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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惜之 -【敗家女Ⅰ之二】紫珂格格 [打印本頁]

作者: love90488    時間: 2007-3-9 09:49 AM     標題: 惜之 -【敗家女Ⅰ之二】紫珂格格

第一章

    風和日麗、百花爭妍,官道上舒舒暖暖的春風吹拂得人心微醺。

比翼鳥兒在枝頭引吭高歌、雙雙彩蝶在花海間舞著琴瑟奏鳴曲。

    胡男倚著樹干無聊地等待下一批肥羊,順手扯下一叢的倒地鈴,

撕開豆莢將它的種子剝下。倒地鈴的種子非常特殊,米色的圓形種子

中央有一個黑亮油光的心形圖案,他把它提在掌心仔細地玩賞。

    “漂亮東西都有毒,你手上那些東西就是個好例子。”二當家的

聲音自身後傳來。

    胡男立刻挺身站直,恭敬地喊了一聲:“二當家!”

    “阿男,做完這票你就帶著琴姑離開山家寨吧!”

    “二當家不要阿男了?”他訝異且驚慌的問道。

    “咱們兄弟一場,我就不拐彎抹角的挑明了說,你缺少殺人不眨

眼的江湖氣魄,根本不是當強盜的材料,況且你臉上那麼大一塊胎記

,很容易讓官府的人給認出來,到時拖累了眾家兄弟你過意的去嗎?

這次買賣結束後,大當家會給你一筆錢,你就拿著這些錢回鄉下去做

個小買賣吧!”他不容置喙的口氣讓生性怯懦的胡男不敢多說一句。

    “是!二當家。”

    “好了,剛剛阿主探路回來,再兩柱香的時間官轎就會經過,你

先准備准備,還是照往例──不留活口。知道嗎?”

    “是!”他口裡答著,心中卻存了疑。動官轎好嗎?會不會把事

情鬧大了?盡管心中有太多的擔懮,但是當家作主的事輪不到他這種

小嘍羅,因此他無權插口。

    阿男撒下掌心的倒地鈴,照著二當家的吩咐,抽出彎刀准備待命



                  ☆                ☆                ☆

    路旁的鮮艷隨著官道向前延伸,溫暖的驕陽滲透了人們的四肢百

骸。春意正濃是旅游的大好時機!

    福家錦麗豪華的車車馬馬拖了好長一列。這回福大人借著南下公

干之便,攜兒帶女來一趟向往已久的江南游。

    聽說江南處處好風光,蘇杭風景美不勝收、洞庭湖畔的人文傳奇

更是會令京城人土流連忘返。對這趟江南行福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莫

不滿心期盼。

    隊伍中的最後一輛馬車裡,福雙雙膩在奶娘梁潤娟身上,把玩她

胸前的玉佩,嘟著小嘴蠻橫地說:“奶娘,你是不是在想女兒?我不

許!我就是你的女兒,只准依疼我一個。”自小她就是梁潤娟帶大的

,相較於額娘,她對乳母更親近些。

    “您是大福晉的掌上明珠,奶娘哪有那麼好福氣。”想起女兒,

梁潤娟眼眶微微一紅。

    “不管、不管!你和額娘通通一樣只疼大哥不疼我。”她耍賴著



    “雙雙小姐,沒有的事。”

    “雙雙懂事一點。”福騏雋看著奶娘低頭拭淚,出言斥責妹妹。

    對於奶娘他一直是偏心的。六歲那年他收留了家鄉發生大水,跟

丈夫、女兒走散的梁潤娟,當時額娘剛產下雙雙,她就自然而然地成

了雙雙的奶娘。

    他很喜歡梁潤娟身上那股悠然嫻雅、從容不迫的安定氣質,她不

像額娘或姨娘身上的富貴嬌氣,所以他從小就較親近她,也只有在她

面前才會稍微放下不苟言笑的酷模樣。

    “你就是偏心大哥,不然你的玉為什麼一塊給了大哥,另一塊卻

不給我?”

    “雙雙小姐──當初要不是小少爺收容,嬤嬤可能就活不到現在

,那塊玉是報答小少爺的救命之恩啊!而剩下的這塊……”她低下頭

摩蹭著胸前的玉佩,因為她總是還存著那麼一點點希望,期待在有生

之年還能見上夫君、女兒一面呵!

    “夠了,你想要什麼跟阿瑪要去,不要連奶娘貼身的一點點小東

西也搶。”十二歲的福騏雋訓起人來,已有股不容忽視的霸氣威勢,

嚇得雙雙噤若寒蟬。

    潤娟剛想出言安慰,忽然間,馬車赫然停住,吵雜聲響伴隨著刺

耳的刀劍鏗鏘聲自車廂外傳來。福騏雋想拉開布幔翻身下車,卻讓胡

男快一步躍上車。

    梁潤娟挺身護住兩個小主人,無視於眼前亮晃晃的刀子。

    乍見到梁潤娟,胡男的心臟咚咚搶快了兩下。

    天哪──她真漂亮,她的容貌一定就像師爺說的那種會害魚和大

雁子掉下來摔死,花兒會枯掉的那種,難怪二當家老說“漂亮的東西

有毒”,像他現在手就抖得不像話,鐵定是中了她的毒啦!

    胡男的魂魄飛掉半條,半晌說不出話來。

    “救命啊!”雙雙突然大喊,揮動的手不經意間竟扯了他臉上的

覆巾。

    額娘和阿瑪的慘叫聲在耳際響起,福騏雋心頭一震,少年老成的

他已隱約明白家人正慘遭到怎樣的滅門大禍。

    福騏雋靜靜地盯住那張臉,把他從眼角延伸到下巴的那塊暗紅色

胎記牢牢刻在心版。若今日蒼天有眼讓他不死,有朝一日他會要這群

盜匪付出慘痛的代價!福騏雋在心中暗自發誓。

    “你、你要做什麼?”梁潤娟抱住小姐,鼓起勇氣問。

    哇!她的聲音柔軟清脆,琴姑的破鑼嗓門與她比起來,簡直是天

差地別。

    “強盜除了殺人越貨還會做什麼?”他將一把亮刀舞得雙雙慘叫

連連。

    “求你不要殺少爺小姐,你要殺殺我好了。”潤娟挺身而出。兩

眼緊閉,晶瑩淚水不受控地撲簌滑落。

    面對楚楚可憐的她,不知怎地胡男就是狠不下心來。

    “別哭,都依你,我不殺人就是。”他嘆口氣。二當家說的沒錯

,他不是當強盜的料。“你們最好躺下來不要發出任何會響,否則來

了別人,那我可沒本領救你們了。”

    潤娟拼命點頭,緊緊捂住雙雙的嘴巴,合作地拉上騏雋和雙雙。

    臨去前,他回頭看了潤娟最後一眼,卻發現潤娟胸前的玉佩、就

留個回憶吧!往後回想起,會記得這輩子他胡男曾經碰過這樣一個天

仙美人。

    他粗魯地扯下翠玉轉納入懷,回身跳下馬車,對著遠方的同伴大

喊:“解決了!快走!”

                  ☆                ☆                ☆

    胡男帶著老婆琴姑在京城落了腳,頂下一家古董店做起茶壺古玩

買賣。剛開始總會因為不識貨而吃點虧上點當,但一個月下來加加減

減倒也沒太失損大。嚴格說來還得歸功於琴姑的能干,她那三寸不爛

之舌,總能把客人游說的服服貼貼。

    今天他批了些貨,正准備回店裡,卻在回家途中發現一個衣衫襤

褸的小女孩。她頭上的辮子亂蓬蓬地,一張臉蛋兒烏漆抹黑,約莫好

幾天沒清洗了。

    突生而出的憐意,令他蹲下身詢問:“小女娃兒,怎麼坐這裡?

你爹娘呢?”

    看見胡男那張嚇人的瞼,她有些害怕的往後挪了挪身子。

    “別怕!大叔不是壞人。餓了吧?”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燒餅遞予

她。

    女孩小心翼翼地拿走,放在嘴裡小口小口的啃咬。“我沒有根,

爹爹昨兒個死了。”想起爹,她的眼淚滴滴答答落了下來,把甜燒餅

澆上了鹹味兒。

    “可憐的小女娃。”胡男托起女孩的臉,用手巾抹去一塊臟污,

忽地,那雙飽含恐懼的清瞪眼瞳,把他的記憶撞回那個春風暖暖的午

後、撞出他鎖在心底深處那沉澱已久的模糊情意。

    多酷似的一雙眼睛啊!當時她就是用這樣一雙眼眸望著他,帶著

淡淡的乞求……小女孩稚嫩的嗓音喚醒了跌入回憶中的他。

    “好心的爺,請你借我銀子,等我買棺木葬了爹爹,我就到您家

裡當丫頭,讓老爺使喚好嗎?”她的手怯憐憐地址著他的衣擺。

    天可憐見,才多大的孩子就學起大人賣身葬父。

    “小娃兒你叫什麼名字?”

    “爹爹叫我小於。”女孩回答的俐落清楚,一點兒都不像山寨兄

弟生的那群小小子一樣,連請個話都含糊不清,叫人摸不著頭緒,這

丫頭肯定聰敏得緊。

    “小魚?”真可愛,要有兄弟姐妹不就小蝦、小貝的一路喊下去

?“家裡還有沒有兄姐?”

    “沒有!爹爹就我一個女兒。”

    “葬了爹,你有沒有親戚可以投靠?”

    “沒有。”她沮喪的搖搖頭。

    “那我陪你回家葬了爹爹,以後你就當我女兒好不好?”

    他誘哄著。

    不明所以地,他竟喜歡上這小娃兒,想將她好好地撫養長大。是

不是為著那雙酷似的眼睛?他沒多花精神去研究。

    小於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點了頭,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埋了爹爹啊



    從此,膝下猶虛的胡男有了天倫可享。

                  ☆                ☆                ☆

    清乾隆年間春天討伐安南的鎮遠將軍領軍返朝。這次的勝利讓乾

隆皇帝龍心大悅,特封福騏雋為一品將軍,御賜良田千畝、黃金萬兩



    這些年,福騏雋所立下的大大小小戰功,讓他成為皇上眼前的大

紅人,滿朝文武莫不對他另眼相待,連皇太後都對他滿意的不得了。

    民眾夾道歡呼,迎接鎮遠將軍凱旋歸來,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把

人們對這位大英雄的崇拜之情激到最高點。

    “看哪!威武的震遠將軍又打勝仗了!”群眾看到福騏雋出現,

就哄然喊叫起來,如癡如醉的圍現百姓,情緒沸騰到極點。

    他在馬背上的颯颯英姿,讓彩樓上的豆寇少女滿懷期盼。

    冷眼望著老白姓爭相目睹的舉動,他不禁扯唇一曬,那輕輕一笑

更是讓姑娘們的芳心猛然跳躍,羞得雙頰緋紅、抿唇偷笑。

    忽地,一騎往前疾駛到福騏雋跟前。“你可回來了!”

    “我不回來,留在安南當安南王嗎?”他冷冷地回了一句。

    “看在老友遠道相迎的份上,你就不能稍微笑一笑嗎?”

    “可以啊!只要你長得夠可笑。”

    “臭家伙,你別仗著有皇帝撐腰,就不把我放在眼裡。”

    “豈敢!”

    他嘴上說豈敢,臉上仍然是那副死樣子,看得索應綸牙緊手癢。

    索應樺和福騏雋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感情比手足還親

,尤其在福大人和夫人去世後,索親王更是二話不說地一手照應起福

家裡裡外外的事。

    “我家那堆格格快想死你啦!可不可以麻煩你撥個空,到我親王

府走走?”

    想起一早被妹妹們推出門的情景,他不由得皺起眉頭。

    都是這小子!沒事長了那麼一張俊逸的帥臉做什麼?

    福騏雋無奈地嘆口氣,又是如此。每每班師回朝面聖後,總有無

數的邀宴等在後頭,今天是皇太後、太後,明天是親親王、臨親王,

再後天父換成賀大人、林大人,接風宴一場又一場,他不明白自己哪

來那麼多風,怎麼接都接不完。

    “去不去?一句話。”索應綸逼迫他立下決定。

    “等你家的格格戰亂成禍……”平定亂事是他在行本領,至於女

禍嘛……免了吧!能閃多遠就往多遠處躲。

    “差不多了,我已經被她們弄得民不聊生、有家不得歸。”

    “你不會讓她們轉移目標,就說我的婚事必須由皇上作主跟婚,

想煩想鬧請她們去找皇上。”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計策。”有了解決之道,他立即舒展留心,

開心地對群眾揮揮手致意,用他那張風流倜儻的臉瀟灑一笑,笑得百

姓一陣騷動。

    他就是善於作秀,所以在北京城的風評,比冷酷得不近人情的福

騏雋好上千百倍。當然,他絕不會認為自己在“作秀”,對此他有另

一番解釋──那叫“親民愛民”。

    斜眼望向那群為索應綸歡呼的群眾,在推擠的人群中,他找到一

張臉,那張化成灰他都無法忘懷的臉──猙獰的暗紅色胎記、無精打

采的猥褻眼睛……倏地,他像鎖定獵物的野狼──漫不經心的笑諺頓

時轉化成銳利目光,倔強的眉間閃過一絲殺氣。

    他靠近索應綸在他耳邊低語。

    索應綸順著福騏雋的眼神向人群中望去,那張臉在人群中顯得突

兀而不協調,他是個極鮮明的目標。

    “原來你對丑男人的興趣大過如花似玉、粉妝玉琢的美人兒。”

他滿腹狐疑地調侃道。

    “他是我的滅門仇人。”福騏雋長年冰冷的語氣中,難得的出現

了一絲激動的情緒起伙。

    “不會吧?!幾年前你不是帶兵把山寨給挑了?”

    “單單遺漏了這條漏網之魚。”

    “你有證據?他那樣子像是個普通商人,雖然是丑的離譜些。”

索應綸說。

    “我的眼睛就是證據。”他咬緊牙關進出話詔。

    “好吧!我去查查他,你等我的消息。”

    “多謝!”他如炬的晶眸中,邪惡之火蠢蠢欲動,他張起細准備

等獵物上門。

    “不客氣,只要你記得拜見過皇太後到我家來繞一繞,在下就感

激不盡了。”臨行前,他俏皮地朝駭雋眨眨眼,不忘記趁機勒索。

    索應綸的輕松和福騏雋的嚴肅成了鮮明對比。

    他──再也逃不掉……

                  ☆                ☆                ☆

    春寒乍暖,胡紫默換上春杉帶著丫鬟阿璧上街。

    她身著淺紫大襟、彩繡長襖裙,外罩素色描金邊,足蹬彩繡鑲寶

弓鞋,腰間的藕色紗巾隨著她的身形移動搖擺。

[ 本帖最後由 ckkd861130 於 2008-12-21 06:06 PM 編輯 ]
作者: love90488    時間: 2007-3-9 09:50 AM

她全身上下沒有其他首飾,只在胸前配戴一個小小的包金鎖片。

未著胭脂的白淨臉上嵌著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黑如漆墨的眼瞳帶

著一股穩定人心的嫻雅端麗,她微微噘起的唇邊漾著兩個小酒窩,纖

細削瘦的身形更讓人升起憐惜之意。

    這樣一個靈秀飄逸的女子走在街上難免招來“醉翁眼光”,但她

並不在意,因為從小她就跟著爹爹在市集中進進出出,早已習慣,這

裡的商家誰不知道她就是“古月齋”胡老板的千金。

    聽說胡老爺除了這個女兒外,沒有其他子嗣,但他絲毫不以為意

還處處昭告於人。他就是有了這個“於金”才幫他帶進千萬財富,讓

原本貧困的家庭變成殷富之家。

    因此,他順理成章地把女兒寵上天!胡姑娘獨鐘玉器,他就成箱

成堆的搜購、舉凡她日常用品皆是以玉雕之,比如碗筷壺盤、桌椅鏡

台。簪鐲佩件……盡管干金散盡他都甘之如怡。

    另外,胡小姐的眼光奇准,總能在一堆古物中尋出遺珠,分辨膺

品的能力更是常讓一些專家咋舌。為此她常一個人帶著丫五到各個五

百店、珠寶行、古玩店裡挑些好貨色,再回家交給父親高價轉手賣出



    紫出進了“鴻記寶齋”,專心地細細翻著陳列貨品,逐一握在掌

心把玩。

    “胡小姐,你好眼力,這鳳形鑲翠金步搖是五代墓出土的寶物,

除了這支我擔保你找不到雷同的,還有這鑲金纓絡市面上也挺少見的

。”老板傾力推銷。

    紫默微微地搖頭,放下手中金步搖,拿起把翠羽簪,那雕功、刻

功均屬一流,翠綠色的簪上鑲著幾朵新梅,梅側有一只雕得栩栩如生

的蜜蜂正揚翅待飛,仿佛春風一起它就要展翅飛舞。

    胡紫默心喜的表情瞧在眼尖的老板眼裡,便拼命鼓吹。

    “我都忘記胡小姐最喜歡玉器了,看我這漿糊腦袋……”

    正說著,門口處進來兩個氣宇軒昂的男子,老板不禁分了心,一

雙眼珠子直朝外溜。

    紫默體貼地說:“老板您去忙,我是熟客您別急著招呼我。”

    “那麼胡小姐……我就不招呼了。”

    她頷首,低頭繼續挑選。

    “老板,我要買一副玉質首飾。”福騏雋言道。

    “您要耳墜子、手環、項鏈還是簪子?”

    “都拿些來瞧瞧。”

    “是!您請稍候。”老板轉身取物。

    “買首飾?有鬼哦!從實招來,哪家的姑娘要勞動咱們福將軍親

自挑禮物?”索應綸暖昧地朝他一笑。

    “你說呢?”

    “該不會是我們家哪一個有福氣的格格受您青睞了?”

    “如果你肯‘青睞’我們家雙雙,我就給點回饋,如何?”

    他反口咬住好友。

    “你別害我!”索應綸瞠目大叫。

    “她對你可是情有獨鐘。”騏雋似笑非笑地說。

    “多承厚愛,在下無福消受。”那個調皮搗蛋的鬼靈精──他想

起來就頭皮發麻、渾身不適。

    老板用托盤取來幾包玉器,他皆不滿意。

    “有沒有其他的?”

    在福騏雋詢問的同時,紫默也挑好幾項物品,拿到櫃台前交給老

板結帳。

    老板一面撥著算盤記帳,一面從中拿起紫默挑選的翠羽簪遞給福

級雋。“公子您看,只要花點功夫細細挑選就能挑到好東西。”

    他接過手,在審視翠羽簪的同時順帶掃了紫默一眼,他發現她的

注意力全放在他腰間的玉佩上,炯炯眼神被那塊玉緊緊揪住,一瞬也

不瞬地注視它,根本沒注意他的存在。

    野雋微微一笑,有意思了,從來沒有女人能這樣忽視他。

    老板見他飽含笑意,以為他對胡家小姐有意思,善心地想玉成好

事,便搭口說:“公子,胡小姐可是我們這一帶的玉器專家,您想買

玉可以請教她,她的眼光比咱們這些開幾十年店的老頭還靈光呢!”

    好玩!騏雋的眼光從未在同一個女人身上停留那麼久。莫非,看

到──他的心也隨之蕩漾?應綸決定幫他一把。

    “玩石頭也需要專家?都是些一女孩兒玩意罷了。”索應綸故意

這麼說。

    “那是你不懂!書上說君子也要戴玉的,不戴玉就稱不上君子?

”阿璧不服氣地嘟起嘴巴。“阿壁!”紫默輕聲阻止她。

    “你讀哪一本書?我怎麼沒看過?是瞎扯的吧!”應綸故意挑舋

阿璧。

    “小姐!你說啦!免得他們狗眼看人低。”她這話連騏也一並罵

進去了。

    “請公子原諒下人無狀。”紫默對著應綸屈膝一福。

    “姑娘可否指教哪本書上名這一段話?”索應綸仍咬住那話題不

放,試圖引出她清脆悅耳的嗓音。

    “阿密指的是禮記上那段:”古之君子必佩玉…進則揖之,退則

揚之,然後玉鏘鳴也。故君子在車則聞驚和之聲,行則鳴佩玉,是以

非辟之心,無自人也。“紫默柔聲道。

    “對了!有這麼一段、是我孤陋寡聞不及姑娘了。”應綸欠欠身



    “好說。”她點點頭,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福騏雋的腰際,神情專

注地像是從未有他這號人物在場。

    “姑娘,這支翠羽簪可否割愛,”騏雋清清嗓子,把她的眼光引

回自己身上。

    “抱歉…”她抬頭回應,一仰首卻望進他魅惑的深邃目光中,心

跳漏了兩下。這個男人啊,好迫人的威勢,俊秀的臉龐流露著尊貴氣

質,他跟她是不同階級的人!在他無禮的注視下,她的眉尖下意識地

聚攏。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居然有女人對福騏雋的注目不悅?

    “我想把它送給一個老人家祝壽。”騏雋撇撇嘴,不懂為什麼要

對她解釋,但話就這麼自然的脫口而出。

    “那──好吧!”紫默的意願在他的霸氣中讓步,不過下一刻她

的眼睛又閃亮了起來。“公子,既然我讓了玉簪,您身上那塊玉佩可

否割愛?”

    “你說這個嗎?”他將玉佩遞到紫默面前。

    她輕觸美玉,纖細皙白的小手襯著翡綠映出一幅好畫。

    “啊?小姐,這塊玉跟你那塊一模一樣呢!除了刻在上面的圖形

有一點點不同……咦?說不定兩塊可以並在一起。“阿璧見玉驚呼不

已。

    “姑娘,你有同款的玉佩?”乍聞丫鬟的話,騏雋的溫柔眼光霎

時轉為如鋒利刀刃,劍劍朝她砍殺。

    紫默承受不來他犀利的熾熱眼神,怯懦地螓首低垂。

    “回答我!”福騏雋恣肆地抬起紫默的下巴,強悍地命令。

    她強自鎮靜,垂下長密睫毛、深呼吸平復心悸後,輕言:“如果

公子有意割讓,請到‘古月齋’一談,我願意高價收購。”說完話,

她攜著阿璧倉促離去。

    兩道欲吞噬她的目光,讓紫默全身不寒而栗,她像被鎖定的獵物

般驚慌地盲目逃竄。

                  ☆                ☆                ☆

    “阿璧,你把‘篆文金墜飾’留下,其余的送到店裡給爹爹。”

紫默拿著一本詞選,靠著臥椅翻閱。

    “小姐,你留下這個可是要給廚房的沉大娘?”阿璧問道。

    “是啊!沉大娘的女兒要出閣了,給她添個嫁妝。”

    “小姐,你待下人真好,難怪人伙兒都羨慕我好福氣,能在你身

邊當差。”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福分,誰也別羨慕誰,懂嗎?快送去吧!”

    “我懂!我出去羅!”阿璧一旋身,步出門外。

    紫默取出鳳紋玉佩,阿璧說對了,兩塊玉是一對的,這兩塊各雕

著龍鳳圖樣,取其義為“龍鳳呈祥。”這種雕法在市面上很普遍,她

經手看過的雙佩很多;但從未見過玉質這般溫潤翠綠,雕功這樣細膩

的。

    若沒猜錯,這兩塊玉應是出自同一工匠之手。

    她手上這塊是爹爹要她保留的傳家寶,那麼他──身上佩帶的那

塊玉呢?又得自何處?這樣的雙佩很少有人肯單獨出售的啊!

    用手指描繪著它上面的紋理,心底浮現出那男人的身影──一他

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渾然天成的王者威勢,站在他面前,她的四肢像

似被無形的繩索牢牢捆綁,而動彈不得,他太危險、太容易掌握人的

情緒了。

    他是什麼樣身分的男人?她竟然在還沒弄清對方的身分就貿然提

出割愛,實在太唐突也失態了、紫默心神不寧地蹙起雙眉。

    紫默取下頸間的包金玉鎖片,換上手中的鳳形玉佩,把它藏入單

衣內,細細感受冰冷玉石在胸間烙下的絲絲涼意。

    一抹不甚熟悉的情愫悄然地爬上紫默心窩,他是這樣的一個偉岸

男子呀!但他眼底不經意間所流露出的恨意卻教她卻步,迫使她必須

尋出另一種情緒來遮掩她的霎時癡傻。

                  ☆                ☆                ☆

    “胡紫默!你給我死進來!”足未踩入店鋪,就聽到娘的怒吼聲

,紫默轉頭和阿璧對望一眼,然後硬著頭皮走進店裡。

    “娘──-”紫默輕聲低喚。

    “你這敗家女又看上哪家的珍貴寶貝了?非鬧得你爹拿個部家當

去換才甘心,”琴姑氣惡的一掌揮向桌面,震得懷中茶水外溢。

    “你別聽那瘋婆子亂說話,乖女兒,來!看看爹幫你買的寶物。

”說著、胡男獻寶似地把龍紋玉佩遞上。

    紫默震撼地望住手中的玉佩,他──來過了?那種高高在上的人

物怎會輕易拋售自己的隨身物?

    “爹!您用什麼價錢買下它?”

