不說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

    她知道他說的「那件事」是什麼,身軀劇烈顫抖了一下,開始有些語無倫次,「那、那件事,那天晚上的事是個錯誤,我會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也當你什麼都沒有說過,澤語,你……不要把它放在心上好嗎?我會當你只是一時意亂情迷,也許只是你現在還沒遇到心愛的女人,以後、以後會有的……」

    該死,她就這麼不願意跟他在一起嗎?即使他要了她,她還是只把把他當成一個弟弟?

    為了不嚇著她,季澤語不發一言地點點頭,心情卻陰沉到極點,他不甘心,好不容易才得到她,他怎麼能跟她就這麼結束?

    季澤語用備用鑰匙打開季筱雲房間的房門,她不在,浴室裡傳來聲響,她應該在浴室。

    他把目標轉向浴室,毫無預警地將門打開,驚擾了在大浴缸裡盯著滿池泡泡失神發呆的人。

    「呀!」季筱雲捂住嘴,阻止衝到嘴邊的淒厲慘叫,以免驚動樓下的人,現在這個時間馮媽還在做飯,小涵還沒下班,如果被人發現這種事,她和季澤語就完蛋了,「你、你怎麼進來的?」

    「我去找了你房間的備用鑰匙。」

    「請你……先出去。」她現在護住胸部縮在水裡,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適合交談的情況,而且她意識到雙頰一片火辣,雙眼還有朦朧水霧,那不是因為水蒸氣,而是因為她羞恥到快哭出來。

    「我有話跟你說。」

    「我不要這樣跟你說話,你先出去,你、你……」她快暈過去了,原本雙手抱胸的他居然開始脫衣服,她不敢看,忙用手捂住眼睛,接著傳來的水聲該是他跨進了浴缸,「啊啊啊……」

    「雲雲。」

    「你走開、走開呀,你答應過我不會提那天的事的,你答應會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那他現在在做什麼?這不是明顯的食言嗎!

    「我愛你。」

    「你不可以愛我。」她拗得像個孩子,拚命想拍掉那隻直往她胸部摸的毛手,淚水在掙扎中搖落。

    「為什麼不可以?你該死的轉過來面對我!」說什麼不提那天的事,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說得好瀟灑,到頭來每天藉故躲躲藏藏的人還是她,他都已經得到她了,他就不相信她對他沒有半點弟弟以外的感情存在。

    「我、我是你姐姐呀……」

    「少給我提你那種姐姐弟弟論,你根本不是我姐姐,我跟你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你既然可以接受高哲彥那種花花公子和同性戀學長,為什麼你就不能接受我?我雖然也無法說自己是個好東西,但起碼我對你的心意沒有半點虛假,你難道就看不出來?還是你從頭到尾都看在眼裡,卻只是討厭我一個?」人到達抓狂的頂點就會開始自暴自棄,正如他。

    「別……那麼說自己,不是那樣的……」

    「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否則我不會放棄。」他不會給她時間去當鴕鳥逃避,他不只想要她的身體還要她的心,再這麼下去,遲早有一天她會離他而去,他無法容忍她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

    「我……」不要這樣子逼她呀……

    「雲雲,不要拒絕我。」他的表情可憐兮兮的,用手勾起她小巧下巴,將纏綿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他有多懷念她的味道,這幾天她明顯地還是在躲他,不想被她列入黑名單就此拒絕來往,他一直克制自己,這麼多天了,給了她這麼多時間,她也該學著好好正視他們之間的問題。

    「澤、澤語,等……」她怕得開始發抖,因為她知道他要的不會只是一個吻這麼簡單,她已經被抱坐到他的大腿上,羞人的嬌嫩被迫與他的巨大互相摩擦,從他好心情的輕笑聲聽來,足可見他到底有多不懷好意。

    「我好想你,想你想到快瘋了。」不過隨意咬住她胸前的雪白嫩肌就惹來她的陣陣哆嗦,到底是有多生嫩?抖得骨頭都快散了,好可憐,偏偏他對她這樣的反應感到特別有趣,大手有意在她身上不停點火,一處接一處。

    經過上次之後,她對他應該有所適應才對,他不否認那股想要絞斷他似的緊窒令他很舒服,可他真的怕太兇猛、太放縱會玩壞她,還是讓她變敏感一些,盡量懂得如何好好接納他會比較好。

    想到這裡,他不急著立刻佔有她,靈活的指鑽進她體內,不知是因為生嫩還是天生如此,那股不曾有任何改變的緊迫教他吃了一驚,也暗暗竊喜,他是她第一個男人,她的一切都是屬於他的,能這樣碰觸她的只有他。

    「不……水,有水進去了呀……」長指在她體內翻攪出驚濤駭浪的同時,水也隨著手指的攪動進出一點點慢慢湧進,浴缸里的是暖水,代替蜜津形成另一種滋潤,更可怕的是蜜津雖然消溶在水裡,但實在好多,他明顯注意到了,她羞得紅著一張清妍小臉,眨動大眼之時,羞恥的淚也跟著被眨落。

    「乖,別哭,你分明很喜歡的,看,你多興奮,還以為上次是因為有小涵在外面才會這樣,原來是你太敏感,你就這麼喜歡我碰你?」

    「沒、沒有,我才沒有,你不要亂說,嗚……」他居然把這種事說出來,他為什麼這麼喜歡欺負她?與其這樣,還不如像以前那樣對她愛理不理要來得好,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使壞的他,拚命想要從他的逼迫中逃脫出來。

    「好、好,我不說,你別哭了,哭得這麼可憐,這又不是什麼殺人放火、傷天害理的事,你為什麼要哭得這麼傷心?」他直接用舌舔走她的淚,不忘往她臉頰上偷香。

    「我跟你不可以,我們是姐……」

    「季筱雲!」

    「呀!」

    他沒讓她把話說完整,雙手掐在她腰上,把除了該凸就凸、該凹就凹的地方以外沒幾兩肉的身軀抬高,換了個姿勢,一切準備就緒就把她往下壓,膨脹到發疼的巨大就要狠狠埋進她體內……

    「等、等等呀,不可以,馬上就是晚飯時間了!」上次他們已經雙雙缺席,至今還沒被家裡的任何人發覺他們做過壞事已經算是奇蹟。

    不過馮媽有說他們已經長大了,有各自的生活,也不可能每天按時回家、下樓吃飯,如果小涵敲過門沒有響應就算了,說不定在浴室洗澡或是在補眠,反正他們知道要下去覓食,時間對不上無法同桌吃飯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可是……她就是不想被任何人懷疑她跟他的關係呀!

    「馮媽說過不按時下去也沒關係,只要記得要吃就好,她會留下飯菜的,放心,我有把門鎖好,小涵進不來。」

    「不行。」她還是不要,從小就是個乖寶寶的她,哪有可能不聽長輩的話跟他一塊做壞事?

    「那好吧。」思考片刻,他居然放了手。

    季筱雲鬆了口氣,可他有這麼容易放過她嗎?

    「你幫我,我就放過你,怎麼樣?」

    果然,聽到他的話她頓時垮下臉,不過總比要她用身體陪他發泄,耽誤晚飯時間要強得多,只是她有不好的預感,「怎、怎麼幫?」

    酷酷的薄唇勾了個笑,那應該叫作邪惡的壞笑。

    他牽起她那雙白得像凝脂一樣纖細的手,硬是將它們按在自己脹疼的巨大上,「這樣幫。」

    她很想拒絕,但為了按時下去吃飯,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整個過程她都紅著一張臉,如果伸手去掐,她毫不懷疑能掐出一手的血。

    等到他發泄出來,她整個人直接虛脫,趁他接手延長激情的餘韻,她慌慌張張地爬出浴缸,扯下綿軟雪白的大浴巾就想跑到門邊,還沒走兩步就被他突然從後面抱住。

    「我、我已經幫你了呀,你答應過我的。」

    「你可以食言,我當然也可以。」

    「我沒有食言,呀!」

    他懶得跟她爭論她有沒有食言的問題,抱她坐在洗手台上,自己卡在她腿間,不管她如何反抗,抱住圓渾翹臀把她壓向自己,挺腰把分身一寸接一寸地往她體內埋。

    她好緊張、好驚慌,更多的應該是羞澀,他這麼強硬,她根本掙脫不開,被迫接納他,好不容易乾枯的淚又溢出眼眶,羞恥與愧疚的情感不斷折磨著她。

    「放鬆一點,你這麼緊,我都不能動了,要我教你嗎?好好感受我呀。」

    「騙子……」因為這樣的姿勢,令她不得不抱住他,也更方便大灰狼品嘗胸前令人垂涎的春色。

    「水果千層派、奶油泡芙、芒果聖代、瑞士捲蛋糕……」

    「嗯?啊……」她是個很乖的學生,聽從他的教導去、去……就開始有點神智模糊了,他念了些食物的名字,到底在說什麼呢?

