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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喬寧 - 珍藏版壞女人【單】 [打印本頁]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3 12:37 AM     標題: 喬寧 - 珍藏版壞女人【單】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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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總說一個男人生命中會有一個剋星,她肯定就是了──
在所有人面前,他是模樣出眾的資優高材生
但到了她面前,他只是她家司機的兒子,地位形同下人
她十八歲生日那天,他滿心期待地送上親手做的禮物
她卻毫不在意地纖手一抬,將它揮飛出去
他一顆熾熱的心,也在那瞬間迸出了裂痕──
那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被女人拒絕
十年後,家道中落的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驕縱公主
他則憑藉著自己的能力與魄力成為商界鉅子
如今兩人的身份地位完全顛倒過來
不管他曾經多麼渴望她的愛,那都已經過去了
他不會再像從前那樣貪戀著她,絕對不會!
可是……為什麼他已經擁有了一切,卻依然覺得空虛?
為什麼意識到與她處在相同的空間,心跳會如此劇烈?
本以為他可以忘了她,可以不在乎她的生死好壞
直到現在才瞭解,那些以為,不過是自欺欺人……

【出版日期】 2013/01/11

【出版社名稱】 禾馬文化

【書系及編號】紅櫻桃RC0991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3 12:37 AM

楔子

  那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

  正確來說,應該是即將蛻變為女人的少女。

  她的五官精玫,氣質嬌柔,染成摩卡咖啡色調的長髮,在腦後盤成了一個花辮狀的髮髻,並以珍珠髮夾裝飾,更顯典雅大方。

  今晚,是她十八歲的生日派對,她穿上遠從米蘭專運來台的名牌小禮服,花色布料繽紛如燦爛花開,烘托出她這年紀該有絢麗嬌美。

  她那雙媚人的杏眸,比窗外的星光更耀服,薔薇色的雙頰,微翹且豐潤的嘴唇,一切特質皆讓人望之目眩。

  尹利軍站在擺設華麗的客廳角落,仰起頭,雙眼片刻不離的緊瞅著美麗女人,看她款款移動腳步,拖曳魚尾剪裁的珍珠色裙擺,從長長的石英樓梯走下來。

  她微笑的時候,嘴角邊的小酒窩會跟著綻放,替她的嬌媚添了一絲稚氣。

  但是,當她看見他迎上前,一臉難掩緊張的擋住她去路時,粉玫瑰色澤的嘴唇立即抿成一直線,連微笑都隱藏了。

  「琳恩……生日快樂。」

  發覺兩人的距離不過一步之差,尹利軍的聲音緊繃,一向飛揚著無比自信的臉龐也浮現了侷促之色。

  在所有人面前,他是模樣出眾的資優高材生,但是到了她面前,他只是她家司機的兒子,地位形同下人。

  即使他大她兩歲,今年已屆二十歲,她對他的態度也並未因此多一些敬意。

  「嗯。」耀眼如薔薇盛開的女人點頭,態度顯得很敷衍,也未將目光多停留在他身上。

  她的朋友都已在門外等候,爹地送給她的紅色敞篷跑車就停在外頭,她甚至不必自己駕駛,社交圈最受擁戴的王子是她今晚的男伴,也是她今晚專屬的司機,等會兒抵達派對會場的時候,所有人定會用嫉妒艷羨的目光瞪著她……

  毋庸置疑,她是天之嬌女,是宋家唯一的公主,所有與她相關的一切,必定是璀璨閃亮,精緻華美,容不下一絲污穢瑕疵。

  她刻意避開了尹利軍深雋的服神,高傲地揚起下巴,只手輕拉裙擺,腳步略嫌倉卒的直直走向玄關。

  尹利軍心一急,突然幾個大步追上她,拉住了她光滑白皙的纖臂,她有些錯愕的撇過秀頸。

  「這是我要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他將握在另一手的項鏈拿高,送到她眼前。

  她怔忡,正要伸手接下,大門突然被人推開,一群人圍在門口歡呼叫囂。

  「琳恩公主殿下,你的王子已經前來迎接……」

  擔心被朋友們撞見她與尹利軍太過親密,她下意識揮開他的手,冷摸的別開臉,將被他握住的那隻手用力抽回。

  匡啷一個響聲,那個尹利軍熬了無數個夜,照著珠寶金工師傅教導,親手製作出來的項鏈被揮飛,撞到了豎立的玻璃壁櫥,發出了碎裂的聲響。

  他一顆熾熱的心,也在那瞬間迸出裂痕。

  她無暇照看,只擔心著剛才兩人拉拉扯扯那幕有沒有被朋友撞見,彷彿撇清關係似的,頭也不回的迎出去。

  尹利軍靜靜的佇立在原地,眼中的熱度逐漸冷卻,心中滾沸的愛慕也隨之凍結。

  她大概想都沒想過,她揮落的不只是一條項鏈,而是他赤裸裸的一顆心。

  那難堪的一幕,是他人生中被女人拒絕的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卻成了烙印在他心深處的最大恥辱。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3 12:37 AM

第一章

  「尹豐」集團創立至今也不過近十年,旗下主力的航運業已經位居亞太之冠,運輸航線遍及全球八十多個國家,後又開發國際儲運、航天科技、保全與飯店等相關子會司,規模宏大。

  根據統計,「尹豐」集團先是去年營業額便高達四十億美金。而前不久,「尹豐」集團又將航運事業的版圖擴展到歐洲,趁著歐洲經濟疲弱不振,一舉併購了意大利與鄰近數國幾間海運會司。

  有人說,「尹豐」集團之所以會有今日的宏圖霸業,主因是當初創立人尹鴻洲身段軟,能屈能伸,加上當年他在叱吒政商界的宋東裕身邊擔任司機,耳濡目染下,多少也學得了不少經商手碗。

  誰也沒想過,十年前宋東裕替自己的寶貝女兒辦了場盛大的生日宴會,過後不到兩個月,一直被媒體比喻為政商權貴的宋家即被有心人鬥垮。

  宋家垮台後,尹鴻洲離開宋家自行創業,成立了「尹豐」海運。

  如今,「尹豐」海運日益茁壯,因為旗下子公司眾多,外界總稱為「尹豐」集團。

  但是,前不久尹鴻洲因為長期應酬,作息不正常,導致肝指數過高,所以已在日前退居二線。如今「尹豐」當家的是尹鴻洲的獨生子--尹利軍,現任「尹豐」的總裁。

  三十歲的他,頂著H大經濟系碩士以及前幾年拿到的EMBA學位,接手「尹豐」之後,經營能辦卓越出眾,外界有目共睹。

  所有上班族都有厭的BlueMonday,「尹豐」集團佔地數百坪的台北總部,一樓會客大廳與基層管理部門,眾人手腳忙碌,不敢顯露絲毫懶散。

  兩周前,總裁親自領軍前往歐洲,處理併購事宜,今天是他回國之日,根據好心的秘書室走漏風聲,再過三十分鐘,總裁座車便會抵達總部,如果不想死的,就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好好表現。

  沒有員工會想在那個俊美冷酷的總裁面前丟臉,特別是女性職員。

  尹利軍一工作起來,幾乎是鐵人競賽式的投入忘我,底下的員工要是跟不上他速度--再見,不送,「尹豐」不收留工作無效率的廢物。

  能通過層層考驗,進入「尹豐」集團工作,是幸運的,但同時也是不幸的開始。

  這裡適合事業心強盛的人,如果只是想混口飯吃,絕不可能留得長久。但相對的,「尹豐」集團無論是在薪水上、福利上,都是當前最優渥的--「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回報」,這向來是高層對員工的訴求以及精神喊話。

  奔馳銀色CL雙門轎跑轉入了「尹豐」總部的大門,穩穩停下,男特助下了車,打開了後座車門。

  一雙光可監人的深棕皮鞋率先落地,幾秒鐘時間,面容清冷的俊美男人站挺了身子,他高大傲岸,揚起的下巴,弧度利落堪稱美麗,極深的雙眼皮下,嵌著一對光芒鋒銳的黑眸。

  根據女性職員們私下討論,只要可以讓總裁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頓十秒鐘,哪怕代價是必須下地獄也甘願了。

  「尹總不先回家稍事休息再進公司?」秘書室代表洪秘書已經守在大廳多時,一見到尹利軍腳下未停的走入總部,立即上徽詢。

  「不必了。」尹利軍淡淡的說,眼神也只是如一陣風輕輕吹過,絲毫沒有停留。

  饒是工作資歷將近二十年的洪秘書,也不禁因為頂頭上司這一眼,而打了個激靈。

  真的很難相信這個男人才三十歲,他的沉穩與睿智,即使是在狡詐的商場磨了三、五十年的人,也不見得能有他一半。

  商場一如天氣詭異多變,稍有不慎,很可能就是萬劫不復,先前被整垮的宋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尹利軍能以這樣年輕的姿態傲睨商場,確實讓人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幾十年才得見的經商天才。

  想起了宋家,洪秘書的心情添了幾分沉重,眼角餘光不由閃爍了幾分。

  尹利軍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洪秘書的走神,他倒也不以為意,領著貼身男特助就直往專屬電梯走去。

  專屬電梯比較靠近總部後門出口,清潔工正在擦玻璃門,門外兩個女人側身站立,一個高分貝的痛斥,一個則是僵著後背,姿態拘謹地低頭聽著。

  上司訓斥下屬,這在職場很常見,沒什麼特殊,尹利軍不經心的投了一眼,正想收回視線,那個挨罵的女人忽然撩起了遮去側臉的及肩長髮。

  尹利軍突兀的停下腳步,圍繞在他身上的眾多視線也跟著一頓,跟在身後兩側的特助與洪秘書也順著上司的目光看去。

  這一看,洪秘書冷汗狂冒。

  跟了尹利軍這麼多年,她比誰都清楚上司對關說這類的事情有多感冒,身為秘書長,她卻知法犯法,將宋琳恩引薦進入「尹豐:

  「洪秘書。」尹利軍突然開口。

  「是。」

  「麻煩你和林特助先上樓,將這次海外併購案的後續細節整理一下,做成簡報,下午開會的時候我不希望有任何遺漏。」

  洪秘書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上司居然沒問起宋琳恩的事,以至於愣了良久才在林特助的暗示下回過神。「是,我立刻去辦。」

  尹利軍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兩人先行上樓,他自己則是慢慢地走向玻璃門,隔著那扇門,看著門外那兩名女員工。

  玻璃門是特殊的鏡面設計,白天,從裡頭可以清楚看見外面一切,外面則看不清內部,因此那兩名女員工不會知道他正緊緊盯視。

  他突兀令人難解的舉動,連清潔工都不得不停下擦拭工作,拿起水桶與抹布退到一旁,將整片玻璃門的視野讓出來。

  厚重的玻璃門隔音效果極佳,外頭的女主管罵得多凶多狠,門內一點聲音都聽不見,彷彿是在看一出啞劇。

  挨罵的女人頭越壓越低,耳根子已是緋紅一片,陽先照射下,她未上粉的肌膚白哲似雪,幾可看見青紫色微血管的分佈。

  留在他記憶中的美麗,似乎已經褪去了一層鮮艷色彩,剩下蒼厭與唏噓的清冷。

  他深深凝視著她,那個在他少年時期,用盡了一顆熾熱的心去愛的女人,宋琳恩。

  當年,她是宋家的會主,是上流社交界最璀璨的一顆星,是無數人急於巴結攏絡的名門千金。

  如今宋家垮了,樹倒猢猻散,她身上裝飾的不再是華服珠寶,而是「尹豐」發配的紫色制服,左胸別著名牌,曾經定期燙染做造型的長髮剪短了,髮色也恢復了原本的黑潤。

  可她的五官依然是那樣美麗,就像應該被珍藏起來的高級藝術品……尹利軍的心一陣陣緊縮。

  大概是能罵的都罵透了,女主管看上去口乾舌燥,火氣大得很,訕訕的指著宋琳恩壓低的髮心,做了個結尾,然後轉身推開玻璃門。

  「尹總!」女主管被門內佇立的男人嚇得失聲低叫。

  門外一旁的宋琳恩身子明顯一僵,壓得低低的視線往上一抬,正好與尹利軍的目光相撞。

  她愣住,令人窒息的難堪瞬間淹沒了地。

  呼吸一急,她突兀的低下頭,雙眼死死地盯著自己的鞋尖,卻意外發現腳上這雙鞋好舊,表面全是擦痕,鞋底也已經磨得有些平。

  「宋小姐。」尹利軍開口喊她。

  女主管驚呆了,睡大眼晴看向宋琳恩。

  「是。」深吸一口氣,宋琳恩故作鎮定的抬起臉。

  「我很意外你會來「尹豐」上班。」尹利軍推開玻璃門,直接走到她面前,高大身影壓迫感十足的籠罩了她。

  不敢看他的雙眼,她的目光停在他的真絲領帶上,嗓音不自然的僵硬著。

  「如果尹先生不喜歡看見我,我等下就提出辭呈。」是,她必須這樣做,才不會牽連一直幫忙她很多的洪秘書。

  尹利軍目光閃動,胸口處如受重物壓住,悶悶發痛。

  這個女人從來不曾低著頭對他說話,記憶中,她總是驕傲的揚高下巴,晶亮的雙眸宛若閃耀的星辰……

  「我只是意外,沒有說我不允許,你不必這麼緊張,辭呈這種東西不是禮券,說用就用。」

  縮緊下顎,尹利軍不讓自己再沉浸在過往回憶中,語氣平鋪直違,就像跟員工交談,沒有放入太多情緒。

  儘管那只是一種比喻,但在宋琳恩耳裡聽來,禮券這一詞卻是無比諷剎,讓她不由自主聯想起好幾年前,那個只知道花錢享受的自己。

  對比現在為了五斗來折腰的畫面,她的心底一片涼,眼睛刺痛。

  「謝謝尹總的教訓,我不會再隨便說提辭呈這種話。」是呀,她太需要這份工作了,現實之前,面子自尊這種東西都只是裝飾品,可有可無。

  「你在哪個部門工作?」尹利軍態度尋常的問,漠然的口氣聽起來像盤查。

  「管理部。」她心跳很急,惴惴不安的回答。

  「哪個專案?」

  「採購組。」

  尹利軍聽了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也沒再往下多問。她心下暗暗鬆了口氣,但隨之而來的沉默,比曬在肌膚上的紫外線還要灼人。

  她不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麼,卻又不敢將目光從他領帶夾上移高,她怕,萬一他用鄙夷的視線看待她,她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可能像膽小鬼一樣轉身跑開,也可能眼淚奪眶……過了這麼多年的磨難,她曾經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就跟腳下那雙鞋的鞋跟一樣,磨平了,就快見底。

  「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乍然聽見這聲遲來的問候,宋琳恩心中微微一蕩,眼底灼痛感越來越強烈。都這麼多年了,多少人已經將當年呼風喚雨的宋家遺忘,誰還會在乎她過得好不好。

  這個男人卻問她過得好不好……心臟陣陣刺痛,宋琳恩忽然想起了好多年前,這個男人曾經用灼熱似火的眼神凝視她,彷彿她是他心中的唯一。

  但那畢竟已經過去了,她響應他的態度,永遠是鄙夷與輕蔑不屑,在他眼中的她,一定是個糟糕透頂的壞女人。

  低低吸了口氣,宋琳恩穩住心緒,語氣細弱的說:「還好,謝謝尹總關心。」

  尹利軍望著她低垂的髮心,有股衝動想勾起她的下巴,看清楚她眼中的情緒,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有什麼困難,可以找我幫忙。」他的口氣清淺淡然,與胸口中翻天覆地的震盪完全相反。

  「謝謝您。」她生疏有禮的道謝。只要沒傻都該聽得出來,他那句只是純粹客套,她可不會當真。

  之後,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然後才聽見尹利軍淡淡又說,「沒事了,回去工作吧。」

  「是。」宋琳恩頭也沒抬的從他面前轉身離開。

  尹利軍佇立在原地,靜睇她瘦得好似風一吹就會倒下的背影,眼眸驟然痛縮,插放在西裝褲口袋中的雙手緊握成拳。

  一轉眼,竟然已是十個年頭。自從宋家出事之後,他就不曾再見過她,而今再見,竟是在「尹豐」,他的地盤上。

  她已經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宋家公主,而他也不再是那個身份相差懸殊的司機之子。

  命運何其諷刺,如今兩人的身份地位竟是完全顛倒過來。

  直到那抹太過纖細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門後,良久,尹利軍才恢復知覺似的,腳步不如先前利落,添了幾分沉重的踩著相同路線返回大樓。

  「尹總,我想我有必要跟您解釋一下。」十五分鐘前,看見上司臉色不大好看的返回位在頂樓的辦公室,洪秘書便沒了工作的心思,最終仍是決定自首。

  尹利軍靠坐在深赭色真皮沙發椅中,雙手交迭在光亮如鏡的桌面上,望著敲門步入的洪秘書,清冷的表情察覺不出喜怒的端倪。

  關上門,洪秘書惴惴不安的走到辦公桌前,對他微微點頭,恭謹有禮的逕自言道:「關於宋小姐會來「尹豐」工作這件事,是我主動向宋小姐提起的……」

  「她的學歷似乎不符合我們集團徽才的基本要求?」尹利軍眼神冷凝似冰,口氣也寒人。

  當年宋家出事之後,她和她母親便銷聲匿跡,就連大學學業也中斷了,如果推算沒錯,她應當只有大學肄業。

  在這個男人面前,沒人會傻到說謊,洪秘書心一沉,只能選擇坦白。「是的,在我刻意的協助下,人事部才沒有將宋小姐篩選掉。」

  「給我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尹利軍不帶任何情緒的道。

  「事情是這樣的--」洪秘書做了個深呼吸。「上上個月,我們秘書室在東區的【東風醉】聚餐,結果負責我們包廂上菜的剛好就是宋小姐。」

  尹利軍的目光微閃,下顎隱約抽動,可是長年爾虞我詐下來,表情依然是一片波瀾不興,維持一貫的冷然。

  「等到聚餐結束後,我留下來一直等到宋小姐工作結束,瞭解她的現狀順便送她回家。」

  尹利軍瞬也不瞬地凝神聆聽。

  察言觀色向來就是秘書必備的本領,見上司表情並無不耐,洪秘書未有猶豫停頓,繼續往下說:「因為已經多年沒聯絡,宋小姐並不是很願意向我透漏太多,但我看得出來,她目前的經濟狀況並不是很好,她除了在【東風醉】餐廳工作以外,還另在外兼差,非常辛苦,因此我才有了協助她來「尹豐」的念頭。」

  「「尹豐」並不是慈善機構。」沉默片刻,尹利軍才開口。

  「尹總,看在昔日的情面上,您就睜隻眼閉只眼,通融一下吧。」洪秘書急了,趕緊替宋琳恩求情。

  「洪秘書,你以前替宋小姐的父親工作,曾經見過她父親對誰寬容嗎?」尹利軍嘲諷的反問。

  洪秘書冷汗直冒,想起當年宋琳恩父親對待下屬的嚴苛,再對照現在上司的冷面漠然,不由得心中感概。

  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死在牢中的宋東裕大概作夢也想不到,當年被他徹底輕視鄙夷的司機兒子,會在多年後躍上商界舞台,成為一方霸主。

  熟知內情的人都很清楚,出身豪門的宋東裕嫌貧愛富,對待家中傭人的態度很差,如果不是待遇優渥,應該沒幾人會忍受得了。

  可以推敲得出,當年尹利軍跟著擔任司機的父親住在宋家,受到的冷嘲熱諷肯定不少,而且當時宋家的傭人間又盛傳尹利軍心儀宋琳恩……

  不可能,從他現在冷漠無情的面容看來,那個傳聞肯定不是真的。洪秘書心中暗暗想著,推翻了這份猜想。

  畢竟,尹利軍天資聰穎又才華洋溢,當年在大可是風雲人物,雖然出身不高,但他憑藉著自身過人的條件也是心高氣傲很,想來應該不大可能喜歡上那個嬌縱好享受的宋家公主。

  「尹先生,求求您就通融一次吧,宋小姐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我看過她工作的樣子,很認真很努力,絕對不會偷懶或是做出不合宜的舉動。」既然提舊情無用,洪秘書只盼能打動尹利軍的憐憫之心。

  尹利軍沉默片刻,狀似勉為其難地說:「我會密切觀察她的表現。」

  洪秘書如獲大赦,口氣激動地連連道謝:「謝謝尹總,真的很謝謝您。」

  「我不希望以後還有類似的事情出現。洪秘書,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慈悲心。」

  「是,我知道,僅此一次,以後絕不再犯。」

  「回去工作吧。」

  「謝謝尹總,宋小姐也會很感激的。」帶上門之前,洪秘書忍不住又低聲道謝。

  埋入卷宗裡的俊臉未曾抬起,恍若未聞,彷彿剛才談論的那些都不值得他再分神關注。

  直到厚重的實心門板確實闔上了,尹利軍才放下手中鋼筆,俊雅的面容履蓋了一層寒霜,心神也已經混亂。

  她消失的這幾年,他也曾經動過念頭委託徽信社找人,但最終還是被理智壓下,沒有付諸實行。

  就算真找到人,他又能怎樣?當年她帶給他的恥辱還不夠嗎?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何其多,難道他真這麼犯踐,非要她一人不可?

  矛盾的拉鋸在心中來回揪扯,尹利軍揉著較緊的眉頭,拉開左邊第二格抽屜,翻開壓在檔最下方的一張照片。

  那是他隨父親一同搬入宋家的十八歲那年,他看見坐在屋外柔軟草地上的宋琳恩,不自覺拿起手中相機偷偷拍下了這張相片。

  那是他見過最美的景象,她穿著珍珠白的蕾絲洋裝,赤著雙腳坐在草地上曬太陽,長髮被頑皮的風撩成一幕黑紗,細碎陽光灑落在她捲翹睫毛上,晶瑩大眼透著束束水光……

  尹利軍將照片放回抽屜最下方,厚厚的檔壓住照片上笑容燦爛的絕美少女,他不准自己繼續沉緬在早該遺忘的過往中。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那個捧著一顆熾熱的心,渴望被她看見接受的少年,他不會容許自已再陷入那樣愛得卑微的暗戀中。

  那個女人留給他太多的恥辱,將他傲然的自尊心踐踏在地,她跟她父親一樣,眼高於頂,只把與自己相同出身的人當為同類,其餘的全都視為次等人種。

  不管他曾經多麼渴望她的愛,那都已經過去了,那是他人生中最愚蠢的唯一敗筆,如今的他擁有了一切,輪到她卑微低下。

  他不會再像從前那樣貪戀著她,絕對不會!

  因為她不配!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3 12:37 AM

第二章

  午後的天空響了幾道雷鳴,接續而來的是密密雨絲,今年的梅雨季來得較晚,教人防不勝防。

  拖著疲憊的腳步,宋琳恩停在「尹豐」大樓側門出入口,抬起蒼白的臉蛋,目光無力地望著灰沉沉的天空。

  今早出門果然應該把傘帶上的,都怪她一時嫌麻煩,想說賭賭看,應該沒這麼倒霉,想不到老天存心作對似的,故意選在下班時間下雨。

  「宋小姐。」一個採購組的男同事正好經過,走到她身側,納悶地瞅著她。「你在等人嗎?」

  「沒有,我在等雨停。」她態度拘謹的說,不著痕跡往旁邊挪了半步。她只想好好工作賺錢,不想招惹其他麻煩事。

  「這雨應該一時半刻不會停了,你家住哪裡?要不要我順道送你一程?」男同事明顯大獻慇勤。

  宋琳恩擺擺手,露出歉赧微笑。「不必了,我住員工宿舍,離會司很近的,只是不想淋雨,所以想說等等看。」

  男同事看出她眼底的拒絕,倒也頗有風度的沒再強求,微笑道了再見便離開。

  這事透過雨幕,全落入了不遠處的奔馳雙門轎跑中的尹利軍眼底。

  他不是刻意停在這裡等她,只是就這麼巧,當他將車開出專屬停車場,經過公司側邊小門時,眼角餘光便捕捉到讓他多日無心工作的元兇。

  不管她站在多麼陰暗的角落,無論她打扮得多質樸無華,他就是能一眼就看見她,那像是一種身體與生俱來的本能,無法拔出。

  那個男職員離開後,她就開始放空自己,盯著灰暗雨空不知想什麼,沒上妝的臉蛋秀麗嬌美,即使沒有華麗裝扮,仍是可以輕易引起男人的注目,特別是她那瘦得像紙片人的身材,一眼就勻起男人的保護欲……

  尹利軍下顎縮緊,無比俊雅的面龐比車窗外的天空還要沉黑,心中剛起了衝動,想將她抓上車,她卻已經抖開外套,遮在頭上,小跑步衝入雨幕之中。

  沒有多想,他踩下油門,隔著一段距離跟上她。

  她跑得很急,好幾次差點跌倒,他看了心臟陣陣緊縮,握住方向盤的指節緊得泛白。

  繞過了兩條大馬路,她轉入了一條巷子,走至最後一棟五層樓高的舊公寓大樓。

  他當然認得這裡,這排房子都在「尹豐」名下,當初是為了合理避稅,順便規畫成員工宿舍的置產。

  不過去年總務部的人似乎曾向他呈報,其中一棟大樓因為屋齡老舊,希望公司能評估重新裝修,當時只當是小事,也就先擱著,想不到就被遺忘了。

  現在親眼目睹,大樓的外部確實已經老舊不堪,外牆油漆剝落,門階的瓷磚多已磨損,紅色鐵門也生銹,整體看來很不舒適。

  她住在這裡?