    “什麼價錢?那個昏庸的老頭子拿一整間店,去跟人家換一塊破

石頭。就因為你喜歡、你愛、你要,他就不計代價把它捧到眼前獻給

你,真不知道他上輩子造了哪條孽?才會撿回你這個來路不明的討債

鬼!撿也撿了、養也養了,我不計較、我認啦!可是──胡大小姐能

不能求求你,你有滿屋子的玉了,可不可以不要再看一樣要一樣,我

們胡家已經供不起你這種‘千金’大小姐。再照這樣下去,胡家遲早

要宣告破產!”琴姑連珠炮似地罵出滿腔的不滿。

    “你給我住嘴!再多講一句我就把你休了。”胡老爺氣呼呼地吹

眉瞪眼。

    “你就會一天到晚拿休書恐嚇我,是啊!是啊!我是人老珠黃不

值得人家疼,就想一腳把我踢開!跟個死沒良心的男人幾十年,下場

就是招人嫌棄?我的命好苦啊!”她說著說著便哀哀啼哭起來。

    “有本事就生個兒子或女兒給我寵啊!自個兒連個蛋都下不來,

還好意思成天說東罵西。”

    “爹爹,別和娘嘔氣,娘有娘的委屈,何況您用一間店去換一塊

玉佩,的確是有欠思慮了。”紫默輕拍娘的背安撫她,卻被她不領情

地伸手架開。

    “女兒,老爹開了十幾年店實在是開膩了,早想把店讓出去,這

會兒有機會能帶著這些年攢下的銀子頤養天年,何樂不為?”

    說完他把頭朝向琴姑,語氣變得粗暴地喝斥:“憑什麼我要辛苦

一輩子都不得休息,你這瘋婆娘不要把每一筆帳,都往紫兒身上算!



    “我是瘋婆娘?你才是老怪物!誰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你根本

就貪上這小妖精的美色,想把她養大納為妾,你以為你的私心沒人看

透?可惜啊!可惜!女大不中留啊!眼下不就勾引外面的野男人拐走

你的店了,再不用多久,你那些家當就要全落入人家的口袋裡。”

    “娘,紫兒知道您心裡有氣,但別這樣說我、說爹啊!”

    “說你?我還想打你呢!打死你這狐狸精就不會搞怪了。”說著

抬手就要往紫默身上打。

    胡男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狠狠地撂下一句:“你等著接休書吧!

”說完拉著女兒頭也不回地離去。

    胡男的恐嚇讓琴姑對紫默更加恨之入骨,她忿忿不平地朝著漸離

漸遠的兩人狠聲低語,“好!你等著,是你對我不仁在先,休怪我對

你不義。”

                  ☆                ☆                ☆

    夜裡,紫默拿著玉佩細細端詳,觸摸著栩栩如生的龍雕,他的身

影又纏上心頭,他是怎樣霸氣的男人呵,鎮日盤旋在她的腦海,怎麼

也驅趕不離。

    想起他譏諷的表情、那股不容人逼視的氣度,她就渾身泛起一陣

顫抖。像他這種人要一個小小的古月齋有何用途?她嘆口氣,這種心

思深沉的男人,她恐怕永遠都無法看透。

    “失火了!快逃!失火了!”

    一陣擾攘的叫喊聲,震驚了她的知覺。

    “小姐!快逃!火勢向這邊燒過來了。”阿璧破門而入,神色倉

皇的握住她的手,不由分說他將她往外拉。

    一時間,府裡的僕役紛紛往門外沖,熾熱的空氣灼得紫默雙頰潮

紅。猩紅的火迅速地在一幢幢屋捨裡奔馳、游竄,烈火將夜牢照得如

白書般明亮。

    忽地,她遙遙望見爹爹顫巍巍地往早被大火吞噬的庫房跑去,她

甩脫阿璧的手往爹的方向飛奔,卻仍來不及救回生,她眼睜睜地看著

爹投身於大火中,看著他的身體在大火中痛苦地扭曲變形。

    她的淚水不禁哀慟的撲簌流下……
作者: love90488    時間: 2007-3-9 09:51 AM

第二章

    破舊的木屋裡,“尋春閣”的劉姨娘蹺著小腳,和琴姑兩人有一

搭沒一搭地嗑瓜子聊天,不理會在地上站得雙腳麻痺的紫默和阿璧。

    門外的保鎮無聊地用腳尖在土堆裡挖土坑兒,暗地埋怨這兩個小

娘們真難搞。

    跪倒在娘的跟前,紫默低聲哀求:“娘--別賣掉我,讓我跟在您

身邊,一輩子服侍您好嗎?”

    “你服侍我,誰服侍我的肚子,誰賺錢讓我過日子?誰送我棺材

本?我可不想裹著草席往路邊一埋,就這樣草草了事了。”琴姑冷冷

地說,撇過頭望向劉姨娘。

    “我說胡小姐,你呃福也享啦、好日子也過足了,胡家好歹也對

你盡心了十幾年,現在胡家有難你就不能放下身段,幫幫胡家嗎?難

不成你要胡夫人七老八十還到‘尋春閣’賣她那張老面皮?何況你爹

還在等你的賣身錢下葬呢!”說完劉姨娘對著琴姑詭譎的一笑。

    “我會想辦法養家的。”紫默急切的回道。

    “你手不能提、腰不能落,難得劉姨娘好心肯幫忙,否則我下半

輩子要靠什麼吃飯去?”要不是顧慮著傷了她的臉會賣不到好價錢,

她早早一巴掌就賞過去了,哪由得了這狐狸精在這邊東拖西拉、抵死

不肯上路。

    “娘--我可以賣刺繡維生。”

    “然後有一頓沒一頓、苟延殘喘的過日子?你當我是白癡隨便哄

一哄就成啦!”

    “那麼--我懂玉石,我會努力再幫您掙回一間店。”

    “如果古月齋還留著,或許我會考慮你的意見,可惜古月齋被你

死鬼老爹為一塊沒價值的爛石頭弄沒了,是他沒給你留下後路,你要

怨就去吐他幾口口水去。眼前嘛!你只要趕快跟劉姨娘走,別給我添

麻煩,我就感恩不盡了。”她毫不留情地說。

    想到這根眼中釘馬上就要去過那種--送往迎來、一雙玉臂枕萬人

的日子,她就心情大好,一面說一面眉開眼笑。

    “夫人,看在小姐喊您一聲娘的分上,哪有做娘的捨得推女兒入

火坑的,“阿璧吞不下那口氣,硬是出言怒問。

    “你不提我還不氣,今天你說了,我就明明白白告訴你,要不是

這個敗家女,阿男那個蠢蛋會一箱一箱玉器往她房裡搬?憑我們這些

年攢下的銀兩怕買不上幾百畝田地,哪會大火一燒,連個根底都燒得

一絲不剩?讓我連個棲身處都沒有?擺明了就是你家小姐命硬,再說

我可沒那好福氣當她的娘,誰知道她是那死老頭從哪裡撿來的雜種,

連連克死兩個爹,我要再把她留在身邊,難保我能活過今年臘八。”

    “娘──您是執意要把我賣了?”她的一席話終於打消紫默對琴

姑的感恩之情。也好!欠情還債,就讓她欠胡家的就此一筆勾消,她

的幸福早在火場裡燒成灰燼了。

    “沒人會笨得把一百兩往外推的!”她冷哼一聲,不被紫默楚楚

可憐的表情影響。

    “好!我答應您,但是求您放過阿璧吧!”她語帶哀戚面容肅穆

的要求。

    “說得簡單,好歹她也值十二十兩。”琴姑一口否決。

    “她這些年在胡家做的,沒功勞也有苦勞,請您饒過她吧!”

    “行啊!你馬上變出二十兩給我,我就隨她自由。”

    “娘──”

    “別喊我娘!我沒那麼硬的命讓你克,劉姨娘,錢我收下,人你

帶走吧!”不耐煩再和她們瞎蘑菇,琴姑提起桌上的錢袋,頭也不回

地往內屋走去。

    劉姨娘打個手勢,兩名高壯的保鏢,一人拎起一個往屋外走。

    紫默安靜地跟著保鏢往前行,任心被哀慟一寸寸的腐蝕。

    路人的眼光紛紛落在她們主僕倆身上,有驚懼、有鄙夷,也有替

她們感嘆的。人生本就是一連串的無可奈何吧!

    紫默仿佛又變回十幾年前,那個躲在街角因親爹死亡而無所適從

的小女孩。但──她不求饒,她有她的自尊和傲氣。

    阿璧走在後頭讓劉姨娘和保鏢緊緊壓著,不甘心地嚎啕大哭、掙

扎,她一聲一聲的悲啼壓在紫默心裡沉甸甸地,心如刀割。

    是她害了阿璧這樣一個潔身自愛的貞潔女子,她有罪。

    她克父、她賠上古月齋、她是個敗家女……可是──阿璧有什麼

錯?

    她和阿璧兩人同年進了胡家大門,一為主一為僕,一個享盡疼惜

、一個付盡勞力,憑什麼家道敗落的今天,她還得為主人賠上自己的

一生?就算要償還胡家的養育之恩,也不關阿璧的事啊!不行!不管

如何,她都要保住阿璧!不允許她參與她的悲哀。

    咬咬唇,她下了決心。

    抬起頭,她望見古月齋的旗號,驀地,她想起櫃台上展列的玉把

雕刻刀組,那套她向爹要了許多回,但爹總說女孩子家玩那玩意兒太

危險,堅持不給她,但願它現在還在那裡。

    紫默回過頭對身旁的男子說道:“爺──您把我抓痛了,可不可

以請您放開我,我不會逃的。”她臉上淡淡的哀思、不哭不鬧的認命

表情軟化了男人的心。

    一個弱女子罷了,想逃也逃不過身手矯健、體型魁梧的自己吧!

他微微頷首,松開牢握住她手腕的大掌。

    “謝謝您!”紫默跟著他的速度一步一步往前,一顆心繃得緊緊

的。能不能救阿璧就看這一回了。

    路經古月齋大門,她趁隙一提氣奔入門內,一眼就尋到那組刻刀

,她立即抽出一把橫在頸間。

    一瞬間,保鏢阿璧、劉姨娘都隨著她跑進古月齋。一大伙人沖入

,讓原本忙碌的伙計們全傻了眼,呆呆地放下手中的工作,瞪著眼前

這群不速之客。

    “胡紫默!你做什麼?”劉姨娘斥喝。

    “你放開阿璧,我跟你走。”紫默淒涼的臉色中有著壯烈。

    “行啊!叫你那個狠心的娘把二十兩還我!可是銀子都吞下肚啦

,要她吐出來可比登天還難唷。”她急擺手勢要保鏢繞到她身後奪下

刀子。

    紫默著出她的意圖,手一使勁,在脖子上劃出一條血痕。

    “誰再動一下,我此刻死在你們面前。我死了,你們就算告官也

拿不回半兩銀子;因為我是死在你們手中,你跟娘早已銀貨兩訖。”

“小姐!不要啊──阿璧不值得──”阿璧哭倒在地板上。

    “姑奶奶,你饒了我吧!別在這麼多人面前尋死尋活。”

    “我只求你放阿璧一條生路。”

    “你去打聽打聽,有哪個姑娘有一百兩的身價,要不是看在買一

送一的份上,誰會做這門賠本生意?”劉姨娘姿態誇張而賣弄。

    “你不過是要錢,等我開始工作後,我會把錢還給你。”

    紫默難堪地許下承諾。

    見她聲勢弱下幾分,劉姨娘立即拉抬嗓門:“不行!你去京城探

聽探聽,這裡誰敢要脅我?誰敢不知好歹的跟我討價還價?不要我對

你客氣,你當成了福氣,給你三分顏色,你的染房就開張大吉啦!”

    “你不信我?我一死,你就連一分錢都沒了。”

    “死?這話兒哪個姑娘初到尋著閣不念個幾次,到最後不都在我

的調教下,一個個成了紅牌?”

    她一使眼色,兩個保鏢迅速朝她飛撲上身。

    紫默一急將刀子往胸口插,卻在保鏢的撞擊下偏了方向插入肩胛

上,登時血流如注。保鏢趁勢抓住了她的雙臂。

    阿璧見小姐受了傷,發起狠來使勁捶打劉姨娘。她哭喊著:“放

開小姐、放開她……”

    這撼人心神的一幕,讓古月齋裡的伙計全停住身說不出話來。霎

時,整座古玩店裡悄然無聲,只有阿璧沙啞的嘶吼撞擊著人們的耳膜



    “阿璧……快逃啊……趁現在……”紫默艱難地說出。

    她的話提醒了保鏢,忙騰出一人去擒住阿璧。

    “放她走,不然我……咬、咬舌自盡……”

    劉姨娘一聽她竟敢再出言恐嚇,怒不可遏地沖上前──“啪、啪

!”用上兩巴掌,紫默的臉頰登時紅腫了起來。

    “死丫頭你敢跟我耍強,你還當自己是胡家大小姐嗎?

    得了吧!想當大小姐?等下輩子吧……“

    門外,一雙幽暗的黑眸自始至終皆面無表情地凝視著這場鬧劇,

望著紫默頰邊的紅腫和她身上刺目的鮮紅,無來由地心臟微微一抽。

    他示意地朝身旁的隨從巴良瞄了一眼。

    巴良隨即上前對劉姨娘厲聲責斥:“誰膽敢在福將軍的地方撒野

?”

    “福、福將軍。啊、是、是,大人饒命!我們立刻離開……”劉

姨娘讓他暴怒的眼神嚇壞了,連連後返三步,拽起地上的紫默轉身欲

離去這時,阿璧認出了福騏雋,心一慌亂低頭往保鏢手背咬去,疼痛

讓保鏢下意識地推開了阿璧,低頭檢視傷口。

    阿璧趁勢跑至福騏雋身前跪倒,淚眼迷蒙地哀求他。

    “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為什麼要救,於我何益?”盡管有那麼一點動搖,他仍冷聲應

答。

    “她身上有您的玉佩,要不是因為它,小姐也不會讓夫人趕出門

……”

    “住嘴!”劉姨娘動手推開她,命人拖著往門外走。

    “等一下!”福騏雋出言止住她的腳步。

    “福將軍──有何指示?”勢利的劉姨娘唯唯諾諾地答應。

    “巴良,拿一百兩把那位受傷的姑娘留下!”他以不容置線的口

吻讓巴良隨即掏出銀兩。

    “可、可是……”劉姨娘遲疑著,放棄這棵搖錢樹多可惜啊。

    “除非尋春閣不想在京城立足!”

    望著他冷峻的表情,她臣服於他的威嚇,忙接過銀子讓保鏢丟下

紫默,帶著阿璧抱頭鼠竄。

    奄奄一息的紫默挺著最後一口氣息,要救阿璧的意念不容許她暈

厥過去。她蹣跚的在地上爬行,血在地上染出一條艷紅醒目的血路,

終於她抓上了福騏雋的衣服下擺,她仰頭迎視著他。

    “求你救……救阿璧……”烏黑亮的眼瞳漸漸失了焦距…福騏雋

在她眼前疊出三個、五個身影,但她仍堅持地牢握住手中那塊布不肯

放手。

    他蹲下身子俯視那張絕麗的容顏,他從沒見過任何一張足以媲美

她秀顏的臉龐。她是那麼的美麗空靈,細致的五官、典雅的氣質,在

在都讓人……他要定她了!

    但為什麼她偏偏是仇人的女兒?對敵人,他不該仁慈、更不該心

軟,那麼他為什麼還要救下她?是了!他要將對她父親的恨轉嫁到她

身上,他要在她身上尋到洩恨的管道。

    “救、救阿璧……”她的聲音幾難聽聞。

    他對她的哀求視若無睹,殘酷地扔下一語:“救一個是我最大極

限!”

    聽見他的回應,紫默在意識渙散前道出最後一言:“帶我……換

回……阿璧……”最後她體力不支地跌入一片無底深淵。

    這六個字讓在場的伙計感動的無可復加,為這對主僕情深,更為

這個捨了命也要護著下人的主子,有這種主人才會讓僕役有了身為人

的尊嚴吧!

    有人背過臉去偷偷吸著鼻水,有人低下頭拭去眼角的淚痕。

    巴良忍不往首先發難,他向前跨出一步單膝跪地。“屬下冒犯,

懇請將軍救出另一名姑娘。”

    他說完,整間屋子裡大大小小十幾個人,紛紛隨著跪地碰頭。

    福騏雋環視幾十雙眼睛裡的無聲哀求,他皺起眉頭。

    罷了!

    “巴良!你走一趟尋春閣!”

    紫默清醒後,環顧周遭並回想起昏迷前的事情。

    簡陋的小屋裡只有一床一桌一椅,蓋在身上的硬被子壓迫著她的

傷口,陣陣疼痛自肩上傳來。

    她是在將軍府邸還是尋春閣?他有沒有救出阿璧?幾個問號讓她

急著想找人理清,紫默推開棉被匆促下床,咬牙忍住肩上的斷裂痛楚

,她不在意滲出的血液正寸寸分解她的精力。

    推開大門,迎面而來的是福騏雋頎長英挺的身影。是他?那麼他

果真沒拿她換回阿璧?阿璧呢?在尋春閣了嗎?天!依她那剛烈的性

子會不會……她渾身竄出冷汗。

    “穿這樣想出門?看來沒送你到妓院,真是埋沒了你勾引男人的

天分。”他淡淡地諷刺。

    不理會他的冷嘲熱諷,紫默拉住他的衣袖急問:“你有沒有救出

阿璧?”

    血在單衣上染出一片刺目的鮮紅,他忍住想撕開衣裳為她重新包

扎的沖動,文不對題他冷聲回道:“你已經昏睡兩天!”

    “阿璧呢?”她不要聽他的避重就輕,只想真確地知道阿璧的下

落。

    “兩天下來她已經學會適應環境,換句話說,她對新工作做得很

上手。”他刻意要她誤解。

    “你是說──沒救下她,”她失魂落魄地倒退兩步。

    見她驚惶無措的表情,他竟沒有預想中的復仇快感!

    為什麼?難道是藥下得不夠猛烈,才讓他嘗不到噬血的快意?難

道必須要徹底的毀滅她才能感受到那股滿足?

    “為什麼?為什麼不救她,你可以做到的,對你而言這只是舉手

之勞不是嗎?為什麼要視若無睹?為什麼要讓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子毀

去一生?”

    面對她義憤填膺的質詢,福騏雋嘴角勾出一抹無謂的笑痕。

    “你在指責我嗎?別要我提醒你,她從來就不是我的‘責任’,

如果她是包袱,那也是你的,與我無關!”他瞇起眼審視著她的反應



    是啊!他沒錯,錯的是她,那場大火後她就該讓阿璧離去,不該

為了自己的無依而留下她。早知道娘不會讓她好過,何苦拖阿璧下來

淌混水。

    “做奴婢的本來就是要承擔主人的不幸!”他利用罪惡感來打擊

她的善良。

    “奴婢不是人嗎?不該擁有自主權嗎?”紫默喃喃自問。

    “看來你已經慢慢了解自己的處境。”他的話語提醒了她的新身

分。

    “那麼──主人,我該做什麼?”她惻惻然地問。

    他冷嗤一聲,逐步逼向她。

    紫默被他的動作嚇得連連後退,直到抵住牆角再無後路。

    他抬手撕開她的單衣,惡意地侵犯她。

    在鮮紅肚兜的襯托下,她的頸部和胸部雪白的教人心悸。

    他邪氣地笑著,俯下頭,他封住她的唇,輕薄地逗弄。

    在她無助的喘息間,他肆無忌憚的掠奪她的芬芳,紫默不自量力

地使勁想推開他,卻無法撼動他半分,反而更加刺激了他,他的手伸

入兜衣內,握住兩團渾圓肆意揉捏。

    在她魂驚魄飛、無所適從時,他猝不及防地放開她,一手扯下掛

在她胸前的龍鳳玉佩。

    “那是我的!”紫默伸手搶奪,但哪搶得過身材高大的福騏雋。

    “你和玉都是我花錢買回來的,所以從今天起沒有任何東西是‘

你的’,包括你自己。”

    她無言以對,這幾天下來,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早多到無論她

能否接受都得含淚吞和,接趣而來的任何屈辱,她又如何能推拒?

    身子頹然地滑下牆角,身體再大的痛都影響不了麻痺的心,“壞

”的底限在哪裡?她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你認同我的話了?”

    “能不認嗎?可以不認嗎?”紫默喃喃低語,命運已經把她推入

死角,再掙扎不都是徒然?

    “既然認了,那就在最短時間內養好傷,准備暖我的床。”他再

也看不下去她那種近乎自虐地漠視著自己的傷口。

    “暖床?”她驚呼,一雙星眸對上他的炯炯大眼。

    “顯然你對自己的新身分還不太理解,我願意再為你詳細解釋─

─你將是我新任的侍寢。”他惡意地嚇唬她。

    “我不要!”

    “這三個字等到我玩膩了你,肯放你自由時再說吧!”語畢,他

哈哈大笑的揚長而去。

    “我不要!寧死都不要!”她對著他的背影大喊。

    哼!她倒是很習慣用死來威脅別人的嘛!可惜他福騏雋不吃這一

套,尤其是對她───仇人的女兒!

    窗櫺透射入幾道光線,夏天天亮得早,常常是早覺的公雞尚未啼

叫,天就大光了。紫默稍作梳洗便起身往廚房幫忙。

    自她的傷口稍稍復原,就有一個煙婦來叩門,領她到國房上工,

這事地讓她大喜,心想著那位相將軍大約是改變主意,不要她常傳寢

了!有了這層想法,她便加倍認真地工作起來。尤其前幾日從其他僕

婦口中得知,福將車待F人非常好,就算是簽下終身賣契的僕役,他

也會按月發響。

    紫默高興極了,一邊提水一邊算計著,她可以用月俸買來針線緞

布,再將繡好的物件脫手賣出,這樣她就可以很快地攢足二十兩贖回

阿璧。

    她因為太興奮啦!沉重的水桶在此刻也不覺得有多重。踩著細碎

的步伐,她幾乎想哼起歌來。

    “你就是胡紫默?胡兒的女兒?”一聲嬌叱,紫默不解地放下水

桶,抬眼望向眼前這位艷光四射的美麗女子,她身後跟著那位多日不

見的福將軍。女孩鳳眼圓瞪,眼中的恨意毫不保留地迸射出來。

    “是!”她低應了聲,戒備地縮起身。

    “是你!就是你這個大壞蛋害我的!”她努嘴嬌叱。

    驀地,她伸手把紫默推得連連踉蹌,跌落地面時絆倒水底整桶水

便往她身上澆,她一臉狼狽地望向女子。

    “起來!別躺在地上裝死,我就不信一個強盜會養出一個嬌滴滴

的大家圍秀。”想到阿瑪、額娘,她就好恨,都是她爹害的啦!

    “姑娘──你說……”紫默奮力地起身,狼狽而焦惶地抓住她問



    “喊我小姐,以後我就是你的新主子。”伴隨她活而來的是一記

清脆的巴掌聲。

    福騏雋自始至終只是冷眼旁觀,對妹妹的蠻橫行為不過問也不插

手。

    “小姐──能麻煩您解釋何謂‘強盜的女兒’嗎,”她死去處抱

住雙雙著旗裝的袖口。

    福騏雋往前一步,輕輕拂過,將紫默迫得連退三步。

    “你優越了,當下人的只能聽令,沒有資格要求解釋。”

    福騏雋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

    他被掌風掃得急喘吁吁,需扶住牆柱才能勉強穩住身子“哥。無

所謂啦,她想聽就告訊她嘛!”雙雙說完,轉身怒目瞪問紫默,“聽

清楚了!我只‘解釋’一次──你爹是山家寨的土匪,十幾年前山家

寨攔路搶劫我家,殺光我福家大大、小、上下下,一十余口,幸而我

跟大哥死裡逃生,才讓我們有外全為家人報仇。去年大哥帶兵掃平了

山家寨,卻遍尋不著你那相貌丑陋的爹,但老天有限,你爹還是叫我

哥哥拉L了。要不是那場大火救了他,我會把他捏在掌心,整得他求

生不能、求死不得!”