    「要吃嗎?」

    原來他是想用甜食拐她,他心機好重,她才不要為了甜食賣身給他,「不,現在不要……」

    「現在當然不要,現在你要忙著吃我。」

    他居然曲解她的意思,好可惡……嗚,都怪她亂七八糟地胡言亂語什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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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5 08:03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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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忘了時間過去多久,忘了小涵有沒有來敲門,季澤語把她抱到床上的時候她都已經精疲力盡了,他還一副精神飽滿,越戰越勇的樣子。

    在他的誘哄、進攻下,季筱雲忘了許多事,包括他們的身分立場,自己現在到底在哪裡,忘卻矜持,他有逼迫她為他瘋狂的本領,她不是沒嘗試抗拒,但最後都會在他猛烈的侵佔下軟成一灘爛泥,周圍的一切不重要,她真的在感受他,只感受他……

    「嗚……」好不容易從他身下掙脫出來,途中都不知道自己昏過去幾次,轉頭看了眼時鐘,十點半,晚飯時間早就過了啦,也多虧她向來品行良好,爸媽在的時候沒怎麼約束她,他們去了英國的現在也沒要馮媽或丁叔多盯著她一些。

    可他們一定不會知道他們唯一的寶貝兒子,把他們品行優良的乖「女兒」給吃乾抹淨了。

    「馮媽已經去睡了,你現在下去也找不到誰解釋,還會欲蓋彌彰。」季澤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懶洋洋的,還帶著些極為滿足的鼻音。

    「我餓了。」她回頭瞪他一眼,她體力幾乎透支,哪裡像他,居然是滿臉饜足,恨死他了……

    「也許是我年輕?」他知道她的埋怨所指何事,輕聲笑了出來,突然起身來到她面前,收起笑臉,正色地說︰「告訴我,你對我是什麼樣的感覺,我跟那些男人不同,我對你是真心的,我會珍惜你一輩子,我不希望只被你當成弟弟,我不要被你拒絕。」

    今天玩得有些過火了,上次也是,跟別的女伴在一塊的時候他從不曾這樣過,足以可見她對他的影響力有多大。

    「呃……」她的確只把他當弟弟呀,他們當了二十多年的姐弟,除了這層身分,她無從把他定位,「我、我現在無法好好思考這種問題,你給我點時間好嗎?」

    她想不出來的,如果在這裡逃掉的話,她這輩子都不會給他他想要聽見的回復,季澤語哼出一聲自嘲冷笑,在她呆然的注視下下床找回衣服穿上,一言不發地開門離開她的房間。

    「澤語?」她感覺一陣莫名其妙,望著從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最後照亮他離去的背影,以及那聲聽起來蘊含拒絕的關門聲,愣了數秒,顧不得慢慢翻出內衣穿上,隨便扯來一件睡裙套上就追了出去。

    季澤語的房間就在她的對面,他沒把門關緊,有燈光從門縫中漏出來,在黑暗的走廊上看起來特別孤獨,裡頭傳來類似翻箱倒櫃的聲音,季筱雲上前探頭進去,看見他正把櫃子裡的衣服一件件往行李箱裡塞。

    那個行李箱她認得,是他回來時用的那個,他帶回來的東西除了衣服鞋襪也沒有多少雜物,因為台灣的家裡有……他想要做什麼?

    「澤語,你……要去哪裡?」他已經收拾完畢拖著行李箱要走,她無法再沉默,也無法選擇默默退回去,莫名的心慌支配了所有情感,頓時急得打開房門,擋在他面前。

    「回巴黎。」

    「啊?那個……這麼晚了,你又沒訂機票……」不對,她不是要說這個!用力咬了一下下唇,她抬頭用怯怯的目光望著他,「為什麼這麼突然?」

    「既然你不願意接受我,我也不想自己那麼犯賤,繼續虐待自己讓自己痛苦,我承諾你,這次離開我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你愛找個玩世不恭的男人還是甘願被一個同性戀騙,從此以後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我有個朋友能幫我拿到機票,我想什麼時候走都行,收起你對我這個『弟弟』該有的責任心吧。」他的聲音好冷。

    他是真的死心了?是她一直在逃避才讓事情變成這樣的?她……就要失去他了嗎?

    「不要,你別走!」等她反應過來之時她已緊緊抱住他,淚水比剛才還要不爭氣,掉得更兇,一瞬間就弄濕了他的襯衫、他的胸膛。

    「讓開,是你不要我的,而且我是你『弟弟』啊,還是說你有在晚上像死纏著自己情人那般緊緊抱住你弟弟的習慣?」他的言辭含有深深的諷刺,他正用她的話來堵她。

    「澤語,別走、別走,求你了……我會想的,真的會好好想的,你留下來,留下來好不好?」她不知道為什麼要阻止他,只知道如果就這麼讓他離開,自己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她不想失去他呀,不管她跟他是什麼關係,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留住他。

    季澤語沉默半晌,終於放開行李箱的把手,改捧住那張哭花了的容顏,「以後不會總拿『我跟你的關係是姐弟』來搪塞過去?」

    「不會。」逃避就意味著會失去他,他說的一輩子不再見就肯定是一輩子,他好狠好絕。

    「不會再拒絕我了?」

    「不、不會了。」他說得好曖昧,一定是指那種事……季筱雲的臉上浮現害羞的赧紅,可惜她還在哭,浮現出來略嫌效果不佳。

    「哎。」他重重嘆息。

    「澤語?」她猜不到那聲嘆息的用意,心裡不踏實,小心翼翼地詢問著,把他抱得更緊。

    「你先放手,不是說餓了嗎?我跟你下去吃點東西。」

    「不要,你都還沒答應我你不會離開。」她在奇怪的地方莫名地固執。

    「好,我答應你,我不會離開你,除非你趕我走。」

    「今晚……我、我要跟你一起睡……」她鼓起好大勇氣說出來,聲音卻跟蚊子毫無兩樣,說完不忘補充,「你不要誤會!我只是、只是怕你趁我睡著就跑掉,我信不過你……」

    他才食言過,就在幾個小時前。

    「那你可要好好看緊我了。」一直以來只有他緊張她,想要留在她身邊,偶爾像這樣也不錯。

    他把一隻小手塞進自己的大手裡,握得好緊好緊,然後扳開另一隻環在腰上的小手,牽著她走出房間,目的地是樓下飯廳,目的是進食。

    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走,他深知她的性格才會想要賭一把,以這種形式試探她,得出結論,她果然是在乎他的。

    咖啡廳裡播放著寧靜悠揚的純音樂,季筱雲盯著眼前那杯已經涼掉的香濃咖啡發呆了已經有快二十分鐘。

    「季筱雲,你知道嗎?你很讓我受傷欸。」店裡人潮的高峰期過去,寧希雨來到季筱雲面前坐下,望著那杯一口都沒受到佳人眷顧,任由放涼失去醇香的咖啡,沒好氣地看著她,「我幫你換一杯吧。」

    「不用、不用,其實我只是想來你店裡坐坐,你就不用招呼我了。」只是近來有很多東西塞在腦子裡,一時想不通才跑到好友這裡想轉換心情,「早知道我也像你這樣,之前好好存些錢,畢業以後就開家店自己經營。」開到越遠的地方越好,說不定現在的她就不會碰到這麼大的難題了。

    「你來我這裡工作,我雇用你呀。」寧希雨開了個玩笑,不過季筱雲根本沒在笑,「你呀,碰到什麼事了嗎?愁眉苦臉的,苦瓜都比你好看多了。」

    「呃,其實……我好像喜歡上一個不能喜歡的人,我、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季澤語的事一直令她好困擾,對爸媽她始終一份愧疚和恐懼,但她又不想失去他,

    有人說過在乎不代表喜歡,僅僅是一個人或是一樣物品在你心裡已經佔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好比家人之間的在乎也是在乎呀,然而她能清楚地區分,季澤語對她而言是不一樣的。

    「不能喜歡上的人?你喜歡的人是有婦之夫?」

    「不是啦。」也許比有婦之夫還糟糕,她不知道要怎麼表達。

    這時手機的鈴聲突然響起,顯示來電是季澤語的號碼,她不敢不接,因為他好像很懂得利用她的弱點把她吃得死死的,又很會用甜點利誘收買她,她這輩子大概都無法逃出他的魔掌了。

    「你在哪裡?」

    「我在朋友的咖啡廳裡。」

    「什麼朋友?」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他緊繃的嗓音。

    「就是從國中開始就跟我同班,關係很要好的朋友啦,她叫……」

    季澤語突然打斷她,「雲雲,你還是別跟我說她的名字,你說了我也記不住,把店的地址直接用簡訊傳給我,我馬上過去。」除了季筱雲和家人,別人的名字他經常直接寫上「路人甲」的標記。

    「不要緊嗎?你今天不是去店裡了?」他要在台灣開店,店的位置都已經決定好了,也辦好手續了,現在正在裝修。

    「我今天只是去看看裝修進度,沒事的,有人監工,在完工之前我暫時很閒,先不說了,待會見。」

    「哦……」

    季澤語掛得好匆忙,可他說的待會不過過去了三分鐘,他的人就出現在咖啡廳的門口,他今天沒戴墨鏡,分明穿得很悠閒還有點懶散,出色的外表仍引來店內不少女性的低聲尖叫,年齡從十六、十七歲到三十歲上下不等。

    「季澤語?」他徑直往她們這桌走來,害她們受了不少毒辣的注視,就那張除了面對季筱雲時稍有些表情的冷酷臉龐,寧希雨馬上就認出了他。

    「嗯,你好。」季澤語認得這個女人,她叫什麼名字不重要,重點是她是女的,而他認為她對季筱雲來說很安全,鑒定完畢,「剛才路上塞車,能不能跟你借一下洗手間?」

    「喏,在那邊,去吧。」險些害她們死在眾女眼神死光中的酷哥一走,寧希雨馬上轉回來,「他居然回來了,我懷疑他在你的手機上弄了GPS定位器,不然哪有可能你才給他發完簡訊不到五分鐘,他馬上就出現在我店裡,雲雲,你說的該不會就是他吧?」

    被看穿了,季筱雲只能苦笑,什麼都沒說。

    寧希雨是除去家人以外唯一一個跟季筱雲走得近的人,她們從國中到高中,再從高中到大學,直到大學畢業仍維持著這段關係,人生覓得一知己真是可喜可賀,她也是唯一一個除家人以外知道季家姐弟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人。

    畢竟季家姐弟的血緣關係又不是什麼值得慶賀的事,他們自然不會逢人便說︰「喂,你知道嗎?季家姐弟其實沒有半點血緣關係哦!」因此時至今日,知道的人才會少之又少。

    「其實這真沒什麼呀,如果你真的喜歡他,跟他商量一下,請伯父、伯母回國,好好說明狀況,畢竟都是自己的……我想他們一定會諒解的。」人太多,寧希雨不好意思明講,至於這兩「姐弟」到底是怎麼來電的,又是誰先勾引誰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事情才沒有你說的那麼簡單。」爸媽會生氣的,一定會,不管怎麼說,她跟他的關係在世俗理論裡還是只能被說成不倫呀。

    「久等了,雲雲,我們走吧。」季澤語從洗手間回來,沒有要坐下加入兩個女人的閒聊,帶走季筱雲的意味十分明顯。

    「喂,你回來一個月,雲雲都跟你在一起、辦你的事,我跟她都一個月沒見了,她今天才來了三十分鐘,你好歹到隔壁的商場逛上三十分鐘,買點能討她喜歡的甜食之類的再回來呀。」有人這麼光明正大的像惡霸一樣搶人的嗎?