  尹利軍心中陡然冒上了騰騰怒焰,立即拿出手機,撥打總務部主管的電話。

  「總裁,您問的那棟員工宿舍原本已經收回,沒有再提供給員工分租,但是考慮到有些員工的經濟狀況,因此後來改為如果有員工需要,一律不收房租,只收基本的水電費用……」面對總裁的怒問,手機那端的總務部主任戰戰兢兢,知無不報。

  用力按下結束通話鍵,尹利軍開門下車,不理會略粗的雨絲打濕了發還有一身定制的手工西裝。

  剛才電話中,總務部主任說了,目前這棟大樓只剩下一位新進員工承租,他的怒氣立刻暴衝上腦門。這麼簡陋空蕩蕩的大樓,入夜之後只剩地一人,她難道就不怕嗎?

  就著總務主任提供的信息,尹利軍長腿邁過階梯--大樓老舊到連電梯都停用--直上三樓,走到第三扇鋁門前,用力拍打。

  宋琳恩被突來的拍門聲嚇了一跳,顯然對方很急,也不給她緩衝時間,不間斷的拍打門板,每一下都像是撞在心上。

  顧不得半濕的襯衫已經解到一豐,她隨手拿了件針織外套就胡亂穿上。「來了!」

  奇怪,除了洪秘書根本沒人知道她現在住這兒,可是這時間洪秘書應該還在公司加班,秘書室的工作量很重……

  可能是淋了點雨,腦袋有點重,她沒多想便解開鏈鎖,將門打開,一對上尹利軍鐵青的俊臉,她心口像是被重物撞擊了,迅速往下沉。

  「你……」現在是下班時間,她該稱呼他什麼?尹總還是尹先生?

  「讓我進去。」不等地苦惱完稱呼問題,門外冷凝著面龐的男人已經下令。

  「呃,好。」她像是被下了指令的機器人,愣愣的點頭,隨後往後退開,讓他態度張狂的踏入小套房。

  也許是雨天緣故,一進門便聞見了霉味,他皺起眉心,當目光掠過一整片壁癌時,心中的怒火沸騰到頂點。

  「這是怎麼回事?」他停下腳步,指著那面牆,口氣兇惡的質問她。

  她迷惑不解的回望,又看看那面牆,彷彿不認為有何奇異之處。

  「內部這麼糟糕,你為什麼沒向總務部的人反應?」他怒火狂飆,跟前幾天兩人久別重逢時的冷淡態度相差甚遠。

  「因為……總務部的人一開始就跟我說過房子的情形。」在他的憤瞪之下,她吶吶回答。

  「那你為什麼還要住進來?」他口氣更凶了。

  「因為……不用房租,只要負擔水電費用,很划算。」她被吼得耳朵一陣麻,聲量微弱。

  「員工宿舍一個月只要負擔四千元房租,你連這樣的錢也要省?」他難以理解的怒目相瞪。

  一股強烈的自卑湧上來,她無法直視他雙眼,倉皇別開,看向空蕩蕩的客廳,語氣微顫地說:「四千元對尹總裁來說可能沒什麼,不過對我來說,四千元的用途很多,可以省下這四千元對我幫助很大。」

  看見她眼中水光流動,他驚覺到自己傷了她的自尊,但話已出口,無法收回,氣氛僵滯了,沉默橫亙在彼此之間。

  一時之間,誰也沒說話,只是靜靜的分別佇立在兩側,也不知過了多久,還是她侷促難安的開了口,「你要喝點什麼嗎?」

  他驀然回神,聲量降低,嗓子微啞地說:「好。」

  她鬆了口氣,轉身走入廚房,打開冰箱,巡視了一圈,隨後又困窘地從廚房中探出頭。「喝茶好嗎?」

  「隨便。」他根本不在乎喝什麼,他只在乎她究竟為什麼要住在這個鬼地方。

  片刻,她拿出兩個馬克杯,裡頭沖了兩個茶包,他看見線末端繫著雀巢紅茶的紙標,心臟又是一抽。

  她將馬克杯往桌上一擱,有點慌亂無措的抽了幾張面紙,將陳舊的沙發擦乾淨,也沒看他,低聲地說:「這個沙發是原本就有附的,有點舊,尹先生如果介意的話……」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移動英偉身形,坐在她剛擦好的沙發上,她像受到驚嚇的小兔子,急急往後退了一大步。

  可她忘了身後是桌子,差點就倒頭摔,千鈞一髮,是他伸手拉住她,並且使勁一扯,她便跌入了他溫暖的懷抱。

  劇烈的旋轉使她感到一陣暈眩,雙手輕抵他胸膛,忽然丟失了掙脫的氣力。

  「琳恩……」如此相近的距離凝望她,他築高的心牆霎時塌陷了一小角,喉頭滾動數下,不由得吐出了她的名宇。

  她渾身一顫,原本以為他永遠不可能再用那樣溫柔的語調喊她,想不到他竟然……是她幻聽嗎?

  是,一定是的。她以前對他這麼壞,他心裡一定恨死她了,怎可能還惦著她、戀著她?少自作多情了,宋琳恩。

  「謝謝你,我沒事了。」地忍下暈眩感,努力對焦,突兀地從他懷裡彈開。

  懷抱的重量驟然失去,一股空虛籠罩了他的胸膛。

  為什麼多年以後,當他已經站在至高的頂端,與她的距離卻依然如此遙遠?

  這幾天早上進會司時,他都會因為意識到自己與她處在相同的空間,心跳劇烈起伏。

  他不停告誡自己、咒罵自己不准再想她,甚至不斷在腦中溫習當初她是怎麼踐踏他心意,將他的自尊心踩在腳下蹂躪,可是顯然沒用,他還是戀著她的美,戀著她的好。

  也許從當年進到宋家,看見她的第一眼起,他就中了名為宋琳恩的慢性病毒,這種毒隨著時間流逝,逐漸滲透到四肢百骸--他,無藥可救了。

  「抱歉,我這裡只有紅茶茶包,不知道你喝不喝……」為了排解尷尬,她端高了馬克杯,雙眼忽然揚高,不期然地撞入了他眸裡的深情。

  她呆住了,握住杯耳的蔥白細指發顫,眼看一整杯滾燙的紅茶就要滑落下來,尹利軍眼疾手快,立即攏住地的雙手。

  「小心。」他這聲提醒,像咒語般點醒了她。

  「對不起。」她困窘的紅了兩頰。他眼神無法從她嫣麗臉蛋移開。

  「給我吧。」他接過馬克杯,解除了她的窘況。

  「你平常……都是這樣關心底下的員工嗎?」又是一陣沉默過後,她坐在沙發上,低垂視線,指尖無意識勾弄著茶包的棉線。

  「你覺得呢?」他自嘲一笑。

  「嗯……你是特地過來關心我的嗎?」她很擔心是自己會錯意,在他面前鬧了笑話,那她真不知道往後要怎麼面對他。

  「我為什麼要關心你?」他忽然口氣惡劣的問,然後看見她雙肩猛地瑟縮了下,心臟也跟著狠狠一震。

  以前的她坐姿很挺,彷彿是貴族公主那般的優雅大方,可眼前的她,像只膽怯不安的小兔子,彷彿坐在她面前的他是個凶狠的獵人。

  宋家垮台之後,她竟然變了這麼多……昔日的名門傲氣都被磨光了,看不出璀璨光華。

  察覺到尹利軍審視的深沉目光,宋琳恩不安地握緊壓在腿上的馬克杯。「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尹先生不要介意……」

  「不要再叫我尹先生!」突然怒氣上心,他低吼出來。

  她被吼得一愣,瘦到只有巴拿大的臉蛋更顯蒼白,一雙染著輕郁的美麗眼眸瞠得圓滾滾,表情更像是突受驚嚇的小兔子。

  「對不起……我應該喊你尹總。」誤會他的怒意,她趕緊改正稱呼。

  豈料,他忽然重重地扔下馬克杯,瞪了她幾眼,這才驚覺雖然她外頭穿了件罩衫,但裡面半濕的襯衫前扣已解開幾顆,柔軟的雪白若隱若現。

  她先是不解,然後順著他注視的目光低頭一望,雙頰立時湧上霞雲,才想起剛才自己正要將濕透的襯衫換下,他卻突然造訪,她一時間也沒想太多,更忘了罩衫底下的襯衫前襟已經半解……

  尹利軍喉頭緊縮,突兀地別開眼,彷彿想抵抗某種強烈的情緒,握緊雙拳,然後像一陣狂風似的奪門離開。

  她雙頰遍紅的呆呆坐著,直到杯中的紅茶冷了,才落寞的低下頭,輕吸一口,苦味在舌尖上漫開,一如心中的苦澀……

  徵信社的人動作很快,不出兩天時間,就把宋琳恩這十年的點點滴滴調查得鉅細靡遺,並做了完整的匯報。

  當年,叱吒商場的宋家,因為得罪了某位政治人物,加上幾個董座早已經看不慣宋東裕囂張的作風,因而連手一起揭穿宋東裕送政治獻金,藉此非法標得政府發包的幾項重大工程,從中牟利的黑幕。

  不僅如此,這幾個人顯然從一開始就是要宋家倒得徹底,還買通了宋東裕周邊幾個最信任的下屬以及朋友幫忙收羅罪證。

  東窗事發,宋東裕當場被收押,宋家一夜之間垮台。兩個月後,宋東裕在看守所因腦溢血而猝死,餘下的宋家人成了過街老鼠。

  宋東裕的妻子沈蜜帶著女兒離開了台北,躲到南部閃避風頭,但是過慣了排場奢華的生活,沈蜜無法忍受自己淪為一般平民--甚至比平民更糟的貧民,她得了憂鬱症,更在今年年初時被診斷出罹患乳癌。

  不懂人間疾苦的宋家公主,成了必須一肩扛起養家重責的灰姑娘,宋琳恩的工作資歷可豐富了。

  飲料店打工、餐廳外場人員、快餐店工讀生、大賣場計時人員……顯然不曾看過別人臉色的她,剛開始搞砸了很多工作,到後來才逐漸上手。

  徵信社整理的數據顯示,為了讓母親心情好轉,宋琳恩用名下剩餘的積蓄租了一間房租頗高的透天別墅,並且僱用了24小時的看護陪伴沈蜜。

  龐大的醫藥費,以及高額房租和看護費用,讓她連四千元的員工宿舍房租都寧願省下,獨自一人住在那個霉味濃重的老舊公寓。

  放下資料,尹利軍點燃了一根煙,煙霧繚繞中,他的目光摻雜了滿滿的痛惜,心臟似有人一刀刀地割著,痛已麻痺。

  多年來,原來她是過著這樣的日子……她的驕傲與璀璨光芒,想必是在一次次的跌倒之中,被一寸寸的磨蝕了。

  他忽然恨起自己來,恨自己為什麼這麼多年來要自欺欺人,以為可以忘了她,可以不在乎地的生死好壞,甚至可以站在至高處嘲笑她的淪落。

  他浪費了十年的時間,直到現在才瞭解,他的心還是屬於她。

  從淡淡的情愫,累積到深深的暗戀,他對她的感情已經超過了十年之久。

  除了家境不如她,他在每一方面都是最頂尖、最出類拔萃的人物,只要他願意投注心力,沒有他辦不到和得不到的。

  唯獨她,是他心中最渴望的,卻始終得不到。

  手中的煙抽盡了,尹利軍像是想通了什麼,突然起身離開了辦公室,迎面而來的林特助閃躲不及,趕緊煞車,手中的檔散落一地。

  「尹總?開會時間還沒到--」林特助的話未竟,只見向來從容不迫的冷面上司已經踩著凌亂腳步焦急離開。

  秘書室的人也全都走出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尹利軍像團旋風刮入電梯。

  十六樓採購組辦公室中,吃過午飯後,因為做錯了一個檔的宋琳恩又被女主管叫過去,這一罵又是沒完沒了。

  「我真不知道當初人事部是怎麼讓你通過考試的,你這種資質的人怎會出現在我們「尹豐」,這麼簡單的檔為什麼你老是學不會?」

  對熟悉這套ERP操作系統的人而言,這些順序繁瑣的文件當然簡單,但是對剛來不到半個月的新人來說,卻是很吃力的。

  但在就是看她不順眼的女主管眼中,她的吃力變成了愚笨,她的努力成了效率差勁,怎麼辯解都是徒勞,不如閉上嘴安靜挨罵。

  女主管罵上癮了,一張嘴不曾稍有停頓:「如果你還是用這麼散漫的態度工作,那我勸你最好另謀高就……」

  「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辭退她。」突來的一聲怒喊,震驚了整個採購組。

  眾人循聲望去,從未親臨這等非關集團運作核心的小部門的總裁,佇立在門口,氣氛瞬間凍結了。

  採購組主任即刻上前迎接,卻被尹利軍一記冰寒的眼神擋下,他旁若無人的走到宋琳恩身旁,拉住她的手腕,在眾人震撼錯愕的表情下離開。

  尹利軍帶著宋琳恩返回頂樓,又是在秘書室眾人愕目迎接中,將她拉入了辦公室。

  「尹總……」她驚恐的嗓音還沒發出來,就被他拉入懷中緊緊抱住,彷彿她是他身上遺失的某一部位,必須透過擁抱,才將她重新嵌入體內。

  「跟我在一起,我不會虧待你的。」在她尚不及反應回神之際,他突然丟出了這句話,讓她渾身又是一震。

  「你……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喝醉了?」這是她唯一想得出的合理解釋。

  「我很清醒,我知道我自己在說什麼。琳恩,你早就知道我喜歡你,不是嗎?」

  「但……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你--我現在--你不要開我玩笑,我還要回去工作!」一時間無法消化這些震驚,錯愕得語無倫次。

  「不管過了多久,對我來說都毫無分別,我就是喜歡你。」

  他不讓她掙脫,雙臂勒得更緊了,將她嬌瘦曼妙的曲線都嵌入胸膛,感受她的柔軟起伏,以及她每個呼吸的頻率。

  「尹……」她已經混亂得不知該用什麼稱呼,試著舉起雙手推開他,可因他抱得太密實而無法如願。

  灼熱的男性氣息在耳畔吹拂,她心頭一震,雙手慢慢軟下,不迎合也不抗拒地任他抱緊。

  全世界的女人都能愛他,唯獨她,早在多年前踐踏了他的自尊之後,便失去了愛他的資格……

  從前那個宋琳恩,只顧著自己的尊嚴、高高在上的名門地位,明明喜歡,卻總是對他刻意冷淡,將他區隔為另一世界的,不讓他靠近她。

  那時的她,從小被建立起的觀念就是這樣,仗恃著出身名門,從小過慣豪奢日子,不懂珍惜別人的真心與自尊,等到後自己一一嘗遍了被踐踏的滋味,才深切體受到,以前她對他做的,有多麼傷人。

  她是個不值得他愛的壞女人,他應該恨她、咒罵她,而不是抱著她……

  恍若夢醒,宋琳恩不知從哪找來的力氣,突然一把推開了溫暖得令人沉溺的懷抱。

  她雙臂環住自己,僵直的身子因為抽離了那份溫暖,忽感寒意直竄,不由輕輕發顫。「你冷靜一點,難道你忘了我以前……以前是怎麼對待你的嗎?」

  聞言,尹利軍俊雅的面龐半僵。

  他送的禮物,她當著他的面扔掉。他送她的卡片,她撕成碎片。不期然在外頭碰面,她會對他的招呼視若無堵,用著無比視不屑的目光掠過。

  她甚至在朋友面前揚言,絕對不會跟傭人或司機的兒子約會……

  看著他逐漸僵青的俊臉,宋琳恩知道這聲提醒,成功喚回了他曾被地傷得遍體鱗傷的痛苦回憶。

  即便她為此深深內疚,懊悔痛恨,但傷害已經造成,她又怎可能抹滅那些她親手加諸在他心上的傷痕?

  濃濃的苦澀在喉頭泛開,她不敢再看他,別開臉就要退出光潔明亮得令她侷促不安的諾大辦公室。

  忽然,一隻溫暖的手拿握住了她涼透的皓腕,她目光怔忡的回過頭,與他那雙深邃長眸對望,他的表情充滿了矛盾與掙扎,握在她腕上的手掌卻緊得不能再緊。

  「尹……總裁,請你放開我吧。」

  她這句放開,別有深意,不只要他鬆手,也要他就此放下對她的感情。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值得,他何苦還要在擁有了一切後,戀著曾經傷害他至深的壞女人?

  見她神情憔悴,總是那樣璀亮的大眼低低垂放,尹利軍目光驟然一縮,手臂用才一扯,又將她抱入懷裡,呼吸轉沉,淳朗的嗓音沙啞:「不,我不放。」

  他已經放手了太多年,但是並沒有讓他從這份貪戀中解脫,反而是與日深陷……他放不開地。

  她正要掙脫時,門突然被人打開,一名裝扮雍容高雅的貴婦領著一名容貌娟秀的乖巧女人,兩人有說有笑走進來,卻在看她與尹利軍曖昧擁抱的場面後,全都驚呆了。

  「利軍?」

  宋琳恩眨眨眼,飛快認出那名貴婦是尹利軍的母親何霓亞。幾年不見,她已從替人修改衣物的裁縫師,成了穿戴名貴的貴婦,反觀如今身在花蓮別墅養病的母親……心底浮上了一抹苦笑,她不願再往下想。

  倉皇推開尹利軍,宋琳恩害怕被何霓亞認出,趕緊低下頭,胡亂行了個禮急急離開。

  果然,又下雨了……走在返家的路上,宋琳恩抽出包包裡的折迭傘,替自己撐起了一朵黑色傘花。雖是入夏,但雨一下,涼意仍是透上了心。

  低著頭,盯著滿是磨痕的平底娃娃鞋,她心不在焉地往前走,越過了地上的小水坑,心思卻越飄越遠。

  今天當她從頂樓回到採購組,所有部門同仁看她的服神,從先前的漠然不在意,成了艷羨畏俱,就連一直看她極不順眼的女主管也態度丕變,歡顏悅色的熱心指導,不再是冷言冷語相待。

  不能怪這些人勢利,這本來就是職場常態,他們大概誤以為她跟尹利軍是什麼曖昧關係……

  想起尹利軍,她胸口悶悶地泛疼,只希望今天他母親沒認出地,免得又節外生枝。她現在的生活雖然忙碌,但過得很踏實,每分錢都是自己付出勞力掙來的,從前那種吃穿不愁的日子彷彿是久遠的夢境,她已經快記不得。

  她不會傻到以為現在的自己還有什麼值得尹利軍迷戀,他喜歡的地,是過去光彩奪目的宋琳恩,不是現在這個灰溜溜的模樣。

  他只是還沒看清楚現在的她,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從前的璀璨珠亮……

  進了小套房,她脫掉鞋,虛脫似的趴倒在沙發上。空氣中的霉味還是那樣難聞,但聞久了倒也習慣。

  她閉眼休息,似乎睡了片刻,意識模糊飄飛,又好像根本沒睡過,一個翻身中,門鈴忽然響起,全身酸麻的她瞬間驚醒。

  對了,洪秘書昨天說要將家中用不到的除濕機送過來……

  她惺忪著雙眼上前開門,門一開,卻看見盤旋在腦海的男人正站在門外,目光灼灼地凝視她。

  「讓我進去。」看她臉上有抹紅印子,尹利軍猜想她剛才肯定趴在某處睡著了,口氣不由得放軟了許多。

  「不,不行。」她搖頭,不希望兩人再有過多接觸。

  「琳恩,讓我進去。」他目光一凜,似乎無法忍受她的拒絕。

  想起了自己從前對他無數次殘忍的拒絕,她心中隱隱一痛,握住門樁的手慢慢鬆開,往後退了一步,讓他推門而入。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3 12:37 AM

第三章

  桌上擺著三層黑色餐盒,包裝的紙袋她認得,那是從前她最喜歡的某間頂級日本料理。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仍有營業,可見金字塔頂端的消費族群絲毫不受景氣蕭條影響。

  看他將體積略大的餐盒擺開,一層是新鮮生魚片,一層是握壽司,一層則是精緻配萊,她空空的胃湧上強烈的飢餓感。

  「你這樣……我很為難。」她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不被眼前美食影響。

  「你太瘦了,必須多吃一點。」他替她掰開了免洗筷,她卻遲遲不肯接過去,只是睜大水燦燦的雙眸,又無奈又為難地瞅著他。

  她那種表情太逗趣,讓他不由想笑,但還是忍下了,只是微微牽動嘴角,主動夾了一塊鮮蝦握壽司送到她嘴邊。

  她呆住,下意識想躲開,但是他已經先發制人,將握壽司沾上她的唇,她反射性的張嘴吞下。

  他微笑,眼神像是看著自己餵養的寵物,充滿了寵溺與關愛,她心口突然盈滿了難以承受的重量。

  「乖,再吃一口這個。」他又夾了一塊鮭魚印壽司,親手送入她嘴裡,她臉頰緋紅,無法拒絕之下只好悶頭吞嚼。

  一連餵了她好幾口,他冷硬的眉眼如冬雪消觸,染上了和煦笑意,她只看了一眼,心跳便沖得飛快,呼吸也變得急促紊亂。

  她太熟悉這樣的眼神,很多年以前,他也總是這樣凝視著她……可她的響應總是冷漠而且充滿鄙夷,傷透他的自尊心。

  「來,吃塊生魚片。」他又要餵她,她害怕自己沉溺在這般親暱氛圍中,趕緊搶過筷子,自己低頭吃著。

  他笑了笑,大掌自然而然地滑過她垂在肩上的黑髮,撩起了淺淡香味,蕩入鼻端,身心舒泰。

  她的臉已然紅透,心口震盪著未知的情愫,拿著筷子的那隻手微微發抖,剛夾起的鮮嫩黑鮪魚又滑回餐盒。

  「你……不要這樣。」她放下筷子,強裝鎮定的扭頭瞪他。「我們不應該這樣。」

  「這樣是怎樣?」他佯裝不解的挑眉。

  「我們不合適。」這是她唯一擠得出來的拒絕。

  「都過這麼多年了,你還是覺得我配不上你?」他故意冷著臉問。

  她急了,面色蒼白否認,「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是我……現在的我不適合跟你來往。」

  「我不覺得。」他聲音冰寒的反駁她。

  「我以前……」她囁囁嚅嚅,羞於提起自己從前的惡劣行徑。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不要老是混為一談。」他拉過她的手,重新將筷子塞入。

  「可是我們……」她欲言又止地凝覦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突來的重大轉變。「我配不上你。」

  聽見她用著細弱的嗓音說出那句配不上,他的心被揪扯住,狠狠擰疼,她的眼神甚至是那樣平靜無波,像是在陳述一則平常的事。

  他忽然將她拉入懷裡,一把抱得死緊,無法理解前幾天的自己,怎能用那樣冷漠的態度對待她。她是那樣的需要他,她應被好好珍藏,捧在手心上守護,而不是被殘酷的現實傷害。

  「不要說那句配不上,永遠也不要這樣說,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美最好的。」他貼著她的耳側低語,嗓音透出一絲蜇人的沉痛。

  靠在他胸膛中,手中的筷子早已滑落,她兩隻手微微揪住他的西裝,雙眼浮現灼熱感,只要輕輕顫動睫毛,臉上可能隨時要一片濕。

  他好笨好傻,地這樣的壞女人,根本不值得他愛啊……

  「琳恩啊,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一個人住這邊要多加注意安全,門怎麼又沒鎖了呢--」

  抱著裝箱的除濕機,洪秘書邊開門邊嘮叨,結果一進門便撞見了親密擁抱的這幕,整個人都驚呆了。「尹總!」

  這聲驚叫,震醒了沉浸在他所給予的溫暖中的宋琳恩,她赧紅著雙頰,慌亂地站起身,雙手無措地揪住制服下擺。

  「洪秘書……我……那個……」

  「洪秘書吃過飯了?」相對於宋琳恩的驚惶,尹利軍反而表現得落落大方,倒像是這裡的男主人,口氣自然愜意,並無任何異狀。

  洪秘書放下了除濕機,表情依然錯愕。「呃,還沒。」莫非那個傳聞是真的?尹利軍真的喜歡琳恩?