    “這些話一點證據都沒有,你憑什麼指控找爹,十幾年了,人的

相貌總會改變的不是嗎。我爹──他是好人!”紫默反辯。

    “你身上的王佩就是最好的證據!那塊玉是他從奶娘身上強搶去

的,跟大哥身上那塊是一對兒。”

    原來──是那塊玉牽系著他找到滅門仇人,原來真如娘口口聲聲

說的,她是個敗家女,是她害死了爹爹、是她毀了胡家……她從來沒

有一到像現在這般痛恨自己嗜玉的習性。

    “所以──賣五是你復仇的第一步,”紫默迎上級雋的眸子,心

痛得幾乎昏厥。她懂了,難怪他很她,難怪他無時不刻要把痛苦加諸

於她。

    “管他是第幾步;反正你落在我手上了,要怎麼整治你是我的權

利!我會把你爹欠我的通通在你身上討回。”雙雙任性地說道。

    “是你派人燒了我家?”紫默盯住他,眼裡滿是憤懣。

    福騏雋不置可否,任由她去認定、編派他的罪名。

    “你們好殘忍!那場火燒掉了我爹畢生心血,甚至奪去他的生命

!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殘忍?這句後留到我把你修理得半死不活時再說吧!”說她殘

忍?有鬼咧,才不過罵罵她,就說她殘忍,沒天良。

    “你們有沒有一點點人性,”紫默激動地拼命抓住雙雙。

    騏雋往前一把反擰她的手臂,痛得她淚水滑落。

    “胡男一條命抵不過我福家老老少少二十幾口。要不是他,雙雙

不會是個沒爹娘疼愛的小女孩,她會幸福、會快樂,會心慈到連一只

螞蟻都捨不得踩死,她不會在不懂世事的年齡就要被迫承擔喪家之痛

。找們的殘忍全拜令尊所賜!”“你剿滅了山家寨還不夠嗎,就算我

爹曾經當過土匪,但是他已經改過自新,好久好久不當土匪了、難道

放下屠刀的結果是惹來殺生之禍嗎!”

    “沒那麼好的事。藏起刀就能立地成佛,那麼那些慘遭任死的人

呢‘他們全是活該、全是注定命該早夭?或者該說他們只是人家成佛

前的晉升階梯。”

    “以忽報怨才能讓你的心獲得平靜嗎?”紫默幽幽地問。

    她的話一斧砍進他心底,這些奶娘也跟他諄諄告誡過。

    自從他們兄妹失怙後,奶娘一手擔起教養重責,扶養他們長大成

人,在他們心底她就像是親人。她時常告訴他,寬育是最好的藥,唯

有原諒、唯有放下仇恨,他的心才能獲得真正的解脫。

    福騏雋反覆地咀嚼她的話,原先的“篤定”被“不確定”

    取代……

    不!不行!他不可以動搖。福騏雋收斂心神,維持原有的倨傲姿

態,“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你該操心的是接下來的日子,你能不能熬

得過,我保證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讓你活在地獄中。

    而且──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是‘說到做到’!“

    她挑舋地瞪紫默一眼。她不再回話,好吧!父債子還是天經地義

的;如果這種做法真能讓他們消除心中怨恨,有何不可?唯一讓她心

傷的事實是──一為什麼是他。為什麼是他去放那把火,盡管她畏懼

他的威勢,恐於他的專制,但至少他在她心中一喜是個角落君子啊,

他怎會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公報仇,難道仇恨真能蒙住一個人的良知,

紫默低下頭,提起水桶繼續往剛才的方向走。

    “站住!你懂不僅禮貌?在生子面前可以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嗎?”雙雙喝止她欲離去的腳步。

    “小姐!奴婢告退。”紫默順從地回話。

    “背對主子講話,你還真懂得維護自尊!”雙雙嘲諷的說道。

    紫默深吸口氣,轉過身對福家兄妹屈膝作揖。“請容奴婢告退!



    福騏雋上前牢握住她的手臂,力氣大得幾要將她的手臂捏碎。他

在她耳畔輕語:“過不了苦日子就來找我,若服侍得滿意,也許我可

以給你另一個舒服點的身分!”他輕蔑地說。

    雙雙暗自發誓,她一定要替父親討回公道!
作者: love90488    時間: 2007-3-9 09:53 AM     標題: 紫珂格格 惜之 3&4

第三章

    如同雙雙所保證的,她的確讓紫默在地獄中走上一遭。

    攤開手心,望著磨出斑斑血絲的雙掌,紫默咬牙忍痛的在上面密

密緊緊地裹上布條。挑過無數擔水的肩膀已磨出了粗繭。新冒出的水

泡讓紫默每一動,就要震天動地的痛上好大一會。腰間的瘀傷、腳底

的磨傷更是折磨得她夜夜不成眠。

    支持她堅定走下去的唯一意念是──她要救出阿璧。

    這些日子以來,總算有樁事情值得慶賀,那是她拿到第一個月的

餉俸了。紫默托看管馬匹的張大哥上街幫她買了綢緞和幾色絲線,並

探出繡好後可以回賣給綢莊。

    有了這絲希望,她便夜夜在昏暗不明的燭光下,針針繡出她的期

盼,終有一天她要用自己這雙手救出阿璧!

    裹緊布條,她小心翼翼地不教潔白緞面染上皿絲。穿針引線中。

她暗自盤算著,賣出這批繡品後可以買更多的材料,如果速度夠快…

…她露齒一笑,揉揉發澀的雙眼,繼續為緞面上的鴛鴦戲水努力。

    “看來雙雙給你的工作量還是太少。”房門乍然被推開,紫默吃

驚的回望,一不小心讓針在指上扎出一個血洞,她反射地把手指放入

口中吸吮。

    他幽暗如谷的黑眸詭譎難測,紫默的心失速地猛烈躍動。

    這麼晚來這裡,他想要做什麼,不一會,她想起了“下人的禮貌

”,忙推椅起身行禮。

    “有進步,看來你對‘奴婢’的生活適應良好。“他揶揄地嘲諷



    “將軍大人──不知深夜……”

    “你大概忘了我要你做的事。”這些天,他一直在等著她。

    終究因熬不了苦,而主動來挑勾他的注意力,卻沒料到她反其道

而行,不但不上前反而還處處回避他。

    “忘了?”她滿腹狐疑,在腦海中搜尋他曾說過的話。突然間,

她瞠目結舌的瞪著他!天哪!她想起來了──“暖床”二字從她記憶

中跳脫出來。

    “很好!看來不用我再多費唇舌。”他走向床鋪,雙手往後攔住

,悠閑地欣賞著她的窘態。

    紫默腦海一片混沌,恐懼爬上她的臉龐並緊密地盤踞她全身。

    “不……”她惶惶然地後退兩步。

    “你以為你有說不的權利嗎?”淡淡一言提點出她目前的身分。

    他說對了,她沒權利反對,她身體的支配權早在他花下一百兩時

,就已是他的了。

    她努力舉步想往前走,卻怎麼也無法把自己送出去。

    “我、我可不可以不要……”她遲疑地開口,卻被他無情的打斷



    “你不是想贖回那丫頭嗎?我可以使點力幫她離開尋春閣!”他

慵慵懶懶地引誘。

    “不,不用了,我自已會想辦法。”她斷然拒絕。

    她竟然專挑罰酒喝!騏雋怒目橫眉,語帶威脅地說:“我可以讓

她離開尋春閣,自然也可以讓她永遠見不著你,畢竟京城裡可不只一

家‘尋春閣’。”

    “請大人高抬負手,饒了我們。”她驚慌地哀求。別這樣啊──

別把她最後一絲希望斬斷。

    “也行啊!要我高抬貴手,不如你先高抬貴‘腳’如何?”

    “你……”她的臉像喝下十斤陳年女兒紅,頓時滿臉通紅的說不

出話來。

    “我……已經失去耐心了!”倏地,他臉上那抹勾魂笑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的輕蔑。

    紫默眨下兩滴淚珠,事已至此她還能說“不”嗎?反正遲早都會

來的,咬咬牙就過了,起碼、起碼這樣子阿璧可以少在尋春閣受點罪

啊!

    她拼命說服自己,然後臉上有了視死如歸的神情,開口問道:“

請、請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果然是女中豪傑!”

    紫默不語地任由他污辱嘲諷。

    “靠過來!”

    她照做了,看她柔順的模樣;令他的眉宇不禁略挑了挑、薄薄的

唇微微的揚起。

    “服侍我脫去衣物。”

    紫默跪上床,伸手欲解去他的盤扣,但發抖的手卻怎麼也不肯聽

從使喚,硬是解不開盤扣間的牽絆。

    從未跟男子靠得這樣親近,紫默的心跳如擂鼓般急速跳動。

    “得了!我自己來,你把身上的衣服脫掉。”他的指令讓他羞愧

得無地自容,但想起阿璧,她咬唇一鼓作氣地褪盡身上衣衫,赤裸裸

地站在他面前。

    騏雋一把抓過她,張開兩腿把她箝制在身前。

    紫默戒慎地凝神盯住他,眼睛不敢有任何一個眨動,提防著他下

一步的動作。

    忽爾,他抿嘴一笑,邪氣地盯著她的身子。紫默難堪地別過頭。

導體卻因他的注目不由自主地浮上一片潮紅。

    他滿意地看著她的羞澀,扣住她的纖腰,將她向自己拉近,一張

嘴就含住她的蓓蕾。

    “將軍……”她驚呼。溫熱從他的掌心導入她細致腰間,周身因

他的碰觸而泛起紅潮。

    “後悔了?”他似笑非笑的凝睇著她。

    不,她怎能後悔?搖搖頭,她選擇忍受他的侵略。

    “很好!”他拉下她,一翻身吻上她嬌嫩的紅唇,用他結實寬厚

的臂膀將她牢牢鎖入懷中。

    紫默睜大眼。忍住那股令她臉紅心跳的壓迫感。

    他溫熱的辱舌在她唇齒間尋獲濕潤的舌尖後,像個掠奪者般狂妄

地擄掠她的芬芳。他不准她思考,不准她腦海裡存在不相干的事物,

強勢地要她因他的動作順淪陷於情欲之中。

    他的手緩緩地撫向她腫脹的胸口,極盡挑逗之能地在她細致雩白

的畔頂搓揉逗弄,直到她的喉間傳來第一聲嬌吟。

    “舒服是嗎?”他低沉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間輕呼著氣,濡濕的

唇也隨即轉戰她白皙的耳背,串串細碎的吻,吻出她一陣陣陌生的悸

動,她不能自己了,只能任由他操控意志,任由他帶引她進入陌生的

情欲世界,在裡面浮浮沉沉,被一波波莫名的激情浪潮淹沒……

    她抗拒的手臂化成盤繞的繩索,環往他的身軀、應和他的需索。

    他明白,她的心房已為他開啟,她的身體已准備好迎納他的入侵

。拉開她的手,把它們鎖在她身後,看著她無助地扭動,他唇角微揚



    他的唇滑下她柔嫩豐滿的乳房,吮吸添逗,逗得花蕾在春意中迎

風開啟。他原先占領胸前的修長手指,逐漸滑至她雙腿間的周密禁地

……

    “將軍……我、我不……”她讓他的大膽拉回一絲絲的理智。

    他故意對她的抗拒置若罔聞,繼續放肆地探訪那片不曾有人入侵

的幽谷。他拉扯著她甜美的音瓣,逗弄著她敏感的小核,在輕捻揉捏

間,她濕滑的甜蜜汁液漸漸沾染上他的指間。

    “你比我想像的還要熱情……”語未歇,他的手指突然滑入她的

體內。

    她被這個動作嚇得頓時緊繃起來,她反射性地握上他結實的臂膀

,卻沒料到這陣肌肉緊縮,將他們二人間的距離拉得更緊密。

    “求你……”她的語氣如游絲般虛弱,一雙柳眉因羞辱而蹙起。

    “求我給得更多是嗎?”他故意曲解她的話,貪婪的指節繼續在

她緊窒的甬道中輕擦搜尋,放肆地撩撥她滿溢的蜜汁。

    她的心抑不住瘋狂跳躍,急喘的胸腔帶動了椒乳顫動不已。她狂

亂的表情刺激了他,他的手握住她小小的嬌臀,將它抬向自己,讓她

的幽禁處迎向自己的亢奮。

    她驚恐地想掙脫他的禁錮,但再怎麼用力也掙不開他結實的手臂

,只能任由他的雄壯反覆在她的蜜穴外戳刺。

    她聽見他的呼吸聲逐漸變得混濁,他如星的黑眸泛出迷茫……

    忽地,他將他的昂藏推入她那片處子之地──那股撕裂的疼痛,

不斷地自她的下半身傳入她的知覺。

    滲入她的感官,她試圖逃離這場疼痛,但握住她的粗掌卻始終將

她牢牢的固定住。

    淚水迅速滑出她的眼眶,隱入發際……

    紫默所散發出的吸引力,讓他沒有耐心去等待她的適應,便在濕

潤溫暖的小穴中急速的沖刺……他的攻掠頻頻加速……

    漸漸地,她習慣了他的侵占。痛楚從神經中慢慢抽離……

    在朦朦朧朧之間,她聽見自己原本哽在喉間的哽咽,幻化成淫蕩

的嬌吟,在他不斷加速的律動中,她弓起身子,全身不斷地痙攣、抽

搐。

    她任由他帶領著探究激情巔峰,在那個絢爛亮麗的天堂,她看到

他和她攜手同游……

    “你還好嗎?”他柔聲問道。少了平日的傲然,他的態度讓紫默

無所適從。

    “第一次總是會痛的,以後就不會了。”騏雋伸手拭去她的淚痕



    紫默點點頭,聽過他的話。他是在哄人嗎?她不懂!

    他不是該恨她、仇視她的嗎?!

    “閉上眼睛,休息一下!”他的大掌覆上她的清澈晶眸。

    她順從地點頭。窄小的床鋪,讓她無從選擇地倚進他的胸膛,在

他的身上嗅到一股特殊的味道,那是混合著溫暖的體香。

    偎近他,在自小接受的教育中,她明白,不管樂不樂意,烈女絕

不侍二夫!眼前這裡人將是掌控她一生的人了。即便他是恨她的,他

的所作所為都只是單純的為了報仇,即使她明了終有一日他會棄地而

去,但他終究是她這輩子唯一的男人了。

    但是──爹呢?他放的那把火,奪去了有恩於她的義父啊!他有

他的仇,她何嘗沒有,他們之間大概是永遠不可能了,老天爺把他們

二人錯擺了位置,她無權也無從抗議,兩個宿敵怎能談愛呵!

    騏雋拉過薄被,蓋上彼此的身體,擁她入懷。騏雋心中有一份迷

們──他在意她、眷戀她,希望她時時刻刻地伴在他身旁,可──她

是他的宿敵之女啊!他怎能允許自己沉溺情海,忘卻喪親之痛?

    他伸手想推開她,卻在碰觸到紫默細致柔滑的肌膚時,心底的悸

動在毫無預警中,急速竄升。

    他翻身將她柔軟的小小身軀,包裹在自己的龐大軀體下,兩臂支

在她頭部雙側,眼睛欣賞著她完美無缺、精雕玉琢的五官,鼻裡嗅著

她與生俱來的淡淡馨香。一只溫熱的大手,輕輕地觸上她細致如脂的

臉龐,手指刷過她的眼、她的眉、她小巧的鼻梁,最後停在她微翹的

唇間,在上面似有若無地描繪著她的唇形,也描繪出她的面紅耳赤。

    騏雋俯下頭覆上她艷紅的嬌唇,他在兩片柔軟花瓣上輾轉揉撫,

陡然升起的體溫藉由這個吻傳入她體內,誘惑著她隨他共舞。

    紫默又嬌又羞他睜開雙眼,卻對上他允滿欲望的眼睛。

    他的手撫上她胸前的豐潤,在頂端揉著綻放的花苞,看著她半瞇

眼扭動嬌軀的沉醉姿態,他滿意地笑開了。一張嘴也含住粉嫩的蓓蕾

,任她激情地伸出藕臂緊抱住他的頸項。

    騏雋揚眉一笑,靠至她的耳畔低語:“你真是個好學生……”

    乍然間,他的動作不再溫柔細膩,他的吻變得狂暴、粗野,他在

她的頸子、胸前布下無數個吻痕,頃刻間,他的唇重新尋回她峰頂,

像貪得無厭的小孩,用力地汲取生命之源。

    他抬高她的雙腿,讓它們盤在他的腰際。她弓起身子,像即將溺

斃於情欲波濤中的小可憐緊攀住浮木,用盡全力貼緊他的身體。

    他的手再度滑入她緊密的雙腿間,尋覓那敏感的小小核心,在上

面挑逗撫弄,刺激著敏感的它主動迎向他的勃挺。

    “嗯……”紫默不停地呻吟嬌喘。

    他低下頭把她的呻吟聲含入口中。

    她的蜜液染上他的指頭,她已經准備好接受他的入侵。

    他一個挺身,把自己送入她的體內……

    “啊……”她驚呼出聲,腦海因他的再度進入而呈現一片空白。

    他扣住她的腰,一次次將自己深深埋入她柔軟潮濕的體內,每個

沖刺都讓兩個人毫無間隙地緊密結合……

    最後,在同一時間,兩人一起登上情欲的高峰……

    在那個世界裡。沒有仇恨、沒有宿敵,只有兩顆真誠的心,彼此

緊密相依相伴,互戀著對方。
作者: love90488    時間: 2007-3-9 09:54 AM

第四章

    “叩叩叩──”

    天未大白,陣陣擾人的敲門聲催醒了福騏雋,他側頭望望身分熟

睡、渾然不聞嘈雜聲的紫默。

    “死丫頭,你再偷懶敢賴著床不到柴房劈柴,看我待會兒怎麼整

治你……”

    拔尖的嗓音激起騏雋一陣不滿。該死的老嬤嬤,每天都是這樣讓

她睡不飽覺的嗎?難怪她眼下會浮著一圈黑紫!

    “胡紫默──你有本事就給我躲在裡面永遠別出來,否則我要不

叫你脫一層皮,我就……”

    騏雋再也忍受不了那刺耳的怒罵聲,他翻身抓過衣服隨意會上,

猛地拉開門,滿臉惱怒地面對門外的常嬤嬤。

    “將、將軍大人,老身不……不知道您在這裡……”見將軍滿臉

寒霜,她唯唯諾諾的一句話也說不齊全,剛剛的狠勁消失的無影無蹤



    “現在知道了還不退下!”他斥喝。垂眼看見她手握著一只如碗

口大的粗木棍,天!她是用這種方式來叫她起床嗎?

    霎時,他的眼裡迸出兩道欲射穿她的殺人光芒。

    “可是──小姐要我……”她讓他的冷臉凍得掉落滿地疙瘩、急

急地把責任往大小姐身上推。

    是雙雙?她夠聰明,知道利用倩倩的小心眼,把修理紫默的責任

交給她。

    倩倩是福騏雋唯一的待妾,她的眼裡從來容不下一顆沙粒,府裡

稍具姿色的婢女總做不長久,而這常嬤嬤更是她狼狽為好的幫手。平

日,兩人礙於將軍的臉色總不至於做得太過分,今天有雙雙這道擋箭

牌,豈有不變本加厲一番。

    尤其胡紫默的美貌是那麼令她感到威脅,她恨不得能早日斬草除

根!

    “大膽!我要你退下你敢有意見?”他橫眉豎目地對著她瞧。

    “不、不敢!老身告退。”地邁著小短腿,扭著水桶腰,急急地

逃開他的視線范圍,不敢再多置一詞。

    騏雋吸口氣吞下怒火,回到床邊。

    她沒讓雜音影響,仍睡得極沉極穩,福騏雋淡淡一笑,是啊!昨

天是他把這初識雲雨的女孩累壞了。

    微掀棉被,他將她的小手放入被中,免得擱在外面凍壞了。握起

她的手,他才發現上面繞著好幾圈布條,這是怎麼回事?騏雋狐疑地

輕解下布條,一雙滿布疤痕的小手看得他觸目驚心,怎會這樣?他忙

起記憶中的那雙柔美,它曾在溫潤碧翠的玉佩上,映出好圖好畫的啊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殘忍,才多久的時間,他就把一個受盡嬌寵的

千金小姐磨出一雙粗掌、壓出一副忍辱吞聲的卑微性格。

    拉上棉被,藉著微光天色,他審視著緊默的身子,找到了滿是青

紫淤痕的腰背,是那支粗棍惹的禍吧!接著他看到她肩上的紅腫。腳

上的水泡,難怪她老是跛著腳一拐一拐的走路。

    為什麼她不吭氣,不來求他?為什麼她要讓自己去熬過這些不合

理的對待?他這根本不是救她而是害她啊!至少他敢肯定紫默日前的

日子,絕不會過得比被賣入尋春閣好。

    沖動乍起,他想不顧一切地彎身將沉睡的她抱回自己的寢居。但

這時,另一個聲音阻止了他──你忘了她是你的仇人嗎?你忘了她父

親是怎麼滅了你全家的嗎?你忘了救下她只是為了復仇嗎?你跟她之

間是生生世世的死結啊!她所受的苦能是她欠你的,都是她理所當然

該得的呀!

    你何苦要心疼、何苦要不捨?這種婦人之仁不該也不能出現在你

身上。

    想至此,他一只湛黑的眼瞳又掩上陰霾酷寒,漸溶的心凍上一層

寒冰。

    靜靜地套上衣衫,望了床上的紫默一眼,他面無表情地轉身而去



    苦苦挨過五天,這五天騏雋一直沒再到過小屋。

    紫默天天盼著他、心心念念地等著他的出現,等他帶來一卜答案

──他是否救出了阿璧。

    拐著腳,她在磨房裡推著沉重的石磨。每每繞上一圈便會有些乳

白色的汁液從石縫中流出,她覺得自己像這些泡脹的豆子,隨時光一

寸寸消逝後,被壓搾成一灘灘缺乏生命到漿液。

    屆時她不再是她,她會變得沒有思想、沒有自我、沒有聲音。像

一只寄生蟲,寄居在福府的陰暗角落苟延殘喘,生命裡僅存的只有無

窮無盡的折磨,永無見到陽光之日。

    這種想法讓她的腳步慢了下來。

    倏地,一支棒子揮來,攔腰打上她的腹部,紫默痛得齜牙咧嘴卻

不敢妄圖休息,使盡了力,把腳步拉回原來的速度。

    “就是有人這麼賤,沒有棍子伺候就做不好事。欠打的話喊一聲

,我會滿足你!”

    挨過太多棒子,她的痛覺容忍度早已超過她所想像的。

    曾經,她恨透了常嬤嬤,期待老天能讓她遠遠的離開自己。

    後來,她想通了,走了一個常嬤嬤會換來另一個趙嬤嬤、錢嬤嬤

、孫嬤嬤……

    總之,要等到她填平欠下福家的二十幾條人命後,她的磨難才有

終止的一天。

    看了常嬤嬤一眼,無聲的嘆口氣,她不想花力氣在埋怨上,她必

須留點精神到晚上,好繡成那幅海棠春色。

    “用那種哀怨眼神看我?你在詛咒我嗎?”

    “我沒有!”

    “沒有才怪,我看人最准了!我老早就看出你是那種千年狐狸精

轉世的,滿肚子害人主意!還好,前幾日將軍大人雖然著了你的道,

讓你下了蠱迷上了床,可──天一亮、太陽一照,你的法兒就破了功

啦?瞧?現在將軍大人不是連看都懶得看你一眼?福家祖上保佑哦。



    她的話讓紫默的臉上青紅交替,羞愧得無地自容。

    罵人的話起了頭地越罵越溜。“你這種踐女人玩玩可以,將軍要

真看上了眼、收了房,才叫做大人的不幸。怎樣?被玩弄的滋味如何

?被踢下床的感覺有沒有很舒服啊?這輩子還沒有機會和‘蕩婦’說

過話,今天我可要好好把握機會,多跟你這種蕩婦說話,將來好去告

誡那些妄想一步登天的爛女人少癡人說夢,就是想作夢也得掂掂自己

的分量。“

    想起那天,被將軍大人疾言厲色的吼叫,又莫名其妙給扣了三個

月的俸給,她就有滿腔的不服,好歹她可是將軍最寵愛的倩倩夫人的

貼身嬤嬤啊!全是她這個大禍水惹出來的。

    紫默停下腳步,抬眼定睛凝視著常嬤嬤。

    “怎麼?不甘心被說?那就別張開腿迎男人上床啊!

    不要臉的爛婊子!“她越說越不堪入耳。

    “我們都是女人,你何苦這樣為難我?”紫默幽幽地出口又問。

    “我呸!你別把我跟你這種不三不四的下賤女人歸成一類。”

    “若今天是別人這樣對待你的女兒、用這樣的言語污辱她,你又

做何感想?”

    此話重重地刺傷到常嬤嬤的痛處,她舉起棍棒劈裡啪啦在她身上

一陣夾頭亂打,並氣得瘋狂大吼:“你在暗示我,我無兒無女可以送

終嗎?你這賤婦!我要有女兒像你一樣到處招蜂引蝶,妄想巴上權貴

飛上枝頭當鳳凰,我早早亂棒打死、就是有你們這種強搶別人丈夫的

爛女人,才會讓我的後半生孤苦無依……”

    常嬤嬤的精神茫然,在見到紫默口中吐出鮮血時更加狂亂,下手

失了輕重……

    紊亂間,棒子被人奪了去,將軍大人和巴良正面色陰沉地站在她

跟前。

    福騏雋欲殺人的怒焰張狂地燃燒,他低下身抱起癱軟在地的紫默

,恨恨地咬牙恐嚇。“如果她死了,我要你陪葬!”

    天!闖下滔天大禍了!常嬤嬤嚇得匍匐在地,老淚縱橫地哀哀求

饒。

    “巴良!”

    “屬下在!”