    「抱歉,我就是甜點師,我們這就是準備回去一起吃晚飯,再一起吃甜點,改天安排個時間你們再好好聚聚吧,今天我來找她有要事。」語畢,他直接牽起季筱雲,她給了好友一個好抱歉的笑容,走向大門。

    「什麼要事,我看是急著回去餵飽了雲雲,才好對她下口吃得乾乾淨淨吧。」

    不過那個小時候不愛說話,只會在角落裡對季筱雲默默投以無比垂涎眼神的冷淡小鬼頭終於得償所願,恭喜恭喜。

    「下個月三號你有沒有空?」

    正忙著把塗著滿滿藍莓果醬吐司塞進嘴裡的季筱雲,聞言停下手中動作,抬頭望向與她對坐的季澤語。

    忘了一提,現在桌上那瓶用透明玻璃罐裝著,瓶身上被她打了紅色格紋可愛蝴蝶結的藍莓醬也是季澤語的傑作。

    他真的很了不起,會做甜點不說,還兼料理全能,連果醬都能做得比外面超市賣的還好吃,反觀她什麼都不懂,比大小姐還大小姐,小時候絕對是他一直在讓著她,否則被所有人稱讚品行優良、學業優秀的對象該是他才對。

    「下個月三號?」拿過一旁的手機查看下日曆,下個月三號是星期六,她不用上班,「嗯,我有空的。」

    翻日曆只是習慣,其實她早就知道,雖然他有時候態度真的很強硬,但那只是對於他們之間的事他絕對不肯讓半步,平時要說有多體貼他就會有多體貼,不會故意造成她的困擾。

    「那天是我的甜點店開張的日子。」

    「呀,真的嗎?恭喜你,我以為還要好一陣子才開業呢,那個,我能當你的第一位客人嗎?」以前她有空就會往幾間有名的甜點店跑,嘗嘗每家不同手藝、不同款式、不同味道的甜食,自從吃過他做的甜點以後她就對別家的甜點興致缺缺,只認準「季澤語」這個商標。

    「當然,歡迎至極,那天我請客,任你吃到飽。」真沒見過有誰像她這麼愛吃甜食的,光看著她吃就能感覺到好幸福、好甜蜜,以及很大的成就感,不像他以前的某號女伴,連吃塊拇指大的甜餅乾都怕身材會走樣,「你這麼愛吃甜食,下次我考慮考慮,在自己身上塗滿美味滑膩的奶油,看你會不會舔得很起勁。」嗯,這個想法不錯,他準備付諸行動。

    「噓,澤語你這個笨蛋!要是被馮媽聽到怎麼辦呀?」因為他大膽的發言,季筱雲美麗的臉龐閃現一抹驚慌,同時飛快地被兩朵艷色紅雲所佔據。

    「這個時候馮媽出去晨間運動了,丁叔在花園洗車,至於小涵,今天是週末,她休息。」他冷靜地列出家中所有人的日常。

    「是、是哦……」誰都不在,更不會有人偷聽,只有她一個人緊張兮兮的。

    「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是你的地下情夫。」這句話或許是玩笑,可他面無表情,讓人讀不出半分感情起伏。

    「我不是那個意思!」季筱雲連忙否認,雖然他們現在這個狀況跟他說的地、地下……

    呃,差不多,但她真的沒有那樣看待他的意思,縱使他們的關係真的見光即死。

    「瞧你那麼緊張,我說笑的。」

    他的表情不像說笑好嗎,哪有人說笑也跟教訓人一樣板著臉的?

    「澤語,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我有很認真在考慮我們的事,我、我不能失去你。」她補充,最後一句說得很小聲。

    以前她總是很介意他為什麼不理她?他為什麼要討厭她?每當他冷淡轉身,她都好想追上去要一個答案,又怕得到的響應太傷人,邁不出那一步去跨越兩人之間隱藏著的那條鴻溝,她把那種心情視為不想失去一個「弟弟」的親情,但是原來那種心情叫作喜歡,她從很久以前開始也以一個女孩的身分喜歡著他,那份感情太朦朧,一直被她歸類錯誤。

    時至今日,挖出陳年舊帳,她不得不去正視這份感情,就算準則崩潰,道德觀念也因此崩壞,如果她不想真正失去他,她就必須從龜殼裡爬出來,學會跟上他的腳步,拉著他的手一同前進。

    「我知道。」因為他,她有多苦惱,開始幾日抱著她入睡的時候,她甚至偷偷背著他,咬著棉被無聲地哭泣。

    他知道自己有多壞,也知道她被逼迫到什麼地步,該給的他一樣也不會少給她,他無法放手讓好不容易萌芽的感情就此完蛋。

    「我……我一直想要問你,你對將來的事有什麼打算?」她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還能對他回來了,他願意留下來在台灣發展的事情感到欣喜若狂,現在她卻無法這樣認為。

    「我本來就是為了你才回來的,別人不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雖然我是排除萬難,千辛萬苦才從別人手上把你搶回來的,不過也沒差,因為你說需要時間,我想按照原來的計劃開店,等到你願意給我一個我想要的答復那天為止。」

    「抱歉。」季筱雲聽著,莫名紅了眼眶。

    「你不需要道歉,我也花了六年去調整心情,不差那麼一時半刻,等你跟我說願意跟我走的時候,我就馬上帶你到國外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公證結婚,再也不回台灣了,畢竟我也無法肯定地說老頭會願意讓我這個不肖子娶走他美麗乖巧的寶貝女兒。

    還有,你可以不必擔心生計問題,我比你想像中的還要有能耐,我的職業很正經,收入也很可觀,以前在巴黎留學的時候邊讀書打工邊炒股,早就存夠了錢,就算你不去工作我也養得起你一輩子。」到時候最好能讓她不去工作,看見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他會吃醋,就算只是工作上的夥伴也會。

    「我一點都不乖……」不知道爸媽要是知道他們的關係,會氣成什麼樣子?

    她根本無法想像,更不要說要她跟他走,說什麼再也不回來了,那根本就是電視劇裡受到雙方爸媽反對的男女主角雙雙攜手私奔去的情節嘛,那太令人感到悲傷了。

    「好了,我們別說這種事,只要你記住,我會等你的,但是希望你不會讓我等太久。」

    「嗯。」這大概是他最大的讓步,她好欣慰,因為他這麼愛她,「澤語,我還有一件事……」

    「怎麼了?」在床上看慣了她的各種羞恥模樣,覺得很有趣總是忍不住多欺負她一些,此時瞧她同樣羞紅著一張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那麼難以啟齒,骨子裡的劣根性又想發作了。

    「你之前不是有很多女、女……女朋友?」

    哦,原來是參考完他的未來大計,跑來算他過往的風流情債,「是玩伴。」他糾正,說女朋友是體面話,他們之間誰都知道雙方是什麼關係,「你還沒發現嗎?Edwina的嘴唇跟你很像,不過也僅僅是像而已,你的比她的還要小一些,看起來也更誘人一些。」

    「你在說什麼啦!」跟他說正經事他卻不知扯到哪裡,害羞小百合繼續臉色爆紅。

    「這麼多年來我有過不少女伴,我們雙方都你情我願,只是為了從對方身上尋找快樂,雖然我不知道她們為什麼會願意跟我在一起,但我跟她們在一起卻是有目的的,因為她們都有很像你的地方,我跟她們交往不過是想把一個完整的你拼湊起來,好用來欺騙和安慰自己。」

    「以後你可以不必那樣了……」她好蠢,當初根本不明白狀況就亂扣罪名在他頭上。

    「那當然,我現在已經擁有你了,在回台灣之前,我早就跟那些玩伴全部斷絕往來,Edwina真的只是個意外。」好吧,他承認那是個想看她緊張失措的意外。

    吃完早餐她提議要洗碗,他卻沒讓她做,還趕她上樓換衣服,作好等會外出的準備,她搖頭否決,不聽話地站在廚房門外等他洗完碗碟,他往二樓移步她就跟過來,他沒笑話她讓她跟,進房之前突然被她叫住,「澤語。」

    「怎麼?」

    「我、我……我喜歡你。」

    「雲雲?」如果不是幻聽,他正受到嚴重驚嚇。

    「沒什麼,什麼都沒有,我去換衣服了!」房門在她告白後以響亮華麗的砰聲重重闔上。

    他說愛她,而她什麼都不曾跟他說過,所以她說出來了,季筱雲靠在門上,雙腿不住輕顫,一陣虛軟,滾滾蒸騰的臉蛋就算不用去照鏡子也知道紅成什麼模樣,這是她的極限了,為了回應他的心意。