  「我買了壽司,一起吃吧。」嘴上這樣說,可他的表情冷淡得很,根本無意希望外人留下干擾。

  洪秘書豈會揣摩不出上司的心意,錯愕之餘,心中替琳恩感到欣慰。有了尹利軍的照顧,看來往後不必她來操心了。

  「謝謝尹總的好意,我只是把用不著的舊除濕機送過來,還要趕去補習班接小孩。琳恩不用送我了,你等會記得把門鎖好就好,Bye。」

  「等等……」宋琳恩才要追過去,但洪秘書已經擺擺手,滿臉笑意的轉身離開,她的手也立即被沙發上的男人握住。

  「現在連洪秘書也知道我們在一起了,你還想逃避嗎?」他勾動弧度優美的薄唇,揚起了魅惑人心的俊雅微笑。

  她心跳紛亂,思緒也迷糊了,嘴上仍是下意識辯駁:「你亂講!我們……我們只是一起吃晚餐……」

  「誰知道吃完晚餐之後會發生什麼事?」看她緊張得語無倫次實在太有趣了,他忍不住想逗弄她。

  「你、你、你亂講!我們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她想將手抽回來,卻反而被他用力一扯,整個人跌坐在他身側。

  「原來在你心中,我是不會對你亂來的紳士?」他傾身欺近,她被隨他靠近籠罩而下的壓迫感逼得不停往後倒。

  他壓覆上來,眼中跳躍著戲謔,灼熱的鼻息吹拂過她軟潤的唇,修長的男性指頭順著她飽滿的額心一路往下,彷彿是在撫摸一個珍藏的寶貝般小心翼翼。

  她雙眸迷濛,呼吸與他的糾纏不清,吸入胸腔的全是男性幽深氣息,感覺自己在他懷中成了一尊易碎的瓷娃娃,被他萬般珍惜地呵護著。

  「利軍……」情不自禁地,她低聲喃出了多年來一直嵌在心中的名宇。

  他身子一震,無法抑制對地的渴望,輕輕將唇印上她的,她顫抖的呼吸落入了他的嘴。

  心跳一陣陣,呼吸凌亂,因為是她,他不敢任意加深這個吻,無比珍惜地含吮地柔軟的唇瓣,火熱的舌頭在外緣輕輕舔,愛撫地的甜美。

  「不……不行……」她迷失的意識忽然返轉,發出了語焉不詳的推拒,貝齒緊咬,不敢鬆懈心防,讓他更加深入。

  「琳恩,張開你的嘴,讓我進去……」他柔聲誘哄,大掌繞到她細嫩的後頸,稍微施勁地揉按,讓她放鬆了緊繃的神經,逐漸接受他的熱情入侵。

  她嚶嚀一聲,美眸流轉著迷離水光,咬緊的貝齒逐漸鬆開,微啟小嘴,他低哼一聲,舌頭長驅直入。

  她柔軟的舌蕾被輕輕佻動,生嫩無經驗的她僵住了,雙手平撐在他越貼越近的胸膛前。

  單薄的理智就在他盡情需索的攪弄中一寸寸觸化,她嘴裡的甜蜜被他完全佔領,靈活的舌頭溫柔地愛撫過芳腔每寸柔嫩,然後含住她怯懦的舌尖,引誘她與他纏綿共舞……

  世界好似在旋轉,她聽不見窗外的雨聲,全身知覺都懸在舌上,他每個熱情的挑弄,有點激切,有點粗魯,但依然能感覺出他滿心的溫柔疼愛。

  經過了這麼多年,這個男人非但沒有記恨她曾給過的傷害,反而還一如從前那般的疼惜地……

  霎時間,滿滿的羞愧朝她湧來,可她已經沉浸在他給予的甜蜜中,不斷淪陷,無法抽身。

  時間往前推移,尹利軍壓制下體內沸騰的慾念,逼迫自己收回將她撩撥得意識迷亂的火熱舌頭,退到她玫瑰花蕾般的軟唇,細細地啄吻。

  良久良久,他才眷戀不捨地結束了這個吻,蕩漾著溫柔的眸光隔著空氣,無形地愛撫著她被吻得紅腫的唇瓣。

  「琳恩,跟我在一起。」再一次,他不厭其煩地重複。

  「我……」她美眸半掩,心口漲滿了情愫,想拒絕的話卡在咽喉,怎樣也擠不出聲。

  當她望入他闇黑的眸心,裡頭耀動兩簇火焰,照亮了她灰沉的世界,她忽然起了一種貪念,渴望著他給予的溫暖與疼愛。

  沉默片刻,她才揚起顫動的濃黑睫毛,嬌軟如蜜的嗓音輕輕吐出一聲:「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好嗎?」

  尹利軍接受了她的猶豫,給了她時間考慮。可宋琳恩自己心底很清楚,那不過是拖延戰術,她太害怕自己會動搖,會因為現實的軟弱,而投入他的懷抱,尋求他的臂彎呵護。

  這太卑鄙可恥了!她絕對不能這樣做,她以前帶給他的傷害已經夠多了,即使她悔恨莫及,即使她心中藏匿著多年的情,但傷害永遠在,每次與他對望,她總會心痛想起。

  以前她不懂珍惜他的愛,羞辱他、嘲笑他、輕視他,現在就更沒資格擁有他的愛。


  排在長長的人龍中,無事可做,進而發起呆的宋琳恩歎了口氣,決定把那些煩心事甩開,不再深想。

  今天是週六,五月的陽光已經十分滾燙,不過是站著半個鐘頭,薄外套下的肌膚已經隱隱發疼,她不由輕揉起來。

  這是一個臨時被委託的差事,昨晚地接到之前在餐館工作的舊同事瑞欣的電話,瑞欣跟地交情還算不錯,也大概瞭解她經濟狀況,加上瑞欣本身一直有在接代排的case,剛好今天臨時有事,因此托付她先過來輪班代排。

  望著前後長不見盡頭的人龍,再翻翻手中的簡介,一張票價近六千的見面會門票居然如此搶手,想起自己連四千元的房租捨不得,不免心生感慨。

  想起多年前,她和媽咪三不五時聽歌劇看芭蕾舞表演,從來不曾為高額票價心疼,而今卻是……不想了,多想無益。

  正想歎息,肩上的包包突然震動了數下,以為是托付的買家來電,她趕緊接起手機。

  「你不在家?」手機甫接通,低沉如提琴般的渾厚嗓音蕩入耳裡,她心臟猛地一縮,握住手機的蔥白指頭抖了抖。

  「我在外面。」她沒打算告訴他自己身在何處,故意用客套生疏的口吻應答。

  「外面總該有個清楚位置?」

  「我……在忙。」

  「那正好,我沒事,我過去幫你的忙。」

  「不用了--」

  「如果你所謂的給你點時間考慮,只是想故意拖延,那我勸你不必費心了。」

  沒想到自己的心思早被他看穿,她羞赧的咬住下唇。

  討厭!他的心思還是這麼敏銳,一點也沒變……不,分別的這段歲月,將他琢磨成一個更出色的男人,多少次,她在報紙週刊上看見他英姿挺拔的剪影,對比自己的光華不再,總會心頭酸酸的。

  忍住鼻腔的酸澀感,她只好如實向他報告了自己所在位置。不出二十分鐘,尹利軍已經將黑色保時捷停在對街,移動著偉岸身姿朝她走來。

  因為是假日,他沒穿正式西裝,簡單的深色襯衫搭配牛仔褲,腳下一雙精品名牌球鞋,勾勒出他霸氣飛揚的年輕氣息。

  三十歲的男人,正是身心體能達到最頂峰的黃金階段--而尹利軍,擁有與生俱來的俊美外貌,高大挺拔的身形,如今又擁有了財富地位,前不久更被娛樂媒體報導為當今上流社交圈,最受各家名門千金心儀的鑽石級單身漢首選。

  他步伐筆直的朝她走來,無比俊雅的完美外貌,比之現今當紅的偶像明星也絲毫不遜色,她甚至可以聽見身後排隊的人潮議論紛紛,揣測起他的身份是不是演藝人員。

  可當他站定在她面前,好看的雙眉登時皺起,口氣也很惡劣:「你為什麼傻傻站在這裡曬太陽?」

  她驚醒回神,表情尷尬地回道:「我在排隊。」說完,不自在地左右張望,看見排隊人潮都將目光放在這方,不由心生侷促感。

  以前的她很習慣成為眾人仰望的焦點,但是在經過這麼多變故之後,她已經習慣當一個不起眼的影子,無法適應太多視線投注在自己身上。

  「排什麼隊?」不等她回答,他目光一垂,拉起她拿著簡介的那手,兀自抽過簡介瀏覽。

  簡介上的男人他認得,是這幾年在亞洲地區火紅的韓國花美男。當他看見見面會的介紹時,一股染上酸意的惱怒湧入心頭。

  尹利軍雙眸從簡介中抬起,清晰可察的妒意在眸底流竄。「你居然喜歡這種男人?」

  宋琳恩啼笑皆非,他都多大的人了,居然會跟偶像明星吃醋?「他有什麼不好嗎?」她故意這樣反問。

  「不像個男人。」他毫不客氣而且犀利的批評,垂眸瞪了簡介上的花美男照片,不懂這樣刻意把性別模糊化的男人有什麼好,她從前喜歡的異性類型明明不是這種……

  像是存心挑起他怒氣似的,她翹起嘴角,指著簡介上的照片,故意裝出一臉迷戀。「不會啊,很俊很美。」

  尹利軍胸口犯堵,妒火狂冒,拉住她的手甩頭就想走。「我帶你去看眼科,你眼睛出毛病了!」

  宋琳恩趕緊抱住他的臂膀。「我是跟你開玩笑的!門票不是我自己要買的,我是幫別人代排!」

  尹利軍臉色稍霽,但聽到她說的代排,英挺的眉頭又深擰。「你幫朋友代排?」

  宋琳恩知道不說實話絕對沒完沒了,只好全招了。「是輪班排隊,晚上我朋友忙完就會過來接手,一個鐘頭一百一十元。」

  果然一說完,尹利軍閃爍著怒氣的黑眸瞪住她,但是當他替見她雙手還抱著他臂膀,眉間的折痕淡了些。

  「因為想說放假沒事做,所以就幫朋友的忙。」見他薄唇微張,似乎又要訓人,她急急又替自己解釋,但話出口後又覺有自己真多嘴,他又不是她的誰,她何必因為他的反應焦急。

  「這麼熱的天氣排隊,就不怕中暑?」見她面色訕訕,他微笑,拉住她想收回的皓碗,圈握在掌內。

  「我很耐熱。」她抬臉看了眼湛藍晴空,又顱過他英挺的身姿數記,嬌嗓低低的說:「可能要排到很晚了,你先走吧。」

  他英眉微挑。「我也正好無事可做。」

  率領年營業額四十幾億美金大集團的總裁怎可能沒事做?但她也不知該怎麼戳破他的謊,只好訕訕地說:「隨便你。」

  雲朵聚攏之後又飛散,紫外線直辣辣地射下,毫無遮蔽物的空曠馬路上,排隊人龍或蹲或站,還有人自備折迭小椅、遮陽帽、手風扇,排隊必備工具應有盡有。

  尹利軍低眉一掃,見她站得發軟的雙腿有些搖晃,雙頰泛紅,唇色卻蒼白,當下心中又氣又不捨。

  「你去車裡休息,我來排。」他將車鑰匙交到她手心。

  「不用了,這是我自己接的工作。」她搖頭,將鑰匙還給他,神情固執。

  不想與她為了無聊小事爭執,尹利軍索性掏出手機,一連撥了幾通電話,不出半個鐘頭,一身休閒打扮的林特助便極有效率的趕到。

  宋琳恩滿臉錯愕,看著林特助從車後座拿出兩個小凳、一把銀面大洋傘、兩罐進口礦泉水、專櫃防曬油……這下她真的頭暈了。

  「你第一次代排嗎?怎麼連這些基本配備都沒準備。」他橫了她一眼,將她往小凳上一壓,銀面洋傘將他們倆圈在同一個世界。

  宋琳恩愣了片刻,忽然笑了。堂堂身家上億的總裁,居然陪著她一起當起代排族,她真是好大的面子哇……

  嬌細清脆的笑聲宛若風吹鈴鐺,乘著風聲蕩入尹利軍耳中。胸腔漫開了一片喜悅,他喜歡看地笑,只要能抹去纏繞在她眉眼之間的憂鬱,他什麼都願意做。

  是,外人面前,他是冷漠無情的年輕總裁,能在商場上呼風喚雨,一句話決定許多人的前途生死,但是在她面前,他只是渴望能給她幸福的男人。

  排呀排,不知不覺中燦爛艷陽隱退,橋黃夕陽將視線所及的一切染成金紅色,宋琳恩揉了揉眼,驚覺自己居然靠在他肩膀上睡著了。

  「抱歉……」她歉然盯著他厚實寬闊的肩膀。「你的肩膀是不是很酸?」

  「是,很酸。」他瞬也不瞬的望著她。

  她尷尬萬分地伸出手。「那……我幫你揉一揉。」

  感覺到柔軟的小手隔著衣物揉捏起他的頸肩,他心頭一陣騷動,染著戲謔的眸光逐漸轉為深沉。

  沒發現他目光灼燙地盯著自己,她滿腔內疚,只想努力幫他舒緩肩頸的酸麻,柔軟的手心在他肩上不停繞圓揉按。

  「這樣有沒有比較好……」她歉笑揚高美眸,驟然撞入他黑湛的眸心,似乎在裡頭感應到了某種深沉的渴望,瞬間僵住。

  他渴望她,他想要她……這樣的訊息不停從他身上輻射出來,即使再遲鈍的笨蛋都感受得出來,更何況在經過現實無情的磨練後,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天真無知的宋家公主。!

  她垂下眼瞼,雙頰嫣紅如夕陽,白嫩的手心有些無措地貼在他肩頭上,也不知該繼續還是收回。

  幸好,一個爽朗的笑聲打斷了曖昧不斷加深的尷尬。

  「辛苦啦,我來接班了--耶?這位是你男朋友?」瑞欣驚艷萬分的瞅著尹利軍,這男人不混演藝圈實在是暴殄天物啊!絕對打趴一群當紅巨星。

  「不……」宋琳恩直覺想否認。

  「不是男朋友,我是琳恩的未婚夫。」尹利軍打斷了她。

  宋琳恩立即瞪大美眸,困窘得連白潤潤的耳根都染紅。

  「哇,琳恩你真不夠意思,之前不是還說你沒打算談戀愛碰感情,現在居然連未婚夫都有了。」瑞欣這一轟,前後左右排隊的女性同胞齊齊瞟來哀怨的眼神。果然,完美的男人大多已經「完售」。

  「不是這樣的……」宋琳恩又窘又惱。

  「我們預計年底的時候結婚,到時候歡迎你過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尹利軍再次獨斷的插話。

  「你不要亂講!」宋琳恩扯扯他的手臂,水燦美眸瞪得圓滾滾,可愛得讓他心思蕩漾。

  費了一番口舌跟瑞欣解釋後,領完今日代排的工資,等林特助驅車過來,將小凳洋傘收拾完畢,宋琳恩悶聲不吭的轉頭就走。

  尹利軍望著她氣呼呼的背影,彷彿又看見了昔日那個渾身驕氣的宋家公主,唇角不禁凝著一彎柔笑,長腿豪邁一跨,沒幾步便追上她。

  「生氣了?」他從身後盈握住她細瘦的手腕,卻被她扭頭一記怒瞪甩開。

  「不想理人?不想跟我說話?」他像個地瘩無賴,俊臉噙笑,緊隨在她身側,時不時便伸手撩撥她飛揚的髮絲,舉止像極了正在調戲良家婦女的浪蕩子。

  她被調戲得整張臉都燙紅,身子莫名地燥熱起來。這個男人是怎麼了?先前的冷酷氣質都蒸發到哪兒去了?難道那些都是她的錯覺?

  「唉,真是悲慘的一天,美好的週末假日,坐在大太陽底下,當起人肉靠墊,結果得到的竟是這種回報。」

  聽見這聲感歎,宋琳恩羞惱的停下腳步,轉頭支支吾吾地反駁:「又不是我強迫你留下來的……是你自己要陪我排隊,怎麼可以反過來怪我。」

  真單純,一句抱怨就能讓地遺忘怒氣。尹利軍嘴角微微撩高,浮現了一抹奸詐的竊笑。

  「狼心狗肺啊。」他歎氣,隨即做勢轉身要離開。

  「你等一下!」她心中的內疚全被這聲歎息挑起,急急上前拉住他。「我、我請你吃飯!」

  背對著她的男人笑容加深,成熟深沉的眉眼不再那樣清冷,添了幾分男孩般的頑皮。

  但是當他回過頭時,俊雅的面龐卻故作冷峻,眉梢一挑,氣焰囂張的點了頭。「好,不過地點由我決定。」

  她咬咬唇,總有種自己掉入陷阱的錯覺,但在他質疑的目光凝睇下,只好悶悶的點頭答應。

  他嘴角一牽,反手握住她柔嫩的手心,不由分說地朝停放在對街的黑色保時捷走去。

  美眸低垂,她望著被他緊握的那一手,胸口漲滿了甜蜜,明知這樣不應該,卻還是放任自己跟著他腳步前進。

  他的手好溫暖,不停渡來暖暖的熱源,融化了她心上積深的冰雪,總是陰鬱不晴的心情彷彿也如雨後的藍天,綻放出絢爛彩虹……

  如果可以,真的好想、好想一直這樣霸佔著他的掌心,就這樣一直往前走,永遠不要停下來。

  但窮追不捨的現實還是會跟上來,所以她這個念頭終究只是可笑的奢想。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3 12:37 AM

第四章

  裝潢典雅富麗的法式餐廳,VIP才享有的包廂特權,宋琳恩神情惶然的垂下視線,覺得現在的自己跟身下一切完全不襯。已經有多少年沒踏進過這樣高檔的餐廳?連自己都記不得了。

  尹利軍態度稀鬆平常的點好菜,侍者一退下去,她緊張的掐著手心,尷尬的扯笑問他:「我們可以換一個地方嗎?」

  「你不喜歡法式料理?」他擰眉反問。

  「喜、喜歡。」至少是曾經很喜歡,後來沒能力再喜歡。「但是這裡的套餐單價太……太貴了,我可能負擔不起。」

  「你請客,我付賬。」他微笑,試圖安撫她的窘澀,反而讓她深刻體會到如今彼此地位的懸殊。

  心情沉落下來,因此當尹利軍點了紅酒時,她沒有拒絕,反而有點期待。以前她總跟著管家學品酒,可是酒力不好的地,每次試了幾口便醉趴了……

  以前的事情,不要再去想。宋琳恩在心中這般告誡自己,順手端起玫瑰紋飾的水晶杯,甘潤香醇的半杯紅酒便滑下地苦澀喉頭。

  尹利軍眼神微微閃爍,立刻又將她空空見底的水晶杯填滿,然後催促著她吃菜。

  她單手撐著暈紅的頰,一手拿著銀叉,戳了塊擺盤精緻如藝術的佐菜,含入嘴裡,甜燦的笑靨隨之漾開。

  「真好吃。」她醉態可掬的說,毫無戒心的衝他歡顏甜笑。

  他心臟跳動極快,手中端著水晶杯,目光卻凝止在她臉上。

  「我已經好久沒吃到這麼高級的料理了……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大概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踏進這麼棒的餐廳。」

  她的醉言醉語,聽在他耳中顯得很落寞,充滿了自嘲的感歎,忍不住探長了手臂,按住了她擱在桌上的手背。

  酒意已深,她總是戒慎謹慎的防備也鬆懈了,沒甩開他,反而放下銀叉,拉高他寬大的手掌,將自己纖長的指掌合上他,親暱密貼。

  他目光漸深,胸口燥熱,掌心稍稍一收,便將她纖巧的小手交捆。

  「尹利軍……」她不由自主地喃著他的名,因為醉意,本就甜軟的嬌柔嗓音更添媚態。

  「我在這裡。」他起身,走到她身旁,看她醉眼迷濛地抱住他的腰,像個跟大人撒嬌的小女孩。

  「不要喜歡我……你不要喜歡我。」她將臉埋在他腹側,很快地,湧出的眼淚將他那件名牌襯衫浸濕了一大片。

  他的喉頭一縮,嗓音低沉沙啞:「為什麼?」

  「我以前對你很壞……壞透了……我是個壞女人,你值得更好的……所以你絕對絕對不要喜歡我……」

  雖然酒力極差,可她依然保有幾分清晰意識,卻想藉酒裝傻,把緊閉的心靡敞開,將那些深埋心底、羞於提出的真心話全都掏出來。

  他給予的曖昧,是她負擔不起的昂貴,她不能接受……如果她的羞恥心還健在,她應該從他眼前徹底消失,滾得越遠越好。

  可是,心底這樣想著,顫抖的雙手卻將他抱得死緊,彷彿泅溺的人終於尋至可以攀附的支柱。

  俊朗的眉眼低垂著,凝視著貼在腰上的哭泣嬌顏,他不捨的撫摸她被淚水浸濕的臉頰。「我就是要喜歡你,更好的我也不要,我只要你。」

  她雙肩一縮,似乎聽真切了,卻又下意識的想假裝沒聽見。

  他不給她假裝的機會,沉著嗓兀自往下說:「琳恩,這麼多年來,我無時無刻都要自己把你忘了,不要再想著你,可是越是想忘,你在我心中的模樣就越是清晰深刻。」

  她輕搖著頭,無力杭拒他磁柔的嗓音,卻又忍不住在心中斥罵自己,這不是她可以擁有的溫柔,她應該快點鬆手,推開……可是她辦不到。

  「我討厭過你,痛恨過你的勢利無情,但是那都已經過去了,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他決心拋開過往,遺忘那些她曾帶給他的恥辱。他不要璀璨華美的公主,只要她。

  「不……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我是個壞女人。」想起從前自己對待他的刻薄冷情,她心中浮上了濃濃的自厭。

  他抱住她,將她嵌入自己懷中,深深地。「那正好,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壞女人。」

  「尹利軍……你不是天才資優生嗎?怎麼會這麼笨……笨死了……換作是別人早就狠狠打我一巴掌,然後頭也不回的走開……」

  「你希望我修理你?」

  「對,狠狠的罵我,或是給我一巴掌都好,這樣我心底會比較好過。」

  「好,把臉抬起來,我要修理你。」

  聞言,她瑟縮了下,但仍是聽話地仰高了淚痕滿佈的嬌美臉蛋,但隨後覆來的不是大辣辣的一巴掌,而是灼燙密實的一吻。

  寬厚的男性大掌掬捧著她雙頰,壓低了俊臉,純熟的撬開她的雙唇,火燙的舌尖狡猾溜入,放肆地汲取她的甜美。

  「唔……不……」他熱情的索討讓她無法招架,環在他腰際的雙手不由得一緊,身體卻脫離了意識,主動迎合。

  「這就是我修理你的方式,以後你要是心底不好過,告訴我,我會更努力的修理你。」他輕咬地紅腫如莓的潤唇,目光愛戀地愛撫過她迷惘的嬌容。

  「這樣不對……不對。」

  興許是太長時間沒碰酒,她似乎是真的醉得有些厲害,又或者,他甜蜜的懲罰使她迷醉,整個人暈沉沉,一顆心也漂浮著。

  見她眨了眨迷茫的美眸,嘴裡呢喃著,然後抱住他的腰,將酡紅的粉頰貼在他腹部上方,像膩人的小貓輕蹭數下,然後閉上眼墜入夢境。

  他暗暗苦笑,僵直的健軀早因為這一吻而緊繃,垂下眸,見她眼角懸淚的安然臉蛋,只能捺下已經點燃的亢奮,將身子軟綿綿的她打橫抱起,在侍者幫忙下,將她抱上車。

  當他彎身替她繫上安全帶時,她忽然握住他的手,醉眸半睜,含糊不清的問:「你要帶我去哪兒?」

  他安撫了她幾句,掌心煨暖了地的臉頰,情難自禁地在她唇上輕啄一下。「我帶你回家。」

  「嗯,好……回家。」清冽的男性氣息使她著迷,她不由放鬆了身心,調整一下坐姿,在醉意浮動中睡去。

  尹利軍啟動引擎,轉動方向盤,卻不是朝員工宿舍的方向,而是開向他一人獨住的花園別墅。

  聽見保時捷駛入前院車庫的聲響,訓練有素的女管家立即敞開大門,但當她看見尹利軍繞到車的另一側,無比小心翼冀能了個年輕女人下車,仍是忍不住露出了詫異神情。

  擔任尹利軍的貼身管家已經五年多,葉太太非常清楚老闆的脾氣習性。不知是潔身自愛太甚,還是他事業心過強,即便他有過一些短暫交往關係的女友,卻從不曾帶回自己的私密空間,過夜也是在飯店。