    ‘命人把常嬤嬤押入大牢,你跑皇宮裡請王太醫過府來一趟。“

說完,他急匆匆地抱紫默回房。

    紫默失去知覺地倚在他懷中。

    這幾天他不斷反問自己,問自己該不該為私欲而忘記弒親之痛?

該不該為自己把她留在身邊?兩個極端的聲音在他心底爭辯不休。沒

想到他還在猶豫間,常嬤嬤就替他布下結局,這該死的老奴才,他會

要她償命,要她為……一個仇人之女償命!?

    天哪!他無法思考了,看到她蒼白如槁灰的憔悴面容,他知道自

己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再也無法用“仇”字這個大帽子,扣住自己已

然脫韁而出的心。

    不!他要她,他強烈地要她,不顧一切地想要她。

    “醒來!你給我醒來。我們之間的仇恨都隨著你死過的這次一筆

勾消!往後你不再是胡紫默,你是福紫默,是我福騏雋的女人!”他

霸道地對著昏迷中的紫默下指令!但一向柔順的她想服從命令亦無能

為力了。

    自十一歲那年慘遭滅門後,他堅強地扛起身為長子的責任,從此

他就不再容許自己軟弱,但紫默的生死不明讓他堅硬的心軟化了,他

的心不再冷的擺不進一份感情、放不進一份真摯的愛。

    多少年來他不相信世間有神鬼、有公理,但現在,為了紫默,他

願意承認鬼神存在,並虔誠地乞求上蒼睜眼……

    “啟稟將軍,王太醫到!”

    “快請!”他回身,恢復一貫的冷漠。

    梁潤娟走到福騏雋的“清風樓”。

    推門而入,她看見他失魂落魄地靠在床邊,呆呆地凝望著床上佳

人。

    她伸出纖手,搭在他的肩膀輕問:“雋兒,太醫怎麼說?”

    “太醫說她需要長時間調養,能逃過這一關是她命大。”

    騏雋沮喪地說。

    “把這邊交給丫鬟,跟奶娘談一談好嗎?”眼見他邊幅不修的邋

遢模樣,潤娟有此心疼,向來意氣風發的孩子怎會變得這般頹靡不安



    福騏雋隨著梁潤娟走到外廳,她遞了杯茶給他。

    “你喜歡那個姑娘?”她仔仔細細地審視他的反應。

    “不!我只是不願意府裡出了人命。”他選擇隱瞞自己真實的心

意。

    “既然不願出人命,你怎會任由常嬤嬤傷害她?既然不喜歡她,

她受傷交給下人看顧就好了,何勞你親自照顧?”這孩子是不懂自己

還是不了解感情?

    “奶娘,她是胡男的女兒,我不能也不會喜歡她!”他斬釘截鐵

地說。

    “胡男?當年放我們一條生路的盜匪?”梁潤娟問道。

    “不管有沒有放我們一條生路,他都是那群盜匪之一。”

    他固執地回答。

    “所以你因她父親犯錯而怪罪於她,”

    “父債子還,天經地義!”

    “雋兒,你有沒有設想過一種狀況?如果當年跳上我們那輛馬車

的不是胡男,而是其他人,那麼現在我們還有機會在此論究誰對誰錯

嗎?”

    “若當年沒有那群盜匪,我福家到現在還是人丁興旺、和樂融融

。”

    “凡事都存著因果,如果有安和樂順的富裕生活可過,誰肯在刀

口下討生活?從這角度看去,那群盜匪是不是有可憐之處?”

    “他們可憐,那我阿瑪、額娘算什麼?”

    “他們是受害者,但因果輪回世事終會有報,我們只是人、不是

神,不能干預太多,過度干涉只會讓你身陷痛苦、悲怨之中,永不得

脫離吶!”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重申已搖搖欲墜的決心。

    “你帶兵剿滅山家寨了不是嗎?前陣子聽雙雙說胡男家中發生一

場大火,他不也死於大火中了,施因的人都得了果報,是不是該停止

‘報仇’?何況當年事件發生時。那小女娃不過五、六歲,你怎會認

為她有能力阻止父親做些什麼?你怎麼可以因為她的無力阻止而怪罪

於她?好不公平喔!我真替她叫屈。“

    “她是胡男的女兒!接納她,我有愧於枉死的阿瑪、額娘。”

    “傻孩子,你阿瑪、額娘要是知道有個你真心喜愛的女孩能陪你

一輩子、照顧你一輩了,高興都來不及了,哪還會去怨你?天下父母

心啊!只要孩子幸福,做父母的就會快樂啊!”

    “所以,我可以不顧良心譴責去接受她?不!我永遠不會允許自

己這麼做。況且將來要陪我一輩子的女孩也不會是她,我的婚事必須

由皇上作主!”他有強烈的道德感,阻止他敞開心懷接納紫默。

    這孩子腦筋打了死結,要他解開恐怕沒那麼容易。“那麼就算你

不肯接受她,至少別冉傷害她吧!這次你救活了她,下次呢?下下次

呢?下次她還會那麼幸運,能逃過這種劫數嗎?”

    想倒“下次”、“下下次”,他的心無來由地猛然揪緊。

    不!他不會讓這種情況再度發生,他還沒要夠她!

    要夠?是了!他迷亂的心緒豁然開朗,他只是喜歡她的身體,有

朝一日新鮮感過去,等魘足後他就會膩她、厭她,到時他的心不會像

現在一樣反常地心痛、焦惶,他就會放她自由,從此兩不相欠。

    理清了自己的心意,他再次反芻奶娘說的話──施因的人都受了

果報,他們之間無仇也無怨了,紫默沒道理為年幼時的“無能為力”

去擔莫名的苦果!

    是這樣嗎?或許吧!反正未來,他待紫默會像對待他的其他女人

一樣縱容,他會滿足她生活的一切所需,不再把仇恨掛在心底,殘忍

地看她受苦。

    “你不認識胡紫默,為什麼會處處站在她那邊為她說話?”騏雋

反問她。

    “我不認識她,但我認識你啊!普天之下能讓你傾心的女子,肯

定不是泛泛之輩。”

    “她沒有那麼大的魅力,讓我為她傾心。”頂多,只是肉體上的

吸引罷了!

    “傻孩子!”她拍拍他的肩膀。“對了!這鳳紋玉佩給你!”

    這原本是奶娘之物,那天他自紫默脖了上扯下來後,就直接交還

給她了。

    “為什麼給我?這是你的傳家寶啊?”

    “這麼多年了,我實在不敢指望還能找到我的丈夫、女兒,說不

定他已經另外娶媳婦,重組新家庭了,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只

求老天爺讓她的後娘善待她。”人年紀大了,看得多也想得開了,世

事哪能盡如人意?

    “留著它就是留下一絲希望,說不定哪天他們父女真能讓你碰上

,到時你就能把傳家玉佩傳給你女兒。”

    “人越老就越不敢抱持太多希望,我是沒有再多的力氣承受失望

了,拿去吧!雋兒,這龍鳳玉佩是一對的,將來把這一個送給你喜愛

的姑娘,奶娘祝福你們白頭偕老。”

    “雙雙一直很想要它……”

    “雙雙那邊我找她談去,還有──你這做大哥的要留點心,她都

十七了,該給她找個好婆家。”

    “我會注意的。”

    “好吧!那我走了!”但願這孩子能早日厘清自己的心。
作者: love90488    時間: 2007-3-9 09:55 AM     標題: 紫珂格格 惜之 5&6

第五章

    紫默半瞇著眼,努力地想睜開眼皮。

    “將軍大人──紫姑娘醒了!”一句驚呼把紫默還在空中悠悠蕩

蕩的知覺拉回體內。

    “紫默,你醒了嗎?”騏雋焦慮的聲音傳入她的耳膜。

    那是他嗎?他在為她擔心嗎,作夢真好,生活裡不能成真的心願

都能在夢境中一一實現。在夢中,她聽到他焦慮的聲音,感受到他殷

殷的關切,她寧願從此不再醒來,在夢幻裡維持這份假相。

    “不要放棄努力!睜開眼睛看看我。”他粗暴地搖晃著她薄弱的

嬌驅。

    會不會睜開眼幻境就消失了?會不會睜開眼她又會回到那間暗無

天日的磨房,一步一步地繞著石磨轉圈?不要!

    與其如此她寧可多賴一下床,讓夢維持得久一點點,頂多,頂多

……多挨常嬤嬤兩板了。

    “你醒了卻不肯張開眼是嗎?好!你不睜眼我馬上走!”他語帶

威脅。

    “走?”他將從她的夢裡退場嗎?不要、不要……她猛地睜開眼

睛,對上他焦急的雙眼。

    “緊默!”他放縱自己把她摟在胸前。

    原來──那不是夢!可──既然不是夢,為什麼她一覺醒來全變

了天?她躺的床是那麼柔軟舒適,抱住她的胸膛是那麼溫暖寬闊,屋

外傳來的梔子花香是那麼甜蜜誘人,天!她真的糊徐了。

    她推開他堅實的胸膛,定定的看著他的臉。“我是胡紫默?”

    “對!”

    “你是福騏雋?”

    “對!”他開始懷疑她的腦子被打壞了,這該死的常嬤嬤!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們有深仇大恨不是嗎?”

她吶吶問。

    “我想通了!上一代的仇恨不該算在下一代的身上。”

    他輕描淡寫的帶過,抑止自己過度激烈的表現。

    “因此你肯原諒我了?”

    “你做錯事了嗎,為什麼要乞求原諒?”見著紫默蒼白的病容,

他心疼地把她放回榻上。

    他要是肯早一點想通該有多好,那麼他們就不用繞上一大段路互

恨著彼此,他就不會放火燒房子,她還會是個冰清玉潔的女子,不會

是現在的殘花敗柳。阿璧也不會被賣到尋著閣……天!她想起阿璧,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等他出現,想親口問他這件事的。

    他用手指梳平她如雲的秀發,愛憐地把它們攏齊擺在她身側。“

你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一下?”

    避過他的問題,她急問:“阿璧呢?你有沒有贖回她?”

    “你要阿璧服侍?”他沒做正面回答。

    “不!我問她人在哪裡?是尋春閣還是將軍府?”她抓住他的手

急問。

    “好!我要人把她喚來。”

    “你的意思是說……”謝天謝地,他真的幫她救出阿璧了。

    “我保證阿璧會很快出現在你面前。”他狡黠地回答。

    “謝謝你!”她感激地說。

    “不要謝我,如果你真想謝我,就快把身子養好,讓我看到一個

健健康康的你好嗎?我不要你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裡,我要你會笑、會

快樂,像我第一次在古玩店看到的你一樣,自信、聰敏有智慧。”

    她讓他充滿感情的聲音震撼住了,他是那麼毫不保留地在她面前

闡述他的心情,這樣的福騏雋怎能不讓人動心。

    可是──她是敗家女、背負著克父的罪名,這樣的她能擁有他給

的幸福嗎?

    “告訴我──你還有哪裡痛?”

    “沒有,我一點都不痛!”

    “說謊!你全身都是青青紫紫的,怎麼可能不痛?”他蹙起眉,

嚴厲的表情又重返臉龐。

    “我沒有說謊,可能是醫生給的藥很好用,我真的一點都不痛。

”她不愛看他這號表情。

    “好!既然你那麼欣賞王太醫,就把他開的苦口良藥全吞下去。

”他從丫鬟手中接過剛熬好的藥汁,吹涼了放在她唇下。

    光聞到那股味道,紫默就想作嘔。皺起眉頭抑制想吐的欲望,她

仰頭一鼓作氣把墨黑的藥汁全送入腹中。

    “很苦嗎?”他體貼地問。

    她點點頭,不敢發出聲音,怕張口那碗“良藥”會從原路跑出來



    “我想一定很苦,你的臉都皺成一團了,有沒有辦法讓你不苦呢

?”忽地,他抓下她捂住嘴的蔥指,俯下頭,用他的唇替代她的手。

    他在她弧形優美的唇瓣上,灑下一串串細細碎碎的密吻,溫溫熱

熱的氣息自他的口中傳入她的心中,她的瞼不再蒼白,一抹紅暈在他

的啄吻中悄悄攀上她的臉龐。他用舌頭輕叩她的貝齒,但願她為他開

啟。

    “將軍你……”

    “噓──現在這種時候沒有人會說話,如果有事想告訴我,請用

你的身體訴說。”他輕輕地制止她的反抗。

    “可……”

    他落實自己所說的話,不再回應她,也不給她任何講話的機會,

他的舌頭悄然地竊據她的口中,引誘著她的丁香與他共舞。

    她的身體因他的動作而灼熱……節節上升的體溫讓她忘了羞澀,

她的藕臂環上他的項背,在他的懷中恣意享受他的纏綿。

    他喘息著,淬然停止他的動作,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他想起她

的傷,傾力地抑制自己脫韁而出的情欲。

    紫默被吻得氣喘吁葉的,害羞的小臉漲出一片潮紅,面對他的注

視,她更是羞得不知該如何擺弄自己的手腳。

    “我有沒有弄痛你?”他的憐惜教她萬分感動。

    紫默搖搖頭,不作聲響,小心翼翼地不讓眼底的淚液滑下。

    “真的嗎?不然怎麼不說半句話?”他用食指勾抬她的下巴。

    她被迫迎視他,一對大眼透露出心動的眷戀。

    “紫默……”

    “嗯……”

    “你嘴巴裡的苦我嘗到了,真的很苫。”

    她不好意思地埋入他懷中,赧色緊霸著她的臉不肯退位。

    “所以我們算是共過苦了,以後你肯不肯跟我同甘?”

    她訝然瞠目,這話是出自他口中嗎?難道所有的苦難將成為過去

?她真的能參與他的生活成為他的一部份?他在心中是怎樣幫她定位

的?這一大堆疑慮都是她所不敢確定的。

    “我可以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我在幻想?”

    “摸摸我、碰碰我,活生生的我坐在你面前,你可以看看我是不

是實實在在?”他引導她的手來碰觸自己。

    但是真的可以嗎?上一代的仇他可以不算在她身上,但他親手放

的那把火卻時時燃燒著她的罪惡感。她能不顧一切投入他的情愛中嗎



    當她柔軟的手碰觸到他的那一剎那,他體內的騷動又隱隱掀起,

他的額頭靠向她的,習武的粗糙大掌撫上她細致的瞼蛋……

    屋外一個賊頭賊腦的身子在那裡正尋不出空隙往裡邊走時;突見

兩人親昵的姿態,驚得一顆心噗通噗通地狂跳不止,一個踉蹌卻撞上

門框,額際撞出一個紅腫的大包包來。

    福騏雋嘆口氣無奈地放開紫默,對著門外喊:“雙雙,進來!”

    雙雙跺腳嘟嚷著,不甘不顧地走入房內。“大哥。”

    “有事嗎?”

    “我只是想來看看……”

    “看看紫默有沒有被你整死了?”

    “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壞?”

    她是驕縱了一點點、無理取鬧了一點點、蠻橫了一點點……雖然

有這樣多的一點點,可──她還是很善良的呀!

    她哪裡會壞到想取人性命?那全是常嬤嬤性情歹毒,不關她的事

啊!

    “你不壞怎會把紫默交給常嬤嬤,你不知道她一向心胸狹窄嗎?

”雖然,他清楚雙雙會對紫默仇視他難辭其咎,但他仍想利用這次機

會訓訓任性的妹妹。

    “我沒有要把她交給常嬤嬤,我只是……告訴倩倩,她、她是你

的新歡。”她聲如蚊蚋,頭低得幾乎快垂到胸口。

    “這不是更嚴重?”難怪倩倩老把紫默當成假想敵,三不五時在

他耳邊叨念她的不是。這一回他要好好處罰倩倩,不能任由她的小心

眼再去傷害別人了。

    倩倩是誰?他的夫人嗎?如果她是就怨不得常嬤嬤了,她不過是

護主心切有什麼錯?自古以來都是這樣子,男人的薄幸總要女人去承

擔。他說他要和她同甘共苦,那麼那付曾經和他同甘共苦的夫人怎麼

辦?是不是一旦人老色衰就不再值得疼惜?

    驀地,紫默想起琴姑,她逐漸理解為什麼娘會那麼敵視她,為什

麼爹爹對她的疼愛,落到娘眼裡就成了另一番解釋,娘只是渴求爹爹

對她多疼愛一分啊!

    “我哪裡知道常嬤嬤會那麼狠,所以我剛剛去罵過倩倩了啊!”

    “罵了別人你的責任就能免了嗎?你該不該有所表示?”騏雋盯

著這個從不肯認錯的妹妹。

    “我我……”她勉強抬起頭面對紫默。“我跟你道歉,可──你

別誤會,我沒有喜歡你喔,找只是聽奶娘的話,准備做一個寬大為懷

的好女人,我不計較你爹的事了,所以你也不可以計較我要倩倩整你

的事。”

    奶娘說寬大的女人才會讓男人喜歡,若她真的變成這樣的人。是

不是應綸哥哥就會、就會……就會有一點、一點點喜歡上她?為了他

,她願意努力的改變自己。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我受傷又不是你的錯。”褪去咄咄逼人的

跋扈模樣後,紫默發覺這個美麗嬌憨的小姑娘會讓人忍不住喜歡上她



    “你的想法跟我一樣耶!都是常嬤嬤的錯,你叫我哥打她十大板

子,你就可以消消氣了。”她天真爛漫地提議。

    用打人來消氣?這些官家小姐的作風真的很難讓人接受。

    “不用了!我早就不生氣了。”

    語畢,雙雙與騏雋兩人不敢置信地相互對望,她才剛從鬼門關繞

一大圈回來,怎能輕易就饒了那個壞嬤嬤?

    “你那麼容易原諒她,說不定往後她會更猖狂,不把你放在眼裡

。”奶娘說的沒錯──男人都愛寬大的女孩,她那麼有包容之心,難

怪大哥會為她著迷。

    “我把她痛打一頓,她只會對我更加生氣,沒道理會喜歡我。”

    “你希望每個人都喜歡你嗎?”

    “當然!我希望每個人都喜歡我就像喜歡你一樣,就算做不到也

希望不要有人恨我。”她輕易地收服了雙雙單純的心。

    “你喜歡我?即使我害過你?”

    “你又不是故意的,何況你也沒害到我啊!你看,我不是好端端

地在這裡?”紫默是打從心裡喜愛這個小女孩,她願意和她建立手足

之誼。

    “對不起──這次是我真心講的,跟剛才口是心非不一樣。紫默

,我告訴你,常嬤嬤這次太過分了,一定要哥好好處罰她一頓!她太

、太、太可惡啦!”

    “可惡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我們看在她可憐的分上,饒了她好不

好?”她握住雙雙的手,誠摯地要求。

    她的話讓騏雋大大折服了,她的心胸、她的氣度相較起他這個高

高在上的大將軍要好上千百倍。

    “哥──紫默那麼好,你打算納她為妾嗎?”一陣感動讓雙雙話

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

    “不!她是我的待寢。”

    “侍寢?那紫默不就隨時會被你送出府了?”雙雙抗議,侍寢是

完完全全沒有任何地位的呀!她那麼好,比倩倩好上千萬倍,為什麼

大哥不給她一個安定的名分?

    “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不用多加討論。”福騏雋不想再多說。

    “反正你已經有一個妾了,再多一個也沒關系。”雙雙嘟嚷著討

價還價。

    “連我的事也想干涉?看來你是該受點教訓才能學乖。”他的聲

音低沉陰冷,瞼色難看,有著山雨欲來的低壓氣勢。

    “可是……”她嘟嘴不依。

    “雙雙小姐,這件事我早就知道,真的不用再說了,我很滿意當

個侍寢。”紫默出言緩和兩人間的劍拔弩張。

    “紫默大病初愈需要多休息,我們出去吧!”福騏雋堵住雙雙即

將出口的不滿,一把拉住她將她往外帶。

    他們走了,留下紫默對著淒清的空氣。

    她仰頭長嘆,原來他們之間不再是仇家的關系,而是債務關系。

他花錢買她、救下阿璧,她用身體回饋於他,合情合理啊!她不明自

日已為什麼要悵然若失?

    難道她私心裡還想要與他天長地久?別假了!就算他不計較家仇

,他與她的身分不配、地位不配,這是干真萬確的事實呀!

    人不能太貪心,這一病讓他放棄恨她、拋棄憎厭,他已經紆尊降

貴的對她親切、對她好,她怎能再貪求更多呢?該學會滿足呵!

    “小姐!我終才見到你了!”阿璧跪在紫默面前,垂下激動的淚

滴。

    “這段日子你好嗎?”撥開瀏海仔細看著阿璧,紫默自覺愧疚於

她。

    “我很好,我在古月齋……哦!不!是瀚舞軒裡當差,裡面的阿

伯、大叔、小哥都待我很好。”

    “古月齋改名字了?”

    “嗯!現在叫翰舞軒,生意可好呢!柳伯好會做生意。哦!柳伯

是翰舞軒的新掌櫃。”阿璧解釋。

    “之前……之前在尋春閣那段日子,苦了你了,我很抱歉沒能早

一點救出你。”

    “小姐你在說什麼?我沒待過尋春閣呀!我連它的大門都沒過去

過。”

    “怎麼可能?”

    “小姐,你是不是病糊塗了。那天你受重傷還懇求大人救我的事

,忘記了嗎?翰舞軒裡的每個人都不厭其煩的一再向我描述當時的情

況,人家那好感動喔!”

    “當時,福將軍就救下你了?”他──畢竟沒有那麼狠心,這個

認知讓她心喜。

    “是啊!我才剛剛被架到尋春閣大門口,巴良就出現了,左一拳

六一拳,把兩個粗粗壯壯的保鏢打得鼻青臉腫,真是過癮極了。”

    “真的!那太好了!”懸宕多時的心這才全然放下。

    “我好幾次求巴良帶我進將軍府看你。可是他都不肯,小姐你怎

會受傷的?”

    “別管我的傷。我先問你我娘她還好嗎?”

    “夫人──她已經瘋了。”她囁嚅地說。可是──那是她罪有應

得。

    “怎會這樣?”她聞言愕然。

    “小姐,我告訴你我們家裡那把火是夫人內神通外鬼放的。在那

之前,她串通另外一個男人把庫房裡的金銀財寶全搬空了。”

    “火是娘放的?”不是他、真的不是他,她又錯怪他一次了。

    “可是……當時她沒錢埋葬爹爹,才會賣掉我們。”

    “那是她在作戲,想要杜絕左鄰右捨的閑言閑語,她早想除掉你

這眼中釘、肉中刺了。”

    “真是如此,她應該過得快樂而愜意,怎會發瘋?”

    “黑吃黑呀!那男的拿了錢居然翻臉不認帳,她氣得發瘋拿起菜

刀去砍人家,最後,被官府派兵抓進大牢裡去。這呀!就叫惡有惡報

,惡人自有惡人魔!”阿璧講到這裡不禁眉飛色舞,高興極了。

    “這些事你從哪兒聽來的?”

    “是以前後房沉大娘她兒子阿擺告訴我的,他說那男的是打外地

來的,叫什麼王八爺,他住在沉大娘家隔壁,夫人去鬧事時阿擺正好

在場。對了,他們在爭吵時有說他是老爺的舊識。”

    “你見過那個王八爺嗎?”

    “去探沉大娘時見過兩次,獐頭鼠目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

東西。”

    “以前在古月齋裡你曾見過他嗎?有沒有印象?”

    “沒有!我敢肯定老爺去世前,我沒見過這個人。”

    “官府沒拿他去問話嗎?”

    “問啦!他一問三不知,還說夫人瘋了,瘋子的話不足采信。”

    唉!世事無常,娘算計了一輩子,一定沒算出自己會晚景淒涼,

眼下應該想想辦法把她救出來才是。

    “小姐,你在這裡過得並不好,是不是?”阿璧垂下眉,撇低嘴

角。

    “誰告訴你的?”

    “是巴良啦!他偷偷告訴我的,你不能讓將軍知道哦!”

    阿璧維護起他。

    “你們已經要好到能‘偷偷’說話了?”

    “小姐──不來了,人家是關心你才去央求他的,你……”阿璧

的頰邊飛起一抹紅霞。

    “阿璧,幸福並非唾手可得,如果他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就

別輕易錯過懂嗎?”

    “我知道。”她害羞地垂下頭,小女兒姿態畢露。

    “那我就放心了,除了娘,你是我在世上僅有的親人了。”

    “小姐,你也是阿璧的親人!對了,那個老欺負你的壞嬤嬤在哪

裡,看我不好好修理她一頓才怪。”

    “有阿璧幫我撐腰,往後誰還敢欺負我。”

    “說的也是!小姐我很厲害的,巴良教我好幾招武功,等你身體

好了,我再傳授給你,免得老被人欺……”

    風在屋外吹,雨在空中飄。屋裡的女人像不畏風雨的傲梅,歷經

寒露後依然活得盎然,依然挺立著接受春風雨露的滋潤。她們享受著

久別重逢的喜悅,話不歇口地談個不停……
作者: love90488    時間: 2007-3-9 09:55 AM

第六章

    夏至,暖暖的陽光透過綠蔭照拂在福騏雋和紫默身上,夏蟬在樹

上高鳴求偶曲,和風徐徐向樹下那對慵懶人兒襲來,映射出兩人滿臉

的笑意。

    紫默拿著一個集子,讀得正有趣,忍不住輕笑出聲。

    “笑什麼?說來聽聽!”騏雋放下手邊的帳冊,凝視著她。

    自認紫默病好後就搬入他的寢居,早晨他上朝、她在房裡刺繡,

等他回家後,他們經常像這樣在樹下各自做各自的事。雖然交談不多

,但有彼此在身邊,這種感覺讓人很溫馨、很愉快。

    “聽聽這闕詞──賣花擔上,買得一枝春欲放,淚染輕勻,猶帶

彤霞曉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雲鬢斜簪。徒要教郎比並

看。”

    “吾道:花面不及儂顏好。”他輕佻地摟住她的纖腰。

    “別鬧了!”