    「雲雲。」季澤語的聲音穿透門扉,像是故意嚇唬門後明顯因大膽的告白之舉羞恥得想當縮頭烏龜的小女人,「下次記得附上一個吻,那樣才能清楚傳達你對我的愛。」

    「我沒、沒說愛你啦……」

    「這次就放過你吧。」也不知是否聽見了那聲微弱的反駁,他居然發出愉快的笑聲,跟她一樣轉身回房作好外出的準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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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終於肯死過來見我了?每次我在的時候你不來,我走了你又來巡視,遇到事情只會打電話跟我說一大串就掛斷,也不管我這邊的人辦不辦得到,季澤語先生,你真的很麻煩你知道嗎?」

    季澤語剛踏進仍在裝潢中的店面,一個高高帥帥看起來很年輕,打扮得很像攝影師的男人走過來就給了季澤語的左肩一拳。

    「是是是,所以我這不是來了嗎?」季澤語陪著笑臉移開好友的鐵拳。

    「趕緊來驗收吧,你要的把牆壁刷成柔和的米白色,門框和窗框都要巧克力一樣的顏色,還有像糖果一樣的紅色椅子。」

    「看到了。」

    「嘖嘖,我以為只有小女生才有這麼細膩的心思,沒想到我們的季先生也有。」

    季澤語給他一記白眼,「喜歡甜食的女人永遠都比男人要多,男人只會在女人的生日來買蛋糕回家慶祝,投其所好生意才能做得好。」

    「我是個做裝潢的,客人要求我怎麼做就怎麼做,你說的那些我聽不懂,對了,廚房裡的設備都裝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等會吧,我約了人,如果有問題晚點我會打電話給你,你可以喊人先收工。」他今天約了季筱雲來看他的店,順便讓她提供些點子,看看在什麼地方怎麼弄些簡單的小設計能更吸引客人一些,不過一切都在晚飯之後,像好友所說他是先來驗收,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的。

    而且季澤語不太想讓這傢伙看見季筱雲,這傢伙有多花花公子季澤語是知道的,以前在巴黎的朋友圈裡可是出了名的,就算這是他的天性,沒有包含惡意,且他本人一直點到即止,不是高哲彥那種類型,季澤語還是放心不下。

    「就屬你最沒良心,我去招呼大家收工了。」好友向四周的裝潢工人招呼一下讓他們收工,不管靠在一邊仰頭看天花板的季澤語走向門的方向,剛要出去季筱雲就開門進來。

    「唷,美女,別告訴我你是季先生請來的員工,還沒正式開業就先來店裡報到熟悉環境。」

    季澤語聽到聲音急得連忙走過來,他站的地方佈局被牆擋住看不見大門,真要佈置起來這邊會是客人很喜歡的寧靜座席,現在對他來說卻很不寧靜。

    「你……請問你是哪位?」季筱雲被嚇了一跳,店裡會有裝修工人她知道,可眼前穿得很像某些劇裡的攝影師的男人是誰?

    「美女你好,這是我的名片,有時間的話我們去約……」

    「如果你不怕被我打歪你那張擦了油、含了蜜的好色嘴巴,就給我收起你的魔爪別伸向她。」季澤語及時出現,按住好友握著名片的手,「雲雲,你怎麼自己過來了,不是說好我去接你?」

    「我們晚點要經過的那段路上聽說出了車禍,現在正在塞車,我怕會塞很久,工作做完就提早一些打卡下班了,我是繞路過來的,還好你還在這裡,呃,這位是……」他直接把那個攝影師裝扮的男人給無視了,讓人覺得真是夠沒禮貌的。

    「他是我的朋友,負責我店裡的裝潢,至於他的穿著,別太介意,他經常玩這種與他職業不相襯的微型Cosplay,哪天他Cosplay超人還是蜘蛛俠出現我都不會太驚訝。」

    「損友。」好友白了季澤語一眼,越過季筱雲開門走出去,不忘回頭朝他們擺手,「今天我就先走了,其它人收拾完也會離開,你這個老闆走時記得鎖門就好,還有很高興認識你,季筱雲小姐。」

    「他認識我?」她剛才沒有說過自己的名字吧?

    「進來看看吧。」季澤語笑著招呼她進來,不回答她的疑問。

    他喜歡她這個毫無血緣的姐姐,朋友中無一人不知道,畢竟剛開始他完全就是個只靜靜坐在角落裡,偶爾盯著她清純少女時代照片發呆的孤僻少年,不知由誰先向他搭話,他才漸漸重新融入人群,在沒有她的地方不怕洩漏自己的秘密,放心跟人玩鬧。

    幸好那堆損友都很有義氣,非但沒把他的秘密到處宣揚,以前在巴黎留學的時候甚至集起來替他亂出餿主意,計劃回國後如何快速擄獲佳人芳心。

    雖說改變原定計劃不去吃晚飯,可從店裡出來的時候都快九點了。

    「都這麼晚了,都怪你啦。」他膽子好大、好邪惡,說什麼要在店裡的料理臺上做一次看看,她徹底被嚇到,後半段時間一直在反抗,被他壓在臺上激吻險些就失守,她不安到哭泣他才放棄欺負她。

    出來時一看時間都已經這麼晚了,再開車去高級餐廳也不過是吃宵夜,還是回家去吧,馮媽的房間跟爸媽的臥室都在一樓,太晚回去她怕吵醒馮媽,「哈……嗚。」夜風好像有點冷,想打噴嚏,趕緊捂住。

    「是我不好,女王大人,臣下次不敢了。」季澤語陪著笑,脫下外套替她披上,她剛剛是想打噴嚏吧?夏天的夜怎麼突然變這麼冷?幫她拉好衣領,撥開被風吹亂的秀髮,他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往下吻在她的鼻尖,最後停留在粉嫩的唇瓣上。

    「季澤語!」季筱雲又惱又氣,連忙後退,說好在外面不許對她毛手毛腳的,要是被認識他們的人看見怎麼辦?

    「放心,這個路段都全是不到十二點不關門的商店,人潮都集中在正面大街,沒人會在這個時候跑到後街來湊熱鬧的。」出來夜行覓食的老鼠和蟑螂倒有幾只。

    「那也不能……算、算了,下不為例。」這些日子來他也很委屈,他深愛著她卻不能光明正大跟她走在一起,想想就覺得很心疼,與其答應跟他去私奔,她想她需要的該是跟爸媽正面商談的勇氣。

    「走吧,停車場在那邊。」

    他們不知道這時候有個人在遠處用惡毒的眼神死死地盯著他們。

    「季筱雲那賤人,之前我放下身段去求她,她怎麼都不肯見我,因為那麼一次就把我甩了,她怎麼不把錯誤歸類在自己身上?分明就是她一直假聖潔,怎麼都不肯讓我上,要是跟我上了床還怕我會跑了嗎?我還想要她手上季氏的股份呢!哇靠,裝什麼清純,害我被朋友取笑到手的天鵝肉飛走,被爸爸教訓得像隻狗,原來她這麼淫亂,跟弟弟搞在一起。」高哲彥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把玩手機,看著剛才拍到的數張照片。

    幸好他今晚約了客戶在這一帶談生意,否則還看不到這麼精彩的一幕,管它是不是真的,有了手上這幾張照片,不怕整不死那個賤女人。

    高哲彥按下撥了通電話給自己的私人秘書,「是我,我現在發幾張照片E-mail給你,你幫我發給八卦日報,記住更換自己的IP地址,別被人知道是你發的,就這樣,晚安。」

    等到一輛藍色轎車開從遠處的停車場開出離去,高哲彥從車上下來,繞到正面大街找到一個公共電話亭。

    「喂,這裡是八卦日報,您好,我們已經過了辦公時間,如果有什麼問題,請明天再打電話來諮詢,我們的電話客服是從早上七點到下午……」

    「我有大新聞要提供給你,你現在馬上到你們的E-mail看看。」

    電話另一頭沉默了,但是沒有掛斷,過了三分鐘,對方突然開口說︰「這位先生,我認得照片上的女性似乎是季氏集團的大小姐,雖然她為人比較低調,不太喜歡上新聞,請問男性那位是……」

    「季氏集團的少爺季澤語,他在法國巴黎是個很有名的甜點師,你自己上網查查資料就知道了,我提供給你的是他們姐弟兩人亂倫,在夜晚街頭卿卿我我的照片。」

    真是個大新聞。

    「先生,能請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叫我雷鋒。」

    「這是怎麼回事?」

    清晨,才拿起馮媽匆忙拿進來的新聞報紙,眼睛接觸佔了整整一個頭版的頭條,季澤語就忍不住把報紙摔在桌上。

    亂倫?姐弟戀?季氏兒女街頭激吻!

    「啊啊啊……」季筱雲看見頭條的那行大字,頓時捂住臉哭了出來。

    那頭版新聞上除了寫出各種對他們關係的猜測,還貼出了數張他們動作親密的照片,昨晚季澤語幫她拉緊外套、親吻她的畫面,一樣都沒有遺漏,因為路牌有被拍進去,輕易就能讓人知道他們昨晚所在的路段,剛才有電話打來找季澤語,告訴他他的店已經遭到不少記者包圍,逼問裝潢工人關於他的下落。

    「大小姐、少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報紙是馮媽拿進來的,那個頭版那麼醒目,她自然不可能假裝沒看見。

    最近她就覺得怪怪的,這兩姐弟會不會變得有些要好過頭了,別說他們的行為在他們這些老傭人眼裡,就是在女傭小涵的眼裡也能稱得上是出雙入對。

    以前有些事不好意思開口跟爸媽說,季筱雲只能來找她說,話題八九不離「季澤語對她好冷淡、季澤語根本不理她、季澤語一定是因為爸媽冷落他才對她生氣的」等等,這兩姐弟好不容易才和好如初,她實在不想多嘴說些什麼,可如果報導上說的是真的,那麼他們……

    她記得昨晚他們也是一起回來的,她知道身為看著他們長大的長輩確實不該懷疑他們,可他們近來的舉止確實是……

    「我還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呢。」季澤語冷冷回話。

    是誰?到底是誰?昨晚那個地方不可能有人才對,他記得他有避開人群,那個地方也不可能有什麼記者狗仔隊,這些照片到底是誰拍下來的?