  沒有幾個女人受得了他的冷淡寡情,他身旁的女人來來去去,始終沒人可以使他心生眷戀。

  可現下,他竟像是捧著一份至上珍寶般的,珍護著懷中的女人……葉太太只顧著錯愕,一時間也失去了平日該有的管家水平,直到尹利軍低喊一聲,才醒過神來。

  「尹先生有什麼吩咐?」壓下心中的疑惑,葉太太快步走近。

  「你帶幾個人到這個地址,將那裡整理一下,只要是屬於宋小姐的東西都帶過來。」尹利軍抽過桌上的便條紙,隨筆寫下地址,轉交給神情仍有些怔愣的葉太太。

  「尹先生,這位宋小姐往後都住這裡?」葉太太用管家該有的口吻詢問,想先探個底,再琢磨如何向尹夫人回報。

  只見尹利軍撇過臉,看向躺在沙發上的美麗女人,總是清冷的眼神似冬雪融春,流轉著暖意。「沒錯。」

  葉太太心驚,卻是不著痕跡的掩飾過去,隨後又倒來了兩杯溫開水才離開。

  「琳恩,起來喝水。」尹利軍讓她靠在自己胸膛上,餵她喝了口水。

  宋琳恩意識迷糊的吞嚥,翻個身趴在他身上,濕潤的唇瓣不自覺地擦過他的喉結,耳邊飄來了一聲低沉的喘息。

  不知是否錯覺,身下的男性軀體似乎越來越熱,她被煨得全身燥熱,忍不住擺動著纖細腰肢。

  「別再動了。」他低下頭,呼吸粗重低喘,吹拂著熱氣的薄唇在她耳側游移,極力忍耐著勃發的慾望。

  「好熱……」

  她拉扯著領口,想讓涼風吹散體內的熱氣,殊不知這個舉動一出,從他的角度垂望過去,那兩團包裹在粉色蕾絲胸衣中的白嫩雪乳,在他灼熱的視線中輕輕晃動。

  一股乾渴似火焰,燒上了咽喉,他再也無法遏制早已點燃的亢奮,長指一勻,挑高了嬌艷如薔薇盛放的臉蛋,狠狠攫住了她芳軟的唇。

  他把體內的那把火延燒到地身上,火熱的唇舌用力吸吮,將一簇簇火苗透過唾沫與氣息遞染給她,要她也和他一樣瘋狂。

  她的嘴柔軟得不可恩議,是那麼的甜美,他旋動著靈活的舌頭,挑弄她香軟小舌,舔吮著莓紅的唇瓣,直至色澤越發艷麗,才用舌間來回輕輕刷弄。

  「嗯……」她發出綿長的呻吟,細細弱弱,又無比甜膩,像是小貓撒嬌,讓他強硬的心都為之酥麻。

  特別是當她無意識的低喃他名字,他全身熱得快著火,一股狂喜湧上腦門,他最後的自制力全被擊潰。

  翻了個身,將嬌瘦無助的她壓在身下,他扣緊了她水嫩的下巴,吻得更深,將自己的舌完整餵入她芳腔。

  她意識漂浮在半空,入眼的一切都濛濛如霧,唯獨他英朗的俊顏清晰烙入眼中,心口灼燒著不知名的熱度,她以為這是夢,夢中的她不需要顧慮太多,只想擁有他的疼愛。

  她伸長了白膩的雙臂,勾上他的後肩,將他拉近自己,媚眼惑人地深瞅他,主動將軟唇貼上他的,甚至拋開了矜持,採出粉嫩舌尖,滑過他的唇。

  高大健碩的男人軀體瞬間一僵,長久以來壓抑的慾念被點燃了,他無法再忍耐,近乎粗暴的索吻,雙手扯開她的領口,以眼神愛撫著隨她呼吸起伏的豐軟。

  他低下頭,啃吻著粉嫩雪白的軟腴,聽見她發出了無比嬌媚的柔吟,緊繃的下腹又更加腫脹,隔著衣料頂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她彷彿墜入了甜蜜的夢境,令人顫抖的快感在體中流竄,她能感覺到埋在胸前的俊顏發出了讚美歎息,他濕熱的舌頭掃過敏感泛紅的飽滿乳肉,撥開了礙事的蕾絲胸衣,更加肆無忌憚的舔弄乳峰。

  不出片刻,圓潤的乳峰立刻熱情地挺立,如春天第一顆綻放的花苞,在情人眼前炫耀它的嬌艷。

  他在她身上滑動,她被取悅得全身發軟,無力的小手只能掛在他後頸上,承受不住來得太急的歡愉,纖白十指輕掐著男性肌膚,在他的認知中,卻像極了無聲的催促。

  「琳恩……我的琳恩,我是這麼的渴望著你,你呢?你心裡有我嗎?你也像我一樣的渴望著你嗎?」

  「利軍……唔……」她腦袋熱得發糊,想響應他深情的喃問,卻只是發出無意義的嬌吟,嗓音似澆了蜜的甜膩。

  他捧起了她柔軟的雙峰,用著按摩般的辦道,開始綿密的揉搓起來,她輕晃著腦袋,全身輕顫,小嘴迷亂吟哦。

  「老天,你比我想像得更甜更美。」他解開了胸衣,用力扯落,目光炯炯凝視兩朵繃挺怒放的紅蕾,然後湊近了火燙的唇舌,像含著蜜糖似的輕輕吸吮。

  「嗯……」敏感的嬌嫩在他嘴裡融化,他的舌頭肆意挑捺,她只能無助地抱住他的後腦,抓住他豐厚的髮絲。

  「寶貝,你讓我瘋狂。」他色情地吮出嘖嘖聲響,眼神直勾勾凝視她被慾望襲擊的表情變化。

  「利軍……不……不行……」她被胸前頂端流竄的奇異快感嚇壞了,珍珠般大小的眼淚從眼角滑下。

  他心口一震,再狂烈的慾望也不得不壓下,他捨不得她每一滴淚,他更不能在她脆弱無助的時候佔有她,這種舉動太卑鄙無恥……儘管他是如此迫切的想要她。

  所謂的天人交戰莫過於此,尹利軍深作呼吸,替她整理好凌亂的衣衫,將她護在懷裡,大拿輕拍她後背。

  她縮在他懷裡,緊緊攀附著他,分不清究競是夢還是真實,柔軟的嬌軀偎著雄壯的男性軀體,他極力壓抑,俯在她頸便吐低喘息。

  眼角瞄過昂起的胯間,他暗自苦笑,總說一個男人生命中會有一個剋星,她肯定就是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慾望可以旺盛到如此地步,原來從前的冷情都是因為身下的女人不是她。

  他的熱情與瘋狂只為她一人開啟,她是他想珍藏在心上的獨一寶貝。

  體內灼燒的慾望,就在安撫她情緒的過程中,慢慢消退。他哄著她,在她耳邊哼起他最愛的爵士樂,輕快的旋律讓她不再緊繃,趴在他寬大溫媛的胸懷,玫瑰色嘴唇彎起了甜笑,然後再次安然入睡。

  他低下頭,輕吻她的眉眼,然後將她抱上二樓客房,看著那張嬌美的臉蛋在雪白寢被中展顏甜笑,還自動調整了一個舒服姿勢,抱著原本只是用來裝飾的秦迪熊娃娃蹭了蹭。

  那可愛稚氣的模樣讓他捨不得移開眼,就這麼坐在床沿,無比貪戀地凝視,道到疲倦將他淹沒,他也微笑側躺下來,手臂一圈,將她護在身前,一同沉入甜美的夢境。

  這一定是夢。

  因為唯有在夢中,她才能躺在名貴柔軟的床墊上,底下還鋪著細雪般的高級房具,空氣中散發著清新的柑橘香氣,而不是濃重的霉味。

  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時候爹地媽咪都還在地身邊,她是備受嬌寵的公主,想要什麼,眨眨眼便到手,不必鞠躬哈腰任人責罵,也不必擔心今天工作效率好壞……

  所以這一定是夢,沒錯。已經好久沒作過這麼美好的夢,自從透過洪秘書的幫忙,來到薪資福利優渥的「尹豐」,她每天都作著被女主管痛罵的惡夢,還跟洪秘書借了很多筆記惡補,每天K到深夜才入睡。

  已經好久、好久沒這樣安穩的睡上一覺。以前管家說過,臨睡前喝點紅酒會幫助血液循環,養眼美容又能助眠,果然沒錯。

  等等,她哪來的紅酒可以喝?

  這個遲來的認知像驚雷一般劈入腦海,宋琳恩立即翻身坐起。

  呆睜著惺忪的美眸,她揉了揉,視線仍有些朦朧,眼前的一切就好像……好像她小時候看過的那部電影--莎拉公主。

  有天早晨醒來,莎拉住的骯髒閣樓,忽然出現了華麗的綢緞,桌面鋪上了流蘇餐巾,浪漫的三叉燭台,香氣四溢的美食與飲料佔滿整張桌……

  此刻眼前,她真以為自己是電影中的莎拉,茫然困惑又不敢相信。

  「醒了?」房門忽然打開,尹利軍邊打著領帶,邊移動偉岸拔長的身姿進房,穿上剪裁合身的深黑西裝,又恢復成一絲不苟的商業精英。

  她兩手下意識揪緊了被子,剛睡醒的臉蛋還漾著自然紅暈,讓他好想輕咬一口。

  壓下盤踞心口的衝動,他低咳一聲,利落地打好領帶。「管家葉太太每天都會在七點左右過來,晚上八點鐘才會離開,這段時間你有什麼需要都可以找她。」

  她依然一臉茫然,彷彿不知身在何境,小嘴慌亂地喃著:「我……我要回家了,我不能待在這裡。」

  他英眉深擰,走近床側,居高臨下地凝視無措的她。「跟我在一起,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她被他眼底的沉痛撞了下心口,急忙搖頭。「不,不是這樣的!」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就是……太突然了,我沒有心理準備。」

  「我知道,所以在你做好漫長的心理準備前,你就住在這裡--你的東西我已經讓葉太太搬過來了,你有空清點一下,看是否有遺漏。」

  他的口吻輕快自然,就像是在談論今日天氣,她則是又再次被嚇了一跳,迷糊的眼神左顧右盼,果真在房間裡看見了她的私人物品。

  他好獨斷好霸道……跟以前的爹地好像。是不是事業成功的男人都走這種路線?宋琳恩頭疼卻又感到無比熟悉,心中浮上了既甜且酸的奇妙滋味。

  「我們……這樣……」她困惑呢喃,但很快地,所有的不確定都沉入了他細密的吻裡,化成了一聲聲的低喘。

  「什麼人都可以拒絕我,就你不行,你聽清楚了嗎?全世界的女人,就你不能拒絕我,如果你這麼介意以前傷害過我的活,你更不能拒絕我。」

  他的眼眸好深,看穿了她整個人,直達靈魂深處,她的心輕顫,指尖也在發抖。

  她終於點了頭,啟唇允諾:「好。」

  他繃緊的下顎這才鬆開,僵冷的眉服也舒展開來,露出了一個無比雋朗的笑容,笑裡有太多讓她心悸的寵愛。

  胸口一陣灼燙,盈滿了情感,她真怕自己會跟電影中的莎拉一樣,下一秒就會出現個惡毒的婦人,指責她是個無恥的小偷,竟然想偷走不屬於她的幸福。

  他伸出大掌,包覆著她小巧的臉蛋,指腹來回地撫摸,目光溫柔得像是浸滿了蜜。「公司有點事,我必須出門一趟,你有什麼節目?」

  「今天……我要到花蓮去看我媽咪。」她垂下眼瞼,小小聲的說。

  「等我回來,我陪你一起。」

  「不。」她緊張的瞅他。「媽咪有憂鬱症,不能受刺激。」要是看到昔日自家的司機兒子,如今身價翻了數千倍,成了能將自己踩在腳下的商場霸王,媽咪肯定會崩潰。

  他體貼的點頭,未再堅持。「那我請司機載你過去。別拒絕,這陣子我太常自己開車,司機還抱怨我不給他事情做。」

  他都這樣說了,她能說不要嗎?「好。」

  見她一臉無奈,他心情大好,正要起身,卻突然被她拉住,沁著淡雅花香的柔軟身子突然傾向他,他心臟隱約一抽。

  她垂下長長如黑羽的睫毛,替他調整好略歪的領結,溫婉的神情讓他不由眼神泛柔,心上似添了道重量,驅散了空虛。

  纖巧小手又貼心地撫平了領帶上的折痕,然後巧笑倩兮的揚起燦亮水眸。「好了。」

  他幾近失神的望著她,目光灼灼,看得她心神紛亂,兩朵玫瑰色紅暈悄然綻放,即使未上妝,及肩長髮微亂,可她在他心,就是完美的等義詞。

  「你……不要一直盯著我看。」她壓低紅艷艷的臉,小手輕扯他袖管,狀似抗議。

  「抱歉。」察覺失態,他別開視線,但不過數秒,立即又轉回,笑意爬上了嘴角,凜峻的臉龐完全舒展。

  「晚餐時間你會在家吧?」他熱切的口吻,彷彿是新婚丈夫渴望返家的第一時間就能見到心愛的小妻子。

  「嗯。」她紅著臉微笑,踏實感在心上蔓延。「你想吃什麼?」

  「你會做菜?」他頗訝異。

  「那幾年跟媽咪搬到南部生活時,巷口轉彎處有一間麵攤,因為一直找不到工作,所以我就跑去麵攤拜託老闆娘讓我留下打工,老闆娘沒嫌棄我的笨手笨腳,讓我先從送菜洗盤子開始……」

  說到這裡,她頓了下,有些不確定地著他的表情,發現他臉上沒有任何不耐之色,鬆了口氣,接續往下說:「端盤子也會做出心得的,等我上手之後,老闆娘就教我煮一些簡單的家常萊。餃子和麵食是我最拿手的,可是……現在的你應該不會喜歡吃這種普通的東西吧……」

  她嗓音淡淡的,他聽了心頭重重一擰,彷彿有什麼被極碎了,腦中旋繞這幾年來她過的生活,每個假想模擬畫面都擊痛了他。

  「太好了。」他語調輕快,她立即抬眸,怔忡望他。「我正愁老是找不到合胃口的麵食,既然那是你的拿手菜,那今天晚餐就交給你了,葉太太正好能放一天假。」

  「不只是麵食,我也會做一些家常菜……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她恢復了自信心,羞澀一笑。

  心疼她的痛楚在胸臆漫開,他仍是微笑以對,彷彿已養成習慣,將她拉入懷裡,溫暖的唇印上她的。「只要是你煮的,我都喜歡。」

  她心頭一暖,仍是有些膽怯的將手環上他後背,一手輕握住垂放而下的真絲領帶末端,彷彿是握著遲到已久的幸福……

  就算是為了贖罪吧!她以前做了這麼多傷害他的事,現在應該一一補償,也許到某一天某個時間點,他突然醒悟,開始恨起她從前的勢利無情……但至少,在那之前,她想緊緊抓住這刻的小小幸福。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3 12:37 AM

第五章

  週一踏進「尹豐」總部時,宋琳恩的嘴角依然往上翹,就連腳下那雙磨平的舊鞋也異常順眼,心情好得像是漫步在雲端。

  昨天去探視媽咪的時候,意外發現媽咪氣色好看許多,依山傍水的清幽環境果然奏效了,讓媽咪遠離從前的紛擾,降低慾望,每天跟看護打牌聊天,也不再排斥定期上醫院做化療、看心理醫生。

  今早醒來,她聞著空氣中的清新花香,在潔白柔軟得一如仙境般的床鋪上坐起,她依然覺得一切美好得像場夢。

  擔心尹利軍會軟硬兼施要她坐他的車進公司,她不喜歡這樣,即使與他同住,她也不希望事事仰賴他。

  因此她特意起得比他早,匆匆吃了葉太太準備的豐盛早點,套上娃娃鞋就往外衝,一路狂奔到公車站。

  想想真不可思議,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經是個連走路儀態都要考究的名媛淑女呢……

  隨著人潮魚貫步出電梯,宋琳恩心情愉悅的轉入採購組,前腳剛踏入,裡頭的同仁即刻齊齊站立,不知是錯覺還是怎地,總有種肅然起立的感覺。

  她尷尬的緩下腳步,在眾人古怪的注目中垂下秀頸,企圖以黑潤發幕遮去赧紅雙頰。

  當她走到自己位置時,林特助卻忽然出現在門口,當著眾人的面,口吻尊敬地喊住地:「宋小姐。」

  宋琳恩愣住,隨即轉身,用力握緊包包肩帶,掩飾內心不安。「是。」

  林特助竟然向她微微點頭,禮遇至極。「麻煩您隨我來,今天開始,您的工作有調動,往後不在採購組。」

  擔心惹來更多閒言閒語,宋琳恩低垂著視線,快步走出採購組辦公室,林特助向她垂眉,沒多做解釋,便領著她轉入高階主管專用電梯。

  「請問……我們現在要到哪個部門?」她喃喃的問。面對像林特助這一類的精英分子,她總會覺得自己顯得很笨拙,不由緊張起來。

  當,電梯正好抵達頂樓,也等於是回復了她的疑惑。林特助請她出電梯,走在左前方領路,一路經過最左側的秘書室、特助辦公室、會客室,最後進了總裁辦公室。

  門一開,尹利軍正站在一整片落地窗前,英偉身形在強光照射下,更顯俊氣修長,她怔望著,幾乎看得癡了。

  都說時間會是女人的毒藥,再嬌艷的美貌也會被一點一滴侵蝕而亡,可男人卻不同,他們正好相反,時間會將他們拋光琢亮,一如醇美好酒,隨著歲月的釀造,價值越是不凡。

  他正在接聽手機,一手隨意插放西裝褲口袋,聽見腳步聲時微側俊臉,燦白光線將英挺的五官炫亮,眼角嘴角的笑紋都更添男人味。

  林特助退出辦會室,門關上,她怔忡呆立,約莫過了兩分鐘,她聽見他刻意提前結束了通話內容,手機往桌上順手一擱,長腿朝她邁進。

  「過來。」

  尹利軍心情極好,拉過她垂放身側的手,帶她走到他辦公桌旁,緊鄰著他,有另一張散著木頭香氣,粉刷成乳白色,並裝飾美麗花紋的小型書桌。

  他的手指修長漂亮,撫過桌面,桌上擺著一台全新計算機,當她轉移視線,看見靠近白色書桌的那側牆角,立著同樣全新的白色書櫃,上頭擺滿了原文書以及各種她會感興趣的書籍。

  她再笨、再呆也看得出來,這一切全是為了她特意準備。暖意在心中流動,她甚至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往後,這裡就是你該待的位置,你的上班地點就在這裡。」興許是看出她感動得無法言語,他微笑,將她按入堆了粉紅絨毛靠墊的椅內。

  「這怎麼行……那我的工作內容該做什麼?」

  「很多,你可能會忙到連休息的時間也沒有。」

  「啊?」

  「那個書櫃你看見了?」見她怔怔點頭,他接著說:「裡面的書你全都要讀完,計算機裡已經安裝了一些遊戲軟件,等你去開發。」他略帶神秘的一笑,敲動了她心扉。

  尹利軍喊來了林特助,林特助辦事效率超好,似乎早在等待上司的召喚,不出五分鐘,便將全新的畫架畫具搬進辦公室。

  她徹底傻住了--她以前總想著有一天可以開畫展,但爹地卻認分學畫只是陶冶消遣,根本不足以當作職業,獨斷的否決她想念美術系的渴望。

  「看書累了,遊戲玩膩了,你可以盡情的畫畫,畫任何你想畫的景物。」他返回她身邊,低頭與她平視,讓她永遠處在對等的平衡點。

  熱霧湧上眼眶,她心情激動地抱住他的肩頭,纖白小手輕頗。「你不要對我這麼好……我會很不安。」

  「喔,是嗎?」他故作不在乎的說。「那太好了,我的用意就是要讓你不安,因為這就是對你最好的懲罰。」

  她笑了出來,眼淚隨之滾落,像一顆顆晶瑩透明的珍珠,沾濕了他質料上好的西裝。「你這哪是懲罰,你明明就是……」根本是過分寵溺。

  「還有,往後不准你擅自先出門,如果你不搭我的車進公司,我立刻辭退你,聽見沒?」

  「你怎麼這樣……」她已經不知該哭還是笑,分開這麼多年,他成了善於發號施令的大男人,完全不容她拒絕。

  他親親她臉頰,看她嬌羞閃躲,曾經空蕩蕩的心瞬間裝滿了全世界。

  她淚瞅他,眼淚被他以長指溫柔拭去,清爽如檸檬香的男性氣息飄入鼻尖,她望著他,沉沉壓在心上的灰雲被吹散。

  十年的時光中,這是她第一次覺得自己脫離了地獄般的現實,墜入了一個璀璨美好的夢境。

  「利軍,你會後悔的……」但現實的磨難畢竟還是太深,她心中依然盤踞著不安,靈燦的水眸,透著幾分一時半刻改不掉膽怯。

  「不,我做的選擇,從來沒後悔過。」他緊盯她每個表情變化,心疼她的膽怯不安。她不該是這樣的,她應該光芒綻放,該是閃耀天際最美的一顆星。

  雙雙凝視,時間彷彿靜止,眸光糾纏著彼此的面容,他湊近俊顏,想以最真切的接觸,傳達他心底最深摯的情感。

  偏巧在這時,門被敲響,林特助冷靜的嗓音跟著響起:「尹總,海外併購案二次會議再三分鐘就要開始。」

  她驚醒回神,連忙以手輕掩他的唇,濕熱的吻轉而落在白嫩手心,她全身一顫,酥麻的滋味從手心盪開。

  他不理會林特助的催促,抓住她想收回的纖手,輕啃起細長的指頭,故意探出舌尖勻畫著敏感的手心,看她瑟縮起雙肩,齒咬住下唇,呼吸急亂,頰色漸暈。

  「你要開會了……別鬧了……」林特助還在門外,她壓抑下快脫口的呻吟,剛哭過的美眸迷濛如霧,緊瞅他每個蓄意挑逗曖昧動作。

  當他含住輕顫的食指,用舌尖輕舔勾繞,她無法再隱忍,粉潤小嘴逸出煽情的媚吟。

  他如受鼓舞般,更加縱情放肆,邪惡的舌頭滑過每道指縫,最後又返回嫩白手心,不停繞圓,留下道道濕痕。

  她單手撐在桌沿,承受他一波波甜蜜的突襲,閃神片刻,他的吻已經沿著光裸白皙的纖臂一路往上,刻意停留在肘心,舔繞著凹處,耳邊斷斷續續飄來嬌細低喘。

  他戲弄上了癮,溫度漸升的吻持續往前探索,來到她怕癢的頸部,在白潤肌膚上啃吻,宣示主權般的烙下吻痕。

  「琳恩,你真敏感……真可愛。」他似吻似舔,扣住光滑如玉的下巴,一路往上,最後抵達她散發甜香的唇,一口攫住。

  「林特肋在外面……嗯……」抗議無效,軟嫩小舌被他含住,深深吸吮,她腦門一炸,兩手無助地攀住他,尋從身體貪歡本能迎合。

  兩舌纏綿共舞,他渴吮她蜜甜的津汁,勾住令人憐愛的舌蕾,咂了咂,刻意製造出曖昧聲響,滿意地瞥見她雙頰緋紅。

  男性大掌宛若貪婪的蛇,在她隨著急切喘息而孟浪起伏的胸房,盡情滑動,隔著款式保守的深紫制服,五指收攏,掐揉起一方豐軟。

  她背脊一僵,異樣的騷動在胸口竄動,恍惚間,竟憶起了那晚她半醉狀態下,似乎也在沙發上被他……

  敲門聲再次突兀的響起,這回林特助催促的嗓音似乎不如先前平穩。「尹總,董事會成員都會出席這次的會議,您最多只能遲到十分鐘。」

  聽見得力助手的提醒,尹利軍心中低咒,不得不抽身離開那張香軟的潤唇,經過方才狂浪的肆虐,淡櫻色澤已經轉深。成了一朵瑰艷的薔薇。

  他平穩著紊亂氣息,拇指卻還是戀戀不捨地撫摸她唇。「好了,我得去開那個該死的會,你必須開始工作了,不管做什麼好,就是別讓我看見你無聊。」

  「好。」她撫著頰,害羞低眉,不敢相信剛才兩人居然在如此嚴肅的地方親密熱吻,門外的林特助肯定都聽見了……噢!真糟

  尹利軍捧過她燒紅的臉蛋,微笑低頭,在她額上親吻,然後才起身離開。

  她失神撫著額頭,唇上還綻放著燦爛的笑花。

  如果這是夢,那她希望自己永遠別醒來。

  約莫過了十分鐘,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打開。以為是尹利軍去又復返,宋琳恩趕緊收起傻兮兮的笑容,小手在桌上胡亂摸,故作忙碌。

  「利軍你--」進門的女人面貌娟秀,一身女強人利落裝扮,熱門熟路直闖而入,抬目望去,與她目光直直撞上,兩人都愣住了。

  氣氛尷尬了數十秒之久,宋琳恩眼力好,認出她便是那日陪在尹利軍母親身邊的女人。

  「利軍不在?」怔忡間,女人態度爽利的開口詢問,那落落大方的姿態,是現在的她學也學不來的。

  「他去開會了。」不知該用什麼立場自居,她臉色尷尬地說道。

  「真不巧。」女人輕歎,面帶微笑的走過來,停在書桌前,眼神不由多看了兩眼緊鄰的辦公桌。

  那眼神有妒有羨,同樣身為女人,宋琳恩瞬間便明白了這女人對尹利軍的心態,可他們的關係呢?