    “好吧?不鬧,告訴我這闕詞怎會惹你笑開懷?”

    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每天他都有新發現,紫默是座挖掘不完的

驚喜礦山,她的聰慧、她的敏銳感受在在都讓他心動、心悸。他愛聽

她講話,愛上她精靈古怪的奇特想法,他發現在她柔弱性格中有著不

服輸的潛藏因子。

    “我在笑──她從賣花擔上買來的不是‘一枝春欲放’,是買了

一枝‘不確定’。”

    “你的意思是──她對自己沒信心,所以買了好花想妝扮自己,

沒想到攬鏡自照後又覺得花比她更美麗,不放心地硬拉著郎君要他做

比較。到頭來那朵原本要為她增添嫣媚的花,不但沒給她帶來信心,

反而讓她對自己的容貌更加不確定?”

    騏雋把她的想法猜了個透徹,紫默詫異地盯住他。幾時起,他已

經能猜透她的心思?

    “女人都是這樣的,本來擁有的好心情卻讓自己的猜疑、妒嫉弄

得心傷、淚濕春衫,甚至面目可憎,這就是當女人的悲哀。”

    “既然怕自己可悲,為什麼不放寬心胸,別讓嫉妒控制?”

    “若不是沒自信、若不是不確定,誰願意自己變得面目可惜?偏

偏男人是一種多麼難以確定的東西啊!”

    “你在指責男人可以輕易掌控女人,而女人卻無法把握男人?”

他再一次把她的心思讀透。

    “指責?我沒這麼大的能耐,這整個世界豈是我所能置喙的?男

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卻要從一而終,整個天底下、這片土地上,幾

千年來只會要求女人保有貞節,卻不會把同樣的定律套用在男人身上

。”

    “你要求‘公平’?”

    “我要求的是‘對等’,男人做不到的就別去要求女人實現,女

人能辦到的,身為強者的男人更應該身體力行。但是我明白現在這個

時代不可能實現,也許一百年、兩百年,也許要更久更久之後,人類

文明才會走到這地步吧!”她嘆息道。

    “別再討論了!這闕詞把你的‘開心’引向‘傷心’了。”

    “是啊!不討論了,這種事不足光靠談論就能改變的。”

    “誰說不能!經過這次討論,我答應你,在這段日子裡我會對你

‘貞節’。”

    “你是說……‘她不敢相信耳朵所聽到的。

    “換句話說,除了你我不會有別人。”

    是真的嗎?他給了她“承諾”!對她而言,那是多麼彌足珍貴的

東西呵!

    “那──我也承諾,這輩了除了你,我不會再有別人”

    她真誠地發下誓言。

    “好──喝完這杯酒,諾言就要兌現。”

    他倒出兩杯酒,一杯遞子紫默,兩人相視而笑。紫默暗自把它當

成交杯酒,或許日後兩人的命運將會交纏糾葛、永無分離之日。

    喝了酒,紫默靠在他的身上,享受微風吹徐。

    騏雋一手擁住她,一手拿起桌面上的帳冊查閱。

    躺在他懷中,紫默歪著頭隨著他核對帳目。“這種收入、支出合

在一起的作帳方式,適合小筆、小筆的內帳,如果要作總帳可以請負

責的總管把收入做成一本,支出登記在另一本,這樣以後查帳的人會

比較輕松,容易一目了然。”她淡淡地說出自己的意見。

    “你懂得作帳?”騏雋太訝異了,她會作詩填詞、會刺繡、會畫

圖、撫琴……現在又多了一項──作帳?

    “爹在的時候,我幫忙作過古月齋的帳。”那時娘的嚴苛要求,

讓她磨出一身好技藝。

    “你還會什麼?一並說齊。”

    “巴良正在教我學武功,等我學成說不定能成為一代女俠。”

    “什麼,巴良?不准學!太危險了。”他一口否決。

    “我會很小心的,不會傷了自己。”

    “不行、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沒聽過男女授受不親嗎?

”想到巴良的手碰上她的身體,一股怒火瞬間沖進他的腦門。

    “你……在吃醋嗎?”他的激烈反應讓她竊喜。

    “就算是吧!你的身體是我的,誰都不許碰,懂不懂?”

    “我懂!”為了他的“醋意”,她願意放棄習武。

    “這才乖。”他嘉許地親親她的額頭。“我保證有我在,你永遠

用不到武功。”

    “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

    “說!”

    “你是喜歡我的身體還是我的人,”女人的貪心是很難抑制的吧

!盡管她不斷提醒自己不能僭越、不能妄圖他的愛,她仍忍不住想知

道他的心意。

    “你說呢?”看著她閃爍的眼光,他不想說出答案,因為答案太

傷人。他的心不會為女人淪陷,他和她更是永遠的不可能,所以他拒

絕回答。

    他放下帳本,雙手環住她柔軟的嬌軀,用唇封住那個愛發問的櫻

桃小口。在午後地陽光下擁抱住她的深情……

    夕陽余暉染得花園裡盛開的花兒一片暈紅,天際的繽紛彩霞映著

人間美女,照出一幅好圖畫。

    潤娟坐在亭子裡啜飲著剛泡好的新茶,淡淡的清香在齒頓邊徘徊

,久久不去。望向秋千架上玩得正開心的雙雙和紫默,她的臉上浮現

優雅的笑容。

    前些天雙雙硬是拉她來見紫默,深居簡出的她實在不太習慣和外

人打交道,沒想到只見上那麼一面,她就被紫默那股靜默淡雅的氣質

給吸引,從此便經常往雋兒的“清風樓”跑。

    “阿璧快一點啦!”雙雙大喊,催促著頻頻喘息的阿璧。

    阿璧一會兒推雙雙,一會兒推紫默,來來回回忙得滿頭大汗。

    “小心點,別摔著了。”潤娟笑得直搖頭。

    “放心,我的技術好的很!”雙雙高高蕩起,扯著喉嚨大叫。“

哇──我變成小鳥了──飛啊!飛啊──”

    風一揚,吹亂了兩人的頭發,雲鬢半偏更為佳人增添幾分嬌艷。

    騏雋和應綸剛走進花園,就看到這和諧快樂的一幕。

    “畫架雙教翠絡偏,佳人春戲小樓前,飄揚血色裙拖地,斷送玉

客人上天。花頰潤沾紅杏雨,彩繩斜掛綠柳煙,下來閑處從容立,疑

是蟾宮謫絳仙。”騏雋哺喃輕吟。他的視線教紫默的笑靨給吸引住,

再也移不開了。

    “還杵在這裡做什麼?快去訪你的仙人啊!”應綸取笑他、一把

推他往前。

    雙雙看見大哥和應綸哥哥的身影,不顧秋千還蕩得老高,一扭腰

就往地面跳,落地時腳沒站穩,雙膝就跌跪在地面上、她哎呀一聲,

疼得小臉擰皺成團。

    索應給飛快地沖上前抱起雙雙。雙雙在他的懷裡,粉撲撲的臉龐

上掛著細細碎碎的汗珠,含羞帶怯的嬌顏漾著笑意。

    他把雙雙放在石椅上,掏出帕子幫她拭去汗水,責備地問她:“

為什麼做事老是這樣子莽莽撞撞?”焦慮之情溢於言表。

    “應綸哥哥,下次我一定會注意。”她囁嚅地答。

    “下次。下次!你要幾個‘下次’才能學會注意?”

    從應綸對雙雙的心急模樣看來,他並非如自己所說的對雙雙無動

於衷。

    “別怪雙雙──她是看到我們,一急才會出了差錯。”騏雋出言

幫妹妹說話。

    “有沒有摔著哪兒?我看看!”應綸問。

    這時紫默和阿璧一人捧著清水,一人拿著“玉瓶雪凝霜”走來。

    “請讓讓,我要幫她清洗傷口!”紫默言道。

    “我來!”應綸接過水,蹲下身把雙雙的褲管拉起。

    “男女授受不親!應綸,這工作還是交給紫默吧!”騏雋故意尋

他開心。

    “從小到大我幫她洗過幾百次傷口了,你竟然挑這時候跟我談”

男女授受不親‘?“他橫了騏雋一記白眼。

    “雙雙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家,這事要是往外傳,誰還敢上我們

家提親,”

    “誰會去傳?除了你這個變態大哥以外!”他不理會他,快手快

腳的把雙雙的傷口包扎好。

    “要是我們家雙雙嫁不出門,只好一頂花轎往你家抬、”‘變態

大哥?他才是吧!打著哥哥的假旗幟不敢承認自己的心,他才是那個

居心不良的變態大哥。

    騏雋的話讓他心驚,倏地,他放開雙雙站起身,正色地說:“騏

雋!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誰不知道十幾年來,我一直拿雙雙當

親妹妹看待,你若沒本事幫她挑到一個好夫婿,我來負責!雙雙,告

訴應綸哥哥,你有沒有喜歡的對象?”

    聽到他的話,雙雙一張小臉頓時垮下,咬住嘴唇半晌不發一語。

    “雙雙是個姑娘家,你們這樣子問話叫她如何回答?”紫默體貼

地為她解困。

    “紫默姑娘,記不記得我們見過?”

    “小姐──他就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男人!”阿璧搶著回答。

    “不許罵應綸哥哥,他懂的事才多咧!”雙雙反駁。雖然還在嘔

他,可是──誰都不准說她的應綸哥哥不好。

    “雙雙別惱,我代阿璧跟你道歉。”紫默說完,轉頭對索應綸說

:“您好!索親王。”

    “你知道我!”

    “您的大名如雷貫耳,我怎會不知道。”她意有所指地望向雙雙

,令雙雙不由得滿頰酡紅。

    “大家先坐下,嘗嘗紫默做的小點心。”潤娟招呼大家。

    等眾人入座後,阿璧一一幫大家倒茶。

    “嗯──好吃!甜而不膩,香酥爽口,簡直是人間美味!”應給

每吃一口便稱贊一句。

    “你做的?”騏雋問向身旁的紫默。

    她點點頭。

    “我們家小姐會做的東西可多了,核桃糕、桂花釀、梅餅…吃過

的人都贊不絕口。”對於宣傳她家小姐的好處,阿璧從不落人後。

    “你做給很多人吃過?”他語氣中有著醋意。

    “沒有。”

    “那好──你天天做,我每餐都要吃。”他用另一種方式誇贊她



    “你喜歡?”她眼裡有著欣喜。除了她的身體外,他也喜歡她的

手藝,若依這樣了下去,他一天比一天多喜歡她一點點,會不會有一

天他會喜歡上全部的她?在這種歡樂的氣氛中她允許自己做做白日夢



    “應綸哥哥,如果你喜歡,我也可以做給你吃。”雙雙說。

    “你──?不用了。”他連連擺手。

    “你不信我會做?”她失望地垂下肩。

    “雙雙小姐上次做的翡翠餃真好吃呢!大家都搶著要,她說下次

再多做一些讓我們大飽口福。”阿璧出言挺她。

    “果真?看來雙雙有進步。”應綸隨口一贊,她就滿臉生輝。

    “應綸哥哥,紫姐姐教我彈琵琶;下回我彈奏給你們聽好不好?



    “以前我請了那麼多師傅,怎麼不見你學出成績?”騏雋嘲笑她



    每次都這樣,故意在應綸哥哥面前洩她的底,難怪他會不喜歡她

。雙雙生氣地別過臉、噘起嘴巴,不再說話。

    “雙雙很有天分,學得又快又好,以前可能是年紀還小不感興趣

吧。”紫默搬來一張好大的台階讓她下。

    “是啊!雙雙小姐彈得好棒,就像書上說的那種又下雨、又落珠

子的那種。”阿璧跟著幫腔。

    “下雨?”應綸、騏雋相視一眼,滿頭霧水。

    “我沒學問啦!小姐你說。”她向紫默求助。

    “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

大珠小珠落玉盤。阿璧每次讀書都只讀一半。”雙雙搶著答,在紫默

的耳濡目染下,她也開始讀起詩來。

    “大家看。我們家雙雙長大了,變得又乖巧又賢慧,將來就不知

哪一家的公子有福氣能娶到她。”潤娟拍著雙雙的肩膀說。

    “奶娘──你取笑我!你跟哥都一樣啦!”雙雙不依地直跺腳。

    “雙雙!你要受不了就到我家去住住,躲開你那惡魔大哥幾日、

保證你心情大好。”應綸說。

    雙雙噗哧一聲轉怒為笑,大伙兒也跟著暢懷大笑。

    這種幸福的感覺偷偷襲入福騏雋的心裡。幸福?他居然會覺得幸

福,這兩個字離他多麼遙遠啊!

    他從來都不敢想像這個家中還會有充滿笑聲的一天,而今、紫默

辦到了!她收服了雙雙驕縱的心,她讓笑意重回奶娘臉上,她把歡悅

喜樂帶進福家大宅。

    他不得不承認她是特別的!

    一針一針繡著粉紅牡丹,紫默想著奶娘慈藹的笑容,如果她的娘

也像她那樣就好了,偏偏她娘視她為眼中釘,恨她棄她,甚至賣掉她

……可是──不管怎樣,她終究是撫養她十幾年的娘啊!

    明知娘身陷困圄,她卻無力搭救。幾次想開口求助於騏雋,話到

嘴邊卻又想起他對爹的恨意,她就卻步了。

    放下手中的針線,她托著下巴愣愣地發起呆來,一顆淚水沿著頰

邊偷偷地滑下……

    騏雋進後好一會兒了,她始終沒注意到。連他整個人能坐上她對

面的椅子上。紫默還是怔怔地望向窗外,不知不覺。

    “斜托香腮春筍嫩,為誰和淚倚欄桿?”他的聲聲驚醒了冥思中

的紫默。

    “你來了?”她掩飾地抹去淚痕。

    “為什麼哭?”

    “我沒哭,是繡花繡太久了,眼睛酸酸的才會掉淚。”

    “真的?”

    “這是每個女孩都會有的經驗;不信你可以去問問別人。‘”好

吧!你在繡什麼?“

    “鞋面!我想做一雙鞋送給奶娘。”

    “你喜歡她?”

    “是啊!她是一個親切和藹的婦人,對我又很好。”

    “你知道她的身世對嗎?”福騏雋問。

    “我不清楚。”

    “我六歲那年遇上她的,當時,她和丈夫、女兒走失,身無分文

流落街頭。我把她帶回府裡,沒多久額娘產下雙雙,她就成了雙雙的

奶娘。”

    “她現在很好,看不出來她有過這段傷心的往事。”

    “時間會讓很多情緒沉澱。我常想你們會喜歡彼此是不是因為在

某些方面,你們有許多相似之處。”

    “我們?不會吧!”

    “比方你們忍受痛苦的能力很強,碰到再大的艱難都能咬牙撐過

。”

    “問世間苦命的女子,誰不是如此?‘忍耐’不是與生俱來的能

力,而是後天培養出來的。”

    “你說的有理,嗯──對了還有一點,你們都是貞靜淡雅、溫柔

體貼、不喜與人爭執的女人,你不能否認這些特點吧!”

    “這些特點不都是男人社會裡,女子被要求該表現出來的特性,

我們只是落實得比較徹底罷了。”

    “可是,我相信那絕對跟性格有關,就雙雙來講,我要求了她那

麼多年,現在只能放棄,因為我明白,不管多努力她都不可能成為你

們。”

    “所以,我說雙雙是幸運的女孩,她有你這個好哥哥,能讓她依

照自己的真性情發展。”

    “你是說,你的性情是被壓抑出來的,不是原本的真性情。”

    “我舉個例,小時候每次用膳時,我只要伸長手夾菜,我娘就會

用筷子在我手上打出兩條紅痕,從此,我吃飯時就不會對離遠一點的

菜多看一眼。又比如我想吃飽一點,娘就會認為我貪食,罵過幾次後

,現在我只要想多吃一點東西就會反胃想吐。而這些行為在很多人眼

裡看來,都是窈窕淑女該有的舉止,殊不知這些端莊行為都是透過長

時間的壓抑形成的。”

    “你娘對你非常不好,為什麼?”從她話中他尋出疑點。

    “女孩子總是賠錢貨。”她避重就輕的回答。

    “光為這個原因,就可以促使一個做娘的,虐待自己的女兒?”

    “那不叫虐待,她有身為娘親的期待;她希望我能成為一個大家

圍秀。”

    “她訓練大家閨秀的目的,是為了把你賣入尋春閣?”

    “她沒有辦法啊!爹爹下葬需要錢。”到這節骨眼她仍不願埋怨

娘,再怎麼說,她對她有養育之恩。

    “我不懂!”

    “是很難懂,貧賤家庭有貧窮的悲哀,我們可不可以不談這個?



    “好!言歸正傳,你和奶娘有一雙很相似的眼睛,這你總不能再

反駁了!”

    “我又看不到自己的眼睛,我拿什麼反駁你的話?”她輕輕一笑

,四兩撥千斤。

    “你哦──狡辯!”

    “這點我就跟奶娘不像了吧!”她淘氣地眨眨眼。

    自從他們的關系改善後,紫默漸漸露出她聰穎活潑的那一面,也

許,她說的沒錯,性格是被環境捏塑出來的,在他給的環境中,她有

足夠的空間伸展自己的想法,因此她日復一日循自己的真性情改變。

    “我……可不可以跟你談一個人?”紫默猶豫著。

    “你說。”

    “倩倩夫人。”

    “她來找你麻煩了?”他飛蹙起劍眉,看來上次的處罰不夠,她

才會這麼大膽。

    “你誤會了,她沒有!”

    “真的?”他審視她的表情,想找出她說謊的痕跡。

    “是真的,我沒騙你。”

    “為什麼要談她?她干擾了你?”

    “是的。她干擾了我的罪惡感。騏雋,自從我的傷痊愈後,你每

天都留宿清風樓,她怎麼辦?世情惡衰歇,萬事隨轉燭,但見新人笑

,那聞舊人哭,這個‘新人’我當得好心虛。”她低下頭,眉尖帶悲



    “是你要求公平的。”

    “我說過這種事不墾我所能改變的。”

    “但我願意為你改變這種不公平,還個夠嗎?”他的聲音裡帶了

怒氣。

    “夠!你對我所做的,我感動也感激!”

    “你感切的方式就是把我往外推?”女人心海底針,他永遠也別

想弄懂她們在想些什麼。

    “可是,為了成就對我的公平,卻必須犧牲掉對她的公平,這種

公平讓我寢食難安啊!如果要尋出真正的公平,我根本不該出現,不

該奪去她的枕邊人。”

    “所以你要開始支配我的身體,並分配一個月當中有哪幾天我該

歸她,有哪幾天該歸你。”他雙手橫胸瞪著她,表情冰冷酷寒。

    “不!我沒這個意思。”

    “胡紫默,你真的很矯情,我不能理解你這種行為代表什麼意思

?”如果這是驕傲的勝利者在對失敗者炫耀,那大可不必、因為你和

她都不可能是勝利者,我的正堂妻子必須由皇上指婚,必須是皇親貴

戚、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你們都不配。“

    他無情的話傷了她,她不配!是啊!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不配的。

    她垂下頭,兩顆珠淚落入懷中。

    “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騏雋用乖戾的口氣諷刺她。

    “我能恨誰?可以恨誰?要恨也只能恨自己生為女兒身,既要想

盡辦法留住男人,卻又不能昧著良心,假裝看不見那些女人的悲哀,

我心憐她們孤燈挑盡未成眠,害怕有一天我也要在傷心枕上聆聽三更

雨。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哪!”

    “你就是要把我送出去,成就你寬容的美德是嗎?”

    她不答,別過頭去。

    她無言,他亦無語。兩人雙雙對坐,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在他專心的維護中,她已經很少花心思去考慮過自己的未來,總

是以為會照這個模式單單純純地過完一輩子,反正她不求名分、不計

效地位,甚至不會去介意所受的待遇,就這樣子不爭、不搶,就能待

在他身邊一生一世。

    但他挑出了問題,迫使她不得不靜下來好好想一想,想一想她還

有多少個這樣的日子好過?這種能看著他、聽著他,和他漫天漫地說

話的時間剩下多少?

    紫默在尷尬的氣氛中,拾起桌上的針線活,慢慢縫綴。

    忽地,針扎入指尖,她迅速一抽,把手拉離針尖。

    這一針插得極深,血快速漫過指尖,聚合成灘……

    騏雋拉過她的手,沒多加思考就把她的指頭放入口中吮吸。

    “痛嗎?”他仰頭詢問。

    “不會!”她搖搖頭,她痛的不是手指而是心啊!手上的傷會慢

慢凝合,但心裡的呢?只能任它去痛、去流血,直至潰爛。

    “下次心不在焉的時候別動針線。”抓住她的手,他心疼的撫著

她的傷。

    “是!”她乖巧地應和。

    騏雋取來藥膏幫她敷上,繼而轉身往外走。

    “你要去哪裡?”紫默問道。

    “遂你聽願──我去找倩倩,讓你的‘公平’心安理得。”

    他負氣地邁步離去。

    紫默頹然地靠入躺椅中;他沒錯,她是矯情、是偽裝大方,知道

他將投入別一個女人的懷抱,她心如刀割呀!她恨自己為什麼要說那

些話,惱了他也傷了自己。
作者: love90488    時間: 2007-3-9 09:57 AM     標題: 紫珂格格 惜之 7&8

第七章

    挽著竹籃,紫默采集滿滿一籃鮮花,和雙雙一前一後往梁潤娟房

裡走去。

    “紫姐姐,上回你教我做的‘芙蓉卷’,應綸哥哥很愛吃呢!這

幾天你有空冉教我一些新玩意兒。”雙雙拉著她的衣袖央求。

    “你想討他歡心?”

    “嗯!我想如果你把你的本事全教給我,我一天學一點,等我變

得跟你越來越像以後,應綸哥哥一定就會喜歡上我。”

    “你就是你,干嘛要變成我。”為了個男人,把自己變成千一個

連自己都不認同女人。若是這個男人不再愛她,而她再也變不回自己

時怎麼辦,這樣一個沒人喜歡、沒人接納的人將何去何從?將如何自

處?

    “可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歡像你這種又溫柔又賢淑的女人啊!”

    “傻瓜,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點,像你會文會武,能飛能跳,這

是不管我怎麼努力也學不來的。”

    “可是這樣的福雙雙他不喜歡啊!”這個事實讓她好沮喪。

    “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紫默反問。

    “如果他喜歡,為什麼一天到晚要把我嫁掉,好似我是他的大麻

煩。”

    “喜歡一個人是一門好難好難的功課,是不是?”

    “是啊!比師傅給的功課還難,但我做的心甘情願!”好一個“

心甘情願”,就是這四個字讓多少女人放棄自我,追求一段難覓的愛

情神話。

    “若要你放棄應綸哥哥,選擇另一個喜歡你的男人,你會怎樣?



    “我會死!”

    “死?你用了一個好強烈的字眼。”

    “我是說真的!要我捨應綸哥哥嫁給一個我不愛的男人,我寧可

自殺。”

    “你真是既幸運又勇敢的女孩,大多數的女人都是憑媒妁之言成

親,在無從選擇之下,她們可能一輩子都不識情為何物。”她好羨慕

雙雙。

    “同樣的問題換我來問,如果要你離開大哥,嫁給一個給得起你

身分地位的男人,你肯不肯?”

    紫默聞言怔忡住了,瞬間她懂得雙雙的回答不是沖動,而是經過

深思熟慮找不出其他方法後,所能做的唯一選擇。

    這時,倩倩和騏雋兩人迎面和紫默、雙雙相遇。

    再見到他,紫默的心狂烈奔馳,自那日後他足足半個月沒踏入清

風樓,漫長的半個月裡,清風樓上只有清風、影子與她為伴。

    “大哥,我們要去找奶娘,你去不去?”雙雙挽著騏雋的手,嬌

憨地問。

    “我現在有事要忙。”他一口婉拒。

    “你就是那個強盜頭子的女兒?”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倩倩一連

數日霸住福騏雋,心想胡紫默的魅力不過爾爾,不免得意忘形地忘記

場合,驕傲地對紫默張揚起尾巴。

    雙雙想出口為紫默辯護,卻讓騏雋阻止。

    倩倩瞄到騏雋的動作,心中更加得意萬分。

    “胡紫默!你有沒有家教啊?看到人不會打招呼嗎?