    「少、少爺,門外有好多記者,他們都吵著要採訪你和大小姐……」小涵慌張跑進來。

    「到底是誰,雲雲!」季筱雲再也聽不下去,哭著逃回房間。

    「少爺,這麼說你跟大小姐真的是……」馮媽從季筱雲傷心的背影轉回來,憂心地看著季澤語。

    「叫丁叔叫警衛過來把那些煩人的蒼蠅趕走,公司那邊我會打電話給表哥幫她請假,我會想辦法解決,不准把這件事告訴爸媽,也不准在外面亂說話,知道了嗎?」他沒有為一切解釋澄清,只是瞪著小涵,最後一句很顯然是對她說的。

    說完,看也不看被他恐怖目光驚嚇到小涵一眼,轉身上樓。

    「雲雲,開門。」

    房內沒有回應,只傳來季筱雲斷斷續續的哭聲。

    「聽話,開門。」

    房門在三秒之後打開,季筱雲頂著一張被淚水肆虐的臉出現在他面前,哭得好可憐,他走進來,她就驀地抱住他,把臉埋在他的胸膛,嗚嗚啊啊地哭得更兇。

    「怎麼辦?我們以後要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他分辨出那含糊的聲音,卻對她的無助不悅皺眉。

    「我不能去公司,不敢上街……別人問起我們的事,我該怎麼回答?要是被爸媽知道了怎麼辦?他們會反對的,他們養育了我這麼多年,我卻跟他們的兒子,跟你……嗚……」

    「什麼亂七八糟,聽好,你還有我,我不是在你身邊嗎?我們沒有做錯,錯的是發那些照片亂炒作的人,別哭,我會想辦法解決的,讓誰也沒有辦法對你指指點點。」不管是誰發布那種東西,他絕對不會放過那個人!

    好不容易安撫了她的情緒,季澤語下樓弄了一杯熱牛奶回來要她喝下,吩咐她今天好好休息,看見她哭到疲憊地睡著,他回房看完簡訊開始打電話。

    「你查到了?把照片發給報社的是高哲彥的秘書?我看拍照的人根本就是高哲彥本人吧,真有你的……好,我知道了,謝謝。」

    接著他又撥了另一通電話,「是我,我想請你幫我訂明天九點半飛巴黎的機票,等會我把我們的護照掃描傳給你,你幫忙辦理她的出國手續。

    呵,你看今天的頭條了?不,我不是想帶她回巴黎,在那邊我可是個名人呢,太容易被人找著,先去那邊辦一些事會比較方便,嗯,對,到了以後我會轉乘別的交通工具去科西嘉島,到了那邊以後我再打電話給你吧,不必替我擔心。」

    他要帶季筱雲離開,越快越好……

    季筱雲哭得累到睡著,季澤語坐在床沿,看著那張略帶憔悴和疲憊的清妍小臉,心裡一陣刺痛與憐惜。

    她曾經是代替他被帶到這個家的存在,這麼多年,不管他出生與否,她早已是這個家不可或缺的存在,爸媽對待她的態度不曾因為他的出生而改變分毫。

    他刻意忽略降生到這個世上的第一天,小小的她如何在爸爸的懷裡探頭伸手,握住同樣小小的他的手,用牙牙學語的含糊言辭呼喚著他說歡迎,他知道她的存在,幾乎是來到這個世上睜開眼的第一個瞬間,或許就是那一刻,她佔據了他的眼,填滿了他的心,然後在逐漸成長的歲月裡他愛上了她,這個與他無半點血緣關係的姐姐。

    「雲雲……」他用手撫摸那張楚楚可憐的臉蛋,掌心柔滑的觸感使他禁不住發出滿足嘆息。

    他好不容易碰觸到她了,不是以一個弟弟的身分,不是遙遠記憶裡那個對感情懵懂未知,只知道偷偷愛慕著自己姐姐的小男孩,而是以一個男人的身分,以一個男人的方式碰觸到她,他終於得到她了。

    「外面的人是怎麼想的,要不要跟他們澄清,他們願不願意承認我們,都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我有你就足夠了。」

    對,對於她的事,他從來就喜歡一意孤行,因為害怕自己的慾望終有一天會在她面前無所遁形,他選擇逃避,離她遠遠的;發現自己真的忘不了她,他再次回到這片從小生長的土地,他要得到她,不管後果有多麼讓人難以承受,他都絕不放手,這次他絕對不放開她。

    季澤語上了床,從背後抱住她,他過於令人沉迷其中的溫暖體溫卻驚醒了脆弱的人。

    「澤語?」季筱雲在他懷裡轉身,自從他們有了另一層關係以來,他就時常像這樣抱著她,或讓她枕著他的臂膀入睡,也不怕隔天早上醒來手臂會酸會疼。

    「我吵醒你了?」

    「不是,那個……馮媽他們呢?」就算哭累了她也一直睡得不安穩,夢裡無數人影交織,她看不清他們的臉,他們的種種數落責備卻一聲接一聲傳進耳裡,彷彿想要穿透耳膜,一聲比一聲強烈尖銳,她在夢裡一直流著淚,直到他的體溫貼上她,把她拯救出來,她果然離不開他,原以為他是她的責任,其實她才是需要被他包容寵愛的那一方。

    「馮媽和丁叔暫時沒有任何動靜,畢竟這是我們季家的事。」過不了幾天他們其中一個肯定就會有動靜了吧,畢竟季家有頭有臉,在商業界聲名顯赫,聽說下午的時候媒體把他們的事描述得更加誇張激烈。

    再過不了多久,就算馮媽、丁叔不打電話給爸媽,這件事也一定會傳進遠在英國的他們的耳裡,所以帶她離開之事是刻不容緩,「至於小涵你就更加不需要擔心,她家裡有困難,一直很需要季家這份薪資優厚的工作。」

    「你威脅她?」怎麼覺得好可憐……

    「我是無恥小人。」

    「澤、澤語,我們真的要離開台灣嗎?」下午聽見他的決定的時候她好吃驚。

    「對,難不成我還等著老頭回來逮我?據我對他的認知,對於我和你的事,他站反對那一方的成分居多。」爸不喜歡他,他們之間一直存有衝突,鬧得最激烈的一次還是他提出要去巴黎讀書的時候。

    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了,他一直就覺得季筱雲比他更適合當季家的孩子,要不是她那不愛惹麻煩,覺得平凡更好的古怪性格,季氏早就是她的天下了吧?嗯,還是不要了,他很難想像女強人的她,那樣的她跟他碰撞在一起只會兩敗俱傷,現在這個她就很好,她沒有改變,不會為任何人改變,她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她。

    「還是你不願意跟我走?」如果她跟他說是,他會很悲傷的。

    「不是的,我只是對將來感到很害怕。」她不像他,她從未離開過台灣,不曾見過別國的風土人情,她是隻井底之蛙,非但不怕被人嘲笑反而很安於現狀,他的決定太突然,她突然就感覺迷茫了。

    「不用怕,我會把你保護得好好的,你是我這輩子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能讓我愛上的女人,我甘願把我的一輩子用來疼你、保護你。」

    「謝、謝謝。」好害羞,她從小就好被動,永遠都學不來他的主動,以後如果有機會,也來學學能令他高興的事吧……

    「如果你想感謝我,你現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休息,明天精神奕奕地起來跟我提著行李溜出家門,到機場搭上前往巴黎的航機。」

    「我們是去私奔吧?」哪有情侶私奔還能精神奕奕的?

    「雲雲,不要露出那麼悲傷的表情。」

    「呀……我以為你看不見。」

    季澤語露出一抹苦笑,好難得平常那張酷帥的臉也會浮現憂愁,「我會帶你回來的,等我們有了第一個孩子。」

    「啊?」她呆呆地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我知道你捨不得離開這裡,捨不得這輩子就那麼跟爸媽毫無關聯,你的責任心太重了,他們撫養你長大你就一定要盡你所能去報答他們的恩情,我答應你,等我們有了第一個孩子,我們就去找爸媽懇求他們原諒,到時候他們不想承認都不行。到了那年之後我會入法國國籍,然後註銷自己在台灣的戶口,跟你完全斷絕關係,我們本來就沒有半點血緣關係,到時候誰也不能說我們什麼,你也可以不需要介意外頭的是是非非。」

    她不能做的他會去做,一段感情要想長久,要想從不可能中生出無數可能,然後牽手,幸福地走完兩個人選擇的這一條路,本來就需要其中一方的許多犧牲,他愛她,為了她,他不怕任何犧牲付出。

    「你一定是生來欺負我的吧?」好話全讓他說了,她只有感動落淚的分,好過分吶,她又哭了。

    「快睡,別讓我更加想欺負你,明天如果你紅著一雙兔子眼去機場check in,機場的負責人員說不定會以為是我打算拐賣你。」

    「我、我睡,晚安。」按住那隻有往不規矩趨向發展的手,季筱雲連忙乖乖闔上眼。

    「晚安,我的小白兔。」

    到了明天誰也阻止不了他,他就要永遠跟她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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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季筱雲沒有帶很多行李,因為季澤語說到了那邊他會買給她,她什麼都不會缺。

    他們六點起來,趁著家裡人各忙各的時從後花園的小門悄悄離開。

    剛才在二樓窗戶瞧見偷偷蹲點的記者的時候,她曾有那麼一瞬想要退縮,可季澤語握住她的手驀地一緊,他不允許她在這個時候拋棄他,她甚至看見了他眼裡的悲傷,「不要讓我失望」好似在這樣說著。

    不會,她不會,她必須要邁出這一步,否則他們誰也不可能獲得幸福。

    小門外停著一輛外表不起眼的舊車,是他準備的。

    「先上車。」季澤語接過行李,打開後車廂放進去,催促著她。

    季筱雲重重吸進口氣,然後嘆出,她打開車門正要上車,一輛黑色轎車從前方路口拐角處出現,朝著他們這個方向而來,突然橫著在他們的車前來個急剎車,徹底擋住他們的去路。

    接著是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迅速打開車門下了車,看見他們臉上閃過一抹驚訝,立刻就被憤怒所取代,朝他們走……不,是步步逼近。

    「爸……」季筱雲顫抖著發聲,險些軟倒在地。

    來人正是他們的爸爸季叡航,他來到他們面前,望著冷著一張臉從車後走出來擋在季筱雲面前的季澤語,刻意壓下心中那抹暴怒,用深沉且帶有威嚴的嗓音問︰「你們誰要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爸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季筱雲捂住快要脫口而出的那聲嗚鳴與驚呼,後退一步……還有媽,她也打開車門走下來,他們不是在英國嗎,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台灣?