  一個身心事業都抵達巔峰的男人,身旁沒有幾個女伴,那是不可能的,曾經看盡爹地風流債的她比誰都清楚。

  可尹利軍會是性生活糜爛的男人嗎?他的個性如此冷傲強悍,報導總說他個性挑剔,是個標準的完美主義者,他也會像爹地一樣,在無數女人的床上留下纏綿痕跡嗎?

  揣測間,一張名片已經遞到宋琳恩眼前,她遲疑半晌,最終還是接過,盈盈目光覽過名片--

  寶恩證券,副總經理,楊沛真。

  氣質果真騙不了人,這個女人是個社經地位極高的女強人。宋琳恩抬起眼,看向楊沛真的目光添了一絲肅敬。

  「我和利軍是大一路念研究所上來的老同學,你喊我沛真就可以了。」楊沛真口吻率直,或多或少帶點炫耀口吻,暗示己美貌腦袋兼具,又和尹利軍關係匪淺。

  「你好。」宋琳恩還在尷尬,對方都已經報上名號,她也沒得裝死,默了片刻只好自我介紹:「我是宋琳恩。」

  聽見多年來像個幽靈似,經常縈繞在耳邊的名字,楊沛真整個人如遭雷擊,眼中的得意瞬間化為慘灰。

  「你竟然出現了……我還以為你會就這樣永遠消失。」楊沛真無比震驚的瞪著她,彷彿真撞見了幽靈出現在眼前。

  宋琳恩困惑不解,沉默回望。

  楊沛真臉色轉為蒼白,將她嬌柔的臉蛋仔細端詳一遍,然後苦笑著說:「原來那天利軍抱的人就是你。我真是太后知後覺,世界上除了宋琳恩這個女人,還有誰會讓利軍情緒失控。」

  「你還好嗎?」宋琳恩見她臉色極差,忍不住關切一聲。

  「不好!一點也不好!」楊沛真的眼神轉為凌厲,彷彿看見死敵似的凶狠。「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你為什麼還要出現在他面前?」

  宋琳恩怔住,一時反應不過來。

  楊沛真卻像是氣瘋了,嘴巴片刻不停的痛斥:「你居然還有臉出現?天啊!你真是我見過最無恥的女人!你知道你以前是怎麼糟蹋利軍的心意嗎?」

  宋琳恩心口一痛,不知不覺低下頭,姿態像極了認罪的犯人。

  「當年他在大學是怎樣的風雲人物,你知道嗎?各系的女高材生幾乎都暗戀著他,甚至大膽倒追他,有多少優秀的女生每天等在教室外,只為了看他上課的模樣,你知道嗎?」

  宋琳恩默然不語。尹利軍生來就是注定要站在至高點的王者,以前就是這樣,現在更是,這個與生俱來的特質從未變過,這點她比誰都來得清楚。

  楊沛真冷冷地瞪地,聲音尖細:「他從來沒把注意力多放在任何一個女生身上,大家只當他是眼光太苛刻,沒有女生可以通過他的審核,直到大二那年的某一晚他心情不好,我陪他喝酒解悶,他對我說,他在跟著父親搬入宋家的十八歲那一年,愛上了一個十六歲的女孩,一愛就是兩年的時光,但是兩人身份地位懸殊,而且那個女孩對他更是不屑一顧!」

  這個女孩就是她,宋琳恩。令他感到自尊受辱的那一晚,便是她十八歲生日之夜。

  女人可怖的妒恨,使得楊沛真姣好的面貌變得猙獰。「他說他再怎麼優秀頂尖,也抵不上那些坐擁名車及龐大家產的富二富三代,他說他必須爬得比誰都還高,才能讓那個女孩看見他的存在。」

  楊沛真口氣滿溢譏諷:「結果呢,宋家垮了,狗眼看人低的公主也淪落為灰姑娘。那時候你輕視他、看輕他,現在卻眼巴巴拎著玻璃鞋,想藉著他還沒清醒的迷戀繼續當公主!」

  「我沒有。」宋琳恩身子一顫,極力否認,雙掌因為人格被刻意污辱而握拳。

  是,爹地離開後,她和媽咪的生活就過得很糟,親戚害怕被牽連,紛紛拒絕伸出援手,昔日往來的好友也翻臉不認,彷彿從來沒認識過一個姓宋的,連在路上擦肩而過都能視若無睹。

  母女倆能找的援助都找遍了,面子被人踩在地上蹂躪,曾經高高在上的自尊,在一次次遭人白眼、求助遭拒的過程中,徹底碾成碎片。

  原來沒錢沒勢的滋味是這樣,在那當下,母女倆深刻體會到了。後來父親在看守所過世了,媽咪心死,於是帶著她遠離這風暴,搬到南部學習怎麼當芸芸眾生的其中之一。

  但,即便淪落至此,她至少還保有最基本的自尊,在冷眼奚落中,她學會了自食其力,學會了在難堪時,以沉默應對。

  十年的苦日子不是白過,她學會堅強,學會放棄,學會自知之明,學會不去爭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唯獨尹利軍這個例外。

  「我不是因為錢才跟他在一起。」心口陣陣刺痛,她聽見自己堅定的嗓音。

  「不是錢,還會是什麼?」楊沛真顯然不信--不,恐怕說給全世界的人聽,也沒半個人會信。

  「從前當你還是豪門世家的公主時,你連看他一眼都不願,現在落魄了,沒錢了,卻跑來裝單純攀舊情?宋琳恩,你真夠無恥!」

  自尊雖然薄弱,但依然會痛。她背脊一僵,手心發涼,楊沛真鄙夷的眼神如針如刺,她卻連聲委屈都不能吐。

  聽見了爭執聲,洪秘書推門而入,看見宋琳恩面色慘白,眼眶泛紅,嘴唇都快咬破了,心驚了一下,立即上前護駕。

  「楊小姐,尹總在開會,有什麼話想說,等尹總回來再說也不遲。」

  「洪秘書,原來連你也知道這個無恥女人跑回來找利軍,而你居然沒阻止?」楊沛真跟尹利軍多年朋友情誼,經常出入「尹豐」,自然也跟他身邊的助手有幾分交情。

  洪秘書拍拍宋琳恩的肩膀,一邊分神轉頭回應:「楊小姐,請你注意自己的態度。實情是,宋小姐從來沒主動找過尹總,尹總知道她在「尹豐」工作之後,便開始追求宋小姐。」

  「宋琳恩為什麼會來「尹豐」工作?」楊沛真笑聲中充滿嘲諷。「不就是為了引起利軍的注意?」

  「不是這樣的,楊小姐,是我--」

  宋琳恩心中一片荒蕪,忽然打斷了洪秘書未竟的解釋,用著連自己都為之哆嗦的冷嗓說:「沒錯,我從一開始就算計好,我來「尹豐」就是為了勾引尹利軍,因為我知道他心中一定忘不了我,只要察覺我的存在,他就會跑來纏住我,這樣一來,我就可以翻身過好日子。」

  楊沛真雙眼瞪大,冷笑。「哈,看看她那副嘴臉,果然露出真面目了!」

  洪秘書聲音嚴厲地制止宋琳恩繼續自暴自棄:「夠了!你為什麼要把自己說得這麼不堪?你會來「尹豐」工作是我堅持要你,那天尹總會看到你也是巧合,這些我比誰都清楚。」

  宋琳恩搖搖頭。「洪秘書,請你別再說了,這一切都是我處心積慮設計的,我現在清醒了,被楊小姐罵醒了,沒臉再待下去,請你幫我跟尹總說聲抱歉,我現在就離開。」

  「琳恩!」洪秘書錯愕低喊。

  宋琳恩拎起包包轉身快步離去,卻在推開門時撞上一堵硬牆,她被撞疼了鼻尖,隱忍已久的熱淚一瞬間湧出眼底。

  不想在外人面前丟臉,她低頭往旁邊閃開,想錯身而過,卻被一雙肌肉緊繃的鐵臂拉住,抬頭一望,那堵硬牆的主人竟是利軍而不是林特助。

  辦公室裡的三個女人都呆住了,尹利軍的俊臉如罩寒霜,眼神冷銳,眉峰聚攏,形狀優美的薄唇緊抿。

  氣氛僵了,沉默蔓延開來,

  「尹總……」洪秘書率先出聲,似乎想替宋琳恩解釋。

  「出去。」尹利軍口吻極冷,看也不看另兩人。

  「利軍,我--」楊沛真急急走來,想拉住尹利軍的袖管,卻被他擋掉。

  「沛真,我尊重我們之間多年的朋友情分,請你立刻離開。」

  比起滔天怒焰,冷若冰霜的態度更是刺骨,楊沛真被蟄得遍體生寒,眼神一合閃身離去。

  等到洪秘書也離開並且帶上門,辦公室又只剩下他們兩人沉默以對。

  宋琳恩不知道剛才的話他聽見了多少,手腳俱是發涼,陣陣的難堪在心中流竄,下意識就想逃開他的眼神徵詢。

  但是他緊緊鉗住了她的手碗,不讓她離開他身側半步。她深吸一口氣,眼淚已經止住,故作冷靜地抬頭,與他視線相接。

  「你剛才都聽見我的話了,我是為了想重新過好日子才千方百計跟你在一起,現在你都知道真相了,我也沒臉留下來,你讓我走吧。」

  尹利軍佈滿陰霾的英俊臉龐驟然一凜,眼裡好似凝結了層層寒冰,週遭的溫度一下降低了好幾度。

  「好,你想過好日子,而我想要得到你,正合彼此的意。」他的嗓音如冰似火,寒中挾帶著怒焰,令她無所適從。

  她身子一顫。「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冷道:「你不是想擺脫現在這種生活,我願意供應你好的生活,條件就是你繼續待在我身邊。」

  「你瘋了!我說我是為了錢才跟你在一起,我根本……」心臟一縮,她咬牙逼自己擠出殘忍的話拒絕他,痛醒他:「我根本從來沒喜歡過你!從以前到現在,完全沒有!難道你忘了,我曾經說過,就算我變成一無所有的窮光蛋,也不會跟司機的兒子約會。」

  這句話的殺傷力有多大,她當然知道--當年她故意趁著一群朋友來家裡開派對的時候,選在他正好週末從大學宿舍返回家的時間點大聲公告。

  當時所有人都笑翻了,而他面色冷凝,高大身影僵直在原地數秒,才轉身默然離去。

  從那之後,他回宋家探望父母的時間少了,聽管家說,他們都在外頭或是大學碰面。

  那句充滿羞辱意味的宣告狠透了,當時的她只覺鬆了一口氣,因為朋友總愛拿司機兒子暗戀她這件事開玩笑,即便他是那樣的優秀出眾,依然改變不了他父親是宋家司機的事實。

  她總是小心藏好對他的崇拜與情愫,擺出高傲冷漠的姿態面對他,處處彰顯他配不上她,他們之間身份地位相差懸殊。

  儘管她曾經因為不小心在東區鬧街撞見他被女生纏住的畫面,結果一整天吃不下飯,也曾經因為聽見他接到女生告白電話,氣得一整晚失眠變成熊貓眼。

  但,她唯一從爹地身上學到的,就是怎麼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她一直偽裝得很好,從來沒洩露心中秘密。

  誰也不知道,那個當年從小被珠寶華服嬌寵的宋家公主,早已愛上了自家司機的優秀兒子……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3 12:37 AM

第六章

  氣氛原本已經夠僵了,如今又聽她刻意提起那句徹底踐踏他自尊的話,整間辦公室猶如一座冰宮,氣氛寒得連呼吸都會凍結。

  她低垂下眼眸,不敢看他的神情,卻能感覺到被他抓住的手臂好疼,他的力道加大,像是想把她整個人捏碎似的。

  她不由瑟縮了下,試著將手抽回來。「放開我……」揚眸,看見他眼底凝聚著駭人風暴,那種冷酷得教人窒息的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

  「直到現在,你還是覺得我配不上你?」他冷笑,俊容猙獰,像極了修羅。

  「對,就算我窮得身上只剩下一塊錢,我還是覺得你配不上我!」她告訴自己不能心軟,要斷,就要一次斷得乾乾淨淨,不要再讓他有所期待,這樣做對他才是最好的。

  他眼底浮上一抹恨,猝不及防地將她拉近,不顧手勁弄疼了她,扳高她驚恐的臉蛋,狠狠咬住她來不及尖叫的嘴唇。

  先前的吻,是溫柔疼惜,這一吻卻只有滿滿的憤恨,他激狂的吮咬她嘴唇,大手扯開她的制服前襟,用才揉搓著她嬌嫩的雪乳。

  她被他的瘋狂嚇壞了,全身僵硬不能動彈,直到軟潤的下唇被他用才一咬,她痛吟出聲,顫抖的雙手才不停拍打他胸膛,試圖阻止他繼續暴虐的侵犯。

  「我配不上你是嗎?不管我站得多高,累積的財富再多,你還是覺得我配不上你?」他恨恨地瞪著她,眼神如刀,將她的心絞割。

  「尹……」

  「我偏要你!就是要你!我要讓你成為我的,讓你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狼狽!」

  他殘忍地捏緊她薄瘦的雙肩,她痛得縮起蒼白臉蛋,想求鏡,但為時已晚,他暴怒的俊臉堵上來,再次咬住她發顫的唇。

  她像是被捲入了一團黑暗風暴,在他殘暴的強吻中,意識混亂零散,她越是掙扎,他越是吻得狠,彷彿要將她一口吞下似的。

  他的臉陰沉沉,眼神死死盯著地,沒有半絲憐惜,大掌粗魯地捧住敏感的胸房,將她揉得低聲痛吟。

  「不要……你放開我!」她覺得自己被羞辱了,眼角滑下淚水,雙手用力推他胸膛。

  他就像只被踩中傷口的野獸,已經完全失去理智,只想反擊傷害那個讓他痛的罪魁禍首。

  不顧她的眼淚與控訴,他將她橫腰抱起,掃掉辦公桌上的文具檔案夾,將她扔上桌面,高大身軀隨後覆壓上來。

  「尹利軍你瘋了!這裡是公司--」

  她放聲大叫,盼能引起外頭他人的注意,只可惜她低估了眾人對尹利軍的畏懼,沒有人會蠢到在上司發飆的時候擅闖而入,更何況,眾人已經將兩人看作情侶關係。

  「對,這裡是公司,是「尹豐」,在我一手掌盤之下茁壯的公司!多少人畏懼我、尊敬我、崇拜我,就你瞧不起我!」

  「不,不是這樣……」她哽咽一聲想解釋,可是剛才出言羞辱他的人是她,她能解釋什麼?反而像是畏懼之下求饒的開脫之詞。

  「你說我配不上你,你希望我離你越遠越好?我偏不如你的願!」

  他雙目赤紅,怒氣將整張英俊臉龐染上濃濃陰霾,雙手粗暴一扯,她上身制服被撕裂,扣子彈飛到各處。

  他俯身而下,將她雙腕固定在頭的兩側,因為怒氣而灼燙的胸膛壓住她柔軟雙峰,暴虐的唇繼續肆虐。

  「不……」她的呻吟吞沒在他嘴裡,狂烈的吸吮使她暈眩,抵抗的力量一寸寸瓦解,某種可怕的騷動正在侵蝕她的意志。

  見她眼中的抗拒漸弱,取而代之的是迷惘混亂,他空出一隻手,繞到她身後解開胸衣,沒了遮蔽,兩團雪嫩飽滿的圓乳展現在眼下,他喉頭縮緊,毫不猶豫的低下頭。

  她瞬間一震,打了個激靈,嬌媚的呻吟不受控制地流洩而出,而他卻是更加放肆地吮咬起嬌嫩蜜果,手指掐住白皙的乳,讓中央的蓓蕾更凸出。

  舌頭在繃挺的乳尖上打轉,或用牙齒輕嚙,製造出一波波酥麻快意,毫無經驗的她根本無法承受這般強烈的激情,深感驚惶卻又不知不覺地沉淪其中。

  他托高了她光滑細緻的美背,俊臉深深理入圓挺的雙乳之間,輪流以唇舌愛撫兩顆敏感的紅棗,大口大口的吞含圓潤的乳肉,讓其佈滿了濕熱的唾沫,或在各處留下曖昧齒痕。

  她想抗拒,想推開他,但是力氣卻一點一滴流失,指尖直抖著,抬也抬不起,小臉無助地輕晃,全身的知覺都懸在敏感的兩個小點。

  他含住了右邊那一顆,用舌頭捲繞,另一邊則用粗糙的拇指時快時慢的摩擦,或惡意的擰扯,淡淡的痛楚中挾帶了深深的快感。

  她嬌喘著,奶油般細嫩的肌膚因為愛撫刺激,鍍染上一層玫瑰色,迷眩了他的眼,他的唇舌更加賣力地舔弄起來。

  「不……不要這樣……我們不可以……」

  她害怕這種毫無羞恥可言的強烈快感,想停止一切,殊不知她的拒絕在他耳中,是一種輕視鄙夷的表現。

  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是極度自負,甚至是自傲,唯有在她面前,過往不快的記憶始終困住他,讓他拋不開苦日自尊心受創的陰霾,他心中的自卑總是因她而起。

  只因為他是那麼害怕自己配不上她……即便在擁有了一切之後,他依然害怕。

  所以他瘋狂了,失控了,他咬疼了地敏感的乳蕾,野蠻的手勁掰開她發抖靠攏的雙腿,勃發的慾望隔著西裝褲抵在花口,感覺到那層薄薄的布料已經沾濕,滲出蜜液。

  「都已經濕了,還說不要?」他殘忍的冷笑,狠狠吮住紅腫的小嘴,修長指頭撥開底褲,探入那處濕潤的私密花園。

  她瞬間緊繃了身子,小腿不住的踢動,撐起虛軟無力的小手,拍打他、推拒他,可他堅定不為所動,邪惡的指頭擰住了珠蕊,用力碾揉起來。

  她身子一顫,瞬間軟倒下來,喘氣聲拖得細長,眼前一片迷茫,從未被人這般愛撫過的敏感小核充血微硬,兩片花唇卻因為沾上濕意更加綿軟。

  「很舒服?還是不夠舒服?」像是存心羞辱她,他惡劣的問,目光冷例,沒有絲毫暖意。

  羞辱感湧上來,她咬著唇,低聲啜泣,視線模糊,可是他卻故意加重了勁道,捻揉泛紅的珠蕊,然後不停用粗糙的指腹勾畫起顫動的花唇。

  「唔……」她被他逼得輕哼,不由自主拱起了翹臀,彷彿是在迎合他指上玩弄的節奏。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很享受這一切。」他惡質的冷笑,俊美的臉龐宛若惡魔,使她心口發寒。

  她咬住嘴唇,不願再做出任何反應,他似是察覺到了,寒眸瞇細,修長的中指突然刺入已經濕透的花穴。

  「啊--」

  她仰起白皙的美頸,被貝齒咬緊的嘴唇瞬即失守,嬌媚惑人的呻吟迴盪在辦公室中,週遭冷肅的擺置都被這聲聲媚吟染上曖昧氛圍。

  「你說我配不上你,可是你的身體是這麼的需要我,我的指頭都被你夾得這麼緊了,你還想拒絕我嗎?」

  他的羞辱如此冷漠無情,與他狂熱挑動的舉動全然相反,她被弄糊塗了,眼淚如雨,紛紛落下。

  可他非但沒有緩下進犯的長指,反而插入了另一指,將狹小的蜜徑佔滿,那柔軟的小穴從未被這般粗暴對待,一時之間緊張的抽搐收縮,大量透明的晶露流淌下來,一如她流不停的淚水。

  「不要……不要……」她嗚咽啜泣,嫣紅的臉蛋佈滿淚痕,雙手拍打著他肩頭,不起任何效用,反而弄疼了手心。

  「都到了這時候你還不要?」他眼神寒冽,埋在蜜穴中的手指惡意彎曲扭轉,讓她難受的弓起美背,圓挺的雪乳因為啜泣而震晃,佔據了他的視線。

  情慾如毒,滲透到體內各處,他的理智已被憤恨操縱,混合著情慾毒素,無法克制自己對她殘忍。

  她害怕極了,眼淚奔流,努力搖頭,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被他佔有,可她不知道,她越是拒絕,他越是暴躁憤怒。

  果然,見她咬緊下唇,擰著秀眉,不停搖晃腦袋做出拒絕姿態,他氣瘋了,以為她真這麼厭惡瞧不起他,埋藏他心中多年陰影宛若劇毒,將他最後僅存的理智蝕透。

  他解開拉鏈,釋放傲立的分身,抵在花穴入口,就著濕潤愛液或輕或重地磨蹭起來。

  她全身一僵,緊閉的雙眸驚惶瞪大,看見他健碩的身軀與自己親密貼合,而他灼燙的勃發正擠壓在私密處。

  「不!」她害怕的啞聲哭喊,「不要這樣對我!」

  他忽然被震醒,眼中的惡毒與怨恨如烏雲被風吹散,恢復了清澈明淨,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差點犯下可怕的罪。

  「琳恩……對不起。」他低聲道歉,迅速退開自己,脫下西裝外套掩蓋住她赤裸的上半身。

  她沒有力氣坐起身,兩手拉緊了西裝外套,視線已經被眼淚沖刷得一片朦朧,雖然他在關健時刻停住未再繼續,可她的心靈與自尊已經被他羞辱得很徹底。

  他心頭如被刀劃開,痛得眸心緊縮,伸出手想替她擦拭淚水,卻被她別過臉躲開。

  她側著身子蜷縮成一團,把自己埋入染有他氣味的西裝外套,就像一個堅固的外殼保護著她,使她免受傷害。

  諷刺的是,傷害她的人正是外套主人,可她心底清楚,剛才的他是被她刺傷了自尊,揭開了多年前的瘡疤,因而徹底失控。

  但不管怎樣,他不該透過這種方式羞辱她……純潔,是她身上僅剩的了,也是她唯一能保住的。

  不是不想給他,也不是不能,而是她不願意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不是因為要她愛她,而是出於報復的快感,想藉由這方式污辱她。

  回想起剛才他的粗暴與野蠻,她拉高西裝,小嘴咬住質料細緻的布料,哭得傷心,像只受傷的小獸躲在巢穴嗚咽啜泣。

  「對不起……我不該失去理智。」

  耳畔傳來他沉痛的道歉,她不想他內疚,畢竟是她惹怒他在先,可是她止不住淚水,堵不住心中氾濫的委屈感。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抱進了溫暖堅固的胸膛,先前充滿侵略感的男性氣息變得柔和溫煦,她被烘得全身發暖,籠罩在心上冰涼也逐漸散開。

  她沒有排斥,沒有抗拒,乖順的任他抱緊自己,抓住西裝的泛白小手慢慢鬆開,改而揪住他的襯衫袖管。

  他胸口一痛,低頭在地耳邊輕哄,心疼看她緊閉的雙眸流下一顆顆淚珠,圈住她的雙臂又是一緊,愧疚的眸光瞬息柔軟似水。

  他又在她耳邊哼起了不知名的爵士樂,溫柔輕快,彷彿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是場惡夢,她慢慢放鬆了身子,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他放下她,退出了辦公室。


  到了午餐時間,一陣食物熱香飄來,勾動了嗅覺。

  不知自己呆坐了多久,宋琳恩輕擰秀眉,思緒渾沌的坐直身子,便看見尹利軍從門外走進,兩人視線相觸,沉靜的氣氛瞬間有了幾分尷尬

  他走過來,將數個黑色餐盒擺上玻璃長桌。

  那些香味她十分熟悉,是【東風醉】與【春風醉】餐館的菜餚,前者是地道的川菜和湖南菜,後者則是融合了台菜口味改良的創新嘗試,這兩個餐飲品牌同屬知名的「月華」集團旗下。

  來到「尹豐」工作之前,她一直是在「東風醉」當外場人員,本來年底就要被升上外場小組長,但是那次巧遇洪秘書之,一切都改變了。

  也許,她應該考慮回去懇求店長,讓她重新接外場人員的缺……

  見她垂下眼眸,尹利軍低咳一聲,快步走來,將一件嶄新的深紫制服和蕾絲胸衣放在食物旁,然後很紳士風範的轉身背對。

  她怔了片刻,才發現自己身上還披著他的西裝外套,趕緊紅著臉撈過衣物穿戴整齊。

  「我……穿好了。」見他始終挺著高大身軀背對,她不得不出聲告知。

  「餓了吧?桌上的食物趁熱吃了。」他泰然轉身,臉龐已經看不見稍早之前的憤怒惡毒,恢復成往常俊美冷靜的商業精英面貌。

  「我吃不完這麼多,只要一份就夠了。」

  「就當是接受我的道歉,吃光全部吧。」

  拿著筷子的手不由得僵了一下,她抬眸,看見他眼底深濃的愧疚,心頭一酸,瞬間覺得她的存在對他而言真是種折磨,不管怎麼做都好像是在傷害他。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說那些話……」她咬咬唇,有絲畏懼地瞅著他,擔心他又會有不好的聯想。

  察覺了她的心思,他走到她身側坐下。「沒事了,我已經跟洪秘書談過。我知道你只是因為內疚才故意說那些話,想藉這個機會把我推開,是不是?」

  她心虛點頭,忽然覺得自己好蠢,動機居然明顯到連洪秘書都看出來了。

  「而我一時氣昏頭了,才會對你……琳恩,你會原諒我嗎?」

  聽見他語氣中的沉痛,她趕緊點頭,拉住他手臂。「是我的錯,我不該說那些話,你會生氣是應該的。」

  他臉上浮現一抹苦笑。「這些年你究竟都是怎麼被欺負的?尋常女人要是碰到這種事,早就恨死我了,不會反過來說是自己的錯,你如果不是太習慣向人道歉,就是因為對我心懷愧疚,所以不敢怪我。」

  「沒有,不是這樣的。」她吶吶的說。

  「你以前的脾氣不是這樣的。」他不是懷念,而是感慨。

  「你這樣說,好像以前的我很糟糕,很惹人厭。」她尷尬的牽動唇角。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微笑,嗓音放柔。「以前的你很驕縱,但不讓人討厭,就是任性了點,喜歡撒嬌,看見討厭吃的菜出現在碗裡,還會皺著鼻子偷偷挑掉,不然就是趁旁邊的人不注意扔回盤裡。」

  她聞言一怔,他竟然如此清楚這麼瑣碎的小動作……以前的他,都默默觀察她嗎?