    要是懂禮數就該尊稱我一聲倩倩夫人,要是不懂、那好歹先來後

到,你也該喊我一句倩倩姐姐呀。“

    “倩倩夫人您好!”紫默柔聲問好。

    “聽說就是你這寡廉鮮恥的狐狸精勾引將軍,讓他不得不讓你常

常侍寢是嗎?”

    “紫默不敢!”

    “是不敢說還是不敢做?”她咄咄逼人的質問。

    紫默一張瞼漲得紅透,咬著唇將委屈和淚吞下。

    “你不要把強盜窩裡那些狐媚手段帶到這邊,看清楚這理可是將

軍府,由不得你胡作非為。”她斜睨著她,滿瞼鄙夷。

    “是!”

    “倩倩你先回房裡等我。”騏雋出言阻止她繼續狐假虎威。

    “好啊!快一點哦,我等你!”她的聲調立即轉了一百八十度,

從尖銳轉而甜膩,昵噥軟語自喉間溢出。

    望著她漸離的背影,騏雋似笑非笑的對紫默說:“她從來不曾跟

我談‘公平’,只會牢牢地抓住我。她聰明!懂得掌握住手邊的幸福

,而你卻非常愚蠢,所以只能夜夜孤燈伴枕眠。”

    “你好殘忍,利用女人的可憐來滿足男人無聊的尊嚴。”

    ‘你說什麼?“他忿忿地捉住她的手。

    “我說你殘忍!你用自己的身分地位引誘女人交出真心,擺布她

們的喜怒。等你玩膩後隨手一扔,就再也不管她的感受,你到底有沒

有心?”

    他的臉色在聽到她的指控後乍白,雙眼燃起火苗,抓住她的纖弱

手腕,向她怒吼:“你也是受身分地位引誘,才心甘情願上我的床嗎

?”

    他真可惡,別人可以曲解她,但是他不行?因為他最清楚,她從

來就不想要他的一分一毫,甚至如果她有選擇權,她寧願離他遠遠的

,也不要和他有任何交集。

    “你說對了!但是幸好,我並沒有傻到把真心付出。”她違反心

意言道。

    “那麼被我玩膩隨手丟棄的感受如何?”他陰霾的眼神想將她吞

噬。

    “你……無恥!”紫默掙脫他的掌握,連退幾步。

    “你別妄想要得到我的心,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我的心是預留

留起來給我明媒正娶的女人、不是你們這些暖床動物!”他氣得口不

擇言,憤而離去。

    他不應明明在口頭上勝了她、明明他處處占上風,他為什麼還會

那麼的氣急敗壞,氣得想扭下她的頭,弄清楚她頭腦裡到底在想些什

麼?

    紫默把花籃交給雙雙,輕道:“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你自己

去好嗎?

    她含著滿眶熱淚,欠了身後離去。

    留下雙雙一人站在原地,喃喃自語:“喜歡一個人真的是一門好

難的功課。”

    X騏雋站在床頭,俯視沉睡中的紫默。她憔悴了,原就瘦弱的身

子此時顯得更單薄,烏黑的發絲襯托的小臉益發蒼白。

    雙雙說自從他們在花園爭執後,她就病了,鎮日抑郁寡歡、食不

下咽,時而昏睡、時而發愣,不言不語的情形把阿璧嚇壞了。

    他們到底為什麼而吵?她的識大體、寬容賢慧怎會成了導火線?

每個男人不都喜歡身邊的女人不吵、不爭。不同,他做到了,他卻又

拿這個來攻擊她。

    就因為她沒表現出嫉妒、小心眼、占有,就因為她沒表現出消深

幾許,他才會那麼生氣嗎?

    他要她的深情做什麼?用來證明他的魅力無遠弗屆?

    不!他從來就不需要任何人來為他的能力做任何證明!

    那麼原因到底是哪一個?為什麼他非得要她愛他,非得看到她為

他爭風吃醋?難道真如她所言──他利用女人的可憐來滿足自己無聊

的尊嚴?抑或是他愛她,所以也要她愛他,因為他學起她要求的“公

平”、“對等”?

    不!這是哪來的爛推理!他不愛她,他只是喜歡她的身體,喜歡

她在床上的表現,就如同他喜歡倩倩一樣。他絕不會愛上胡男的女兒

,不管她是多麼美麗溫柔、貞潔聰慧……總之,他就是不可能愛上她



    既是如此,他又何苦苛求她交付真心?倘若有一天她必須離開,

那麼她的愛不是會讓事情變得更復雜、更困難?

    天!他越來越弄不懂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了?為什麼放著好日子不

過,要去吵這場毫無道理的架,弄得伊人憔悴。

    自己也寢食難安?

    紫默悠悠醒來,一張眼即看到滿瞼矛盾的騏雋,久久未落的眼淚

奪眶而出。她朝思暮想的人兒終於出現眼前,多少話竟哽在喉間說不

出口。

    “你來了?”

    “我來了!‘他坐在床側,把她緊緊的、緊緊的摟在懷裡,在她

耳畔輕喃:”那天──對不起。“

    他說了“對不起”?他居然說了對不起三個字!他是尊貴的將軍

、是高高在上的人呵?他竟紆尊降貴地對她說──對不起?

    紫默用手封住他的口。

    “不、不!是我錯!我不該要求你對每一個人公平,不該不去掌

握自己的幸福、不該放棄爭取。天知道這些日子我過得多辛苦,我的

心像被千萬支針在刺,破裂成千百碎片再也縫補不起來。我好嫉妒、

瘋狂地嫉妒,我恨自己不夠自私,恨自己為什麼要被罪惡感控制,我

恨不得殺掉愚昧的自己……”

    “然後你就不吃不喝企圖殺掉自己?你在懲罰誰?我嗎?”他氣

急敗壞的低吼,她怎麼可以選擇傷害自己作為懲罰。

    “不!是我該罰──我呆、我笨、我傻,我可以擁有你的時間已

經不多了,竟還慷慨的要和別人分享?我簡直是愚蠢到無可救藥。”

她的淚泛濫成災,濡濕了他的衣襟。

    “紫默……”

    “對不起、對不起,以後我冉也不會把你讓出去了,我要每一分

每一秒都牢牢守住你,等到哪一天你不再要我。

    不能要我時,我才能抱著足夠的回憶活下去。至於倩倩大人,我

此生欠她的,就讓我下輩子再來償還吧!“

    她的告白讓他心驚膽顫,他幾乎要脫口留她一輩子了。

    但他猛然想起阿瑪、額娘,讓他硬起心腸強把話吞入腹中。

    “養好身體、找不喜歡你用虐待自己的方式來引起我的注意。”

他刻意把聲音壓低,不帶感情。

    他以為她的傷心只是引他注意的手段?她聞言,心酸酸、眼迷茫

了。

    “我的行為困擾你了嗎!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紫默低語。

    看著她的委屈,他再也擺不出冷靜,在她面前他大概都別想演好

負心漢這個角色、他嘆了口氣、愛憐地說:“你就是該吃的不吃,不

該吃的吃了一大堆,才會瘦巴巴的,長不出幾兩肉。”

    “該吃?不該吃?”紫默納悶了。

    “該多吃點飯,少吃點虧,才能把身體養好!”他解了她的疑惑



    “好!”她答應。

    騏雋起身往屋外走。

    他要走了?原來,她的病能引起的注意力並不多,他已經不再喜

歡她了嗎?不喜歡她的才華、手藝、甚至連身體也不愛了?

    她的心又沉到谷底了,拋了尊嚴、拋了心,換來的卻是一份永不

屬於她的情,何苦?想至此,淚水又撲簌簌地流下。

    沒一會兒,騏雋端著飯菜進房。

    再見到他,紫默欣喜若狂,淚依舊掛在腮邊。

    “怎麼又哭了?這愛哭的習慣也要一並改去才好。”

    她拼命點頭,他用袖子幫她抹去淚珠,磨的頰邊浮出一層玫瑰紅



    “快吃!”他舀起一匙稀飯送到她嘴邊,淚水滑入湯匙中,為淡

淡無味的稀飯添上鹹味。但鹹稀飯嘗入口裡,卻換上了甜孜孜的味道



    就這樣他一口口喂,她一口口吃,吃下他的關愛也彌補了心裡的

創傷。

    “真乖──都吃完了!我送你一個禮物。”

    “禮物?”

    騏雋從懷中掏出奶娘給的鳳紋玉佩,幫她戴上。

    “這不是……”

    “沒錯!我從你身上拿走的那一塊。”

    “可──你說……”

    “別理會我說過什麼,反正物歸原主,它是你的了。”

    “你說真的?”

    “我堂堂福將軍會騙你這弱女子嗎?”

    “那──以後你反悔了,我也不會把它還你。”她把它緊壓在胸

口不肯松手。

    “我像會反悔的人嗎?”他笑著把她輕摟在胸前。“累了嗎?”

    “還好!”望著他英挺的劍眉、深邃的瞳眸,她的心沉醉了……

    “你不累,可是我累了,躺進去一點!”他挪著她小小的身子。

    “你……”

    “我陪你睡!”說罷,他除下鞋子躺上床。

    鼻間嗅著她身上散發的淡淡香味,好想念的味道啊!

    他湊近她,偎入她的頸間聞著……

    “騏雋……”

    “安靜,休息的人不准多話!”他抱住她,右手探入肚兜內,尋

找他日日夜夜思念的豐滿。

    “騏雋──可是你……”

    “再講話禮物就收回。”他語含威脅,手卻仍忙碌地挑逗她那凹

凸有致的幽壑。

    他的唇吻上她的耳朵,熱呼呼的氣息噴上她的臉頰,惹得她紅暈

滿布。

    “想不想我?”他問道。

    而她卻不敢回答,害怕他“說到做到”。

    “說!”他強勢地下達指令,並含住她小小的耳垂。

    被他一刺激,紫默脫口而出:“想……”

    “很好。”他的吻順著臉頰落在她的櫻唇上。他在嫩紅的雙瓣上

輕啄、敲扣,直到她開啟嬌唇應允了他的探訪。

    體溫一度一度往上調升,血液在胸中翻滾沸騰……

    紫默覺得口干舌燥,緊緊抱住他像抱住生命中的綠洲。

    他靈巧的舌頭在她口中翻攪嬉鬧,將她的意識模糊成一片空白。

    他為她解開橫亙在兩人當中的障礙物後,手停留在雪白的雙峰上

揉捏撫弄……感受她堅挺的胸脯上傳來的陣陣悸動……

    “你真美……”

    他的吻停止了侵略,化作和風刷過她的唇、她拉長的脖子,在她

鎖骨上烙上無數吻痕。

    緩緩地,他的唇追隨他的手往下滑,直到她高聳的峰頂上,他張

口含住為他綻放的蓓蕾,輕扯、嚙咬……

    “嗯……”她身不由己地發出呻吟。

    他吮吸著她的椒乳,她的氣息紊亂、眼神茫然……雙手緊抱他是

她唯一能做的事。

    他的手在她的嬌軀上輕撫、摩蹭……慢慢地滑入她的幽密穴谷…



    他靈活的指尖在洞口徘徊,分開花瓣尋到她敏感的小核心,搓揉

著、輕刺著……

    看著她狂亂的瞇起雙眼,不滿足地握住他的腰際,他伸出指填入

她的體內,紫默的神經在瞬間緊繃起來,扣緊雙腳包裹住他的手指。

    她瞠大眼眸盯著他,換得了他魅惑人心的笑意。

    他的指頭再深入半寸,迎著她弓起的身體,大膽地在她體內譜出

狂野的協奏曲,他探入幽谷盡頭,在裡面畫出洶湧的愛戀。

    在他逐步加快的節奏裡,泌泌流出的甜蜜染上他的手指……

    快感一波波襲上她的心頭,嬌吟自喉間流出─一他也看到她的胴

體因激情而滿布紅潮,她的四肢因狂熱而扭曲──感受了她的甬道開

始傳來一陣陣因高潮帶來的痙攣。

    騏雋半揚了唇角,俯身吻去她額角的汗珠。

    “快樂嗎?”他把她整個人密密實實地包裹入懷。

    “可是你……”她的手環住他的腰際,下半部貼上他的。

    “噓──快睡,今天到此為止。”他把她的頭壓在他的胸膛上。

    她掙扎地想推開他。“雋……”

    “不准抗議,想要,就把身子養好。”

    他穩住粗重的鼻息,定下馳騁的已神,抱住她不再多言。

    這是他體貼她的方式吧!紫默帶者滿漲的幸福感在他懷裡入眠。

    他靈巧的指節才帶過,紫默半幅的薄衫隨之滑落。

    這些日子以來,她眷戀上他的身體、他呵護人的方式,她貪戀起

他為她築起的溫柔窩,並徜徉其中,她捨不得抽身離去。

    是他教會她識得男女間長久亙古的情愛,讓她不再膚淺地認為男

女交歡,只為生育下一代。她備了有真愛真情,男歡女愛才有了意義

,雖然她不敢奢求他的愛,但她清清楚楚地確定,自己愛他。

    紫默背對著他躺在他懷中,她輕輕握起在她身上游移的大掌。

    “騏雋……”

    “喊我雋!”他霸氣地指揮著她的心。

    “雋……不要這樣……”她試圖拉開他不安分的手。

    “不要怎樣?這樣嗎?”他手一挑,挑開她的肚兜,露出胸前一

片春色。“還是這樣?”接著,他的兩手爬上峰頂、捻揉著粉嫩的玫

瑰花苞。在他有心的挑弄中、花苞逐漸枉風中挺立綻放。

    “現……現在是……大……白天哪!”她嬌喘吁吁,一句話怎麼

也串連不起來。

    “誰規定閨房之趣只能在夜裡享受?”他淺笑,作弄地伸出舌頭

在她耳際繞圈,灼熱的氣息炙得她全身湧上暖潮。

    “可……可萬─……有人進……來……”她的心臟急速奔騰,速

度快得幾要跳出胸腔。

    “誰敢?”他扳過她的身子,讓兩人面對面相望,他的視線射得

紫默紅霞滿布。“還怕我嗎?”騏雋用額頭貼上紫默的額頭。

    “不怕!”她搖搖頭,主動用身子親昵地摩蹭上他的。

    “很好,有進步!”

    他伸出舌頭在她弧形優雅的唇瓣緩緩描繪,她芬芳的蜜汁蠱惑著

他的拜訪,與她共享歡愛。

    果然,禁不起引誘的騏雋先是探索般地輕扣她的貝齒,等她沉淪

在他的魅惑中後,蠻橫地強行嘗盡她口中的津甜她學習他的動作,怯

怯地用小手撫上他堅實的胸膛,輕輕柔柔的不敢用上分毫力氣,但她

掌心的溫熱卻迅速的席卷他全身。

    福騏雋發出一聲呻吟,翻過身把她壓在體下。“你學得太快了…

…”

    她沒弄懂自己是如何快速燃起他的欲火的,懵懂間她看見他漲紅

的臉,他被她影響了嗎?原來女人也可以影響男人。

    她單純的表情撼動了他。“紫……給我好嗎?”

    她不假思索地輕點頭。

    現在換他欲火燎原了。他狂暴地吻遍她全身,從丁香小口到雪白

頸項,再到飽滿的酥胸……

    最後他在她顫栗的椒乳間游移、流連,由左而右、由右而上……

在上面灑下無數愛的見證。

    “紫……我真喜歡你的身體。”

    “雋……愛我……”她放蕩地表現出迫不及待。

    “是!聽憑差遣。”話未歇,他俯首含住早已他挺綻放的玫瑰蓓

蕾……淡淡的花香彌漫在他的鼻翼間。

    “嗯……”他的動作引出她一串嬌吟。

    “你真香……真甜……”他的手往下探入那片幽谷,輕捏揉搓等

待花瓣裡溢出甜美花蜜──慢慢地,他找出花瓣裡的小珍珠,他邪肆

地彈指刺激它的迎合……

    在他身下,她負荷不了那麼多激情的沖擊,紫默面色酡紅,嚶嚀

呻吟斷斷續續自唇間輕逸出……她弓起身子乞求他的施予。

    他喜歡看她因他而瘋狂迷醉,喜歡看她因他而滿足的歡愉表情,

他伸出食指進入她緊窒的幽穴中,感受她的緊繃及收縮,感受她因極

度興奮而潮濕。他在裡面輕觸柔軟有彈性的壁面、進進出出、旋轉…

…直到她的汁液侵上他的指間。

    “雋……求你……”她的呼求他聽到了。

    拉開她的腿,他將早已硬挺的勃起送入她的體內──紫默被抬高

的腳緊緊扣在他的腰際,配合著他的律動。

    他在她的核心中不停地填滿、抽出,一次又次在她體內猛烈沖刺

,每個沖擊都讓兩個人更緊密結合……

    最後,在她一陣痙攣的收縮下,他散播種子的暖流跟著進入她的

身體裡不管天荒不荒、地老不老,不在意大海是否干涸、頑石是否腐

爛,不管世界上的一切一切是否願為她的愛做見證,紫默都愛定這個

男人了。

    他只要她的身體也好,他只是在回收一百兩的代價也好,紫默再

也不管那麼多了,她就是愛地,付出的情意再也收不回來了。

    即使她的下場將是傷心欲絕、屍骨無存,她也顧慮不了了。

    “你還好嗎?”他曖昧地說。

    “嗯!”她害羞地拉高棉被掩上緋紅小臉。

    “最近我會南下一段時間。”他像即將遠游的丈夫在向妻子交代

家中瑣事。

    “去打仗嗎?她懮心仲仲地問。

    “捉拿叛黨。”

    “會有危險嗎?會去很久嗎?”她擰著臉問。

    “別替我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這次出門短則兩個月,長則半

年,這段期間雙雙要麻煩你了!她喜歡你、會聽你的勸,可以的話叫

她少出門、少惹麻煩。”

    “你、你可以帶我去嗎?”她臉上露出期望。

    “如果你可以在行李箱內,待上半個月不吃、不喝的話。”

    “噢,我知道了。”他的拒絕她聽懂了。

    “我不在家時,要記得想我哦!”眼見她泛映光輝的小瞼染上一

片陰霾,他不忍地拍拍她的小臉逗逗她。

    “不?我要把你忘得一干二淨。”她賭氣地說。

    “你不會。”

    “我會!除非你早早回來,不然我就要把你在腦海裡除名。”

    “你不敢忘的。”

    “我敢、我敢、我就是敢,如果你讓自己受點點傷,如果你讓自

己遲歸,我就再也再也不要你。”她不明所以地亂發脾氣,一顆心隱

隱不安,她不知道他這次出門會發生什麼事,她就是不願、不想、不

肯讓他出門。

    “沒關系,你忘了我正好,聽說江南佳麗溫柔婉約,這回南下剛

好可以找個佳人遞補你的位置。”他半開玩笑地說。

    “你已經厭倦我了嗎?”兩行清淚隨著他的話滑出眼眶,原來這

就是她的不安,當他時時刻刻留在身邊時,她無法進駐他的心,他的

人一旦不在了,心裡哪還能容得下她?她就要被排除在他生活之外了

嗎?這個想法引起她莫大的恐慌。

    “傻瓜,這麼容易就哭。”他抬起她的下巴,吻去她的淚痕。

    “我是好傻,傻得以為自己很重要,卻忘記我的位置是任何人都

可以隨時遞補的。”她不滿地嘟嚷著。

    “你不滿意現在的位置?你想更上一層樓?”

    “我不是。”她只是想要留在他身邊啊!能看著他、碰碰他,她

就會感到安全、就不會害怕,他這次離去是把她的心一並帶走呀!

    “傻紫默,除了名分以外,我可以給你其他的一切一切。”他坦

誠以對。

    “因為我是胡男的女兒嗎?”原來他始終沒忘記她的身分,他對

她的喜愛永遠敵不過他對爹的痛恨。

    “沒錯!我有我的立場,我的道德觀。”

    “雋,我不會要求你還背自己的立場和道德觀,我只希望等你有

了別人後,我能像倩倩夫人一樣留在府裡,不要趕我出去好嗎?”只

要能在角落偷偷守著他,她就心滿意足了。

    “你怕離開後沒辦法生活嗎?放心!不管未來如何,我都會幫你

打理好將來的生活,不會放任你孤苦無依的。”

    如果將來皇上指婚的對象,是個刁鑽的野蠻格格,像她這樣沒地

位、性格柔弱的人留在將軍府,日子只會更難過。

    可是,想到她將會離開──他竟然心有不捨?

    他的意思是不管如何都要把她送出府嗎?這個臆測讓她的心情頓

時埋入冰山。

    紫默暗罵自己,早早就曾告過自己不能太奢求,期待越高就摔得

越痛啊!他曾經說過要和她同甘共苦,他曾經說過他喜歡她的身體─

─這些還不夠嗎?胡紫默你真是太貪心了。

    “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好好照顧自己。”

    “好!”

    她的黯然盡落入他眼底,他的心有一抹動搖。

    “雋……離開後,你會想我嗎?”她不懂問這話有何意義,也不

明白自己到底想證實什麼,難道想證實她曾在他心裡占一個位置?

    他翻過身體覆上她。“紫默,吻我!”

    “什麼?”她沒聽清楚,疑惑地望著他。

    “吻我!”他不厭其煩地為她復述一遍。

    “我。”她杏眼圓瞠。

    “你不是要我想你嗎?”想拴住男人的心多少要有一點本事吧!

“他酷酷地說。

    紫默聽懂了他的暗示,她深吸口氣,拉長頸項吻上他的唇。

    她濕潤的唇印上他的,迅速地挑起他蠢蠢欲動的情潮。

    他張嘴含住她的丁香,不安分的手在他早日熟悉的曲線上膜拜─

─沒料到一個輕輕的吻,竟又重新燃起一室旖旎。
作者: love90488    時間: 2007-3-9 09:58 AM

第八章

    倩倩和常嬤嬤帶著提籃往清風樓方向走去,半路上遇見也要上清

風樓找紫默逛市集的雙雙。

    倩倩走向前,滿懷笑意地對雙雙打招呼。

    “雙雙小姐您好!”

    “我本來是好的,看到你就好不起來了!”真倒楣,竟碰上這個

礙眼女人。

    她一向不喜歡她矯揉造作的姿態,更討厭她對他們兄妹巴結逢迎

,轉個身對下人頤指氣使、神氣活現的雙面臉,儼然已是將軍府的女

主人。上一回她利用倩倩整紫默,沒想到善妒的她竟讓常嬤嬤差點兒

把紫默活活打死,想到這裡她更氣了。

    “今天天氣好,您出來散步賞花嗎?”她討好地說。

    “要你管!咦?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奴家要往清風樓……”她忍氣吞聲地回答。

    “去找紫姐姐的碴?你也太大膽了,不知道她是大哥最寵愛的人

嗎?竟敢去欺負她。別忘了大哥不在,還有我呢。”她挑眉瞪眼,這

小心眼的女人,心腸真不是普通的惡毒,大哥一不在家,她又要尋事

了。

    “倩倩不敢!”她心底氣得牙癢癢,但臉上仍堆滿笑容。

    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有朝一日叫老天爺開了眼,讓這個

驕縱的死丫頭嫁進公婆不疼、丈夫不愛的家庭裡,才叫善惡有報!到

時看她還會不會有這麼人的氣焰。

    “不敢?連弄死一個人你都下得了手,你有什麼是不敢的?”

    “上回對紫默姑娘失禮了,今日我特地燉上一盅人參雞專給紫默

姑娘道歉來著。”她唯唯諾諾地深怕得罪雙雙。

    “你倒會見風轉舵,知道她可能會成為我的大嫂,就趕著前來巴

結?”

    “是?往後還要仰賴紫默姑娘多照顧。”她吞著氣,不敢發作。

    “放心,我紫姐姐才不像你,她心胸寬大有容人的器量,不會要

大哥把你趕出府,只要你往後恪守本分就行了。”她學大哥訓她的樣

子,裝模作樣地演起戲來。

    “多謝雙雙小姐教誨,那──我們一起走可好?”

    雙雙哼了一聲,仰高脖子領頭向前走。

    她們遠遠的向清風樓走來,一個黑影子倏地竄入清風樓、雙雙和

倩倩兩人同時看見了。

    “咦?是誰?大白天鬼鬼祟祟的。”雙雙抓著頭發言道。

    “會不會是賊人?”倩倩答道。

    “賊?不行!我要趕去救紫姐姐!”說著,她就要飛奔過去。

    “雙雙小姐請等一等,萬一來的人武功高強,你這樣莽莽撞撞沖

過去,非但教不了紫默姑娘反而會害了她。”倩倩抓住她的衣袖說。

    “那你說怎麼辦?”

    “我們悄悄過去探一探,看情況救人。常嬤嬤你去找總管,要他

帶幾個侍衛過來幫忙救人。”倩倩心中一凜,存了看好戲的心態。說

不定是狐狸精私會情夫呢。這時候不多找幾個人來當觀眾怎麼成?