    「你認為是怎麼回事就是那麼回事。」季澤語不問季叡航回來的原因,張口就跟他頂嘴。

    「好了、好了,你還嫌事情鬧不夠大嗎?我們進去再說。」曾淑窈走過來阻止丈夫與兒子在外頭爭吵,「澤語、雲雲,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先進屋再慢慢說好嗎?一家人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季澤語還站在那裡,彷彿對媽媽的話置若罔聞,只看著季叡航,完全沒有讓步的意思。

    「澤、澤語……」季筱雲扯了扯他的衣袖,認為這樣的情形實在不妥,想要勸他進屋,卻倏地被他抓住手緊緊包裹進掌心,「澤語!」拜託,他沒看見爸有多憤怒嗎?他也不看看場合,這麼多年了,他就非要表現得這麼叛逆,只要跟爸碰面就要兩人對著幹嗎?

    「進屋去,待會給我好好解釋清楚。」季叡航也沒有退開的意思,用手指著宅子發號司令。

    該死!就差這麼一步了,季澤語咬著牙,牽著季筱雲往宅子的方向走,直到回到屋裡,站在爸媽面前都沒有鬆開,害季筱雲無限窘迫,完全不敢抬頭迎上爸爸憤怒的視線和媽媽憂心的目光。

    「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季叡航將一樣東西摔在桌上,那是份新聞報紙,上面的頭條還是季家姐弟,描述著對昨日刊登關於他們姐弟亂倫報導的各種猜測加劇升級版。

    前陣子一直還算風平浪靜的季家出了兩件大事,一件是季澤語拒絕了跟顧家千金的相親飯局,另一件當然是季筱雲和交往多年的高哲彥鬧分手的事。

    季筱雲的事就算了,錯不在她,他身為爸爸也不可能把自己女兒推給一個花花公子浪費她的終身幸福;季澤語是個浪蕩子他也認了,經過顧氏那一次,他發誓再也不替他找什麼名門千金期盼他有所出息。

    但是對一雙兒女的關心還是有的,他和妻子偷偷瞞著他們乘坐晚上的航機飛回台灣打算給他們一個驚喜,跟他們出去散散心再好好幫他們重新規劃人生,聽聽他們的打算,沒想到才剛下飛機,在機場買了份報紙看到今天的頭版,他們就先被「驚喜」了,他氣得只差沒血管暴裂,當下打電話叫人來接他們直接殺回季家大宅。

    一路上季叡航甚至有想過那篇報導是假的,照片也是別人動的手腳,可季澤語是他生的,他有幾個心思他這個當老子的怎麼可能不知道?結果如他所料,這個孽子竟然打算帶著季筱雲從後門逃跑!

    「我跟雲雲是真心相愛的,請你不要攔著我們,讓我們走。」

    「你有膽再給我說一次!」

    「我愛季筱雲,以一個男人的身分愛著她,我從沒把她當姐姐,我不要她當我的姐姐……」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結束那段過於冷靜的宣言,季叡航瞪著季澤語的雙眼,憤怒得幾乎能噴出火。

    「好兒子,真是好兒子!我養你養到這麼大,你就用拐跑我女兒來報答我?」對於季澤語,他早就放棄了。

    這個兒子不聽教,對讀書和家族事業興致缺缺,他總是冷冷地看待周遭的一切,保持我行我素,他令季叡航有種讓他出生在這個家庭是件非常對不起他的事的感覺。

    「澤語,你……沒事吧?」縱使被爸爸的威嚴所震懾,當看見有血從季澤語嘴角流下,季筱雲仍是擔憂得挨過來查看狀況。

    「離他遠一點,不,你給我回房去,別刺激我害我待會失去控制,不小心失手掐死他。」

    「爸……」她該說些什麼,為季澤語和自己說話,請求原諒,可委屈的神情沒能換來爸爸的半分同情,還遭到冷眸的制止掃視。

    「馮媽,把大小姐帶回房裡去,看好她。」

    「放手,不准碰她,她是屬於我的,你們誰也沒有權力把我們分開。」

    「季澤語你給我站住!」季叡航把季澤語逮回來,若不是妻子心疼兒子,用眼神警告他別做太超過,他早就想多給季澤語一巴掌,讓季澤語好好反省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給季家蒙羞之事。

    「你想做什麼?」揮開那隻以沉重壓力壓在肩膀上的手,季澤語回頭朝季叡航冷冷瞪視,他不讓步,就算是爸爸,但凡關係到他和季筱雲的事,他就絕不讓步。

    「你也給我回房去好好反省反省。」

    「你……」季澤語想拉住往客廳那邊走的爸爸,卻先被人拉住,是曾淑窈拉住了他。

    「澤語,你聽話吧,先乖乖待上幾天,等你爸氣消了再說。」丈夫的決定是對的,他們父子倆都有潛在性的相同性格,不冷靜下來,對話就永遠無法繼續下去。

    「你們不會趁這個時候帶走她?」就季叡航對他的種種不滿而論,的確有此可能。

    「你這孩子到底都在想些什麼,爸媽是那麼陰險的人嗎?好啦,媽跟你保證,過幾天你爸絕對會願意跟你好好談談,你也不要那麼衝動就只會一直惹他生氣,先回房去吧。」

    「媽,抱歉,我只是沒忍住。」看見季叡航的那一瞬他真的好害怕爸爸會從他手裡把季筱雲奪走,帶到他永遠都尋不著的地方,「我回房去了。」媽媽似乎欲言又止,可他假裝沒看見。

    他發誓絕對不會放棄的,無論如何他都要跟季筱雲在一起。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什麼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季澤語放下餐具,跟爸爸裝傻。

    「我問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雲雲產生那種感情的。」

    「十歲那年,你因為公事飛去英國,媽也跟著你一起去,那天晚上她一直跟我在一起。」

    人非完人,別看季叡航在商場上是個叱吒風雲的男人,私底下他可是個令人大跌眼鏡的生活白癡,就是因為這樣,曾淑窈陪丈夫的時間總比陪他們姐弟要多,幸好季家姐弟都不是喜愛黏在爸媽身邊撒嬌的孩子,這二十幾年就這麼過來了,再加上季筱雲又是那種性格,看見爸媽恩愛和睦,她只會為他們感到高興,更加努力做到他們心目中的一百分。

    「沒有了?」

    「沒有了。」再多的,他不認為需要跟季叡航解釋。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颱風弄出的聲響好可怕,吹打在窗戶上啪嗒啪嗒的,連屋頂都似有一種要被吹得掀起的感覺,那個比他身心都大不了多少的小女孩分明抖得如秋風落葉,還硬是鑽進他的被窩抱住他,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用顫抖的聲音對他說︰「別怕、別怕。」

    他從她眼裡看到了責任,他不想被她當小孩一樣來哄,為了不傷害她,他仍制止壓抑著忍受了一個晚上,隔天天一亮,他看見的是昨晚那個硬是偽裝出大姐姐模樣的女孩竟然縮到他懷裡,她看起來好小好柔弱,心裡莫名產生一種想要保護她的衝動。

    不知何時積聚起來對她刻意疏離的情緒找到了發泄的缺口,對她整天掛在嘴上的責任之說從朦朧厭煩變成徹底憎惡,他知道那種感情是什麼,他沒有她所想那般幼小,在那個年紀他就已經比她懂得更多,他喜歡她,不是以家人的身分,不是以弟弟的角度,而是男女之間的喜歡。

    「你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就想我把雲雲交給你?」

    「我不知道你在測試什麼,但是我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訴你,從小我就想得到她,現在我已經得到她了,我對她的感情和渴望不減反增,我從來不曾想過要對誰付出愛,除了她。」

    季澤語從座位上站起來,連多一句交談都吝嗇給予,「我吃飽了,先回房了,下次如果你沒打算談我跟雲雲的事,我想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你……」這個混蛋難道不知道,自己正說著全世界有女兒的爸爸聽了都會很想痛扁他這種誘拐他們女兒的王八蛋所說的話?偏偏這渾球是他生出來的!