  「不說這個了,吃飯吧。」他拿過餐盒,催促她用餐。

  「嗯。」不敢再回憶過往,她忍住想哭的衝動,沉靜的與他共食。

  下班後,宋琳恩被尹利軍的專屬司機接回別墅,他與林特助則是直接前往了應酬飯局。他們很有默契的沒再提起今天那場突發狀況,只是偶爾視線相觸,心中仍有些化解不了的尷尬。

  在葉太太緊迫盯人的關注下,她吃了一頓足以撐到明天中午的豐盛晚餐,然後上樓泡了個澡,因為太過放鬆,一度不小心在舒適的大浴缸裡小睡了片刻。

  醒來後,她仍有種置身夢境的不真實感,擦乾身子,換上米色純棉蕾絲睡袍,心不在焉地走出浴室,抬眼一看,忽然愣住了。

  尹利軍坐在床側的復古沙發躺椅上,領帶鬆開,襯衫前幾顆鈕扣也解開了,露出一小片肌肉線條結實的胸膛,修剪有型的髮微亂,卻更添性感迷人的氣息。

  他垂下漂亮的長眸,專心注視著掌中的項鏈,即便隔著一段距離,但她仍是準確無誤的認出,那是她十八歲生日那晚,被她揮落在地的那一條項鏈。

  她目光一黯,低著頭,垂落猶濕的髮絲,朝他走去,默默坐在床沿,凝視他俊朗的側臉輪廓。

  一股酒氣隱約從他身上透過來,也許因為是他,所以她並不覺得難聞,只是想著,他心情應該很糟,否則自制力極好的他,應該不可能在應酬飯局上讓自己喝得這麼醉。

  然而,她猜錯了,尹利軍確實是唱了很多酒,但他酒量太好,再烈的酒也醉不倒他,才會帶著滿身酒氣闖入她房間。

  她起身想替他倒杯水,卻在轉身之際被他握住手腕,回頭張望他陰鬱的神情,她愣了下,才又坐回床沿。

  他似乎有話想對她說,只是不知從何說起……

  「不管過了多久,每當我想起那個畫面,彷彿只是昨天。」怔忡間,他突然揚聲,被酒精沖刷過的嗓音有一點點沙啞,倒像極了爵士樂歌手的嗓調。

  「那一年,我十八歲,我父親因為應徵上了宋家的司機職缺,帶著我母親和我,一起搬入了那座大得像迷宮的豪宅。」

  「第一個烙進我腦海的,是那個坐在草地上懶懶曬著陽光的女孩。她長得很像我阿姨珍藏在玻璃櫥櫃中的訂製骨瓷洋娃佳,那是我姨丈從歐洲特地帶回來送她的定情物,可惜我姨丈變了心,而我阿姨也把那尊骨瓷洋娃娃摔破了。」

  她靜靜聽著,沒有出聲打擾,那是屬於他的回憶,是她所不知的內心世界。

  「但是那一天,我看見了我想好好珍藏一輩子的女孩。」他微微一笑,目光直視前方,焦距卻陷在遙遠的回憶中,溫柔微醺。

  「剛開始我以為那是因為我太少接觸這類的女孩,才會覺得她特別與眾不同,我不想承認自己喜歡上她,於是我開始仔細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卻沒想到,原來當我將心思放在她身上的那一刻起,我的眼裡就只看得見她一人,從此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

  他目先微斂,重新落在手中的項鏈上,嘴角彎成一道柔和的弧度,刀鑿般的俊朗五官被壁燈烘照成溫暖的橘黃色調,總顯得冷肅的臉部線條軟化不少。

  她怔怔凝望,心口被眼前的他徹底佔滿,縱然已知他對她的感情,卻是第一次聽他完整說出來。

  「我記得她每個微笑的樣子,生氣時會無意識的猛眨睫毛,說謊的時候會紅著耳根,收到喜歡的禮物時明明開心,卻總喜歡耍性子裝作若無其事……」他舒朗微笑,手指撥弄著掌上的項鏈。

  她聲音低低的問:「那條項鏈是不是你原本要送給我的?」

  他默了片刻才說:「這條項鏈是我親手做的。透過同學介紹,我找了一個專門接受委託訂製的金工藝師傅教我。」

  她心中一緊,眼眶微紅,吶吶的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親手做的,對不起。」

  他沒回話,只是沉默盯著手裡的項鏈。那項鏈的金工雕琢十分細緻,是玫瑰花苞綻放的形狀,錯落鑲著水晶,顯得典雅大方卻又明媚青春。

  一個人的美感是天生的,他的品味從以前就是極好,即便是隨意的穿著,也透出不凡的英氣,這樣的美感也展現在親手製作的項鏈上。

  那年,她沒能好好看清楚這條項鏈,亦如她沒能看清自己對他的感情,而今她坐在這裡,靜靜望著他與那條項鏈:心中充了無地自容的內疚。

  「很多人問過我,為什麼要對你這麼執著,我只知道說得再多,這些人永遠不會懂,所以我只對你一個人說……一晃眼,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忘不了這份執著,忘不了當初把你烙在我心上的那份衝擊,你是我的青春,是推使我站上至高處的最大誘因。」

  喉頭苦澀一縮,他驟然收攏五指,捏緊了手中的項鏈,也彷彿是正捏著她劇烈跳動的心。

  他別過俊臉,目光之深,像玄黑的夜,像深邃的海,將她吞蝕。

  「琳恩,別再折磨我了。」英挺的眉宇流露出男人少見的脆弱,目光卻又凝著一層決絕的冰冷。

  她驀地一震,似是懂他意恩,又好似不甚明白。

  「告訴我,你心中有沒有我,對你我坦白一次。」

  身旁朋友笑他犯賤,非得戀著一個曾經將他自尊心狠狠踩碎的女人,可只有他心中明白,愛與恨都是一瞬間的事,你可以一瞬愛上一個人,一愛就是一生一世,恨一個人亦然。

  經過了今天的情緒失控,他不能再放任自己陷在這樣的苦戀之中,他想掙脫她施加在他身上的迷咒,他害怕自己總有一天會因為心中的徬徨傷害她。

  而唯一解開這魔咒的方法,就是親口聽她對他坦承內心的真實想法。

  宋琳恩努力按住雙手,可依然抑制不住頓抖,美眸好似受驚的小鹿,流動著濛濛霧氣。

  「如果你不愛我,不願意跟我在一起,請你坦白告訴我,讓我徹底清醒。」他眼中的溫度驟降,像一個等待到判決的囚犯,欲掙脫這愛的牢籠。

  她垂著臉,濃密的長睫毛低掩,雙手交握在腿上,輕輕顫抖,良久沉默不語,放任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凌遲著彼此的心。

  終於,她慢慢地站直身子……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3 12:37 AM

第七章

  尹利軍視線凝結在她臉上,看她一步步走來,拉過他握得指節泛白的掌心,將之攤平,取出那條玫瑰花苞項鏈,垂下白皙的頸子,替自己戴上。

  他的呼吸有一刻完全靜止,看著那朵燦金玫瑰垂躺在她胸口上,伴隨她呼吸的頻率起伏……

  她持續向他靠近,姿態因為羞澀而有些笨拙,但在他眼中卻是無比誘惑地坐上他堅實的大腿,細白的雙臂環上他後頸,將散著香氣的柔軟嬌軀偎入他胸膛。

  「在很早以前,我心中就佔滿了你,只是我不敢面對這個事實,所以我故意逃避,甚至惡意羞辱你,想讓你知難而退,從我身邊消失……因為只要我一見到你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我的心就會被你牽動……」

  她說不下去了,嗓音哽咽,乾脆把顫抖的嘴唇貼上他的,以最直接的肢體語言代替未完的告白。

  剛開始,他沒有反應,因為震驚而全身僵硬,緊抿的薄唇還透著冰涼,卻在她毫無技巧的吸吮中,逐漸發燙。

  他胸口盈滿了她,狂喜的情緒淹上心頭,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早在多年前便獲得了她的愛。

  他猛地捧起她嬌怯的臉蛋,反客為主,深入靈魂似的狠狠吸吮,舌頭激切地溜入芳腔,纏住了她甜美的舌蕾,彷彿是無聲告白。

  「琳恩……我的琳恩。你終於是屬於我的了。」雙臂將她圈住,他把她困在懷中,成了他專屬珍藏的寶貝。

  「我是你的……我渴望變成你的。」壓抑多年的感情徹底失守,她放縱自己,不顧理智,拋下自尊,毫不矜持的回應著他。

  太多的喜悅在體內竄動,他將她抱起,一陣暈眩的旋轉之後,她已經躺在床上,他壓覆上來,健美身軀因為亢奮而滾燙,將她整個人都煨熱了。

  他用手指細細描繪地的五官,每一寸美麗線條都沒遺漏,最後停留在微啟的潤唇,輕輕摩挲,目光近乎癡迷。

  她不想再被動承受,不要再讓他像是演獨角戲似的感受這份愛,她握住他的手心,吻上男性修長的指頭,印下一個個濕熱的痕跡。

  他目光一凜,好像有股微量電流從被她吻過的指尖流遍全身,他低吟,雋朗的臉龐充滿渴望,她微笑,默許他繼續。

  他低下頭,充滿珍惜的吻了她,她卻熱情而且主動地探出舌尖,與他相纏。

  慾望滋長,情火焚身,就連暈黃的光線都似一簇簇火苗,他們互相捧住彼此的臉龐,唇舌相吮,曖昧的潤澤聲在耳畔迴盪。

  他滿腔滾燙的熱情,不再是單方面給予,她同樣激切的響應著,他抱緊了她,兩具身體密密貼合。

  鬆開了米色睡艷,男性大掌滑入,沐浴後未著胸衣的雪乳被他盈握,慢慢地揉弄,急急地摩擦,卻又是那樣溫柔得教人窒息。

  她嚶嚀一聲,他忽然停住了愛撫,一臉歉然。「弄疼你了?」

  她美眸迷茫,眼中滿滿愛意,揚開了嬌媚微笑,搖搖頭。「不,一點也不疼。」

  他的視線被她甜美的笑靨佔據,慾望之火燒得更熾烈,他再次俯身而下,攫住她香軟的唇瓣,大掌揉起柔軟圓挺的乳房。

  當他含住了挺立的嬌嫩蜜果,她仰起水嫩下巴,朱唇吟出婉轉動人的嬌啼,聲聲好似催促,要情人給予更多甜蜜的安撫。

  他渴切地吸吮起來,她敏感的乳尖在他嘴中含苞綻放,成了艷麗玫瑰,他大口吞吐,貪婪而毫無節制,雪嫩的乳肉更被他掐揉出霸道痕跡。

  潔白柔軟的床鋪好似雲端,他們在彼此的渴望中展翅飛翔,飛往情慾的樂園,在那裡沉淪墮落,拋卻無謂的道德與羞恥,盡情地愛著彼此。

  她緊緊攀抱住他高大的身軀,雙頰暈開了兩朵霞霓,低掩的美眸勾媚,玫瑰色的嘴唇呵著熱息,宛若迷惑人心的精靈。他甘心被迷惑,迷失在她醉人的無邪美麗中,宛若膜拜一般褪去了她身上的睡袍,她在他身下展現了赤裸妖嬈的胭體。

  他雙手托起兩團雪丘,烙下無數珍惜的吻,公平地輪流以唇舌取悅頂端的翹立。

  她抽泣起來,過多的歡愉全集中在乳尖,感覺自己像團奶油,被他細細嘗遍,在他嘴裡融化。

  一團熱潮在小腹暖開,伴隨著他輕啃乳蕾的刺激,蜜液逐漸濡濕了花穴,她害羞地扭動下身,害怕被他察覺自己已經動情。

  「寶貝別怕,讓我來。」他含著嫩蕊低低發笑,間或以舌尖勾繞,大掌往下探,勾下蕾絲小褲,長指撥弄起細軟的卷髮。

  「嗯……利軍……」她嬌哼,他含住了她的右乳,像只性感的野獸,準備叼走她火熱的心。

  「你真甜美。」直到兩邊的雪乳被舔洗得濕潤晶亮,她輕顫不已,小嘴流洩出媚惑嬌吟,他才眷戀不捨地移開暖唇。

  甜蜜的折磨並未緩下,反而是更加火熱纏綿,形狀優美的薄唇持續往下,往下,往下……

  「不!」嬌羞泛紅的花核落入了他嘴裡,她驚呼,但隨後漫開的強烈快慰衝擊而來,繃緊的嬌軀軟倒下來。

  讓人臉紅心跳的淫浪吮聲迴盪一室,她擰起秀眉,小嘴急喘,感覺他的舌尖貼緊了濕潤的花唇來回滑動,鼻尖頂弄著前端充血小核。

  她感覺體內有根繃緊的弦斷了,甜蜜的熱泉不停湧出,他貪婪地品嚐起處女幽香,在最私密之處烙下屬於他的印記。

  他的靈魂似乎也在沸騰,等待多年的甜美,正含在他嘴裡,他心憐著她的嬌怯生嫩,但又無法停止兇猛的掠奪。

  他是如此渴望地,血液滾燙似熔岩,他的分身傲然昂立,迫切需要她的柔嫩撫慰他。

  美眸半睜,她看著他脫去襯衫,露出精壯漂亮的男性軀體,解開下身束縛,那腿間勃發的生命力因慾望而怒紅,她醉紅兩頰,小嘴喃喃低吟,卻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從來不知道,男人的裸體竟是這般美麗,瘦削卻十分精實,強壯的肌肉線條蓄著力道,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絲多餘贅肉,宛若一尊完美的藝術品。

  「琳恩,讓我進去好嗎?」

  他移身上來,強壯的大腿擠開她顫抖的雙膝,花心在他的舔吮下已經徹底濕潤,佈滿了晶瑩泉露,無聲訴說著對情人的渴望。

  她眨眨纖長的睫毛,臉蛋泛著嬌怯嫣紅,凝望片刻,終於伸長纖細的雙臂,環住他,將他拉近自己。

  他的掌心在她柔滑如絲的肌膚上撫動,不停在大腿內側細細摩挲,有意無意地撥過嬌嫩花瓣。

  他想進入她的身體,佔有她所有的甜美。他想進入她的心,狂肆需索她的愛。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必須是他的

  慾望氤氳了他雙眼,輕扶驕傲的分身,他激切卻不失溫柔地嵌入柔軟花心,像個野蠻的入侵者,佔領了她的全部。

  「啊……」她弓起美背,光滑如絲的肌膚被情慾染上嬌紅,完美的胭體震晃著,幽窒的女性被徹底填滿,隨之而來的是撕裂痛楚。

  她的痛吟未竟,櫻紅的嘴唇已被他吮住,唇齒糾纏,舌尖共舞,大掌盡情揉弄起晃動的雪乳,撩撥她每個敏感地帶,好舒緩初嘗愛慾的痛楚。

  慢慢地,疼痛漸與快感相融,她的呻吟成了哀求,無意識的渴望更多。

  他感覺到她的需求,開始加大節奏,只因灼熱的慾望也已燒痛了他,深埋在花穴中的粗壯開始野蠻律動。

  「嗯……」他充實了她,火熱脈動的男根將花穴煨得好燙,一陣陣酥麻的快感擴散到四肢百骸,這種歡愉的滋味令人瘋狂,徹底著迷。

  「寶貝,放輕鬆,你把我夾得太緊了,我怕我會忍不住……」他俯在她耳邊重重喘息,沙啞的嗓音帶點戲譫,讓她忍不住羞紅了粉頰。

  他黑潤的目光一沉,伸出指尖輕刮她柔潤的臉蛋,勁瘦的腰身跟著往後一退,然後又是重重撞入。

  她帶著點哭腔的細細嬌哼,一雙纖手擰住了壓在身下的被褥,投入了激情的旋律。

  身下的妖燒女體如艷麗花開,他視線灼灼地欣賞著她的美,看她迷醉的臉蛋在雪白枕頭上左右搖晃,玫瑰色嘴唇呵出細碎呻吟,他整顆心漲滿了愛憐。

  他低下頭,深吻她,品嚐她,細啄她,但飢渴如獸的分身卻依然野蠻,因為太過渴望而近乎粗暴,瘋狂地搗弄她的甜蜜。

  綿密柔軟的花穴一次次被碩大充滿,情火在彼此的小腹燃燒,逼使他們晃動身肢,糾纏得更徹底。

  他像是貪食的孩子,含吮起繃挺的蓓蕾,就像嘗著世上最甜美的糖,大掌探入了濕潤的交合處,彷彿她還不夠浪蕩似的,或輕或重地捻揉敏感的珍珠。

  她全身一悚,片刻間已經是香汗淋漓,雙手抵在他胸膛上,像是抗拒又似迎合,小嘴吟哦著令他蝕魂酥骨的媚啼。

  他激狂的愛著她,深入花心底處,碾住敏感的柔潤,把自己鑿深,看著她在身下輕扭嬌軀,眼角泛淚地瞅他。

  她的無助,她的徬徨,最後全被捲入激情狂潮,被他的需索與給予牽制,無法思考,只能敞開去感受。

  幽美的女性將他箍束,隨著狂肆的抽插,艷麗的花瓣開始抽搐,寸寸縮緊,他的喘息聲越來越粗重,喉結滾動著,甚至發了無比愉悅的沉吟。

  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歡愉,軟嫩的花穴將他纏深,飽脹的赤根幾乎無法抽出,肉體的撞擊聲越來越響亮。

  驀地,她眼前迸開燦爛火焰,絢麗的彩光奔放,歡愉如潮,終於將她徹底庵沒,所有感官知覺都浸淫在前所未有的舒暢之中。

  生命中第一次的高潮,將她推上了雲端,她感覺自己全身狂冒熱氣,仍被熱情抽插的花穴劇烈收縮,敏感的小核顫抖,愛液如暖泉湧出。

  她被滿足了,徹底的,深深的。

  他依然狂夜不饜足的愛著她,大掌扣緊她纖細的腰,衝撞了數十下,她的情慾很快又被挑起,因為承受不住過多的歡愉流下眼淚。

  他托抱起她,引導她將滑膩的玉腿盤住他,大拿輕掐起她水嫩的下巴,似渴的薄唇封住她的小嘴,深深吸吮她的甜蜜。

  她被他吮得舌根麻燙,目光迷茫,哼聲全破碎在他嘴裡,被汗水浸濕的髮絲散在雪白嬌軀上,說不盡的嬌媚迷人。

  他看得癡了,越發抽插得狠,怎樣也要不夠似的撞擊她、搗弄她,逼她滲出更多蜜液,滋潤他腫脹赤紅的分身。

  「琳恩,你終於是屬於我的了。」在慾望爆發之前,他在她耳邊低沉宣示,隨後用一記至深的貫穿,將她擊潰。

  她雙手攀附著他,小嘴吟出歡愉的旋律,嬌軟的翹臀猛然一顫,埋在花心深處的碩大激射出濁白熱焰,將滿滿的熱情全數傾注……

  小腹釀開一陣暖意,她不住的戰僳,感覺身體與心靈都被他的溫暖填滿,她閉起美眸,無力地倒落他懷中,兩具濕熱的身軀緊緊相擁,側躺在柔軟床鋪。

  他撥開了她汗濕的長髮,細細啄吻她美麗的五官,彼此的心跳劇烈,呼吸仍然紊亂,高潮的餘韻將兩人包圍。

  迷糊間,她環住他的肩頭,在他頸窩找到了一處舒服的位置,漾開心滿意足的微笑,跌入了美麗的夢境。

  醒來時,宋琳恩發覺自己躺在一處陌生的房間,她怔了片刻,撐起細瘦的雙臂,坐直身子,張望四周。

  這間房很大,採用大地色調,大量的黑與灰顯現在傢俱上,開放式空間,臥房另一側即是書房,以一片高至天花板的紅木書櫃當作隔間。

  這裡……應該是主臥房,是他的房間。

  她微笑,美眸垂落,看向Kingsize的大床,笑容甜得像摻了蜜,然後嬌懶的趴下來,被上還留有他的氣味……

  尹利軍從浴室走出來時,看見她滿眼眷戀地趴在枕頭上,笑容甜蜜,好似得到了什麼珍奇寶貝。

  他刻意放輕腳步,直到走近床邊時,她才突然回神,轉過身瞅他,一看見他淋浴後,只在腰際圍著一條浴巾的赤裸上身,甜潤的臉蛋立即染成紅艷,眼神無措地躲開。

  她想縮回被子裡,卻被他攔截,白膩如絲的嬌美裸身被他抱入懷裡,熱吻隨之落下,她被吻得頭暈,雙手輕搭在他肩上,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你真美。」他啃吻著她白潤的耳珠,大掌在她雪白的雙峰以及平坦小腹間遊走,給予寵溺的愛撫。

  她嬌喘不休,嗓音細弱的求饒。「利軍,我好累……別……」

  他深吸一口氣,沿著她細緻光滑的臉蛋肌膚往下吻,最後停留在綿軟的雪丘重重地喘息,腿間的亢奮將浴巾撐得鼓脹,抵著她騷動陣陣的小腹。

  「老天,我真是要不夠你。」他苦笑,知道她剛經歷初次情慾,身子尚未適應,體力也還未恢復,不能累壞她。

  「我們……」她被自己嬌軟綿細的嗓調嚇得一怔,努力平緩呼吸,才紅著雙頰低聲的說:「往後還有很多時間。」

  話剛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多不知羞的話,尷尬得想咬掉舌頭,那侷促困窘的表情看笑了尹利軍。