    “算你腦筋清楚,常嬤嬤動作快一點,要是太慢讓賊了跑掉,回

頭我就把你那雙短肥腿剁下來喂狗。”雙雙厲聲警告。

    “是!是!我立刻去辦。”她誠煌誠恐地應道。

    說完,她邁著小碎步,扭著水桶腰跑去。倩倩和雙雙則躡手躡腳

潛入清風樓。

    騏雋離家六十七天了。

    她整整思念他六十七日,想著他的笑、想著他的惱、想著他的吻

、想著他的擁抱……想著他的一切一切。

    紫默數著桌面上的玉雕,一、二、三……六十七,整整六十七件

連一個都沒有少,從他離家的第一天起,每日翰舞軒都會送來一件玉

雕。

    這就是騏雋臨出門前說要給她的驚喜,這些驚喜伴著她度過每一

個想念他的日子,陪著她走過每一個寂寥的夜晚。

    撫著冰涼玉石,每一個都叫她愛不釋手。玉龍、玉兔。

    玉鷹、玉蘭、玉梅……每件都是上等玉材雕出的,每個都刻得栩

栩如生,仿佛一點睛就會擺動四肢,遨游穹蒼、徜徉山林,仿佛就會

看見落英繽紛。

    她拿起一塊玉佩,上面雕琢著兩枝荷,荷葉上的青蛙鼓起鳴囊,

那生動的表情,讓觀賞的人們仿佛聽見呱呱鳴叫。

    青蛙在荷間覓尋佳侶,鼓噪的秋蟬在枝頭用嘹亮的歌聲,撩撥雌

蟬的青睞,天地間萬事萬物都逃不過情動、情傷吧!

    紫默想起雙雙的話──我大哥是從不懂得對女人獻殷勤的,你是

第一個他想討好的對象,看來再不了多久你就會變成我的大嫂,可是

你得有點耐心,等他打了死結的腦袋想通,他才會懂得自己這種行為

就是愛!真好,我馬上會有一個好大嫂,大嫂、大嫂……

    正在冥思間,小廳裡闖進一個身著黑衣的男人,他神情猥瑣地盯

著紫默。

    “你是誰?”她立起身瞪大眼睛問。

    男人吊兒郎當的挑起桌上的玉環,在指間繞了幾圈。

    “看來那位福大將軍對你挺好的,好到讓你連殺父仇人長什麼樣

兒,都忘得一千二淨。”

    “你到底是誰?再不說我就喊人了。”

    “阿男啊!阿男,我替你不值啊!一個閨女辛辛苦苦拉拔大,胳

臂肘兒就往外彎,有了漢子就忘了老子,幾十年的米糧全給白白浪費

了。”

    “你跟我爹是什麼關系?”

    “要論關系嘛!你還得喊我一聲王三叔。我和你爹呀是老交情,

當年我們在山家寨是磕過頭、喝過血的拜把兄弟,你娘還是我介紹給

他當婆子的。”

    “您今天來有何貴干?”

    “去年,你身邊這位福將軍帶兵滅了咱們山家寨,二當家帶著我

和幾名弟兄連夜逃了出來,這些年我們無時無刻都想找到他好好算算

總帳。”

    “你告訴我這些有何用,不要說我,就連我爹也早已和山家寨斷

了關系,他已經當了好久的平民百姓了,你們的事與我們無關!”紫

默說。

    “這是你的認定,福將軍心裡可不是這麼想!”

    “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不想再談。”紫默打開錦盒將玉器一

項一項收回。

    忽地,他面目猙獰,手臂打橫一掃,將若干玉器掃落桌面,“玉

荷春曉”立即應聲斷成兩截。

    “福騏雋這些年處心積慮要把你爹挖出來,殺掉他以洩心頭之恨

,他果然做到了,不管你爹當了幾年的良民,對他而言,他都是山家

寨裡的一份子,不除不快!”她的口氣變得陰狠尖銳。

    紫默不語。

    “哼!強盜?官兵?不都是同一種人,同樣是以殺人為業,只不

過殺的對象不同,獲得的待遇就不同了!”他憤世嫉俗地說。

    “強盜殺害善良的平民百姓,搶奪他們用勞力辛苦賺來的銀兩,

而官兵是為了維護民眾安全、保護大家的生命財產才迫不得已傷害人

命,他們之間有著天壤之別。”紫默反駁。

    “那我請問你,我們山家寨裡的老弱婦孺有什麼錯?他們沒有殺

過人掠過貨,那些爛官兵憑什麼把他們發配邊疆。”

    “他們是愛你們的牽連!要怪就怪你們自己不肯辛勤討生活,成

天只想著不勞而獲。”

    “好個說詞,說穿了,你就是早已忘記了父母親的養育之恩。反

倒投身賊府、認賊做夫,從此享盡榮華富貴,不再管

    你那可憐的娘。“

    不!不是這樣的,放火的另有其人,不是騏雋,娘的發瘋更不干

他的事。他是從劉姨娘手中救回她和阿璧的恩人呀!她頻頻搖頭,用

阿璧的話來否決他。

    “他不是賊,他是收容我和阿璧的恩人,沒有他,我們會生不如

死、痛不欲生……”

    “錯!他是你的殺父化人。我有許多人證,可以證明那場火是他

親手放的,他的的確確殺死了你爹!”

    “我不信你,一句都不信……”她搶往耳朵。

    “你必須相信?聽我說──現在這世上只有你能替你爹報仇,福

騏雋的軍隊再過兩天就會回到將軍府,只要把藥放入他喝的水內,馬

上就可以安慰你爹在天之靈。”他抓住地的手,將一個青花瓷瓶交到

她手中。

    紫默心驚,慌得把它推開。“我寧死也不會做,我相信他,他是

磊落正直的男子,絕不會暗中傷人,若要找爹報仇,他會光明正人找

上門!”

    他讓紫默的推拒惹惱了,用力拍上桌面,把毒藥放在桌上。

    “你敬酒不吃要找罰酒吃,行!如果你不想要阿璧那死丫頭的命

,就盡量兀自倔強。”

    “阿璧,”經他這一提起,她才想起這大半天阿璧不知道上了哪

裡,都沒見著她的人影。

    “想起來了嗎?我的小美人?”

    “你把她怎樣了?”

    “目前她是沒‘怎樣’,但是十天之中將軍府內若沒辦起喪事,

我可不敢保證她會不會‘怎樣’?”他露出滿口黃牙,猥褻地笑著,

發出腥臭味的手摸上她細致的臉蛋。

    “你……”紫默氣得說不出話,被他惡心的動作弄翻一肚子酸水

,她蹲下身大吐特吐起來。

    “阿男真不簡單,養出你這麼漂亮的女兒,難怪堂堂的大將軍會

迷上你,連我看得也心花怒放,好娘兒,要不要陪爺快活快活?”他

架起她的身子,把紫默的雙手扣在她身後,伸出食指勾起紫默的下巴

,用舌頭淫穢地舔著唇。“真漂亮啊!我簡直要迫不及待了……”

    “放開你的臟手!”一聲嬌叱,雙雙再也忍不住了,等不及常嬤

嬤喚人過來就破門而入。這該死的常嬤嬤,等會兒事完了,不找個時

間把她那兩條腿打斷才怪!

    她一個箭步,上前對他揮出一拳,阿王舉臂擋過,側身一閃閃到

窗邊。

    “有種你別跑!”雙雙也隨著跟到窗邊。

    他害怕會有大批人馬過來,心一急破窗而出。雙雙身形竄過也跟

著追出去。

    紫默從門口往外奔去,可她的腳程哪有他們兩人快,她對著漸離

漸遠的影子大喊:“雙雙──回來不要追!”

    她喘了口氣再度往前追,卻撞入了一堵人牆。

    她定睛一看!太好了救星出現。“索親王,快!快去追雙雙,我

擔心她會出事。”

    他二話不說,縱身一躍,飄然遠去。

    紫默焦頭爛額的轉身回房。雙雙去追人會不會發生危險?索親王

能不能追上她?阿璧被縛、下落不明,她該怎麼救出她?

    騏雋不在身旁,她六神無主、凡事都拿不出主意!騏雋,你什麼

時候才能到家呢?

    跨入房內,紫默看見倩倩手裡拿著那人留下的青花瓷瓶,得意洋

洋地大喊:“來人啊!”

    總管和侍衛應聲出現。

    “拿下這個賤婢,等將軍大人回來聽候發落。”

    “倩倩夫人,你這是在做什麼?”紫默不解。

    “我握有你與人私通、想毒害將軍的證據,你覺得我會做什麼?

你的問題還真可笑!我當然是要揭發你的陰謀,免得將軍受害!”

    “你誤會了!”

    “有沒有誤會,等將軍回來聽他裁斷不就知道了!”她對著總管

說:“總管大人,就麻煩你把她關進地牢。哦!對了!

    這幾天先不要給她任何食物,免得她體力太好,讓她的黨羽有機

會把她救走,到時我可擔當不起。“

    “倩倩夫人,請放心我會小心!”

    “那就好!”她搖起臀部像只驕傲的孔雀般,炫耀地走出清風樓



    地牢裡冰冷明寒,紫默倚著鐵欄桿,雙手緊環住身體。

    她好冷,陰濕的冷風從衣領灌入,她起了一陣寒顫,汗毛根根豎

立,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空氣間飄浮的是腐敗的酸臭味,這個味道讓

連著幾日胃不舒服的紫默,吐得連膽汁都嘔出來了。

    漸漸地,她的眼睛適應了地牢的黑暗,舉目環視,這裡沒有半扇

窗戶,所以透不進一絲光線,角落裡有幾只老鼠吱吱作響,只要她久

久不動身子,它們就會大膽地靠過來啃咬她,因此她不敢閉上眼睛、

不敢入睡,硬撐著眼皮等待。

    幾天了?她沒算也算不出,只覺得昏昏欲睡,肚子餓得咕嚕作響

,全身乏力。

    她在等著、等著騏雋回來,只要他一回家就會用最快的速度救她

出去。那個人說騏雋在兩天內會回來,可……這兩天怎會那麼長?

    一束光線自開啟的鐵門外射入。

    她半瞇著眼慢慢習慣突如其來的光明,侍衛打開牢門走了進來。

    是騏雋回來了嗎?一定是!他這不是來救她了嗎?太棒啦!只要

他一回來,阿璧和雙雙就有救了,不知不覺中,她對他的依賴已經遠

遠超過她所能想像的,在她的心裡,他是強者、是英雄,只要有他在

,所有的事就會迎刃而解。

    總算能脫離這裡,她想歡呼,但是沒有太多的力氣能開口說話。

    一抹虛弱的微笑在他們幫她戴上手鐐腳銬時,僵在頰邊。

    朱唇微啟,她輕聲問向身邊的男子:“將軍回府了嗎?”

    沒有人褡理她,他們只是忙著把她拖出地牢,一手一人,把她架

離這片陰潮。

    燦爛的陽光照得她頭暈眼花,肩上的鐵銬壓得她喘不過氣,腳上

的鏈條磨出她條條血痕。

    順著她走的路線站滿了將軍府的僕役家丁,他們對她指指點點,

謠言在人聲鼎沸中迅速傳開。

    “你看!就是這個狐狸精把男人勾進將軍府,還設計毒害將軍。



    “幸好被倩倩夫人撞見,不然怎麼得了!”

    “這漂亮女人心腸真是歹毒,外表長得一副好模好樣的,誰想得

到肚裡全是一堆爛肝爛腸。”

    “這叫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這些聲音毫不遮掩地傳入紫默耳中,她的心被刨成千瘡百孔,怎

麼會這樣?是誰要審她?騏雋呢?他回來了沒?

    奶娘、奶娘您在哪裡?

    無助的淚串串滑下,什麼時候她的世界變成了地獄?

    “哭?有本事偷人就別哭!”一把泥土砸上了她的臉。

    “不要臉的殘女人,咱們女人的臉都教她給丟光了。”義憤填膺

的家僕紛紛從地上拾起石子、泥土丟向她。

    不一會兒,她的瞼被石頭砸出了傷口,血痕從眉心流了,疼痛自

周身泛起,咬住下唇,她驕傲地不肯在他們面前示弱。她──沒做錯

事!

    “夠了!等會兒大人問起她一身傷從哪兒來的,你們之間要有人

肯站出來認帳才繼續打,否則就不要再輕舉妄動。”總管著不下去了

,這樣一個柔柔弱弱的姑娘,怎麼會做出這種令人發指的事情?要不

是倩倩夫人言之鑿鑿誰會相信。

    他們面無表情地帶著她通過長長的通道,踏入她從未進過的福家

大廳。大廳裡站了另一批衛兵,人人的神情肅穆、挺身直立。

    整齊單調的步伐聲敲在她的耳膜上,她像趕赴刑場的囚犯,一股

寒意從她腳底竄升。天吶!會不會雙雙出事了,他們打算要對她動用

私刑?要殺她為雙雙償命?

    “將軍回來了嗎?我要見他;求求你們。”她啞著嗓子說。

    騏雋你在哪兒?求求你快回來救救我啊!再不回來我們就永無再

見之日!求求你……

    她被帶到廳堂正中央,有人走上前為她除去鐐銬,繼而又把她面

向內廳綁在柱子上。

    陰森冷然的氣氛嚇得她魂飛魄散,四周站滿了人,卻靜悄悄的連

一絲聲響都沒有,仿佛連一根針掉落地面都能聽見。

    “求求你們行行好,幫我找福將軍來。”她向他們求救,沒有人

肯回應她,她的聲音在空氣中蒸發了。

    “你找我?”一個冷的像冰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她轉過頭接觸到騏雋漆黑的凌歷眼神。霍地,她明白了,他就是

那監斬官。她怎還期待他來救她?

    隨他前來的還有倩倩,她勝利的笑意浮在眼底。

    “倩倩夫人;我說過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紫默急急辯解。

    “一個陌生的男人出現在你房裡,你們的動作又親密的叫人臉紅

心跳,你說你還能叫我往哪方面想?”

    她的話引得福騏雋寒酷的瞼上燃起火焰,他怒不可遏的對紫默大

吼。

    “這就是你回報於我的?”

    “你就不能對我有一點點信心,非得把我想得這麼不堪,倩倩!

你敢指天為誓,說你句句實言,”

    “你在威脅我?我早就勸你當女人要潔身自愛,別將軍前腳剛出

門,你就後腳跟著不安分。你這樣三不五時出府,弄出事情來了,就

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我是和雙雙、阿璧二人一起出們的,我們只是到市集去……”

紫默解釋著。

    “現在雙雙小姐和阿璧都不在,你怎麼說都算數,反正死無對證

。”倩倩打斷她的解釋。

    “夠了!倩倩你把當天的事,從頭到尾請一遍。”騏雋喝止兩人

的唇槍舌戰。

    “當時,我熬了雞湯要送去給紫默姑娘在半路上遇見雙雙小姐,

我們就結伴同行,沒想到還沒到清風樓,我們就看見一個黑影跑到她

居裡,我立刻要常嬤嬤去找總管和侍衛來。”

    “常嬤嬤、李總管,確有此事?”福騏雋問道。

    “回大人,是有此事!”李總管應道。

    “大人!我們在路上遇見雙雙小姐時,有好幾個清風樓的小廝看

見,你不信可以調他們來問問。”常嬤嬤補充。

    “繼續往下說!”他的臉色鐵青,有山雨欲來的氣勢。

    “我們心想,奇怪怎麼賊人進了房那麼久,都不見紫姑娘喊救命

,就躲在門外偷聽。隱約聽見那男人說,你是她的殺父仇人,要她用

藥毒死你。對了!還說到他是山寨的人。

    然後又定了十日之約,雙雙小姐聽到這裡一時忍不住就破門而入

,剛好撞見他們正在親熱。於是雙雙小姐氣得和那個野男人交手打了

起來,一下子就一前一後追跑出去。當時,那場面一片混亂,我嚇呆

了,只好讓總管先把紫姑娘關起來,等你回來再做好算。“

    ‘你有什麼話說?“他高舉青花瓷瓶質詢紫默。

    “我沒答應下藥。”紫默否認。

    “好!那你們十日後約在哪裡?”

    “我們沒有約在任何地方。”

    “紫姑娘我勸你老實說,不要一步錯步步錯,大家都等著你的答

案去救出雙雙小姐,福家只有兩人僥幸從山家寨手裡存活下來,不要

這回雙雙小姐又遭他們的毒手。”她明著的是勸紫默招供,暗地卻影

射紫默是山家寨的一份子。

    她這幾句話,句句都招呼到騏雋的心底,把他的傷疤再次掀開。

霎時,他的心無法冷靜,思緒也無法整頓出條理。

    “說!”他暴怒吼道。

    “你不信任我?”她固執地回問他。

    “你不值得信任。說──說出你那姘夫的巢穴!”

    “不要把每個人都想得和你一樣齷齪。”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出地點來,我會讓你少受點皮肉之苦

,賜你個全屍!”

    他要她死?

    “你終究是不信任我。”在她為他付出真心、付出真愛後,竟然

換不到他的一點點信任?他居然要為一個她不知道的答案定她的罪。

紫默苦笑!

    “我要拿什麼信任你?疑點太多了──他為什麼知道你住在清風

樓?為什麼要找上你?我堂堂將軍府守衛森嚴,要不是有內賊幫忙,

怎會讓人說來就來、說去就去?為什麼事情發生後,能為你證明清白

的人通通不見了?是你殺人滅口嗎?要我相信你,可以!告訴我他們

的藏匿處,我把他們抓來讓你們當面對質。”

    “我真的不知道他們藏在哪裡,你為什麼不想想,我沒有動機傷

害你啊!”

    “你有!你對我有恨,根我燒死你爹,你時時刻刻都在等待機會

。”

    “你有嗎!那把火真的是你放的嗎?”她等待他否認、盼望他否

認,但他給的答案卻狠狠刺傷了她的心。

    “我們兩家是世仇不是嗎?”

    那麼答案昭然若揭了,娘是真的被他逼瘋了,沒有王八爺、沒有

搬庫銀……所有的語言都是謠言。他是真正的凶手,她的心鏗鏘一聲

,碎成千千萬萬的碎片。

    那男人說對了──她認賊做夫,而且這個“夫”一直懷疑、從未

接納過她,甚至於要慷慨的留她全屍?胡紫默啊!

    胡紫默,你是生活在怎樣的世界裡啊!

    最可悲的是,盡管她知道他是殺父凶手,紫默還是不可能選擇殺

害他。這就是情到深處無怨尤嗎?也罷!就讓她用這條命來償還爹的

養育之恩!至於欠雙雙、阿璧的,就等她下輩子再來償還吧!尋死的

念頭迅速在她腦海中成形,她閉上眼睛不再開口說話。

    見她倨傲的表情,他瘋狂地下達命令。“打!”

    第一鞭刷過,紫默的背像火般燃燒起來,炙心疼痛摧殘著她的意

識,鞭子刷過的地方,夏衫被卷去一幅,裸露的背出現刺目的鮮紅血

痕。

    “胡紫默!說!山家寨的余黨在哪裡集結?”

    “我不知道!”她氣若游絲地說。

    “不見黃河心不死!來人──再打!”

    連續幾鞭落下,紫默皮開肉綻,她咬破了下唇,仍堅持不讓自己

喊痛。

    渙散的意識逐漸在游離,她隱隱感覺到下腹傳來疼痛,暖暖的液

體自兩腿間汩汩流出。緊繃的神經在劇痛後漸漸舒展,她但願自己就

此死去,不用再面對人間所有的殘酷。

    “等一等。”梁潤娟聽見騏雋在審紫默的消息,慌慌張張從外面

奔入。

    眼見全身浴血的紫默,她的心猛烈翻攪。

    “雋兒,不能等事情查清楚再發落人嗎?”她嚴肅指責。

    “有人證、物證。”他冷冷地別開臉,這樣的紫默不只叫奶娘心

痛,他的心何嘗不是如此,但──不能放過她,除非她肯心甘情願交

出那個男人。

    “我都聽說了,但是可信度有多少,一瓶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毒藥

?一個欲置她於死地的證人?你清醒點,如果她真要用藥毒害你,怎

不把藥收拾得妥妥當當,還隨手扔在桌上等有心人拿來當物證。而且

你的證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要置她於死地了。”

    她急怒攻心,見紫默受苦,她椎心泣血、感同身受。這樣的心情

她無法理解;只是恨恨地對著倩倩怒目相向。

    “我必須從她身上得到山家寨的據點。”

    “孩子,你怎麼只要碰上山家寨頭腦就不清楚?如果紫默不肯幫

他們毒害你,他們怎會把紫默當成自己人,還把自己的機密告訴她?



    潤娟的話成了當頭棒喝,他乍然清醒,他真讓仇恨弄得神智不清

了。

    他趨向前幫奶娘將紫默解下。

    驀然,潤娟在紫默赤裸的左肩上看到一個“子”字,她呆默半晌

,忽地,她淚流滿面狂喊一聲:“小子,她是我的小子;我的女兒啊

!”

    “奶娘?”騏雋懷疑地喚她。

    “你看到沒?她肩上的‘子’字是我親手幫她刺上去的,她是我

的小子,不會錯!絕對不會錯。快!快!救救我的女兒!”

    福騏雋一聲令下,眾人分工合作,找大夫的找大夫,燒水的燒水

──這樣急轉直下的情勢,讓倩倩慌了手腳,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怦怦

直跳──
作者: love90488    時間: 2007-3-9 09:59 AM     標題: 紫珂格格 惜之 9&10

第九章

    王太醫支退了所有人,只留下兩個助手。

    福騏雋和梁潤娟坐在小花廳裡等待,兩個人的心各自翻騰不已。

    騏雋懊悔自已為什麼輕易地定了紫默的罪,是的,他承認只要回

想十幾年前那場災難,他就無法冷靜。但除了他對復仇耿耿於懷外,

有沒有別的原因讓他這樣子對自己失控?他從不打女人的啊!為什麼

自從紫默落到他手中後,就不停的受傷、不停的面臨災難?

    今天,他剛踏進將軍府,下人們吵得正熾烈的謠傳就人了耳。一

支支指責紫默不貞的利箭全射向他,扎得他的心坑坑洞洞,從那時起

他就平靜不下來,對她的愛變成了恨。

    他好嫉妒、滿腔滿懷的嫉妒促使著他去傷害紫默,清醒的頭腦也

變得混沌污濁,尤其在倩倩的推波助瀾下,他的理智全失,由著痛到

谷底的心去下裁定。

    “雋兒,她是我的小子!”潤娟還在興奮的雲端,十幾年了,她

已經不敢妄想有朝一日能再見到女兒,現在終於能母女團聚了。

    “當時我們害怕三人會被蜂擁的人潮分散,所以離家前我在女兒

背上刺了她名字中的‘子’字,她叫梁子珂呀!她爹是個玉匠,雕了

龍鳳玉佩,他一塊、我一塊,我們說好這是我們的標記…”她跌入了

回憶中,想著她的夫、她的兒。

    “她怎麼會變成胡男的女兒?難道她是胡男收養的?”

    對了!這樣就能合理解釋琴姑為什麼會虐待紫默,甚至要把她賣

入青樓。

    “若小子讓他收養,是不是代表她親爹……”想至此,她不忍再

往下說。

    “奶娘先別急,一切等紫默醒來再說。”

    “你說上蒼是不是用另外一種方法在補償我們,他拿走了我的玉

卻幫我養大了女兒?而且,他在那場災難裡並沒有殺害任何一人,所

以……”

    “您的意思我懂,其實我對他早已無怨也無仇了。”

    對談問,王太醫從內室走出。

    “她情況怎麼樣?”兩人異口同聲的問。

    他沉吟須臾。“實不相瞞,情況不太樂觀。”

    “怎會不樂觀,她只挨了幾鞭。”騏雋急問。

    “背上的傷我處理過了,皮肉傷倒不太嚴重,但是她上次的傷多

少留下了些病根,身於本就比正常人虛弱,況且,她這回餓了好幾天

兼又染上風寒,再加上小產……”

    “什麼?小產!?”騏雋瞠目結舌。

    “是啊!二個月了,是個男胎。”太醫惋惜地說。

    “天哪!我到底做了什麼?我親手謀殺了自己的兒子!”騏雋情

緒激昂地一掌揮向桌面,拍得木屑四處噴濺。

    騏雋頹喪地坐倒在地,他殺了自己的兒了,他是凶手,這個事實

像長鞭,一鞭一鞭笞上他的心。

    “將軍請節哀!”王太醫留下藥方,向潤娟交代諸多注意事項後

離去。

    騏雋搖搖晃晃地走入內屋、跪倒在紫默床前。他拉起她的手,流

下兩行清淚。“紫默醒醒吧!求你醒來。醒來懲罰我。”

    “雋兒,別這樣,她會醒來的,我對自己的女兒有信心。”

    潤娟安慰著騏雋。

    “不!你不要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醒來!睜開眼睛看看我。”

他坐上床把她整個身體摟抱在胸前,他有強烈的恐懼,他將要失去她

了呀!