    「媽,讓我見雲雲。」季澤語沉不住氣。

    這幾天季筱雲一直待在房裡由媽媽陪伴著,而爸爸則時常利用會碰面的吃飯時間跟他東扯一塊西聊一段,偏偏就是不進入正題。

    心理和精神都快到達崩潰的邊緣,他要見季筱雲以慰這幾日的相思之苦,反正大門有丁叔守著,屋子又有季叡航看著,他想帶季筱雲逃跑也辦不到。

    「你進去吧。」房門應聲而開,曾淑窈從裡面出來,竟然也不攔他,對他投以一個充滿關懷的眼神,越過他就往樓下走。

    得到允許,季澤語迫不及待地打開門,房間裡的季筱雲雖然連忙轉身,伸手拭淚的那一個小動作仍是無半點遺漏地落入他眼裡。

    「怎麼又哭了?」

    「沒、沒哭呀……」他走到她身後,伸出雙臂環抱住她,剛才他在外面請求見她的時候她淚水就忍不住決堤湧現,原來她竟是這麼地想念他。

    「那你臉上的是什麼?口水嗎?」

    「你……討厭、討厭……」季筱雲倏地轉身,捶打他胸膛的同時連帶多日來的思念情緒有些失控,眼淚掉得更兇,卻放縱自己落入他的胸膛。

    「我好想你。」他不阻止她的任何動作,只是吸進一口氣,然後吐露這幾日來最想傾訴的一句話。

    「我、我也是……」臉蛋因為仍不習慣這種纏綿膩人的字句而赧紅,心裡因他的出現而雀躍跳動著,好開心。

    「你沒事吧?媽都跟你說了些什麼?」他知道自己真的很小人,可他不確定媽願意站在他們這一邊。

    「我在自己家裡怎麼會有事。」本來是想緩衝兩個人之間的緊張,不過她好像說了個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看見那張俊臉更增幾分酷寒,她暗暗吐了吐舌,乖乖吐實,「很久沒見了,媽就只是跟我說說話而已呀,倒是你,我聽馮媽說這幾天你跟爸碰面的時候都是用想跟他吵架的語氣居多。」

    她才不告訴他媽媽有問過她,到底是不是他強迫了她這回事,他一定會往壞處想,以為媽跟爸是一夥的。

    「我從小就沒能跟他好聲好氣說過話。」

    「他是你爸爸,你就不能對他好一些?」

    「我們早就放棄跟彼此溝通了,但是我無論如何都想要說服他,讓我們可以在一起。」

    折返回來的曾淑窈不忘敲門,免得裡頭的一對小情侶互訴相思之情之時過於忘我,「澤語、雲雲,你們爸爸叫你們下去。」

    兩人對看一眼,季澤語牽起季筱雲的手,率先走下樓。

    來到爸爸面前時,季筱雲表現得十分扭捏,因為爸爸一直盯著他們緊握的雙手看,曾一度想要鬆手,可季澤語說不放就是不放,她根本掙脫不開。

    「坐下,我有話跟你們說。」等兩人在所指的沙發上落坐,季叡航忽視季澤語,直接轉向季筱雲,「雲雲,你從小就是個好孩子,不管是哪一個方面從不需要我和你媽擔心,這次你怎麼就這麼糊塗,跟這個不肖子一起胡鬧?你可知道被你們這麼一鬧,季氏在台灣的名譽會受損到什麼程度?」

    「我……」季筱雲不知道該說什麼反駁。

    「你別責備她,一人做事一人當,全是我的錯,我有跟你說過我從小就喜歡她,是我先勾引她的,她半點錯都沒有,你要怪就怪我。」季澤語突然搶白,他知道她根本不懂反駁。

    「你急什麼,別插嘴,等會就輪到你了。」

    「我不插嘴,難道就看著你這麼將她責備到滿心愧疚,最好連這二十多年來你們對她的養育之恩都挖掘出來講,讓她從此在你面前抬不起頭只能對你言聽計從?」

    「季澤語你這混帳東西,雲雲是我女兒,你和她,我寧願要她,責備她,我這個當爸爸的比誰都心疼!」季叡航有些壓抑不住,開始暴怒。

    「你要真心疼她,季氏的名譽能比她的幸福重要?你假裝語重心長,待會是不是要提議把她扔到該死的媒體記者面前去讓她澄清道歉,然後把我晾在一旁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你就是看準她是軟柿子好欺負這一點,等她哭得一塌糊塗,叫她離開我她也會心甘情願對不對?」

    季叡航很想,真的很想,就如同此刻額頭忍不住凸起的青筋一樣,「你……」

    「你們不要再吵了,我、我才不是軟柿子,我才沒有你說的那麼軟弱,我是真的愛你,不管爸怎麼勸我都不會離開你,只有這一樣我跟你一樣不會讓步。」介入他們的是季筱雲,等她發現自己說出了多驚天動地的話,清妍小臉露出驚懼的同時,飛快地被燻染上羞人赧紅,跟著是一聲懊惱的「呀」聲。

    「雲雲,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雖然她之前有對他說過喜歡,卻比不上此時明顯蘊含反抗之意的告白更來得令他眼笑眉飛。

    「我……呃……」她不知道啦!她居然在爸媽面前說出這麼羞人的話,好害羞,頭好暈……

    「咳咳!」幸而女兒的告白所造成的尷尬氣氛沖淡了跟兒子之間的劍拔弩張,季叡航卻不得不取回威嚴,氣惱地瞪向季澤語,「我就說讓你別急,我都還沒說完,我只是想說,這麼重要的,你們怎麼從來就沒何想過要告訴我和你們媽媽?我們好歹是你們的爸媽,還是你們當我們是死人?」

    季澤語輕輕挑起劍眉,「這麼說,你們不反對?」

    「你先別高興,我有條件,這幾天我跟你媽商量過,除非你願意放棄當什麼亂七八糟的甜點師,乖乖留在台灣進入季氏,好好給我學習工作,一年後給我爬上去當台灣分公司的總裁日後繼承季氏,否則一切免談。」妻子說得對,用女兒拴住一個浪蕩子的兒子,值得,剛好可以補大侄子的空缺,又能實現他多年來的夙願。

    「成交。」這兩個字幾乎在季叡航話音剛落的瞬間就從季澤語口中逸出。

    「你確定?」

    「我愛她,只要能得到她,我什麼都願意做,所以你可以滾回英國去了。」拉起季筱雲準備閃人。

    「爸爸、媽媽,謝謝,謝謝你們……」季筱雲沒他那麼沒良心,被拉走之前連連向爸媽鞠躬道謝。

    季叡航朝她揮揮手,從女兒剛才的言辭表現就能看得出她到底有多愛季澤語,為了愛情,她做出了這輩子唯一一次反抗,哎,女兒大了,終究是別人的了……

    季澤語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瞧見季筱雲拿著本書一邊看一邊在床上翻滾,用毛巾擦拭頭髮的手因此停下動作,走過去抽走她手中那本小說。

    「要看好好坐起來看,不怕眼睛瞎掉?」

    「澤語,那個,我什麼時候能回季氏上班?」距離爸爸公佈她並非季家親生女兒的事和季澤語進入季氏工作已經過去半年,她在家裡當無業遊民也當了半年。

    季澤語的學習能力很強,應該是說他從來就不笨,只是以前對爸想要為他鋪的路毫無興趣,他很刻苦耐勞,進入季氏的時候從零做起,不過半年的時間就接手總經理的位置,讓表哥可以早半年抽身去馬來西亞追老婆,總裁的位置對他來說已經指日可待了吧?

    如此這般,他現在是季氏裡的高層,想要回去季氏混口飯吃,找他準沒錯啦。

    「不行。」可是他回答得好乾脆。

    「為什麼?」起初是因為想等外面的風波平息才同意留在家裡當米蟲,沒想到一當就當了半年。

    「我已經把你定下了,你只需要好好準備當季太太就行了。」聽說設計部新來的總管是個年輕有為的帥哥,她要回去,沒門。

    他也不是沒想過把她放在身邊當秘書,可每當那個情景飄進腦海就會順便令他聯想到「君王從此不早朝」這句話……別,他還是把她放在其它男人都無法碰觸的家裡比較好,這樣他能安心地好好工作和應付老頭和季氏的高層股東們。

    「可是還有半年耶……」她是不介意結婚以後當全職家庭主婦,爸說過除非他當上總經理,否則跟她步入禮堂這事他甭想,距離他得到所有股東認可當上總經理,沒半年也必須要有三個月,她就這麼一直待在家裡,絕對會悶到發霉發臭。

    「半年很短的,吃飯、睡覺、娛樂,學習怎麼當一個好妻子,還有愛我。」他撲了上人,剛才出來時只圍了條浴巾在重點部位,所以脫得很快,馬上就著手開始把她剝乾淨,抱住仍會害羞掙扎的清純小百合,吮吻她的耳珠誘哄著,「你的生活分明很充實,半年眨眼就過去了。」

    「啊,你……又騙我……」就知道他就只會滿口佔她便宜的謊言,就連當初說她戴耳環不好看,也不過是為了方便他吮咬起來舒服。

    「抹茶乾酪蛋糕、馬卡龍、日式可麗餅、巧克力奶酥……」他又在她耳邊隨口念了些甜點的名字出來,還沒擺在她面前她就垂涎死了。

    「不……行,我最近胖了很多。」要忍住誘惑,忍住,特別是他對她的……

    「一點都沒胖,我天天抱著你,我知道得最清楚。」形態優美的鎖骨看起來好可口,上頭還有前幾天他留下的吻痕,不介意再在上頭多添幾道,咬住。

    雖然已經嘗過她的味道無數次了,他對這道菜卻永遠吃不膩,終於把她剝得一絲不掛,他把她放平在床上,開始在她身上製造出更多小紅花,她會因為落在身上輕輕重重的吻而發出嬌吟,會因為他放肆的目光和放蕩的讚美而羞赧得直發顫,這時他總會給予戲謔的嘲笑。

    ……

    他的體力和持久力好得令人咋舌,好不容易等到他饜足放開,她幾近虛脫。

    「你……覺得現在的日子過得痛苦嗎?會不會覺得很累、很厭煩,很想放棄?」強撐開已經頗有睡意想要重重闔上的雙眼,她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頰,問出心中的疑問,也許只有被他疼愛過後,她的膽子才會變得大起來。

    「累,跟在巴黎的時候比起來累太多了,但是只要能從你這裡得到安慰,我就不覺得累。」他說的安慰好明顯,剛剛才發泄過一次,在她體內又有激動起來的跡象。

    「我是說認真的啦……」

    「我也是認真的,只要是為了你,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不管老頭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澤語,謝謝你。」

    「你今晚一會跟我說對不起一會又跟我說謝謝,什麼都亂感動一番,小心我罰你。」

    他的唇上噙著笑,吻上她的,好甜蜜、好幸福,看見她有些小害怕的模樣,好心地不再鬧她,「罰就不用了,你就好好幫我舒緩下疲勞吧。」

    「還、還來呀……」她明天渾身骨頭肯定要散架。

    「明天是週末。」所以大灰狼可以盡情開動了。

    「抹茶乾酪蛋糕、馬卡龍、日式可麗餅、巧克力奶酥……」

    好熟悉哦,這不是昨晚他們兩個在床上翻滾時他用來誘惑她的幾樣甜點嗎?