  「是啊,往後我們有很多時間相愛。」他不讓她躲,霸道地捧起她緋紅的臉蛋,給了她無比愛憐的深吻。

  多年來的心結解開了,纏繞在心上的陰霾被甜蜜驅散,他們可以毫無保留的愛著彼此。

  「對不起……利軍,我必須向你道歉,為了我以前的愚蠢與惡毒。」她心中仍是有著愧疚,盼望能撫平他心中的傷口,又不知能透過什麼方式,只能再次向他致歉。

  「琳恩,看著我的雙眼。」他吻了她垂落的眼角一下,當她揚高滿是愧疚的美眸,他深深地凝視著她,一舉望入她的內心深處。

  「就在昨晚,當你走向我的時候,我就已經放下了過去的一切,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過去的痛苦不快絆住自己。」

  「謝謝你……」她哽咽道謝,把臉埋進他胸懷,靠在心口處,雙手抱緊了他寬大的後背,小嘴喃道:「我以為這輩子都得不到你的原諒了。」

  「你這個小騙子,明明心底喜歡我,卻老是裝出一副厭惡的模樣。」他故意用著戲譫的口吻糗她,緩和凝重的氛圍。

  她抹掉眼淚,從他懷中仰起臉蛋,展顏歡笑,眼神毫無隱藏地透出深濃愛意。「利軍……我……我真的很愛你。」

  俊顏一愣,他欣喜若狂地抱住她,溫熱的唇堵住她,激切地與她唇舌相纏,透過無聲的遞染,將藏在心中的愛語傾訴而出。

  「琳恩,我也愛你,我是這麼的愛你。」貼著她豐潤的唇辮,他嗓音沉啞,聲聲訴說著多年來的感情。

  週遭至好的朋友總笑他,他做任何事情都天才,彷彿世上根本沒有什麼可以難倒他,唯獨遇上宋家公主就成了蠢到炸的笨蛋。

  他對她莫名執著,幾乎已到了偏執的境界,除了她,就是世上最美麗的女人他也不會動念。

  「謝謝你過了這麼多年後依然愛我……謝謝你。」她鼻頭一酸,響應著他的深情,改被動為主動,細膩地吻著他,香軟小舌與他勾纏,在彼此紊亂的喘息中相視微笑。

  起先只是甜蜜而纏綿的細吻,慢慢地,隨著他深切地吸吮,難耐的大掌覆上了一方軟膩渾圓,急躁地揉弄起來。

  情慾的火焰被點燃,她的意識逐漸觸化,看他低下頭,埋在雪峰之間來回吮吻,金色的玫瑰項鏈躺在心口處,就像他的心與她相印。

  她的心口發燙,臉頰艷紅如薔薇,微腫的小嘴流洩出嬌媚呻吟,他將她壓落在鐵灰色床鋪上,彷彿膜拜女神般吻遍了她全身。

  雪白雙峰上的兩朵莓果在他嘴中熟紅,被他濕熱的唾沫潤澤,光滑細嫩的肌膚毫無遺漏地被逐一烙上了吻痕。

  他深切又溫柔地愛撫著地,花瓣在長指循序漸進的撥弄下,愛液氾濫,他目光一沉,忍不住低頭品嚐吸飲。

  「啊……」她仰起了細白美頸,纖手扯住他的髮絲,在他放肆的吸吮之下,滑膩的玉腿為之大敞,讓他徹底沉溺在她甜蜜的花園禁地。

  「琳恩,你感覺到了嗎?我正在愛你。」她的甜美令他瘋狂,她是唯一可以讓他失控的女人,他怎樣都愛不夠她。

  「利軍……嗯哼……愛我……我需要你……」拋開女性的矜持,她大膽央求,貪戀他迷失在她體內的俊貌。

  吻住她迷亂呢喃的紅唇,他扯開浴巾,傲立的昂碩已經怒紅,先抵著濕潤的花瓣輕輕磨蹭,才徐緩沉入綿軟的花穴。

  他一埋入地體內,空虛的花心瞬間縮緊,他低喘一聲,從背脊處漫開了一股酥麻感,幾乎逼使他繳械爆發。

  他忍住想解放的渴望,開始狂野地律動起來,大熱的抽插肆虐著無助哭泣的花穴,每次都嵌入最深處。

  「啊啊……」不同於初次的溫柔,她彷彿被捲入了一團感官風暴,濕熱的愛液流淌而下,隨著他急速的抽插被帶出,兩人交合處一片濕濘。

  他狂肆地碾蹂著脆弱的花徑,雙手托住震晃的雪乳,加重了快感的堆棧,使她吟哦出更媚人的嬌哼。

  她為他濕潤甜蜜,收縮的花穴將他縛緊,他卻執意讓她墜入無盡的歡愉,圓碩頂端抵住了微突的嫩肉,肆意戮頂。

  她哭喊出來,擰緊美麗的秀眉,美眸緊閉,瑰艷的臉蛋好似痛苦又好似無比愉悅。

  他吻去了她眼角滑下的淚水,粗壯的分身卻熱脹如鐵杵,將花肉摩擦成快感肆慮的艷紅。

  他在她耳邊哺著醉人心弦的愛語,她已經被慾望的狂潮捲入,只能緊緊攀附著他,迎合著他的節奏,弓起美背與他相融。

  愛慾似火,他們在彼此的吻中雙雙攀上高潮,讓彼此化成自己體內的一部介。

  強烈的歡愉逐漸退去,他們倒落在零亂的被褥上,唇瓣依然緊密貼合,舌尖懶懶地交纏,交換彼此的氣味。

  心跳逐步恢復規律的速度,她勾著他的頸肩,撒嬌似的膩著他,嬌懶地閉著美眸,小嘴低喃:「那天晚上我喝醉酒,你在沙發上抱著我哼了一首歌,你可以再唱一遍嗎?」

  他好似一頭掠奪過後的雄腳,俊頗透著傭懶性感,手指在她細玫先滑的美背上勻畫。

  「你這麼想看我當傻瓜?」想起那天哼唱的歌詞,他不禁失笑。

  「是呀,你在別人眼中是天才,可是在我心中是傻瓜,因為只有傻瓜才會這麼愛我。」滑膩如絲緞的雙臂纏緊了他,她靠在他剛毅的下巴上,朱唇漾開了一朵燦美的笑花,甜得像顆蜜糖。

  他目光一柔,胸腔微微震動,吟唱出那首知名的抒情爵士歌曲--

  I'm a fool to want you(我像個傻瓜渴望著你)

  I'm a fool to want you(我像個傻瓜妄想著你)

  To want a love that can't be true(妄想著一份無法實現的愛)

  A love that's therefor others too(一份不屬於我的愛戀)

  I'm a fool to hold you(我像個傻瓜渴望擁抱你)

  Such a fool to hold you(妄想著能夠擁抱你的傻瓜)

  To seek a kiss not mine alone(尋覓那並不屬於我的吻)

  To share a kiss that devil has known(分享那罪惡的吻)

  Time and time again I said I'd leave you(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我會放下這份愛)

  Time and time again I went away(一遍又一遍,我已然離去)

  But then would come the time when I would need you(但,每當我身處在需要你的時刻)

  And once again these words I had to say(我只能再一次地說)

  I'm a fool to want you(我是個渴望著你的傻瓜)

  Pity me,I need you(憐憫我,我需要你)

  I know it's wrong,it must be wrong(我知道這是個錯誤,大錯特錯)

  But right or wrong(但不論對或錯)

  I can't get along,without you(失去了你,我無法獨自存活)

  主唱:Billie Holiday 歌詞:J.Wolf/Herron/Frank Sinatra


  低沉淳厚的嗓音唱著憂鬱的曲調,透露出多年來他愛得孤單的沉重心情,那樣高傲自負的他,竟是用著這般卑微的心態渴望著她……

  她摟緊了他,發燙的美眸落下了熱淚,聽著他沉鬱的歌聲,她的心重重一擰,只能透過最直接的擁抱,響應他多年來的深情等候。

  「你不是傻瓜,再也不是了。」她收緊顫抖的雙臂,眼淚落在他的胸口上,一次次告訴他,她會待在他身邊,不再讓他孤單。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3 12:37 AM

第八章

  「尹豐」上上下下無人不知,就連每週一早晨固定在大廳擦亮玻璃,一周只碰得到公司大人物一次的清潔工都知道,那個下屬面前要求絕對效率,冷酷俊美得像座雕像的總裁戀愛了。

  女職員心碎一片,紛紛好奇起來,是怎樣絕世傾城的美麗能夠征服尹利軍。

  不必猜也不必買通人資部洩露情報,每天早晨守在大廳,等著總裁進公司,便能看見他牽著一名五官細緻清麗的女人大方曬恩愛。

  根據秘書室放出的消息,總裁為了這位外貌宛若精緻娃娃的美人,將自己寬敞的辦公室辟出一個小空間,擺了她專屬的書桌與畫架,以供她消磨時間。

  高層開會的時間縮短了,總裁出差的次數變少了,那間辦公室在眾人心中充滿了曖昧的想像空間……

  「呵。夠了……不要了。」

  林特助正要送數據進辦公室,聽到裡頭傳來嬌柔含笑的輕斥,腳步及時煞住,總是平靜無波的表情頓時透出幾分尷尬。

  「淘氣的小東西,快過來我這裡。」接續而來的是上司低朗的笑聲。

  林特助強壓下腦中翻騰的遐想,過了片刻才敲了門。

  「進來。」上司毫不猶豫的回應。

  林特助卻遲疑了許久才轉動門把,就怕撞見了香艷利激的畫面……

  門一開,一隻模樣可愛惹憐的蘇格蘭折耳貓忽然蹭到了腳邊,林特助一愣,又抬頭看向辦公室裡,上司女友衣衫整齊的坐在沙發上,腿上鋪著毛毯,顯見剛才小貓曾懶洋洋地躺在哪兒……

  對於剛才自己的錯誤聯想,林特助忽然一整個內疚起來,看來他多少也被其他人的異色幻想影響了。

  彎身抱起小貓,交還給坐在沙發上微笑的宋琳恩,林特助將待簽字的文件送到長桌上,然後恭謹有禮地退出氣氛溫煦的辦公室。

  安撫著調皮的小貓,宋琳恩不由紅著臉頰,看了一眼剛被帶上的門。

  尹利軍的視線從文件中抬起,微皺眉頭地問:「是我眼花還是錯覺?你現在是對我的特助臉紅嗎?」

  她轉回視線,被他充滿醋味的表情惹得又是一笑。「你沒發現林特助的表情很奇怪嗎?好像把我們剛才……想歪了。」

  「哪裡想歪?」放下鋼筆,他面帶微笑的往椅背一靠,目光玩味地停留在她身上,充滿了火熱的露骨暗示。

  在他目光灼灼的凝視下,她整個人都燥熱起來,明明身上穿戴整齊,卻好似在他眼中呈現赤裸。

  「你……你不要那樣看著我。」她嬌斥,雙頰滾燙似火,撫在貓背上的手心微顫。

  「你還沒說,林特助究竟想歪了什麼?」他雙手交迭在胸前,深邃的盯視著她,將她嬌羞可愛的反應深深望入眼底,唇上笑容溫柔醉人。

  「你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她揉著小貓柔軟的絨毛,紅透的臉蛋低垂。

  「我們每天都待在一起,旁人會想歪也是正常的。」他推椅起身,走到她身側坐下,調皮的折耳貓伸出爪子搔抓著他的西裝下擺。

  「雪花不行。」她輕斥,拉住小貓的爪子,結果制止了一個,反倒是換成了身側的男人起了頑心。

  他傾身靠來,指尖輕刷過她濃密纖長的睫毛,刻意將灼熱的氣息吹到她粉嫩的頰上。

  自從兩人對彼此坦白心意之後,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秘密,彷彿是要補償先前空白的時光,分秒膩在一起也不覺厭倦。

  他們是那樣的親密,彷彿彼此是對方身上的一部分:心中有話便說,不再隱匿,一個眼神,一個微笑,都滿溢著溫柔愛意。

  原本她堅持要返回採購部工作,但是他始終不允,她只好天天陪他進公司,待在總裁辦公室,看看書,拿起久違的畫筆作畫。

  整個公司都傳開了,總裁被愛情沖昏頭,居然天天與女友同進同出,辦公室成了藏嬌的小金屋,給了眾人無限遐想的空間。

  「你也是,不行再鬧了。」她別過臉,拉下他在自己頰上摸索的手掌,另一手還忙著安撫腿上作亂的貓咪,忙得分身乏術。

  「真糟,我們兩個害你好忙。」他朗朗發笑,嘴上雖是這樣說著,卻伸出了另一手,偷偷解開她胸前的衣扣。

  「利軍!」她害羞的拍掉男性大手,腿上的貓兒卻好似發現了新玩具,探高了肉肉的貓爪,撥開微敞的衣襟,令人屏息的春光隱隱洩露。

  「雪花真乖。」他微笑,摸了摸貓咪毛茸茸的腦袋。

  貓味像是知道自己被男主人讚賞了,發出愉悅的咪叫,貓爪搔抓得更賣力。

  「呀!」她嬌呼。貓爪肆慮之下,衣襟跟著大散,雪嫩的渾圓也不慎被爪子利出了淡淡的血痕。

  「壞孩子。」他低斥,立刻拎高小貓,將一臉無辜的它擱到地上,遠離細皮嫩肉禁不起半點傷害的女主人。

  小貓似乎也知道自己討寵的動作太過大,闖了小禍,乖順地趴在地上,圓滾滾的大眼瞅著男女主人交纏的身姿。

  拉開她急欲遮掩的雙手,他俯下俊顏,先用薄唇吮著細紅的血痕,然後探出舌尖輕輕舔舐。

  她敏感的輕顫,雙手搭在他肩上,明明大腦告訴自己要將他推開,但是手心怎麼也使不上力。

  「疼不疼?」他的舌尖在雪白的柔軟上來回舔動,早已經超出血痕範圍,細細品嚐著她的甜美。

  「嗯……不疼了,快點起來。」她的呼吸漸喘,柔嫩的小手輕推,但是高大的男性身軀反而更是貼近,他整張俊臉全埋進她散開的前襟裡,火熱的呼吸噴灑在豐盈的雙乳之間。

  感覺到他用指尖勾開了胸罩邊緣,濕熱的舌尖輕輕掃動,逐漸深入了藏匿在底下的蓓蕾,她頓時起了一陣戰慄,吟哦的嗓音又嬌又甜,引人心神酥麻。

  「都流血了,怎會不疼?可憐的琳恩,我來幫你止血。」

  聽見他滿是憐惜的輕歎,她好氣又好笑,明明就是他自己想使壞嘛…

  「唔……利軍不行……這裡是辦公室……」她抗拒著,阻止自己繼續淪陷,但是他的唇舌好邪惡,故意吸吮著已經挺立紅莓,企圖瓦解她剩餘無多的清晰意識。

  「既然外面的人都想歪了,那我們怎能讓他們失望?」他勾起壞心的俊笑,唯恐她還不夠迷亂的大手滑入裙底,隔著蕾絲小褲,來回逗弄著柔軟的花瓣,讓她逐漸濕潤。

  她好無奈地低瞅著胸前的俊顏,從前總以為他性格嚴肅又冷硬,但每當兩人單獨相處時,私下的他一點也不冰冷,反而是熱情得像座火山。

  越是制止他,他就越是要讓她不知所措,特別是在這種時刻,總喜歡在言語上欺負她,讓她害羞得說不出話。

  耳邊傳來了曖昧的吸吮聲,她身子不住顫抖,弓起了美背,雪白的雙峰逐漸佈滿了一片濕亮,嬌嫩的蜜棗被他含在舌尖,長指趁她失神之際,探入了蕾絲小褲,直接襲擊濕漉漉的花核。

  「啊……你好壞……壞透了……」上下敏感點都被他把持住,她根本無從抗拒,渾身燥熱得彷彿烈火灼燒。

  「只要可以讓你快樂,我壞一點無所謂。」他含住了她白潤的耳珠,用舌頭肆意挑弄,一一攻破她敏感地帶。

  他最喜歡看她嬌軟無力的模樣,性感得不可思議,迷濛的雙眼羞怯地瞅著他,波光瀲濫的眼眸只倒映出他容顏,彷彿他即是她的全世界。

  這段日子他根本無心工作,天天夜夜只想著她,即便是在夢境之中,他也渴望著地,分秒都不願離開她半步。

  她是他守盼了多年,想珍藏在心上的寶貝,枯燥的生活因為有了她,一切都起了改變,他甚至懷疑起從前沒有她的日子,只是一具會呼吸走動的屍體。

  他已經無法想像身邊沒有她的生活會是怎樣,大概就跟身在地獄沒什麼兩樣。

  空氣中充斥著情慾的氣味,他解開拉鏈,釋放出亢奮的粗壯,勾下輕薄的蕾絲小褲,慢慢地滑入晶瑩濕潤的花穴。

  「啊……」沒預料到他真會在這裡愛她,她緊張得縮緊,反而將幽穴中的碩大絞住,酥麻的快意從嵌合處擴散到兩人腦門。

  他們同時陷入瘋狂,任由情火狂烈焚燒,雙手攀緊他的肩頭,她妖燒地擺動腰肢,主動迎合他抽插的節奏。

  他俯在地嫣紅的臉旁,劇烈地喘息,勁瘦有力的身軀不停撞擊,把自己堅硬的火熱沉入柔潤的嫩瓣之內。

  歡愉的滋味在彼此體內流動,他們迷失了時間與空間感,舌尖在彼此唇間戲逐,濕熱勾纏,喘息與呻吟全都混合一起,分不出彼此。

  「琳恩,感覺到了嗎?我在你體內,我是你的一部分。」他低沉如提琴般的嗓音在她耳邊迴繞,讓她心口一陣麻熱。

  「利軍……我愛你……嗯……」她別過臉,香軟的嘴唇在他俊美的臉龐滑動,體內累積太多的激情,需要一個發洩出口,愛人面前,她早已捨棄了矜持與羞恥,只想讓他也得到對等的快樂。

  在性愛之間,他狂野又熱情,男性的征服欲展露無遺,總喜歡將她折磨得連一滴氣力都不剩,才會心疼又愛憐的放開她,然後用更溫柔的方式侵襲她。

  過多的歡愉在體內爆炸,他們雙雙正要攀上雲端,唇舌糾纏不休,激烈晃動的身軀已經分不開,碩大的男性深含在柔嫩花肉中,打算給予她最終的甜蜜。

  就在此時,門再次被敲響了。

  身陷情火之中的兩人同時一震,她身子猛地一縮,將他絞緊,他悶哼一聲,濕滑的碩大男性霎時激射出火熱精華,注滿了在收縮的花心。

  高潮偏偏挑在此時降臨,她身子一顫,小嘴及時咬住他的肩頭,阻止自己放浪吟哦,激動的淚水從眼角滑落,眼前浮現了絢麗彩虹。

  相愛的情人,在彼此體內得到世上最美好的歡愉,感受著彼此的體溫,那種滋味是如此甜美,幾乎令他們徹底沉淪著迷。

  纏綿被打斷,尹利軍擰著眉頭,俊臉充滿不悅,但仍是細心地安撫著她尚未平息下來的身子,細細地磨動自己,聽見她鼻音濃重的細呼。

  「利軍……」她發出微弱的嬌吟,濕潤的美眸瞅得他體內又是一陣亢奮。

  門外傳來林特助咳嗽的聲音,有點刻意,像是在拖延時間似的,隔了半晌才聽見林特助出聲:「尹總,尹鴻洲董事五分鐘前已經抵達總部,他的司機特地知會了一聲。」

  聽見林特助的提醒,向來修養極佳的尹利軍忍不住低咒起來,抱住懷中柔軟無力的嬌軀,飛快退出自己,替彼此整理好凌亂的衣衫。

  宋琳恩被放倒在沙發上,目光迷茫,意識尚無法集中,看著他細心地替自己擦拭乾淨,修長的指頭三兩下便扣好了衣襟。

  心中流動著暖意,她握住了他要抽離的指失尖,他面色溫柔,反手握緊她柔嫩的手心。「我離開一下,你睡一會兒,好好休息。」

  「尹叔叔來了……我們……」她的雙頰赧紅,不敢相信剛才兩人居然就這樣狂亂地愛著彼此,而且林特助就站在門外呢,他們真的好墮落!

  「別緊張,你又不是沒見過我爸,他也不過是身材發福,皮夾胖了一點,除此之外就跟你印象中的沒什麼兩樣。」

  心神慢慢聚攏,流竄在體內的歡愉也散開了,理智回籠,宋琳恩有種忽然從雲端失足踩空的不安感,冷不防地打了個激靈。

  他原諒她了,但那並不代表他的家人會接納地,這段時間沉浸在兩人甜蜜的世界裡,幾乎都忘了這一層。

  「尹叔叔跟阿姨會接受我嗎?」她坐起身,不安地抱住他,汲取來自於他胸懷的暖意。

  「不管他們接不接受,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他們的任何反應都不會影響我們,所以不許你鑽牛角尖胡恩亂想。」輕按她柔軟的髮頂,他溫聲安撫她心中的不安。

  儘管如此,不安依然在心底像一攤污漬般持續擴大,現在的她,已經無法適應沒有他在身邊的生活。

  如果尹鴻洲夫婦不願意接受她,那她,又該何去何從?