    “小於,撐下去!別讓咱們母女的重逢日,成了天人永隔的斷腸

時。”

    “睜開眼!你敢讓自己死掉,我就追到閻王地府把你抓回來,不

管是天堂或地獄,我都不准任何地方收留你,你只能留在我身邊懂不

懂”‘他霸道地恐嚇她。

    “會的、會的,她會醒來,她只是太累了,雋兒你讓她休息一下

。”

    “你最怕我生氣,這回你怎麼不理會我的恐嚇了,你存心不回來

了嗎?”她一動也不動的身影,讓他的思緒雜亂無章。

    “她還病著呢,你讓她睡一會兒,等喝了藥,明天她就會醒來。

”潤娟哄著他。

    “紫默!我信你一次,我讓你先睡,但是,別睡太久……”他的

臉貼上她的,鹹鹹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他的臉龐,再浸濕她蒼白的頰邊



    放下她,他輕輕地把她擺平,坐在她身側,他握起她的手,反覆

搓揉,努力地想把自己的體溫傳入她冰冷的小手。

    潤娟看他們這樣。鼻子微酸。擋不住的淚水順頰滾落。

    這對相愛的人呵!何苦要彼此折磨?

    “雙雙小姐回來了!”

    門房的吆喝聲驚起一片騷動,很快的這片騷動傳入騏雋的耳中。

    “大哥!我把山家寨的盜匪全都給抓到手了!”

    “小姐,我回來了!雙雙小姐把我救回來了!”雙雙和阿璧跑著

、跳著,進了清風樓。索應綸跟在她們後頭也隨之跨入。

    當他們看到屋裡的情形時,三人瞠大雙目,噤若寒蟬。

    “哥──紫姐姐怎麼了?”雙雙靠向床沿,望見委靡不振的大哥

和無聲息的紫默。

    騏雋深吸口氣,振奮精神。“雙雙,難救你出來的?”

    “是索大哥!”

    “應綸,把所有的經過告訴我。”騏雋說。

    “那天,我在你家庭院撞上紫默,她很焦急地告訴我雙雙會有危

險,要我追去看看。等我追上雙雙時,她把那惡賊在紫默房裡說的話

,一五一十轉述給我,於是我們決定將阿璧救出,並將他們一舉成擒

,我們花了兩天布局、埋伏,找到了他們出沒的客棧,然後通知何知

府救人、逮人,整個行動一氣呵成。”

    “人呢?”騏雋問道。

    “何知府已經把他們七人全送進監牢。”

    “哥!阿璧說那天來我們家的那個壞人,就是放火燒掉紫默家的

人,叫作什麼阿王的。我要何知府順道查一下,果然真相大白,他不

僅燒了紫姐姐家,還把她們家的財產都占為已有,真可惡!竟然敢把

這筆帳賴在你頭上,幸好紫姐姐不信他。過幾天,何知府會把查到的

贓款全還給紫姐姐。”

    雙雙補充說明。

    “小姐──你醒醒,雙雙小姐幫你找到殺父真凶了,你起來好不

好?”阿璧跪在紫默跟前默默垂淚。

    “紫姐姐怎麼了?”

    “我誤解她是串通山家寨的內賊……對她用刑。”騏雋說,懊悔

布滿在他的臉上。

    “哥──你怎麼可以這樣?那個壞人指證歷歷說你是紫姐姐的殺

父仇人時,她不但義正嚴辭駁斥他,還口口聲聲說相信你,她這樣信

任你,你卻只聽了旁人幾句話,就否決掉她。”

    信任?對!她在受刑前就是這樣問他的。

    “雙雙!告訴我,她是怎麼說的?”

    “當時,他要紫姐姐下毒害你,紫姐姐說她寧死也不會做,她相

信你,你是磊落正直的男人絕不會暗箭傷人,就算你要復仇也會正大

光明找上她家。”

    天!聽了雙雙的轉述,福騏雋心底泣血,她是這樣真心的相信他

,而他又是怎樣的回報她?

    “紫默!我會還你一個公道。”他放下紫默的手,轉身朝外,“

來人!把關倩倩帶到大廳!”

    紫默昏睡七天了,王太醫說照這樣下去,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

    聽了王太醫的話,大伙兒全圍在她床前對她呼喊。

    “小姐──你快快醒醒;醒來看看將軍啊!他為了你幾天幾夜沒

吃好、沒睡好,再這樣下去,他會撐不住的。”阿璧的淚滴滴答答掉

不停,袖子濕了又干、干了又濕。

    “紫姐姐。你擔心我和阿璧,我們都平安回來了,你至少也睜開

眼睛看看我們好不好?你別對大哥生氣,他那天是氣糊塗了,才會對

你用刑,他好後悔、好後悔,這幾天他人都瘦了一大圈。”雙雙也為

騏雋說話。

    “小子,我是娘啊!我朝朝暮暮盼了十幾年,就是盼望能聽你喚

我一聲娘啊!你怎會得讓我遺憾終生,女兒,你醒醒!讓娘好好補償

虧欠了你十幾年的母愛,讓娘有機會享受天倫之樂好嗎?”潤娟的眼

眶紅腫,焦慮的心後全刻劃在臉上。

    “紫姑娘,我已經照騏雋的托付,請爹收你為義女封為‘紫珂格

格’,也懇請皇上為你和騏雋指婚,只要你肯醒來,所有的坎坷都將

遠離你,剩下來的只有幸福、快樂。”索綸向紫默拍胸腔保證。

    “聽到沒?小姐,快醒來,從現在起你有了親娘、有了義父,還

有個親王哥哥,以後再也沒人可以欺負你。”

    “是啊、是啊!還有個將軍丈夫,他好愛你、好愛你,沒有你他

也活不下去了,你忍心讓我們大清少一個保家衛國的好將軍嗎?”雙

雙已含著滿眼熱淚;一不小心就要決堤泛濫。

    “好妹妹,我向你保證,往後妹婿要再敢不分青紅皂白欺負你,

當大哥的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小子──睜眼看著大家,你捨得讓我們替你擔驚受怕嗎?你一

向心慈的,這回怎麼忍心讓我們傷心?”

    他們每個人都輪流在她耳邊說話,企圖將她的生命力重新喚向她

的體內,但仍然徒勞無功。

    “夠了!你們都出去吧!她想再多睡一下子,不要吵她。”一直

沒說話的騏雋出聲制止他們。

    應綸向大家點點頭。扶起床前的人,帶著大家離去。

    “我們就在外頭,有任何需要喊我們一聲。”

    “應綸!”騏雋喚住了他。“這幾天謝謝你為我們做的。”

    “老朋友了,還說這些?”

    “若是有萬一,我把雙雙托付給你了。”

    “絕對不會!我把那個‘萬一’扔到天涯海角了,它永遠不會發

生在紫默或你的身上。”應綸不容許任何意外產生。

    “謝謝你!”

    “難道你比我還不認識紫默嗎?雖然她瘦瘦弱弱的,但她的生命

力比任何人都來得堅韌,多少大風大雨她都度過了,我不相信她會選

擇在這當頭怯懦。放心,她會好起來!”

    “我懂!我應該學著信任她。”

    他給他一個鼓勵的微笑,握住騏雋的手,友誼的支持在他們之間

傳遞……

    “來人啊,將軍和小姐不見了!”阿璧早晨提著食籃要幫將軍送

早膳,發現將軍和小姐都不見了。

    潤娟、雙雙和索應綸聞聲而至。

    “他們不見了!”阿璧再次說道。

    “是騏雋帶走她的,大家別擔心。”應綸出言。

    “哥會把紫姐姐帶到哪裡去?”

    看著大家都苦著一張臉,應綸安慰她們:“拜托!你們對騏雋有

點信心好不好?”

    “可是,紫姐姐還在生病。”雙雙猶豫著。

    “我有預感,再不了多久,騏雋會帶回一個健康的紫默。

    好了、好了!騏雋不在,現在這裡由我當家,各做各的事,不准

偷懶。“他拍拍每一個人肩,掀唇微笑。

    在他自信的笑容中,眾人的心歸了應,懷抱希望等著他們返家。

    福騏雋帶者紫默來到蒼巒翠徑的深山,放眼望去一片深綠、淺綠

,深深淺淺的綠意孕育出無窮生機。

    山泉隨溪道蜿蜒而下,在山谷間形成飛瀑,在陽光造訪下,兩道

七色彩虹飄在水上,像在歡迎他們兩人的到來。

    他低著頭,對包裹在黑裘裡的紫默說:“紫默,我們終於到了!

我永遠都不放棄你,也請你不要放棄我。”

    他在她冰冷的唇上印下一吻。抱住她,縱身往上一跳,躍上叢林

間。

    在幾個竄躍之後,騏雋在一間竹廬茅捨前停子下來,還沒站定,

屋裡的龍鐘老者已迎身走出。

    “終於想起師父?我算算時間,你也差不多該到了,把姑娘抱進

來吧!”他一切了然於胸般地指揮若定。
作者: love90488    時間: 2007-3-9 10:00 AM

第十章

    在老人的悉心醫療下,紫默的病情漸有好轉。她的臉色由雪白轉

為紅潤,游絲般的脈息也變得規律而強勁。

    第四天,紫默終於悠悠醒轉。騏雋在看見她睜開眼的剎那間,感

動地牢牢抱住她,再也捨不得放手。

    紫默在他懷裡不動、不掙扎也不做反應,任由著他抱住她。

    “太好了,你終於肯醒過來!”良久,他才放開她,捧著她的臉

,他俯下頭想吻住那兩瓣思念已久的唇,但是紫默別過頭去不肯理會

他。

    “你在生我的氣?沒關系,是我不好,你有權生氣,可是要小心

別氣壞了身體。”

    紫默垂下頭,沒為他的話多做反應。

    “你不想說話?沒關系,我來說、你來聽!不過你才剛醒來,坐

著太辛苦了,我抱你躺下。”他像搬泥塑娃娃般,把紫默安置在床。

    “好──我要開始說了羅!在你昏迷這幾天發生了好多好多事情

,我一件一件說給你聽,第一件是你找到親生的娘了!相不相信原來

你的親娘就是奶娘,我早說過你們兩人有很多相似之處。你的原名叫

梁子珂,爹爹叫梁偉,當年你們家鄉發大水……”

    就這樣他不厭其煩地把所有的事一樁樁、一件件轉述給紫默。

    他看得出來她情緒強烈地波動著,可是她不願出言,他也不勉強

,只是抱住她嬌小的身軀給予安慰。

    “小子、子珂!你的名字真好聽,難怪你會那麼醉心於玉器,原

來不僅你爹是個優秀的工匠,你連名字裡都有個”珂“字,珂──似

玉之石也。連皇上聽了你的故事,也封你為‘紫珂格格’──紫色玉

石!真美!以後我都要喊你子珂,因為屬於緊默的辛苦日子結束了,

你現在是紫珂格格,有索親王府替你撐腰,再大的難題也落不到你身

上了。”

    他續道:“有一件事比較遺憾,胡男的妻子,也就是你的養母,

因為殺人放火的罪名成立被關在牢獄中,刑期不能更改。但我已經托

人照管她,她在裡面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難過。”

    聽了他說那麼多事,她擔著的心一寸一寸松懈下來,她為騏雋在

這段期間做的諸多事情感動。

    “我給倩倩一筆錢要她離開,我想了很多,把她留在將軍府,讓

她天天為了討取我的關注,而處心積慮對付他人,她這樣一輩子都不

會快樂。對她而言,離開我未嘗不是件好事,也許放她自由後,她能

尋到自己的一片大空。”

    他的嘴不停歇地,叨叨絮絮地說個沒完,仿佛有她聽他講話就是

莫大的幸福。

    就這樣,他從中午說到黃昏,由黃昏說到日暮──“啊!我要去

做飯了,你的藥也還沒有熬……”他轉身出去,不到一秒他又走進房

裡。“我真糊塗,子珂,你先睡一下飯馬上就好。”好像沒叮囑上這

一句,她就不會自己睡了。

    他走出去後,沒兩步他又跨回房裡。

    “今天我們先和師父一起吃素,明天我去打獵,打些野味回來給

你補補身子,你喜歡什麼?鮮魚、山雞、野豬、螃蟹,不行!螃蟹性

太寒了,你大病初愈先不要吃……”

    他就這樣嘟嘟嚷嚷的像個老太婆似地說個沒完。

    清晨,子珂清醒,掙扎著想起身,一個慈祥的老人家走了進來。

    他端進一盆水,把手中打濕了遞給她。“怎樣?身體感覺好些了

嗎?”

    子珂點點頭,露出笑容。

    “再過兩天才下床走動好嗎?”

    子珂依然點頭不語。

    “孩子!你把心封閉起來了嗎?你回經決定不再開啟心房、接納

別人的關心嗎?唉!你這樣子和我初遇雋兒的情況好像。”

    他起身把瞼盆端出房外,再將子珂的藥端入。

    “想不想聽聽雋兒的故事?”

    她遲疑了一,最後才困難地點頭。

    “我在下江南訪友時遇見雋兒。當時,他和妹妹、奶娘躲在馬車

上,車外滿目瘡痍,屍體東一個、四一個,殘破不堪,血染得整片大

地都成暗紅,問明事情經過後,我開始動手清理現場,挖了幾個穴把

屍骸收埋好,免得他們曝屍荒野、死不瞑目。

    這時他自動取來粗枝干幫我的忙,挖洞、抱屍體……渾身沾滿血

跡,自始至終他沒發出半點聲音。處理好後我送他們回府,一路上他

沒說過半句話,直到我將他們平安送返准備離開時,他突然跑來跪倒

在地,求我教他武功。我問他學武何用,他回答‘報仇’兩字,於是

我留下來了,除了教導他武功外,我更希望能消除他內心的戾氣。

    那些年他埋頭苦練,對任何人的關心都漠然無視,復仇的怨恨占

滿他的心當然就再也容不下其他,我離去時要求他承諾,將來他若圍

剿山家寨時不可傷人一命,要把他們通通交由法律制裁,他雖答應了

,但是心中仍然忿忿不平。

    原以為這股怨氣會陪他終老,但這次看他帶你上山求醫,我很高

興恨不再是他的全部,他對你的愛已經取代恨在他心中的位置。“

    “我……”子珂動容了。

    “我懂!他對你的傷害讓你卻步,你的確需要時間治療,但是不

要太久好嗎?聽老人家一句勸,姻緣這種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他吃

的苦不會比你受的傷少,寬恕別人,才能讓自己獲得幸福。”他殷殷

勸誘。

    子珂咬咬唇,艱難地點了下頭。

    “好孩子,你很有慧根!要不是你和雋兒有這段姻緣了,我還真

想收你為徒。人世啊!哪有件件均如人意的呢!

    我要走了,這裡留給你們兩個!“

    子珂拉住他的袖子。“您要去哪裡?”

    “雲游四海、尋找有緣人。”

    “我們不是有緣人嗎?為什麼我才認識您,您就要走了?您不能

為我留下嗎?”

    “緣深緣淺、緣起緣滅,我說過很多事更冥之中自有定數。”

    “我懂了!很多事是不容強求的。”

    “沖著你的不強求,我應允在你大婚時我會再訪。”說完,他翩

然遠去,不留下點痕跡。

    “子珂──我回來了!”騏雋興奮的聲音白門外傳來。

    “你猜我幫你帶什麼回來了?”

    他一人房門就把一只毛絨絨的小兔子交到她手上。

    “真不喜歡?我怕你無聊,就幫你帶只小玩意兒回來陪你。”

    他從懷中掏出一把青草。“來!你喂它!”

    子珂接過草,把它湊進小兔子嘴邊,看它饞嘴的模樣不禁輕笑出

聲。

    “你笑了?你喜歡?我現在馬上再去幫你多抓幾只回來!”

    子珂拉住他,輕輕地瑤頭。

    “不要?哦──你肚子餓了?我馬上去做飯!”他到外面繞上一

圈後,又跑入房裡。“子珂,你有沒有看到我師父?

    我到處都找不到他,莫非……他走了?“他突然想到什麼似的。

    子珂點點頭。

    騏雋臉上頓時強然失色,剛才的快樂表情消失了。“他還會再回

來嗎?”他喃喃自問。

    子珂不忍,拉住他的手對他猛點頭。

    “你是說他會再向來?真的嗎?”

    子珂再次點頭肯定。

    “是真的?太棒啦!”他高興地抱起子珂在屋內繞圈。

    子珂坐在草地上編織花環,紅的、紫的、黃的……大自然的鮮艷

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回想起前幾天夜裡,他一時興起地抱著她到屋外草地上坐著,只

見他打開一只大皮囊,瞬間許多晶亮的小星星回囊中一顆顆飛出,在

她身邊圍繞了一會兒才慢慢散去,她驚訝得屏息注視,緊緊地盯住一

閃一閃的小蟲子,在夜空中散發光芒。

    昨大,他又故計重施,不過這回他選在大白天,讓她清清楚楚的

看著他一縱躍,迅速地把蝴蝶抓入畫中。原來,他的輕功是這樣拿來

浪費的。

    當他把蝴蝶放出時,那些翩翩然的曼妙舞者停在她身上久久不去



    他倒臥在她跟前,望著風華萬千的彩蝶停駐在她身上,笑瞇瞇地

說:“它們把你當成花了,原來我的感覺沒錯,你身上的確有股花香

味。”

    子珂伸出手掬起一把鮮花,讓粉蝶兒飛上花心,汲取花蜜的津美



    “好啦!你們停太久了,不要喧賓奪主。”

    說著,他揮去她身上的繽紛,並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想起他的吻,子珂瞼紅耳酣。放下手上的花環,她尋了幾株野菜

,喚來小兔兒,看它嘴巴上上下下貪食的模樣可愛極了。

    像它這樣的小動物,在她還不能出門吹風時,騏雋幫她抓了許多

,那時她有一窩小雛鳥、一缸魚、兩只小松鼠。

    後來,他能抱著她到外面活動後,子珂才一一把這些小生命還給

山林。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這樣的日子是讓人滿足而愜意的,他

們之間的相處越來越融洽、越來越契合。

    “子珂,你看我找到什麼?”騏雋的聲音切斷她的沉思。

    她仰起頭,遠遠看見他用葉子捧來一堆紅色果實。

    “你看、我找到一叢成熟的野莓。試試看,味道很好。”

    他放了一顆在她口中,酸酸甜甜的滋味在齒牙間漾開──好吃極

了。

    “好吃嗎?”騏雋問道。

    子珂點點頭,微笑地望著他。

    “我也想要。”他像小孩只要糖般,對著子珂耍賴。她選了一顆

大大的野莓放入他口中,他順勢在她手上印上一吻。

    “這顆不好吃,你故意挑酸的給我?”

    子珂信了他的話,又在當中挑顆熟透的,放入他嘴中。

    騏雋皺起眉頭,“奇怪?怎麼都不好吃?”突然他賊兮兮地沖著

她笑。“我知道了,因為最好吃的在你嘴裡了!”

    說完,他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覆上她的唇。

    他的吻像春風,在她的唇上來回吹拂,她的唇在他的溫柔裡,像

春雪般溶化了。紅潤多汁的小口在他的牽引下,像飽熟的野菊散發著

誘人的甜美。

    他的手不安分地隔著衣物在她的胸上輕撫,揉捏著,他感受到她

起伏小巧的嬌喘。

    酥麻感從他指下傳入她的胸口,她呻吟出出口她低垂的濃密睫毛

微微煽著,粉紅的嫩頰邊嵌著小巧的酒窩,她微啟的櫻唇好似在向他

邀約。

    他的呼吸已然急促起來,他的手沿著她絲緞般的發梢,撫向她弧

線優雅的粉頸──“子珂……我想你,好久、好久了──”他低沉喑

病的聲音,蘊藏著讓她安心的力量。

    他的唇溫暖、潮濕地觸及她的肌膚,騏雋感到強烈的飢渴,他輕

輕地把她放在如茵碧草上,翻身覆上她的身體。

    “我可以嗎?”騏雋輕問。

    他目光如炬,灼燒著她身體,他的手愛撫上她身上每一個細胞,

讓它們為之沉醉、迷亂……

    子珂無法拒絕,她點了頭。

    騏雋得到她的應允,推開她的外衣,低下頭吻上她柔細的凝脂肌

膚,她婀娜多姿的身段誘惑著他的血液在腦間狂奔。

    解下她的肚兜,他埋入她的雙峰間,他深深撒下細碎的吻痕……

慢慢地,他的唇攀上峰頂,溫柔地含住她顫抖的花苞,輕緩地吸吮…



    “你跟我記憶裡的一樣甜美……”

    他的手向下游走,經過雪白平坦的小腹,卸下她身上最後的屏障



    他到達她的幽壑中,他的手指輕輕撥開她細致的毛發,搜尋她那

早已濕潤的私處──他靈活的指節在她的裡面抽出、送入,引出她承

受不了的心悸……

    他覓著她花瓣裡的小珠,在上面揉搓、摩蹭──“騏雋……我…

…”子珂在他身下扭動、近乎瘋狂,她快崩潰了!

    乍聞她的呼喊,騏雋倏地停下所有動作,他不敢置信地望住她。

    “子珂、我的子珂、你終於喊我了!你願意原諒我了是嗎?”

    她點點頭,放棄女性的矜持,她環住他的頸項,送上自己的嬌唇



    她的柔荑碰融著他的男性特征,她用溫熱的掌心覆著它、在上面

旋轉、撫摸──他不能等待了,手臂自她的背部往下滑,直到她小巧

圓挺的臀部,將她壓向他的陽剛──他的理智在進入她時暫時迷路了

,欲望狂潮卷走他的自制力……他不斷、不斷地加速沖刺……

    騏雋的手微抬高她的腰,持續戳刺──直到他吶喊、緊繃,直到

她痙攣、收縮,直到他們全身濕淋淋地投入彼此懷中……

    “騏雋,我們回將軍府可好?”

    “好!”他答應,但是往後每年他都要尋出時間和她來這裡“度

假”。

    新房內,騏雋用秤桿挑起子珂的大紅頭巾,在燭光的暈染下,子

珂嬌美的容顏被照得更閃耀動人。

    “我們終於在一起了!”騏雋輕輕抱住她。“這一天我等好久、

好久,幾乎要不耐煩了。”

    “才剛成親,你已經對我不耐煩了?”她刻意挑他的語病。

    “我不是對你,是對那一人堆、一大堆的繁文褥節不耐煩。”

    “真的?”她偏過頭,嬌媚地望著他,望得他心癢難耐。

    “我發誓!”他高舉手掌。

    “沒誠意──哪有人發誓不跪地?”

    “娘子……你要我下跪?可是,男兒膝下有黃金。”

    “所以下跪是女人的專利?是身分、地位、等級均劣於男人的…

…”

    “夠了,我跪!”他在最快速度內妥協,他怕透了她那一套大女

人主義。

    就在他深吸口氣,做好“跪‘前的准備工作時,耳尖的他聽見有

人在門外咯咯暗笑。

    “門外那群不怕死的,全給我滾進來。”騏雋沉聲怒喝。

    語畢,雙雙、應綸、阿璧、巴良乖乖的,一個接一個走進來。

    “雙雙小姐都是你啦!叫你不要笑那麼大聲都不聽。”

    阿璧嘟嚷抱怨。

    “好啦!都進來了,反正縮頭一刀、伸頭也一刀,不要婆婆媽媽

了啦!”雙雙阿莎力的說。

    “你們在干什麼?”騏雋臉色難看得像剛剛被迫吞下黃連。

    “聽消息啊!”雙雙挺身而出。“大嫂說今天晚上要請求你把巴

良‘賜’給阿璧。”

    最近雙雙接受子珂的熏陶,女人當自強的想法逐漸在她腦海裡發

酵成形。這種情形讓騏雋一則以喜、一則以懮,喜的是她不再天天霸

占著子珂,纏著她學十八般武藝,懮的是未來──天哪!他實在太對

不起應綸了。

    雙雙看大哥遲遲不答,她再次催促:“哥─一你到底要不要把巴

良賜給阿璧?”阿璧則被她的問話差得不敢抬頭。

    “你問巴良,他願意的話,我沒道理說不。”

    “巴良,你怎麼說?”雙雙推推他。

    “雙雙小姐──-”阿璧再也待不下去了,一扭頭便往外跑。

    她一跑。巴良隨後退出。四個鬧洞房的家伙少了二分之“騏雋,

到頭來你還是娶了我家的格格。”應綸嘲笑他。

    “是啊!我娶了你家格格,那自然得把我家雙雙送上門去。

    明天一早,我就到親王府提親去!雙雙你先回房休息,明天看哥

給你好消息。“

    “真的嗎?謝謝哥!。”說完,她一蹦一跳的跑回房裡。

    雙雙“落”跑,看戲的剩下個索應綸,任他怎麼厲害也鬧不起精

彩洞房,正所謂一個巴掌拍不出響聲,只好訕訕地乘興而來、敗興而

歸。終於等到四下無人,騏雋長嘆口氣,滿足地望著他的美嬌娘,伸

出祿爪准備…

    這時,門外一陣宏亮的聲音響起。“好徒兒、小姑娘,老夫來看

你們噢──他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一張臉由紅轉白、轉綠、轉

紫……騏雋從來就沒有像現在這樣,希望師父消失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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