    「要吃嗎?」正在看報紙的季澤語突然抬頭,給了她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爽朗笑容。

    「不要,都說我最近在發胖。」其實她是怕他的附帶條件。

    「你誤會了,我不會做給你吃,我是想教你做,今天難得風和日麗,我們去逛街買材料回來,順便到處逛逛吧。」

    之前那間店鋪他用不著便讓給了別人,以後就算只是忙裡偷閒他也想多陪著她,之前去巴黎的幾年可說是白過了,乾脆對她傾囊傳授。

    買好烘焙材料,季澤語牽著季筱雲的手決定漫步回家,路上碰到形形色色的路人,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以前她堅持一個人上班,偶爾走走停停看看與自己不一樣的生活方式,確實有趣。

    在商場時他們還碰上了高哲彥,他顯得好狼狽,聽說拍照片出賣給報社陷害他們的事穿幫,他被高伯伯狠狠教訓了一頓,季澤語記住了他,有仇報仇,在這半年裡暗地裡搶走高哲彥的客戶以報當時的一箭之仇,當然,怕季筱雲心軟沒讓她知道,玩過就好,他懂得點到為止。

    「我們進去看看。」他拉住她在一棟建築物的鐵門外停步,那裡是孤兒院。

    「啊,這……」小時候她曾有多少次想弄明白自己的身分,想知道親生爸媽是誰,為了不做會讓爸媽傷心的事,躊躇好久,始終沒一次有膽子踏進這裡。

    「你一直很想進去問問看不是嗎?」以前他曾不只一次見過她在這裡停步,終究沒有踏進去的勇氣,如果她真走進去,那時他應該會毫不猶豫地攔下她吧?她不想失去他們,他也不想失去她,「進去吧,我只是想你圖個安心。」

    她不再拒絕,他說得對,只是想圖個安心,只是想要弄個明白,她不會去打擾他們,就像這二十多年來他們不曾來打擾過她一樣。

    他們穿過有許多小孩嬉戲的庭院,他們無一不對他們投以好奇的目光,院長還是當年那位,她蒼老了不少,死板的黑框眼鏡擋住那雙眼睛偶爾反射出的微冷,那是看過太多人情冷暖所帶來的。

    「你們是……」年輕的夫婦還是情侶?當院長這麼多年,她只見過當年那對季家夫婦在差不多跟這兩位相當的年紀跑來領養孩子。

    季筱雲朝院長微微點了點頭,「你好,我叫季筱雲,是當年被季家夫婦從這裡領養的孩子……」

    「哦。」院長還記得那個被遺棄在這裡沒多久就成為幸運兒的漂亮女嬰,「如果是來尋找你的身世,抱歉,我幫不到你,你是被一個年輕女孩遺棄在孤兒院門外的,她不曾來找過你,當時你身上也沒有任何身分證明。」

    「是……嗎,謝謝你。」

    從孤兒院出來的時候依舊天朗氣清,他握住她的手,緊緊的,像是心疼地安慰著,「別難過,拋棄了這麼優秀的女兒是她的損失,我會疼你愛你一輩子的,而且我爸媽也是你爸媽,他們對你一直就像對待親生女兒那般,比對我這個兒子還要親,你得到的比你失去的要多。」

    「謝謝。」小臉上綻放出如春蕾般淺淺淡淡的笑,連最後一絲迷茫也一掃而空。

    她沒告訴他,其實她反而鬆了一口氣,她的家永遠都在有他在的地方,她應該愛的人是給予她關愛和溫暖的他們。

    「喂?」季澤語一手接起電話,一手繼續處理公事。

    電話另一頭是無聲的沉默。

    「你到底要不要說話?不說我掛了,我在忙。」

    電話另一頭終於傳來季叡航的聲音,「臭小子,我好不容易打電話給你,你就不能跟我說點好聽的?」

    「省省吧,我不是雲雲。」老頭也應該習慣了,哪天他要是真跟他說出好聽的,他才要被嚇死。

    他聽見一聲吸氣和低聲咒罵,接著季叡航轉入正題,「你是忙瘋了還是當上總裁以後換了個艷秘書大玩辦公室激情,只是想玩弄我女兒感情?你不知道我跟你媽急著抱孫子嗎,怎麼這麼久我還沒聽說你有半點動靜?」

    一年了,這小子不負他所望地做出各種業績,還得到了季氏的高層和眾位股東認可,幾個月前終於當上總裁,可他就說他們的婚事怎麼還沒半點動靜,是這小子忘記了還是怎麼樣?

    「要不是你說沒結婚之前不准鬧出人命,你們早就抱上孫子了,還有,我的秘書是男的,我性取向也十分正常。」原來老頭是打電話來催他辦婚事,他也不是沒想過,碰巧前些日子很忙,閒下來的時間全拿去陪季筱雲,出入都跟她在一起,想去準備驚喜奈何找不到時間。

    「你少給我裝傻。」

    正好,能幹的秘書先生進來要交文件給他。

    「張秘書,今晚跟陳氏的應酬飯局幫我取消掉,還有我要早退。」

    「季總裁?」努力殷勤又負責任的頂頭上司很難得會說出這種話。

    「抱歉,我知道今天很對不起你,要增加你的工作量還要你加班,不過請體恤我一次,我要做一件一生之中必須要做的大事,我要去買戒指求婚。」

    「今天怎麼突然帶我來這種地方吃晚飯?」坐在餐廳裡,季筱雲不解地問。

    季澤語今天回來得好早,告訴馮媽他們要出去吃飯,換了套衣服拉著她就開車出門,目的地是這間高級義大利料理餐廳。

    雖說閒暇時間他們也時常到外面用餐,可今天他不像是突然心血來潮,反倒像有備而來,不知道偷偷謀劃著什麼。

    「我今天工作完成得早,提早下班,突然想跟你出來吃飯,偶爾像這樣過過二人世界也不錯。」

    「如果沒記錯,我們天天都在過二人世界……」在家裡過和在外面,在這麼多人面前過始終有好大區別,陰謀的意味更濃,剛才張秘書還打過電話過來,好像在抱怨,明顯就是他後半段翹班。

    「這間餐廳氣氛不錯,你該慶幸在這裡吃飯我沒有辦法對你毛手毛腳。」相反的,眼前的小白兔也更容易踏入陷阱。

    「嗯嗯。」的確,四周幾乎全是年輕情侶,女性的臉上幾乎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快吃吧,菜就要涼了。」

    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這間餐廳位於二十五層高樓的最頂層,從這裡望下去的夜景十分絢麗奪目,季筱雲好幾次都被吸引過去。

    吃到一半,瞧見她徹底放鬆下來,季澤語突然放下餐具正色起來,「雲雲,從小我們在一起,雖然因為各種原因有過短暫分離,我們之間有過誤會,最終能被互相諒解,我希望在今後的人生中,你都能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們永遠不分開。」

    「呃……好。」他在說什麼啦,討厭,旁邊的人聽得見嗎?居然在公眾場合說出這麼讓人害羞的話,她猜即使是在餐廳柔和的黃色燈光下,她的臉蛋也一定羞得像喝醉酒一樣的紅彤彤。

    「所以……」他突然站起來,服務生以為他有什麼需求,已經向這邊走來,可是他走到她身旁突然跪下,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寶藍色的方形盒子,打開,「請你嫁給我吧。」

    原來是求婚,服務生笑了笑,退了回去。

    「啊?呀……」她的嘴裡只記得逸出簡單的單音,四面八方的情侶都被他吸引過來,害她又驚訝又羞澀,久久無法作出反應。

    「雲雲,答應我嗎?我無法說在今後的人生裡我能給你全世界最好的,但是我會對你全心全意,給你我所能給的,我會珍惜你一輩子。」

    「快答應他呀。」旁邊偷覷的某位女性悄聲提議。

    「我、我去買求婚戒指!」有位先生被刺激到,立刻衝去按電梯要去買戒指,卻不知道珠寶店早就關門了。

    「答應他呀……」

    周圍的勸說越來越多,就算她羞澀到外層空間也只能被迫回魂,「你是故意的嗎?所以才挑這麼多人的地方吃飯?」

    「被你發現了,雲雲,嫁給我吧。」他又說了一次,那個架勢分明就是她不答應他就不起來、不放棄,直接在她面前跪到地老天荒。

    「我答應你了,答應了啦……」畢竟她沒有辦法像他一樣在這麼多人面前糾纏周旋。

    「謝謝。」握起她的手,他飛快將鑽戒套在她的左手無名指,也套住了她的一輩子。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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