  叩叩,平穩的敲門聲響起。

  因為身體狀況不佳,已有一段時間沒進公司的尹鴻洲,坐在董事辦公室的沙發上,手中捧著洪秘書親自泡好送上的白毫烏龍茶,不知想什麼正出神。

  直到第二次敲門聲又響起,尹鴻洲才從久遠的記憶中回過神。

  「進來。」先從敲門的力道,尹鴻洲便知來者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兒子。

  「爸。」尹利軍開門走入,坐到了尹鴻洲對面的沙發上,父子倆隔著檀木玻璃長桌對視。

  片刻沉默後,尹鴻洲率先開口:「事情都在公司傳開了,你卻不打算回家告訴我跟你媽?」

  尹利軍雙手交握,垂下的目光抬起,與父親不悅的面色平視。

  「我想應該沒這個必要。你跟媽應該早就知道我跟琳恩同居的事了,畢竟當初葉太太可是媽親自幫我找的幫傭,如果我猜錯,葉太太肯定在我帶琳恩回家的第一天就跟媽報告過了。」

  看著自己此生中的最大驕傲,尹鴻洲面對自己的兒子,總有種抬不起頭的負疚感。

  當初他年輕氣盛,講義氣替朋友作保,結果朋友投資生意失敗,將債務扔給他這個保人,消失得無影無蹤,到最後,房屋被查封了,老婆差點鬧離婚,家庭險些就破碎。

  唯一慶幸的是,他的兒子從未讓他失望過,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是最優秀亮眼,「尹豐」要是沒有他管理,絕對不可能有今日之規模。

  尹家能老年得意,靠的就是這個總是被人稱為商業奇才的兒子。

  尹鴻洲沉默良久,終於又開口:「宋家的人是什麼德行,沒有人比我們更清楚。以前我們時運不濟,只能窩在宋家看人臉色,但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同了。」

  尹利軍很清楚,父親這席話,是在拐彎抹角的提醒,時至今日,宋琳恩已經不是能匹配得上他的女人。

  「這是我的選擇,沒有人可以左右。」尹利軍毫不猶豫的做出回應。

  「你要是跟她在一起,會被所有人恥笑的!」尹鴻洲臉色轉壞,口氣也變僵。「你想過別人會怎麼說嗎?他們又會把我曾是宋東裕司機的事情挖出來,到時候連你也難堪。她現在的處境不用我說,你應該也知道有多慘,要是你們真的在一起,那些八卦記者會寫得多難聽!」

  「爸,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

  此話一出,尹鴻洲已經不知該感到欣慰還是暴怒。這個兒子從未有過所謂的叛逆期,不必別人指引,他永遠會按照自己規劃的人生路線走,那種被某種事物迷惑,反抗父母的事情絕對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

  以前他和老婆還以為,兒子太過成熟世故,似乎沒青春過,為此感到心疼惋惜。

  結果,現在他卻像個叛逆少年,目光炯炯的直視老父,臉上流露出為了宋琳恩什麼都可以付出或失去的堅決。

  「但是你必須在乎。」尹鴻洲語重心長的說。「你的一舉一動都影響「尹豐」未來的發展,你不能這麼自私。」

  「好,那我離開「尹豐」。」尹利軍冷靜的說,表情或是口吻都找不出一絲賭氣的意味,非常認真。

  尹鴻洲瞪眼。「你明知道「尹豐」不能沒有你。」

  或者應該說,無人不知,「尹豐」要是失去尹利軍的帶領,很可能就會節節衰敗,後果可想而知。

  「我不是威脅,也不是賭氣,只是如果爸擔心琳恩的事情會影響「尹豐」,我必須兩者擇其一,那我選擇離開「尹豐」。」

  「難道對你來說,你辛苦多年建立起來的「尹豐」,還比不上一個宋琳恩?」尹鴻洲一臉震驚,難以理解。

  「爸,你還記得我畢業那年,指導教授與系主任替我申請到公費留學深造的機會,可我最後還是拒絕了。」

  尹鴻洲尋思片刻,然後點頭。「我記得。那時候你跟我們說,你本來就不打算繼續深造,你想直接進入「尹豐」幫忙。」

  話剛說完,突然間問,尹鴻洲恍然大悟。

  兒子之所以放棄公費留學的大好機會,不是因為他不想深造,也不是因為經濟考慮,更不是因為他的事業心太強盛。

  一切都是為了宋琳恩。

  他壯大「尹豐」,將「尹豐」發展成跨國規模的國際企業,把自己的身份地位提升到至高處,全是因為他要證明自己的實力,證明自己有資格匹配得上宋家豪門的掌上明珠。

  尹鴻洲面色從詫異到瞭然,又從了然到慨然。「利軍,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宋琳恩?」即便心中有底,他還是想聽兒子親口證實。

  尹利軍毫無遲疑,目光炯亮。「是。」

  尹鴻洲歎氣:「原來真是這樣。」難怪他能毅然決然的說出放棄「尹豐」。

  「爸,我不想讓你為難,請你允許我這唯一一次的任性而為。」

  「任性?」尹鴻洲苦笑。「我還以為這個詞永遠不可能用在你身上。這麼多年來,你將「尹豐」擴展到這樣的規模,讓我跟你媽下半輩子可以過得舒舒服服,到死都不必再為錢掛心,如果我還不許你和自己選擇的女人在一起,那我們才是真正的任性自私。」

  他們是苦過來的患難親人,學不來豪門世家那套,動輒便斷絕關係,趕出家族企業,老死不相往來。

  因為知道彼此的重要性,所以願意退讓,親情優先,至於面子什麼的,他們以前過苦日子時,早就嘗過了面子被人踐踏在地的滋味,即便在乎,卻也不像豪門世家那樣,寧願撕破臉也要顧全,把利益放在所有的前頭。

  「爸,謝謝你!」尹利軍目光閃爍,冷靜的神情終於有了波動。

  「別謝得太早,你媽的脾氣你比誰都清楚,她那關你可要自己傷腦筋了,我也幫不了你,你跟琳恩要有心理準備。」

  尹利軍點點頭,一顆心不免沉重了幾分。


  果然,當天晚上晚飯吃到一半時,何霓亞便上門問罪了。

  葉太太上前應門,客氣有禮的招呼,何霓亞坐在客廳裡,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一抬,便看著兒子牽著來琳恩的手走來,臉色當場僵住。

  「媽,吃過晚飯了嗎?」尹利軍拉著宋琳恩一同坐下,假裝沒察覺母親動怒的眼神。

  手勁極重地放下瓷器茶杯,何霓亞口氣極差:「你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我哪裡還有心情吃得下飯!」

  宋琳恩垂下雙眸,心思敏感的她自然聽得出尹母的弦外之音,尹利軍微笑表情不變,端起茶壺又替毋親將茶杯添滿。

  「那正好,今天晚餐有幾道菜都是琳恩親自煮的,媽也一起嘗嘗看味道好不好,合不合口味。」

  何霓亞氣得臉色都白了。「利軍,你是故意的嗎?明知道我正生氣,卻還要說這種話氣我?」

  「阿姨,對不起。」宋琳恩搶在尹利軍出聲之前,抬頭向何霓亞道歉。

  「宋小姐,請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受不起。」想起從前這位高傲千金是如何給她最驕傲的寶貝兒子難堪,何霓亞這個做媽的就痛心不已。

  怎樣也沒想到,多年後,這個傷透她兒子的壞女人居然又纏上來,還是在最落魄的處境下,可想而知,這個壞女人是在盤算什麼,無非就是為了錢。

  「媽--」

  「先讓我把話說完。」何霓亞驀然打斷了尹利軍,滿目怒氣的針對著宋琳恩。「宋小姐,希望你別介意,我找過徵信社調查過你現在的狀況,我知道宋太太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也知道化療需要的費用很可觀,如果你是因為經濟困境而跟我兒子在一起,那我可以提供你金錢資助,讓你和宋太太都可以受到妥善照顧。」

  宋琳恩交握在腿上的雙手不住輕顫,濃濃的羞辱感朝她席捲而來,臉色蒼白如雪,嗓音也梗在喉頭出不來。

  也對,依她現在的處境,無論換作是誰,都會直覺地朝這方面想,更何況當年她是何等的嬌縱高傲,從未設身處地替旁人想過,何霓亞對她印象極差,排斥她、厭惡她也是應該的。

  「媽,如果你來就是想說這些話,請你立刻離開。」尹利軍笑容瞬失,眼神驟冷,俊臉如被寒霜籠罩。

  「利軍,我是你媽,我們是親人,你不能為了一個外人與我反目。」」何霓亞極力冷靜,口氣還是難掩激動。

  「對我來說,琳恩已經是我的妻子,她不是外人。」尹利軍手往身旁一采,握緊了宋琳恩發涼輕顫的手心。

  宋琳恩別過臉,起霧的雙眸靜靜凝視身側的男人,佔據心口的酸澀感逐漸被他所給予的溫暖取代。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3 12:37 AM

第九章

  看著眼前這一幕,何霓亞又氣又急,氣的是兒子居然這麼沒自尊,又回過頭去愛當年把他踐踏在地的壞女人,急的是她阻止得太晚,就怕已經很難切斷兩人的親密。

  且不說宋琳恩當年是怎麼糟蹋她的寶貝兒子,當年他們在宋家底下工作,不知受了多少屈辱。儘管宋家給的薪資很高,他們對待傭人的嘴臉卻是十分傲慢,在他們這種豪門世家觀念裡,財富地位才是一切,對一般人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沒有。

  回憶起那段辛酸過往,何霓亞氣就不打一處來,怒顏對準尹利軍,嚴厲痛斥:「你這是在作踐自己!你也不想想當初姓宋一家人把我們當成什麼,以前你這麼努力想討好宋大小姐,結果她是怎麼對待你的?你爸那時候只顧著自己失意落魄,也沒好好關心你,你就以為我這個做媽的也沒看出來?」

  尹利軍一時語塞,似乎真沒想過,原來他自以為在雙親面前藏匿得很好的心情,其實母親都知情。

  何霓亞氣得臉色翻紅,手指比著宋琳恩,語氣越發惡劣:「你自己摸摸良心,你們姓宋的,從來就只瞧得起有身份地位的人,口袋不夠深的,你們連一眼都不屑瞧,更何況是在你們家底下做事的傭人。你以前交往的男朋友,身家都是好幾千萬,幾時給過利軍好臉色了?儘管他是這麼的優秀出色,你還不是嫌棄他窮,嫌棄他爸爸是你們宋家的司機,不是上市公司大老闆,更不是什麼名門世家,你說,我有沒有說錯?」

  宋琳恩目光一顫,凝聚的淚水眨落下來,蒼白的臉頰瞬間滿佈濕痕,想出聲響應尹母的指控,卻又不知自己能說什麼。

  只因那些都是不爭的事實,即便她和尹利軍達成共識,往後不再提起從前總總,但那並不代表週遭的人就會願意就此淡忘。

  傷害就像疤痕,即使已經淡化,但是痕跡永遠也不可能消失。

  「媽,夠了,不要再說了。」尹利軍攬緊了掌中發涼的小手,厲色的制止母親繼續責難。

  看見兒子幫著外人,何霓亞心底生寒,對宋琳恩的感覺更壞了。「這也是我想對你們說的--夠了!不要再繼續糾纏下去!宋家垮了,處境堪憐,但那與我們無關,我們一家三口從前已經受夠了宋家的鳥氣,你不要再拿無謂的同情去救濟昔日處處看扁你的壞女人!」

  「媽!」尹利軍俊臉一僵,因為對方是母親,只能隱忍著怒氣不好發作。「我和琳恩已經把話說開了,如果我都不在意,你何須在意?」

  「你的意思是我沒資格跳出來干涉你們?」何霓亞氣得胸口直喘,抓住茶杯似乎想往地上摔,但是礙於不願與兒子反目,終究還是忍住了。

  「感情的事情,我自己說了算,不需要經過任何人的同意。」尹利軍垂下目光,口氣冷靜,似也不願與母親正面衝突。

  「沒錯,感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但是如果涉及婚姻,那就是兩個家庭的事,我不可能讓姓宋的當我媳婦!」何霓亞心一橫,撂下了最終的狠話,盼能就此讓兒子徹底清醒。

  尹利軍默了片刻,再揚起雙眸時,眼底流動著沉痛的拉鋸。「媽,你一定要逼我做決定嗎?」

  何霓亞心頭一凜,打了個寒顫。「你這是什麼意恩?」

  「今天在公司,我已經跟爸說過,如果你們不同意我跟琳恩在一起,那我離開「尹豐」,不會讓你們感到困擾。」

  這話一出,宋琳恩也深感震撼的撇頭看他,心口好似被人重擊,痛得眼淚直流。這個男人是這麼的愛她,愛到連親手建立的事業都可以捨棄不要,她還能拿什麼回報他?

  只有愛。

  她所能給予的、回報的,只有心中最深的愛。

  聽見這番堅決不容撼動的宣告,何霓亞頹然往後一靠,渾身力氣都瞬間用盡似的,保養得宜的臉蛋失了血色。

  「你就這麼愛她?愛到連我跟你爸都可以拋下不管?甚至連公司都可以輕易不要?她到底有什麼好的?」顧不得外人在,何霓亞流下痛惜的淚水,

  「因為我愛她,這就足以說明一切。」尹利軍神情堅定的答覆母親。

  「阿姨……對不起。」見何霓亞臉色慘白,宋琳恩腦中浮現了身患重症的母親,不由顫抖著嗓音出聲道歉。

  「我承認自己以前很壞,總是故意傷利軍的心,但我現在已經悔過了,我對以前的所做所為感到慚愧羞恥,但是我對利軍是真心的,不是因為錢或是其他因素,我是真的愛他。」

  「我不信!」何霓亞氣得大喊,眼淚流得更厲害。但是不相信又能怎樣,自己的兒子寧可捨棄一切也要跟她相守,就算哭啞了嗓子,哭瞎了雙眼,情況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媽,我不是瞎子,神智也很正常,沒瘋也沒傻,琳恩對我如何,我很清楚,我相信她。」

  「你已經被這個女人迷昏頭了,你眼中還看得見其他嗎?」知道多說無益,何霓亞虛弱地從沙發上爬起身,抄起愛馬仕皮包,抹掉臉上淚水,氣憤的離開。

  這場攤牌,沒輸沒贏,毫無結果可言。

  沉重氣氛並未因為何霓亞的離開而消散,客廳死寂一片,宋琳恩低垂美眸,默默掉淚,尹利軍握緊她的手,卻擰著眉頭不言一語。

  他考慮過很多,也事先預想過父母會如何反彈,但沒想過母親的情緒波動竟然這麼大。

  「利軍……」片刻,宋琳恩緩緩抬頭,淚光閃閃的雙眸望向他。

  「嗯。」他立即應聲。

  「我們……還是算了吧。」她垂下被淚水沾濕的睫毛,嗓音輕得像是歎息。

  他渾身一僵,臉色瞬變,心口好似被人掏空。

  「沒有什麼算不算了,我們就是要在一起,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

  「阿姨說的其實也沒錯,不管我們怎麼樣,外人眼中看來,我就是為了錢才接近你……就算我們說好不提起以前的事,但是叔叔和阿姨還有旁人還是會記得,現在的我……確實配不上你。」

  她的手碗忽然一疼,整個人被他拉進懷裡,他的雙臂將她抱得好緊,好似她會就此消失不見。

  濃濃的恐懼不安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一顆心擰得都快碎了,無助的淚水落了滿臉,浸濕了他的肩頭。

  她真的好糟糕!居然害他這麼不安,她真的壞透了……總是讓他愛得這麼孤單辛苦。

  「我會找時間跟我媽溝通,不許你有任何離開我的念頭,你聽見了嗎?」他收緊雙臂,滿眼焦灼,嗓音甚至因為心中的恐懼翻湧而有些啞,聽起來近似哽咽。

  她心臟一縮,雙手環緊他的腰,趕緊點頭允諾。「對不起,我只是擔心你會因為我跟你父母鬧翻……我不會再亂想了,你放心。」

  「約定好了,你不會再讓我繼續當傻瓜,你會陪在我身邊。」最痛苦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之後又再失去,他無法想像失去她後,他要怎麼繼續接下來的人生。

  他構築好的未來藍圖,哪怕是一個瑣碎的部分,也有她的參與,他不能沒有她

  「當然,因為我們都是傻瓜。」為了舒緩他的情緒,她故意用著戲譫的口吻說,卻只是得到他更深更緊的擁抱。

  她在心中歎息,同時深感內疚。她怎能這樣軟弱,一下子就退縮,差點就讓他一人孤軍奮戰……

  「利軍,我不會離開的,就算所有的人都認定我壞,懷疑我意圖不良,那也無所謂,我會一直跟著你,直到你對我厭煩為止。」

  聽見她低柔的承諾飄入耳底,他緊繃的身軀才微微放鬆,但雙臂依然將她鉗得好緊,宛若甜蜜的枷鎖。

  「那你慘了,因為我絕對不可能對你厭煩,你到死都要跟著我了。」他故作蠻橫的貼在她耳邊低語,直到聽見她輕盈的笑,一顆絞緊的心才逐漸恢復正常。

  「好呀,就算全世界都認定我是壞女人,我也不會離開你。」她有些落寞卻又感到無比甜蜜的偎緊他。

  「全世界怎麼認定也與我無關,我就是愛你,就是要你,你只能是我的。」

  他的承諾永遠這般堅定,總可以輕易讓她眼眶泛淚,一顆心都被這席話烘得好暖好燙。

  不管別人怎麼說,無論別人怎麼定義這份愛情,她都不會在意了,她愛他,他也愛她,這樣就足夠了。

  季節轉入深冬之後,在聖誕節那天,宋琳恩和尹利軍在林特助與洪秘書的見證下,上法院公證結婚,正式成為合法夫妻。

  沒有婚紗,沒有親屬的祝福,只有他們對彼此的信任與愛,便已足夠。

  她沒再進「尹豐」,畢竟每天與他同進同出,已經惹來了不少閒言閒語,她不想因為自己影響他的工作。

  她辭退了葉太太,改聘一週一次的清潔人員,至於平日的家務則是由她親自操辦。

  早晨醒來做早餐,送他出門,然後將換洗衣物扔進洗衣機,替他熨燙襯衫,緊接著是準備午餐,將愛心便當送到公司與他共餐。

  下午返回家裡,看看書,畫她喜歡的風景,等待他結束疲憊的一日回到家,有她溫暖的笑容相迎。

  聽起來似乎平淡又無趣,他們卻完全沉浸其中,每天都是甜蜜的紀念日,絲毫不覺有厭倦感。

  結束了冥想,宋琳恩拉緊了身上的深紫法蘭絨大衣,戴著婚戒的那一手撫過依然平坦的腹部,想起每晚火熱的纏綿,雙頰泛開了甜蜜的紅潮。

  他們都這麼「積極」密集的做功課,應該很快就會有小貝比了吧?

  微笑抬起滿佈紅暈的臉蛋,她走出氣氛溫馨的小餐館,佇立在庭園入口處,等著去停車場領車的尹利軍。

  今晚在國家演奏廳有一場爵士樂團的演奏會,他們一欣賞完便繞到附近的餐廳吃宵夜,剛才他還提議要帶她到求學時常去夜市走走,她欣然答應了,只要能多融入那段來不及參與的過去時光,她都很樂意。

  「琳恩?」一名身上微帶酒氣的男人身影忽然晃近,原本來琳恩下意識想躲開,卻在聽見那似曾相識的聲音時楞住。

  她往後一站,就著餐館庭院外的造景燈光看清男人面目,這一看,過去的回憶瞬間又在腦中翻騰起來。

  是趙明洋!

  當年,他是風靡整個上流社交圈的英俊貴公子,是無數千金名媛心目中最好的丈夫人選。

  睜亮了美眸,她仔細端詳起眼前的趙明洋。

  昔日高大的身軀已經走樣,他胖了至少十幾公斤,挺著一個大大的啤酒肚,發線退了好多,顯得前額一片光禿,雙目也暗淡無神,看起來神采頹靡,雖然打扮入時稱頭,然而氣質卻甚是低俗猥瑣。

  她愣了好久,始終無法把服前的男人,與以前翩翩貴公子形象聯想一起,完全是判若兩人。

  「真的是你,你居然一點也沒變……」趙明洋也在打量她,似乎是喝多了,一連打了幾個酒嗝,踩著虛浮的步伐又更靠近

  「嘖嘖嘖,你還是這麼美,只可惜你老爸死了,你也沒錢了,現在只能隨便跟著男人過生活吧?」

  「趙先生,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儀態。」她生疏客氣的提醒他,臉上毫無笑意。

  當年她父親出事之後,她第一個求助的對象就是趙明洋,結果他卻假裝從來沒認識過她,徹底無視她存在的從她面前掉頭走開。

  那一刻她才清楚,所謂的上流世界,只是用金錢與虛偽堆砌起來的巨大泡沫,少了其一,很快便破滅。

  「這幾年你過得很苦吧?怎樣,有沒有興趣跟著我?我可以幫你買棟別墅,把你藏在我老婆找不到的地方……」

  一個身形晃動,趙明洋忽然傾斜上身,雙手搭在她肩磅,肥胖的臉龐直直湊近她紅潤的唇瓣。

  「放開我!」她別開臉,驚惶地失聲尖叫。

  視線驀然一花,趙明洋已經被一股強大力量拉開,整個人重心不穩的跌坐於地,她發抖的身子很快就被摟入熟悉的胸懷。

  「還好嗎?」尹利軍低頭柔聲詢問,她將嚇白的臉蛋埋入他胸口,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背。

  幸好是他陪在地身旁……就算要她付出所有,交換他的愛,她也願意。

  以前的她,一定是被惡魔蒙蔽了心眼,才會跟趙明洋這種空有財富裝飾獸性的禽獸交往。

  宋家垮了之後,她怨恨過,但就在這一刻,她忽然由衷的感到慶幸,慶幸自己經歷了這麼多磨難,最終能夠被尹利軍萬分珍惜的抱在懷裡。

  「混蛋!你知道我是誰嗎?」趙明洋狼狽可笑的跌坐在地上,因為醉得太厲害,竟然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搖頭晃腦指著他們兩人破口大罵。

  尹利軍眼神驟冷,怒氣顯現,宋琳恩趕緊拉拉他的手,示意他別惹事。

  「他喝醉了,不要理會。」她挽住他的手臂,往車子走去。

  見他們兩人不搭理自己,趙明洋越發口無遮攔。「宋琳恩你這個婊子!你真以為我想睡你嗎?像你這種沒錢沒勢的婊子我才看不上眼!」

  尹利軍怒氣直往腦門沖,甩開宋琳恩的手,立刻衝回餐廳庭院,拽起趙明洋就是一個硬實的拳頭。

  趙明洋慘叫一聲,被打趴在地上,循聲走出的餐廳經理趕緊掏出手機報警。

  尹利軍也沒打算離開,就這樣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冷眼低睨著地上那只肥碩的狗熊。「像你這樣的男人,只配娶婊子當老婆!」

  那晚的事情很快就鬧開了,還登上了隔日早報的社會版,兩人日前公證結婚的事情也一併曝光,儼然是顆震撼彈,炸翻了個政商界與上流圈。

  唯恐世界不夠亂的狗仔記者自然不會放過這麼戲劇性的故事,不出兩天,各大報刊雜誌均以大篇幅報導,詳盡寫出宋尹兩家的背景。

  從宋家當年如何叱吒政商圈,又是如何沒落,宋琳恩如何從高高在上的公主,一夕淪為摔破玻璃鞋的灰姑娘,尹家是怎樣翻身一躍成為現今的商場霸主,洋洋灑灑寫來,其中再加油添醋大灑狗血,他們兩人的結合,幾乎成了一出可媲美瓊瑤愛情劇現代真實版。

  輿論的力量發酵之下,負面的消息也不斷釋出,看衰這段婚姻的聲浪更是越來越大,眾人皆覺宋琳恩肯定是為錢攀附,向來精明聰智的尹利軍卻被愛情迷暈頭,外界不免開始質疑他的判斷能力。

  質疑一起,連帶的影響「尹豐」股價,一度跌得很難看,謠言又四起,說尹利軍可能退出「尹豐」的經營,搞得人心惶惶。

  適逢農曆年前的股東大會,會上,尹利軍依舊一身深黑西裝,沉穩俊美的出席主持。

  毫無意外,與會的大小股東一搶到麥克風便出聲質疑他的婚姻。

  尹利軍不閃不避,黑眸湛湛,雙臂分扶在主講台兩側,俊美的臉龐瞬間佔滿了他身後一大片液晶電視牆。

  他堅定自負的回答,直到數年後仍是為人津津樂道,也徹底扭轉了這個危機,甚至一舉將「尹豐」推上巔峰。「我之所以會接手「尹豐」,並讓它在我手中茁壯成今日的規模,唯一的原因不是我愛錢,也不是我貪權,因為我愛我妻子,我想證明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可以讓她一輩子無憂無慮,過著快樂的生活。今日在場的各位股東,包含我自己在內,可以說都是因為這個信念而獲利,換言之,「尹豐」能有今日,全是因為我妻子的存在,如果沒有她,就不會有今日的「尹豐」。」

  「只要我妻子還在我身邊的一天,「尹豐」就會持續茁壯下去,我會用我的生命捍衛這兩者,直到我倒下為止。」

  當時現場一片寂然,那一幕透過現場聯機的媒體,不停在各大新聞台播送,令男人為之肅然起敬,女人紛紛為之折服傾倒。

  股東大會結束後的隔日,一片綠油油的股市中,唯有「尹豐」一支長紅,後續行情持續火熱看漲。

  「琳恩,把電視關掉。」

  沙發上,尹利軍臉色緊繃,一絲窘意在眼底流動,特別是當老婆不停按下倒轉,將錄下的股東大會過程反覆回放時。

  「有什麼關係嘛,你很上鏡呀,我好喜歡你站在台上回答的樣子,好帥氣。」宋琳恩呵呵嬌笑,抱緊懷中撒嬌的貓咪,一人一貓緊瞅著液晶屏幕上被鏡頭特寫放大的男主人臉龐。

  「饒了我吧。」尹利軍咕噥,臉上似可見紅潮。

  儘管他私下已經向老婆告白過多次,甜言蜜語天天不曾少過,但這種向全世界宣告的畫面不斷重複播放,就算臉皮厚如鋼鐵,也會感到不自在吧?

  電話鈴聲響起,尹利軍才想趁這個機會開溜,宋琳恩順手便將腿上的貓兒抱給他,對他露出頑皮的甜笑,翩然起身走至窗邊的小茶几,利落接起。

  尹利軍笑了笑,一手抱貓,一手托住下顎,慵懶地凝視著她接聽電話的美麗側影。

  但當他看見她背脊僵直,小手摀住口鼻,眼淚奪眶而出,他倏地放開貓兒站起身,快步走到她身後。

  「琳恩,發生什麼事了?」他放低音量,緊張地問。

  「嗯,我知道了,我會跟他說的。」結束通話,她顫抖著手掛好話筒,轉身看著他,含淚美眸忽然又笑彎。

  他緊張得整顆心都揪疼了,她卻是又哭又笑,遲遲不給他答覆。「究竟發生什麼事?」

  她展開雙臂,投入他溫暖堅固的胸懷,將他摟得密不透風,嗓音哽咽地說:「剛才阿姨打電話過來,問我們過年回不回家吃年夜飯……雖然她的口氣還是很差,但她沒有掛我電話,我還聽到尹叔叔在旁邊說要找時間去花蓮探望我媽咪。」

  尹利軍擰緊的心一鬆,笑容爬滿俊臉。「你這個傻瓜,剛才哭成那樣,害我以為發生什麼事了。」

 「對不起嘛,我太高興了……」她從他懷裡抬起頭,拉下他的俊臉,激動的吻了他。

  「這算是道歉嗎?未免太沒誠意了。」他輕哼,捧起她想縮回的興奮臉蛋,俯身加深了這記混合她淚水滋味的吻。

  不甘被冷落的貓咪跳下沙發,在他們腳邊打轉,時不時蹭著男女主人,發出惹人憐愛的咪叫。

  他們低頭望了一眼,然後相視而笑,眼中映照著彼此的笑顏,心中漲滿了溫暖,在熟悉的親吻再次互訴愛語,在心底珍藏彼此的愛。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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